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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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微笑道:“没什么大事吧?”
窦夫人道:“难为娘娘惦记,没什么事,就是去年掉了个孩子,损了气血,说是要调养个一两年的。”
德妃听毕,便知是子嗣上的事,也就不多问了,抬眼往窦家两个女儿打量过去。
倒是都生的一副好相貌,盘起发髻的自是姐姐窦嫦,妹妹窦婵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芙蓉脸儿,两眼里透着大方劲儿,眉眼鼻唇俱都配得恰到好处,而那股少女灵动居然一点也不损她的稳重,反而替她增添了两分慧黠。
德妃看着这窦婵,心下倒是一动,窦谨是内阁里唯一一个立场持中的阁臣,既与殷昱谢琬关系极好,又与郑府郑侧妃他们时有往来,他执掌大理寺那么多年,没有一件案子办得不明不白,朝中混得最八面玲珑又让人说不出什么不是来的,可谓只有窦谨一人而已。
窦谨既然有个这么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如果他成了殷曜的后台……
德妃有点心潮澎湃了,如果窦谨的女儿嫁给了殷曜,以窦谨的持中态度,岂不是两边都不得罪了么?窦谨从不参与这些党争,而就算他的女儿嫁给殷曜,也不可能会像护国公那样,皇上对他放得心,太子对他也放得了心,这真是个好人选!
窦夫人应该毫不知道德妃暗地里这副心思,看见德妃盯着窦婵没说话,便就使眼色给女儿道:“婵儿快快给德妃娘娘请安。”
按说方才母女三人进来时都打过招呼了,实在已不必再多此一举,可是不这样做,德妃的神情又太奇怪。
德妃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缓下神色,微笑看着行礼的窦婵。等她起身,便就褪了手上两只镯子,递给她姐们一人一只,说道:“因着今儿去寺里,所以没有准备,一点心意给你们。”
窦婵称谢,然后说道:“娘娘厚爱,窦婵惭愧。”
说话的声音竟然也爽爽利利,惹人喜爱。
德妃看着她,愈发欢喜。
这里看了眼外头等待着通行的百姓,便就道:“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恐怕给百姓们带来不便了。”
窦夫人会意,遂起身道:“给娘娘请了安,我这里便就告退。改日再进宫给娘娘问安。”
德妃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窦婵,笑微微道:“带上婵姑娘一道来。”
窦夫人微顿,笑着称是。
谢琬全然不知分别过后德妃与窦夫人还有这么一段,殷昱回到王府的时候她正倚在月亮窗畔等着他回来用午膳,阳光下她侧身倚窗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名士笔下的仕女图。殷昱顺手在廊下花圃里折了枝并蒂的石榴花,走到榻旁插在她发髻上,说道:“你在想什么?”
谢琬顺手抚了抚鬓,看了眼镜里,然后道:“我今儿陪德妃去相国寺,遇见了好些女眷。”
殷昱点点头,“那又如何?”
谢琬摇着团扇道:“我想起了那次谢荣陷害你杀害谢棋的事。”
殷昱闻言蓦地顿住。
正文、375
撮合
“这使我忽然想到,谢荣坏了我们第一次事,也就还会坏我们第二次事。”谢琬依然倚窗望着外头的三色堇,“我们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出来捣乱。”
殷昱默了下,点头站起来,“其实我也在想这件事。除了你所说的这些,我考虑的是,如果我是谢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肯定会寻找一切对我有利的机会,殷曜是其一,而七先生是其二。为了达到目的,我一定会把殷曜和七先生这两股力量联合起来,变成当初的季振元。”
谢琬回过头,“七先生?”
