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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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没有机会,暂时只能放在心里想想。
而建安侯府这事却很该要办了,不但要办,还得找个不着痕迹的法子。
谢荣当然不知道因为他的不甘寂寞,谢琬已经隐隐起心要对付他。
在乍听得“七先生”以丁峻殷磊二人性命为条件递书给两府要求上书请奏时,他第一反应是这事太荒唐太儿戏!皇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要挟?可是转念再一想,他却再也不能把这个当幼稚儿戏了!
冲如今眼目下的局势来看,如果这件事真是殷昱他们做的,岂不是风向都对他们有利起来了么?
皇帝被架在高处下不来,他不管答不答应退让这事都免不了吃个哑巴亏,若是答应,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就这么被要挟成功,未免也太怂了!若是不答应,那他的“爱民如子”呢?他的“苍生社稷为重”呢?岂不全成了空话?
他从北里胡同回来到如今,也一直在猜测他们下一步动作,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他们会想出这么个损招儿。
若按往日他与谢琬他们之间的恩怨,足该让他把这事捅出去报给乾清宫!
正文、368
递信
若按往日他与谢琬他们之间的恩怨,足该让他把这事捅出去报给乾清宫!
这件事捅出去,那么安穆王府护国公府还有魏彬他们必然逃不过被问罪的下场!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当兔子都杀尽了,还要他这把弓何用?殷昱若是彻底被整垮了,那么殷曜毫无疑问会顺利继承太孙之位,皇位都到手了,那个时候殷曜还要他何用?
眼下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说出去。
没有殷昱他们使出来的这条毒计,又怎么会有他的东山再起?
“芸儿,你送封信去郑府。”
他将写好的一封信塞进信封,递给谢芸。“请郑大人劝说二殿下,请奏赐府另住。”
殷曜呆在宫中,那么他便没法跟他联系上,像眼下这件事,他必须能随在殷曜身边随时提点着他好好利用机会才成,可是如今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外头,根本无法行事布署。
郑铎虽然对谢荣抱有嫌隙,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敢怠慢,拿到信就进了宫。
殷曜正后怕得要死,哪里还敢出宫另住?
这封勒索信虽然是冲着郑王和建安候来,可是目的却直指皇帝,殷曜不知道七先生他们究竟想什么,但是这形势对他来说可不利极了。太子偏爱殷昱,他若是登了基,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夺嫡?七先生这是一把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啊!
回宫这些日子,他犹时常地后怕,想起七先生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世上简直没有人知道他的藏身何处,如今他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皇帝头上,当日他们潜伏在北里胡同。只怕就是为着劫持他而来。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对他可曾死心?他往后若是再出宫,会不会再次对他下手?!
他身边是有侍卫。可是远不如殷昱身边的人多,更不像皇帝太子那样身边时刻高手如林。他开始有了浓重的危机感,他不想死,他一点儿也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的乐趣没有享受过,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可是七先生这么厉害,他难道要一辈子躲在宫里吗?
殷曜这些日子被心内的惶恐煎熬着,一面害怕着七先生,一面又担心着皇帝会同意七先生的条件让出皇位。几日之间恍如掉了魂似的,所以当谢荣劝他出宫单住的时候,他哪里肯依?自然是百般的推托。
郑铎这里把殷曜的意思一转述,谢荣一面骂着殷曜窝囊废,一面只得又提笔写了封信。殷曜接到后看完,又仔仔细细想过,才又咬着牙跟太子提了。
因为当日商议的目的在于恶化皇帝与群臣的关系以及激出七先生,所以信上留给皇帝做选择的日子有整整一个月那么长,而丁峻二人早在秘密的地方吃好喝好被养得白白胖胖,甚至连吵闹都不吵闹了。每日里乖乖地等着三餐,然后看书下棋。
这些日子谢琬也时常地在东宫出入。
因着这目标是冲着皇帝,太子和太子妃被皇帝压制了几十年。如今好容易见着他有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一改当初的焦虑忧心,变得从容起来。可是一面又在心底里自责,觉得身为儿子儿媳,不该把他置于这样的境地而不顾。
谢琬只当没看见,把殷煦往他们面前一推,他们立即什么烦恼也不见了。
至于乾清宫,她当然是不去的,按说皇帝如今被气得三天两头的病倒。作为孙媳妇,她是该去请个安什么的。可是他连殷煦都不让进,她何必去送脸给人打?说句大不敬的。他若是真扛不过这一坎去了,倒还好了,可惜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他只怕没那么容易呜呼。
倾听满京师的传言对于谢琬来说已在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内容,而殷曜奏请出宫另住的事她当然也听说了。
因着鲁国公也参与有份,殷昭当然也知道整件事始末,这日她在谢琬的抱厦里一面在她的花瓶瓷胎上描花,一面就说道:“皇上当然是不会退位的,就是退位也会以不让大哥承继大统为条件,而殷曜在宫里难免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他出来住也好。你说呢?”
“不好。一点也不好。”
谢琬给她递颜料,看着窗花一笑,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主意绝不是郑铎想的,而是谢荣想的。殷曜前些日子不是在议婚么?他也十六了,按规矩也得搬出宫来另住了。这样一来对谢荣就大有好处了,至少到时他就可以住进殷曜府上对他出谋划策。”
这件事除了让她更加增添几分一把拿下谢荣的决心以外,其实并没给她带来什么烦恼。
殷昭停笔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对。他在东宫也没什么心腹,若是出宫另住,倒是很利于培养党羽。看来我们得去跟父亲打个招呼才是。”
谢琬看着她道:“都是儿子,你直接跟他这么说,他能答应?”
