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1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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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陈二人早看出来这个中必有因由,陈氏再听得华氏这么一说,立时明白又是沈璎在背后使的鬼。
她虽与华氏也不甚亲近,沈璎也未出阁,但如今让人家抓着了搬弄口舌不守闺训的把柄却也无可奈何,若沈璎是自个儿的嫡女倒罢了,偏生沈璎是那挨千刀的伍氏生的孽种,她又哪里会甘心为着她去跟华氏结这个梁子?
不过沈璎有沈宣护着,她也犯不着去当这个罪人。
她转头望着季氏:“我倒不知府里如今还有这样胆大的人,大嫂当然要管管。”
季氏也心知肚明,但她如今是当家人,陈氏把这麻烦推给她,她却也不得不接着。
她沉下脸瞪了眼沈璎,然后与华氏道:“二弟妹说的虽是笑话,但自打刘氏的事出来后,老爷便说过要重整府里风气,这种搬弄口舌之事便是下人丫鬟们也不该有,若是出自主子小姐之口,那更是不能饶恕了。起码跪上两个时辰是要的。”
于是这日沈璎在长房里,又领了两个时辰的罚跪才回去。
陈氏一日未曾被休,就一日是府里的少奶奶,沈宣再不爱她敬她,她的权力也还在。何况今日之事她也没曾掺和,沈宣找不到她头上。若找季氏理论的话,如今是她当家,沈宣再横也不好驳当家寡嫂的面子,否则季氏告到沈观裕面前更是了不得。
因而沈璎这一跪,一没人出头求饶,二也没有人出来抱不平,回到房里自然又是怨气冲天,既恼恨华氏沈雁恃强凌弱,又恼恨季氏欺善怕恶,回头见了沈宣如何诉苦,外人却不得而知了。
沈雁在顾家跟顾颂下了半日棋,暗地里惊讶了他的棋路一下下,忍住到嘴边那番曾替他求过沈宓收他为徒的话语不提,又被戚氏双双领着去荣国公夫人房里蹭了福建新进的柿饼与蜜桔吃,最后回府来时已经是太阳下山了。
她摸着滚圆的肚皮到了华氏处,沈弋也在,听她们说起华氏如何治的沈璎,不由愣了愣,然后抬袖掩口打了个悄没声儿的饱嗝在榻上坐下来,说道:“两个时辰,太重了些。其实让她抄几遍经什么的就可以了。”
沈弋瞧着她这惫懒样,不由齿冷:“你倒是会说便宜话!”
说罢与华氏双双转身,扬长去了小厨房,合计着烹饪之道。
沈雁往后一躺,唤来扶桑上茶。
其实不怪华氏这么做,沈璎作为沈家的姑娘,走出去也是代表着沈家脸面的,就她这种专玩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的人,在外狠不过别人也比不过别人,纯属就是会装,迟早出事儿。如今陈氏这么管教她,虽有故意的成份在,但却也又是必要的。
只是沈璎那种人,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改了性子?
当柳亚泽出任内阁大臣的消息经过四五天时间的蔓延,终于传到了中原以南各地区时,徽州邻近一座叫做郢县的县衙后宅里,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的香氛。
算不上宽绰的两进三间的小院落门庭整洁,白墙青瓦的建筑尽显雅致婉约,就连马头墙下石缝里钻出的野草都带着几分天然去雕饰的味道。整个小院无处不充满着精致意味,让人见之驻足,留连而忘返,足见庭院主人的风雅与品味。
沈思敏正倚在窗前侍弄一盆兰花,日光透过廊下的灯笼淡淡地洒在她高挑但又窈窕的身段上,随着她的动作而跳跃成长长短短的光斑。
“子君!”
门外忽然传来道微显急促的声音,沈思敏抬起头,是夫婿杜如琛呼唤着她的小名,一路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
她放下剪刀迎上去。杜明琛将手上的信递给她:“这是才接到的家里的信,程阁老告老,柳亚泽与岳父有竞职之争,最后岳父雅量拱手相让了柳亚泽!如今京中对岳父一片赞扬之声,赵氏嫡系一众臣子也与沈家日渐融洽,岳父这次以退为进,反而收获颇多!”
“哦?”沈思敏轻轻蹙起蛾眉,接过信来细看。片刻她将信折起来,沉吟了会儿,说道:“父亲在这个时候让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即使得到这些回报,也是应该的。否则的话岂非太不值了。”
杜如琛点头,“无论如何,岳父这些年步步为营,走的相当之稳,这关头十分考验人的耐性。相信有了这次的铺垫,他老人家离入阁之日也不远了。想当年沈丘杜谢四家并立于前朝,成为百十年里最为繁荣的四大世家,如今我们三家已然没落,但好歹还有个沈家在,未免不是天下士子之福。”
他负手对着窗外长天吐出长长一声叹息,眉间的矛盾在这一刻尽显出来。
沈思敏有些动容,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管怎么样,咱们家总是也要起来的!”
