后福第1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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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顾至诚又直起腰来,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说到我韩兄弟这事,这个安宁侯不是在考场里跟你们俩还闹腾出事儿了么?据说昨日倒是又抬了两座三尺高的珊瑚树到了韩府,反倒是放低姿态向他示好来了!——哎呀,我如今可真是看不透这些人啊!”
他两手抱着茶杯,腆着肚子说道。
“安宁侯?”沈宓凝了眉。
韩稷少年得志,未及十五岁便已得封守备之职,虽则在战时比他更年轻的军官也有,可在开国之后,到底为数不多。安宁侯这么做,当然不是没理由的,他想到郭桀上的那道折子,如此也可看得出来,除了沈观裕,六部实则也还有皇后的人,不过兴许实力是没沈观裕这么强罢了。
安宁侯这礼当然不会白送,韩家门第那么高,并不稀罕你什么国舅,但借此表达下刘家的态度却是有益无害的。
想到此处,他倒是又捧着茶锁起眉来,考场上安宁侯联同那谢满江逼迫他就范这笔帐他都还没有同他算过,眼下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约摸也该是来算算这笔帐的时候了。
沈宓眉梢渐渐冷下,含在口里的茶顺着舌尖绕了好几个圈才被咽进肚里。
这边厢顾颂出了厅堂便就直奔沈家。
因着沈茗沈莘都开始准备去顺天府学读书,沈宦这段时间又不在府里,打理沈莘入学的事务便交给了季氏。季氏因着过不了几年沈芮也得入学,故而对这事较为上心,华氏这里还没跟沈雁说完话,便就被她拉去了四房。
沈雁想起沈葵爱吃糟鸭信儿,于是让福娘装了大半坛子,也一起送去给他。
前脚才出了院门,迎面就撞见顾颂风风火火地跑来,连忙在门槛下站住,谁知他到了面前又不说话,一张脸憋得通红,两眼也大睁着,瞧着跟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沈雁连忙道:“出什么事了?”
顾颂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么?他明明就知道沈宓是个下棋道高手,却从来也没去想过去拜他为师,而是可笑地赌着气,闷不吭声地去了寻韩稷,如果他不去寻韩稷学棋,也许他已经成为了沈宓的弟子,他可以明正言顺地与她朝夕相处,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站在门槛下,嘴唇都快咬破了,好半天才挤出两句话:“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来看我?”沈雁指着自己鼻子,也有些发愣。他们每天都见面,有时候甚至一天还不止见一次,突然之间跑过来看她,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她偏着脑袋上下前后地打量他,说道:“不像。我看倒像是有人欺负了你的。”
她记得原先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他每每看到她时,也总是会怒发冲冠,当然那种激动跟现在这种激动是不同的,但遇到的对象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事吧。
顾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脑子的悔意这刻简直已化成了浓烟。
他长到这么大,除了他爹和她,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欺负他?难道她以为,他是谁的闲气都会受的吗?
他瞪了眼她,轻轻地,似像是怕戳疼了她。
他如今在她面前简直已无脾气了,就算是瞪她恼她也都是在意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到要替他去求沈宓,就算他没有能成为沈宓的弟子,她这份体贴,也是他一辈子的快乐了。
而他愈是快乐,也愈是无措,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回报她,或者说面对她。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佯装轻松地道:“你父亲在跟我父亲说话,我觉得无聊,就过来看看你,也许是天气开始热了,我又跑得快,吓着你了。”说着,为了证明似的,他抬袖印了印额角。
沈雁半信半疑地瞄着他。
她直觉他在撒谎,因为他素日那么讲究,从来不会随意到拿袖子擦汗。
但是他不想说,她又怎好逼迫他。
于是摇了摇扇子,说道:“我去看葵哥儿,你去吗?”