“不错。”殷昱点头,“谢荣如果想继续留在朝堂,只有攀住殷曜和七先生才能最快速的达到目的,而七先生隐藏的力量显然对于他和殷曜来说更为有用。于是谢荣救走殷曜之后,我近日也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这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谢琬站起来。
殷昱笑了下,“我发现,并没出我所料,谢荣也在寻找七先生,而且,那天郑王砸过四叶胡同之后,秦方他们发现有人到过谢府。虽然只进去了片刻就出了来,而且跟踪到他进了城中酒楼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可是至少第二日郑王府就有人上谢府去了。
“虽然我们同样不知道郑王再度派人去谢府做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郑王不会无缘无故的赔银子出来,一定是有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皇上才会下这道旨。而这个人可以在皇上身边进言,那么也就可以肯定,这人是宫里或者朝中的人。”
“你的意思是,帮谢荣在皇上面前讨债的人是七先生的人甚至就是七先生,而这个人正潜伏在皇上身边?”谢琬听到这里。也不能淡定了。如果是这样,事情岂非比她想像得又更严重得多?“那么秦方可曾看到那人是谁?”
“就是没有看到,我才没有跟你说。”殷昱凝眉道。“那人乘着四面遮挡的马车,而且穿着十分普通。进出门时头上戴着帏帽。而且他十分谨慎,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使得旁人想下手窥探也找不到机会。进入北城的醉仙楼时,在往来人流里跟丢了。
“虽然不能肯定这人是不是就是七先生,但是他想把谢荣弄起来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他为什么要挑动皇上替他出气?”
如果说先前谢琬还只是一时感触随口与殷昱说说的话,到了此时,她就再也没办法忽视它了。
不管是不是那人是不是七先生。他找上谢荣,目的绝对不会单纯到哪里去。这个时候谢荣无论搅和到哪股势力里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应该是当初离七先生最近的人,虽然没有见过真人,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找到他?
“谢荣这边,你交给我。”
她抬头看着窗外,暮色下的花圃看起来已经有些朦胧了。
德妃和淑妃两宫离得很近,二人在年轻时私底下也免不了有些明争暗斗,可是自打太子地位日渐稳固,而祈王楚王又实在没有那份经世治国的天赋,于是在他们都成亲开府之后。两人寂寞之余,也都渐渐地放下了曾经那些往事,安份地做起老姐妹来。
德妃往日去寺里上香通常都是与淑妃一起。但是这两日淑妃腰腿疼的毛病犯了,德妃才邀了谢琬同去。
夜里用了晚膳,德妃就拿着两盒茶叶到了淑妃宫中。
淑妃笑道:“看你气色这么好,是不是今日出宫遇到什么好事了?”
德妃亦笑道:“有这么明显么?倒是真遇到了桩好事,你如今管着后宫,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淑妃便就洗耳恭听。
德妃道:“咱们老姐妹处境差不多,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摊下给殷曜选妃这事,一个弄不好就是两头都得罪。可是我今儿遇见了一个人,却是堪堪能让三家都欢喜的!你猜我见着了谁?”
淑妃笑道:“谁呀?”
德妃抿了口茶。才道:“你可见过窦谨家的三丫头?”
淑妃顿了顿,“你是说。撮合窦家四丫头跟殷曜?”
德妃道:“不好吗?”
淑妃沉吟了片刻,点点头。
如果是窦家的丫头,那有什么不合适的?窦家祖上也娶过一位郡主,虽然已经是数代之前的事,但是因着窦准在东海殉职,皇帝深觉亏欠了窦家,所以窦家在乾清宫说话一向都还是有份量的。如今他又入了内阁,纳他们家丫头给殷曜为妃,首先皇帝是肯定同意的。
而后窦家这么多年耿正清明,从不参与党政纷争,与朝堂各家关系都不错,以他们的家风,以及他一向清明的脑子,就是女儿嫁到了东宫,帮着殷曜夺嫡的可能性也极小,殷昱对此不会有意见。而殷曜一个庶子,能力实力都不如殷昱,却娶到了阁臣的女儿为妃,郑侧妃难道还能挑出什么理儿来?
如此两边都不得罪,将来她们俩也能欢欢喜喜地圆了这场媒,岂不是三家皆大欢喜?