杜如琛微微侧身,在逆光处幽幽望着她。她走上前两步,说道:“你年底不是要进京述职吗?我不如带着峻哥儿他们与你同去。顺便我们在京师过年,等到委任状下来,我们便直接远赴目的地便是。”
杜如琛握着她的手,“你如何这般肯定我定然还会放外任?”
“当然只会放外任。”
沈思敏抿了抿嘴唇,说道:“杜丘谢三家当初顽固抵抗归附周室,皇上便是任命了你为官员,也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对你大加重用,你不是在郢县便是在别的州县,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而父亲眼下这个时候正值韬光养晦之时,他必然不会公然提携于你。”
杜如琛沉吟点头,“你说的是,沈家正值维稳之时,并不宜高调。”他将她双手拉起来,“我并不在乎身居何位,杜家没落这么多年,想要重新使它矗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
“我正是这样想。”
沈思敏点头,“所以我才提出带着峻儿跟你一起去京师。在咱们手上振兴不起来,在峻儿他们手上难道还振兴不起来么?我们拥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起来岂不可惜。峻儿有父亲这样的外祖父,有子砚那样的舅舅,来日定是我杜家的中兴之才。”
“你说的有道理。”
杜如琛深以为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转瞬又道:“可是咱们以外客身份留在沈家过年,似乎不大好。而且咱们家可没有儿媳妇过年时留在娘家却不在夫家的习俗。我是不要紧,但老太太那里恐怕——”
“老太太那边,我想大概也不要紧。”沈思敏笃定地,“我们家素重规矩,老太太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今年不同往年,我娘家弟妹过世,接着我母亲又重病在床,我都不曾回去瞧过,身为儿女,如此未免也太不孝了。无论如何我总得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在床前尽尽孝吧?”
“这倒很是!”杜如琛满脸惭愧:“我居然忘了这层。”
第135章
姑母
沈璎老实了几日,接下来沈雁去鲁思岚家也不见她露面,鲁思岚还问起她。
沈雁就喜欢她这股憨实劲儿,对谁都没恶意,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只怕没伤害到她,她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想到沈璎日后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子,她又还是起了点担忧。
她跟她窝在炕上啃白玉凤爪的时候,便就举着鸡爪子问她道:“假如将来你得跟沈璎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你愿不愿意?”
鲁思岚很显然没想到这个,她扬起那双远山眉:“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我说假如嘛。”沈雁摊手道。
鲁思岚想了半日,老实地说:“那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些。”说完她红着脸,又憨憨地笑起来,弯着那双肉乎乎的大卧蚕眼,捉着她的手说道:“要是你能做我嫂子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处玩儿了。”
“我就算了!”沈雁立时打了个寒噤站起来,手里没啃完的凤爪也不要了,想起鲁振谦跟沈弋沈璎那段不清不楚的公案,身上还是直起鸡皮疙瘩,遂下地趿了鞋道:“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哈!”
说完一溜烟出了府。
正进了碧水院,却见扶桑在银杏树下跟胭脂说着什么,见着她来,两人立刻笑着迎上:“姑娘回来得巧,徽州那边来了信,奶奶那边正好派了奴婢来请呢。”
徽州那边指的便是府里的姑奶奶、沈雁的姑妈、沈宓的姐姐沈思敏的夫家。
徽州杜家乃是与京师沈家、信阳丘家,还有姑苏谢家齐名的四大世家之一,四家历代互有姻亲往来,沈思敏是沈家的嫡长女,自幼与杜家嫡支二少爷杜如琛相识,年长后便结为了秦晋之好。
杜丘谢三家经历过十余年乱世颠沛之后,早已元气大伤,在周室为官的人已经廖廖无几了,但他们仍是士族之间的清流,他们仍然世代耕读,家风清正,甚至傲骨铮铮,在沈家变节成为周室臣子的情况下,他们却还保留着士子最宝贵的气节。
但是沈家的变节也并没有引得他们轻视,因为气节固然重要,但新的朝代却也不能让叛乱起家这众人一手遮天,总还需要人在御前替这些前朝遗臣和士子们说话,于是沈家的变节,其实是得到了三家默许的,也正因为如此,士子们才会在沈家变节之后还依然拥附在他们周围。
沈思敏嫁去杜家的时候是开国之前,彼时天下大乱,四家都值动荡不安之时,也就无所谓争什么宗妇不宗妇了,何况当时杜家的宗子纳的是姑苏谢家的大小姐,这是订的娃娃亲,也不可能作什么更改。关键是沈思敏本身与杜如琛有情分在,这便成了皆大欢喜的一桩亲事。
杜家这些年因没有什么人入仕,除了潜心学问之余,也致力农桑,虽权势不如从前,但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倒是也富足安逸。
而杜如琛在几年前曾经得到沈观裕的点拨,上届春闱时下场应了应试,没想到倒是中了个一甲进士,然后这么好的名次也未曾考入庶吉士,三年前放外任去了徽州祖宅百余里的一个小县任知县,一则路途遥远,二则要随赴任上,沈思敏因此算起来也有好些年没回娘家。
腊月底正是各地官员进京述职之时,沈思敏进京是为陪同杜如琛还是为了探望沈夫人?