顾颂下意识地点头,但很快又摇了头。
他眼下这么乱,实在不方便再跟她在一起。
遂又说道:“我想起还有两篇字没写完,我先回去,有空再来看你。”
没等沈雁回话,他已经掉头飞跑出了门。
沈雁盯着他背影望了片刻,才与福娘往四房里去。
这边厢沈宓回到家里,却是对华氏道:“韩家宴请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必理会。”
华氏正有一堆事要忙,华夫人已经定下归京的日期,就在下个月,华府那边要采买下人,自家府里头这边又有许多琐事,乐得让他去办,也就不搭理了。
沈雁因为华夫人她们要进京的事也高兴不已,哪里还能想起这层来?自然也没去理会了。
沈宓这里则交代了葛舟几句话下去,然后照旧当差不提。
一连晴朗了好几日,眼见得园子内外花木一日比一日变绿了,墙头的杏花也纷闹了满树,丫鬟们迫不及待地换上轻薄的新衫,就连鲁思岚那丫头也褪去了几分婴儿肥,穿上杏黄的石榴裙,漂亮得像朵小百合一样。
沈雁隔三差五去趟梓树胡同,帮着料理料理琐事。虽然皇帝那道密旨的事还搁着没解决,但韩稷这段时间不知是忙着升官应酬,还是因为别的,总之都没来找她,她也无从与他商议。
不过倒也不急,西北就是要打仗,也是两年后的事,有两年的时间,怎么着也够改变它的了。如今她已经拉来了韩稷共患难,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要论急迫,他的急迫比她不会少多少,所以当他不急的时候,她暂且倒也无谓操心。
华夫人带着儿女上京的日定在四月初十,大约还有二十日的时间,沈雁却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日早上正预备去德宝斋订几盆花种挪到梓树胡同去,天空却忽然飘起了毛毛雨,耐着性子等到午后,好歹雨停了,正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站在二门下,忽两匹马打门前路过,直接从东角门出了府。
沈雁盯着背影看了眼,咦道:“那不是二爷吗”
胭脂青黛同看了眼,点头道:“确是二爷。”
沈宓这一向都回得早,新衙门的事兴许已经让他摸清楚脉络了,最近除了有要事或急事,他都是晌午前就回了来。而且自打出了被吴重敲诈那档子事之后,他已经极少去外应酬,除了十分必要的,以及知根知底的,他才会去应个卯。
沈雁先前也没听他说有事要办,而且刚看他的打扮,竟是换上了新做的一袭月白色云锦滚边绣袍,披风也是平日不大常穿的那件玄色缎袍,头上很正式地束上了顶白玉冠,看这模样倒像是要去作客,不由纳闷道:“今儿谁家里有宴么?”
青黛没答上来,倒是胭脂想到了:“今儿廿日,不正是魏国公府有宴请么?”
沈宓骑在马上,根本没注意到站在墙角下的沈雁,出了坊之后他径直往魏国公府方向行去,一面侧首问葛舟:“你确定安宁侯已经到韩家了?他也确实知道我会去赴宴?”
葛舟道:“是小的派去的人亲眼见着安宁侯进了韩家大门小的才回来通报二爷的,据说安宁侯本没打算亲自到府,只安排了夫人蔡氏前去。前两日小的把二爷也会去赴宴的消息散播到了安宁侯府外头,当晚他们府里的便有风声传出来说蔡氏不去了,改成安宁侯亲自去。”
第198章
意思
既然临时做了改动,那自然是传到府里去了。
自打春闱那事过后到如今,安宁侯一直未与沈宓碰面,也不曾上门来表示什么。但这并不代表皇后就此死了心,沈宓官做的越大,对她来说越是有用,她怎么可以因为这一次失败而放弃。
这次韩家宴请,安宁侯府是怎么也避不过的,他们家会随礼这勿庸置疑,刘家还没到那个能拍着胸脯与勋贵作对的地步,皇后也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但他们谁去却没个准,毕竟当日安宁侯被韩稷撂趴在地下,这并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
当安宁侯听说沈宓也会去,那就很可能也会去了,想想,韩稷与沈宓都是他们要拢络的人,这一去两厢都安抚好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沈宓听完葛舟的叙述,眉梢微冷了冷,扬唇打马加快了速度。
这边厢安宁侯到达韩家的时候,来的人还并不多,楚王因要避嫌,并未亲来,倒是派了内侍官送了贺仪。韩稷与薛亭等人在外书房吃茶,听说安宁侯来了,大伙都不由面面相觑望了望。
上次那事虽说朝廷对老百姓们掩了口风,但他们这圈子里头可都知道了个清清楚楚,薛家董家对宫斗不插手,可不代表他们对安宁侯这个人本身没有看法,董慢最先皱了眉头:“有这样的人在,可真是扫了今日这酒兴。”
薛亭翘着二郎腿,拿折扇敲他的肩膀:“你急什么?又不要你作陪。”
顾颂纵是不大说话,此刻却比他们谁都更没好气,因为安宁侯要挟的是沈宓。沈宓是沈雁的父亲,他居然也敢这样拿捏他?便就冷哼着下了结论:“这个人不是好人!”