“这个人选好,我看可以去跟皇上说。不过,人家丫头订亲了不曾?”莫要人家已然订了亲,到头落得空欢喜一场就没意思了。
“我怕人家窦夫人想到这上头去,所以没问。”德妃道,“我这不是听说祈王妃跟窦家常来往,所以来托你去问问么。这事拖久了对咱们也没好处,依我的意思,如果打听来对方未订亲,皇上就没意见的,就请旨把这婚给指了得了。”
淑妃沉吟点头,“你说的对,我明儿就让祈王妃进宫一趟。”
翌日祈王妃就进了宫,当然窦夫人和谢琬都不会去关注这个,她们在安穆王府聊窦询的病情。
“今年春天倒是好多了,脉象强了许多,夜里也不怎么咳了,说起来还得多谢胡大夫和王爷王妃,若不是你们,他哪里有如今这么舒坦?”窦夫人到王府来做客,一面送来了一堆大小礼品,“这都是我们四爷交代让我办下来酬谢王妃的,东西兴许王府都不缺,可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你可不要嫌弃。”
话说到这份上,谢琬便就笑道:“真是不必破费,不过说起四爷的病,我这里前儿倒是得了太子殿下两瓶治咳的良药,煦儿前些日子贪凉受了寒,原是给他治咳的,没想到他体子好,吃了胡沁一剂药就没事儿了。夫人倒是可以带回去给四爷试试。便是不能治根,平平喘也是好的。”
说着让夏至去把那药拿过来。
窦夫人说道:“那敢情好。等他去了广西,正好用得上。”
谢琬听见这话,便就讶道:“四爷要去广西?”
“是啊。”窦夫人叹道:“我们老爷说,好多年都不曾回乡祭祖了,他如今官至一品,也该回去告慰告慰祖宗英灵,可是他又走不开,只好让老四代去。正好,也让他在那里呆上几个月,将养将养身子。”
谢琬点点头,说道:“那样也好,京师北地气侯干燥,南方温润,也利于调养。不过四爷的身子,能经得起舟车劳顿么?”
窦夫人笑道:“你是没见着他,除了犯病的时候,平日他竟跟没事人一样。随行肯定也是要派着家医跟随的,再有了你这两瓶良药,自然就更无虞了。”
谢琬其实对于窦询要出京是些意外的,胡沁每隔三日就定期去窦府看诊一次,与窦询也渐渐熟络,回乡祭祖这种事肯定不是突来的主意,可是胡沁竟然从没有听到他说要出远门——如果窦家有这个打算,胡沁是肯定会来回禀的,因为按两家的关系,若是去几个月,必然要送上份程仪。
这里谢琬只得跟窦夫人打听了窦询出京的日子,然后安排到时上门送程仪去。
窦夫人告辞谢琬回到府里,先是去了窦询院子里把谢琬给的咳药交代了他,然后才又查看起他出行的行李,回到正院才坐下,管家就送上祈王妃的拜贴来,说是明日要来拜访。
窦夫人拿着帖子默了会儿,才让人去了回信。
翌日下晌,德妃在宫里喂猫儿,淑妃就与祈王妃从日头底下过来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打听来了,窦三姑娘还没订亲呢。”祈王妃进门便就笑微微地说道。“谨遵二位母妃的吩咐,我以借牡丹种子的由头去到窦府,轻轻松松就打听到了底细。窦夫人可完全没听出什么来。还说正考虑着要给三丫头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德妃笑着道:“那敢情好!合着这竟是桩天造的良缘!皇上这会儿午睡应该起来了,不如我们这就过去跟他回话?”
淑妃也笑道:“早回了早安心!”
一行人,这便就款款往乾清宫去。
皇帝果然已经起来了,正在庑廊下散步。
张珍引了德妃一行到了庑廊下,行了礼,德妃便就笑道:“皇上怎么站在风里?仔细回头又头疼。”
皇帝道:“朕又没老到那地步,这大热天的风,吹吹有什么打紧,总在屋里呆着岂不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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