沈雁回忆起这些的功夫,不觉已经到了正房。
季氏也在,手里拿着封信,面上微笑着,正与华氏陈氏说着什么。
旁边坐着的沈弋见着她进来,遂轻快地起了身,跨出门来道:“雁丫头才来,可知道姑母不日就要进京来了?”
沈雁前世这个时候因已并在沈家,回京之后也没见过沈思敏,但她也推测出沈思敏将要随杜如琛进京述职,因此并不意外。她跟季氏她们打了招呼,然后问道:“姑母什么时候到?”
“说是腊月十八。”季氏扬扬手上的信,“算来好几年都没见着他们了,我这里正跟你母亲和四婶她们商量着,要不要请你姑母带着峻哥儿袖姐儿提前进来,跟我们过腊八节呢。杜姑爷还在任上,不到时候是回不来的,我们倒不必等她。”
沈雁瞧着季氏那脸慈祥欢快,倒跟真希望早些见到这小姑似的,不由扬了扬唇。
如今沈夫人落得这半死不活的下场,沈思敏是独女,与母亲感情定然极好。
这次二房出事弄死个刘氏,又弄倒了自己的母亲,沈思敏就是再识大体也不可能对二房亲近得起来,而就算这些帐全算到二房头上,如今得了大便宜的却是季氏,沈思敏若要起什么调子,难道对季氏还有什么好颜色不成?
她对这姑母的印象并不深,因为碰面的机会少,只记得她的儿子杜峻小时候在府上欺负过沈璎,如今她那动不动就生病的身子骨就是拜他推到水里所致。而这还是好些年以前的事,再加上她还隔着前世那么多年的记忆,对这家人,她着实没有什么想法。
不过听说沈思敏倒是极清雅端庄的一个女子。
她低头算了下日子,如今是冬月初,离腊月十八也还有个多月的工夫,便说道:“大伯母作的主,自然是好的。只不知道那杜表哥他们今年什么年岁了,到时怎么论长幼?”
季氏道:“峻哥儿今年十二了,去年考的禀生,听说学问很好,你姑母管的极细心,早不那么淘气了。你们唤表哥便是。袖姐儿倒是还小,九月底才满的六岁,你们姐妹到时多照顾些人家。”
沈雁听闻,点点头。
这里正说着,外头说二爷回来了,季氏陈氏连忙起身告辞。
沈宓听得奶奶们走了,这才从外院进了正房。
进门便也是说起沈思敏要进京的事。“到时候让大嫂安排在曜日堂附近的院落住便好了,姐姐与太太情分甚是深厚。她来了必是要就近侍侯太太的。而且她不喜热闹,你们礼数上不差什么便可,平日若是不想往来也可随意。”
经过沈丘氏与刘氏那事,沈宓如今对这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费了费心思琢磨,他虽没说的相当明白,但他这话,也听得出是提前嘱告的意思了。好在华氏也与这姑姐打过交道,沈雁也足够机敏,日常应答什么的也就不足为虑。
华氏与他议了几句,又问他近日的政务来,说到这个沈宓便叹起气:“考题的事总算定下来了,如今倒是老三让人头疼。前两日我考较他功课,发现他诗赋了得,但文章制艺上还不如人家新科举子,这么样下场要想进一甲,让人头疼。”
华氏默了下,说道:“他有新丧,可能赴考?”周室有规矩,有孝在身不得下场。
沈宓沉吟道:“这倒不成问题,刘家不可能来问罪。再者鲁御史知道咱们的事,也会与御史们通气。”
刘氏的事情上沈宦没来得及像前世里犯错,所以沈宓对他并不存在什么成见。眼下忧心他的功名也是真诚的,“这次老爷放弃入阁,等明年春闱过了,到时候朝中又有一批差事调动。老三若是能取得好些的名次,至少进翰林院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沈雁听到这里,问他道:“父亲到时会升迁了么?”
沈宓接过华氏递来的茶,望着女儿笑道:“这我怎么知道,天意难测。”说到这里他又转过身来道:“说到宫里,前日我进宫面见皇上的时候,恰巧皇上在太后所在的慈宁宫,太后见着我又想起你来,说是新春元日进宫叩拜时,让我带着你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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