韩稷笑起来。
来者是客,他又比他们虚长一辈,自然不能如他们这般。仍是出去迎了客,让到厅堂里叙话。
安宁侯看看满堂里稀稀落落的客人。忽然有点后悔来早了。
他也是心急。上次事后他被皇后叫进宫里臭骂了一顿,怪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没算计到沈宓,反倒还丢了个梁恩,因此这些日子他也没怎么出门,不知道究竟怎么去挽回这个局面。
刚好前两日听说沈宓也会来赴宴。而且还提前向韩府送了准信,他这不就连忙赶来了嘛。沈宓自诩君子,想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会太扫他面子。只要过了这一坎,往后就还是好说。
宴席设在晚上。这里见着还没什么客,安宁侯坐着未免就有几分不自在,看到面前泰然自若的韩稷,不免又想起被他撂的那一下来,眼前的他细看来虽然挺拔,但身形却略略偏瘦,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力气,能把一百五六十斤重的他一脚给撂倒。如今想起来,这腰腹还隐隐作痛似的。
安宁侯那股窝囊气逐渐又上了来,被撂的人是他。他韩稷不去跟他陪不是,反倒是他这个国舅爷给他这小守备来道贺,真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可一想到皇后那番话,再想想今儿是为着什么来的,他又生生地把这股气给咽下了肚去,这一来腹中未免有些不畅。深吸气再呼一口,听着就跟叹息似的。
陪座的除了韩稷还有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左汉声。以及都督佥事秦翌。
中军营来日兵权总归会交到世子手上,而韩稷虽未受封但也确定是世子无疑。今日二人这趟来,乃是作为韩家亲兵的中军营对韩稷的一种爱护和支持,因为魏国公不在府,于是中军营高层便就派了左秦二人前来压阵。
安宁侯这声“叹”出来,左秦二人便就相视觑了觑,对安宁侯这种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勋贵,他们这些有军功的着实是瞧不起的,因此眉头皱了皱,就先由秦翌开口了:“安宁侯这般叹气,不知道我等是否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怠慢了侯爷?”
安宁侯知道他们这些军痞的,那可跟五城营的痞完全不同,有着韩稷这样的头儿在前,他们动起粗来可完全不会留什么余地,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韩将军热情款待,几位将军也是十分周到,何曾有怠慢之处?只是……”
“只是什么?”都督同知左汉声官居从一品,也是魏国公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曾经在战场拖着条伤腿把失血昏迷的魏国公背回营地的,听到这话立时圆睁了虎眼望过来。
“只是我听说沈宓沈大人也会来,不知怎地到现如今还未曾见?”安宁侯可不敢再拐弯抹角了。
左汉声听得他说的是这个,那脸上的不悦才算是消了去。他们武将跟文官极少往来,勋贵们兴许还有些人情帐,武将的话,往来的也就是武将圈子,若不是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基本可算井水不犯河水。
左汉声虽知沈宓其人,却未打过交道,也不大理会,看着秦翌,今儿的迎客的事是秦翌掌管的,秦翌便就说道:“沈通政言出必行,是个重诺之人,既然说过会到,那自然是会到的。”
秦翌虽然也是韩家的亲信,但相较于左汉声的耿直,他却油滑得多。春闱的事他也知道,胡永成他们回去营里自然会说嘛,沈宓是炙手可热的宠臣,韩稷是他未来的顶头上司,安宁侯又是皇亲贵戚,这些人他谁也不想得罪。
安宁侯听得这句话,心里又安乐了些,在左汉声虎虎生威的招待下,硬着头皮喝了半碗茶,前头就说通政沈大人到了。
安宁侯赶忙站起来,韩稷瞄了他一眼,与秦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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