殷昭继续落笔,说道:“何需直言?皇上不是挺喜欢留他在身边的么?他深受皇恩这么久,这些日子皇上负病在床,他就不用去乾清宫侍侍疾尽尽孝道,直到皇上身子全然康复?他连侍疾都不去,皇上岂不是白疼了他一场。”
谢琬微笑摇起扇子,“言之有理。”
殷昭下晌入宫坐了坐,殷曜被派往乾清宫去侍疾的旨意就下来了。
殷曜原是不想出宫的,可是后来被谢荣一番劝说,到底觉得出宫才是真的对他有利,于是跟太子提了。这里才刚建立起对新生活的一番向往,指望着太子能答应,没想到转眼间又接到了旨意让他去乾清宫侍疾,如此来去地折腾,未免就有些不大耐烦。
郑侧妃却不这么认为,把宫人们都支出去了便就正色与他道:“眼下这个时候去乾清宫侍疾是多么好的机会,你正该好好利用才是,怎么做出这副要死的样子来?皇上不退位也好,退位也好,这期间你只要会侍候好了他,让他把册立诏书颁了给你,岂不是事半功倍?
“那七先生就是再厉害,他敢伤皇帝性命么?等你做了太子或者皇上,七先生怎能伤得了你?到那时候你有千军万马相护,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你。你自己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
殷曜听后深以为然,才又打起精神去了。
谢荣得知太子下旨让殷曜去了乾清宫侍疾,自不免有番懊恼。
他原想着借这事成功回到殷曜身边,从而接近皇帝,没想到却又泡了汤。如今殷曜去了乾清宫,便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出得来了,而殷昱他们给皇帝的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他不在这一个月里跟殷曜联系上,往后只怕再难有机会了。
不过想来想去,他再懊恼也还是比不上七先生。
殷昱他们这次方方面面都算到,不但逼得群臣与皇帝日渐离心离德,又把所有的罪名都盖在七先生头上,并且还毫不客气地把剑头指向七先生,逼着他要么放手要么露面——七先生怎么会放手呢?可是这道战书一下来,皇帝若是让位给太子的话,形势对七先生来说就有着绝对不利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一定已经沉不住气,在计划着如何反过来干扰殷昱他们的阴谋了。
只要七先生一动,他总会有机会抓住的。
事实上谢荣猜得虽不十分正确,但是也差不离儿。
北城浣纱胡同的小院子里,七先生临窗而立,望着庑廊下两只戏水的小鸭,面具后的双眼射出如冰刀一般的目光,他一抬手,手上一只杯子蓦地飞去,砸中一只鸭子的当胸,那鸭子突然倒地,而另一只则扑楞着翅膀发出连串的怪叫声踏水而去。
“他们的目标不是在皇帝!是在我!”他蓦地转过身来,盯着面前的老者,“被他们这么一闹,我如今愈来愈被动了,皇帝要么退位要么与群臣为敌,这哪一条对我来说都没好处!他退位了便是太子登基,这帮人肯定是殷昱和魏彬!”
这老者道:“可是即使是这样,咱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做的太绝了,完全没有丝毫破绽。而且藏人的地方也十分之严,至今也没有人打听到。再加上上头有太子他们半遮半掩的打掩护,谁会相信是他做的?”
“所以连谢荣也拿他们没法子是么?”七先生冷嗤道,负手走过来,“皇位绝不能落到太子尤其是殷昱手上。殷昱他们这半年来动作频频,似乎很着急拿到这个太孙之位,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说到这里他目光紧盯向面前的老者,“他们连坐等着太子登基再封回太孙都不肯,是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
老者垂头想了想,“这个不清楚,不过据说,这些日子陈复礼往东宫去的多。”
“陈复礼?”七先生眉头忽地凝起来,“太子数年前得过场大病,难道是因为他身子又出毛病了?”
老者道:“小的稍后去打听打听再来禀报先生。”
七先生点点头,摆手让了他出去。
正文、369
造访
事情闹出已经有四五日,至今也还没见七先生有什么动静,骆骞渐渐有点坐不住,这两日徘徊在正豫堂外想进又不便进的模样。
谢琬都瞅在眼里,她也在时刻等待着七先生浮出水面,可是这才五日不是吗?如果七先生连这五日时间都呆不住,那他也不可能会隐藏得这么深这么久了。
“殷曜在去乾清宫之前,郑侧妃对殷曜有过一番提点,据说这些日子在乾清宫表现十分不错,皇帝之前对他的恼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他们是打算从皇上这边下手,直接取得皇上的册立诏书什么的。”
晚饭的时候,谢琬跟殷昱这么说道。
殷昱唔了声,“他敢立我就敢撕。这些没什么用,只有真正坐到这位子才叫有用。”说着他挟了个鸡翅膀到殷煦碗里,殷煦如今可以自己吃饭了,虽然有时遇到困难免不了会弃了筷子用手,但是还是能够自己吃的很好。
而且他还会说话了。
“太瘦了。”他拿着鸡翅咬了一口,老气横秋地咕哝。
夫妻俩相视笑了下,谢琬又夹了个鸡腿给他。这里又接上殷昱的话,“这回我们的架子铺得够大,这事不能拖太久,如今大伙对皇上的不满已经挑起来了,只等七先生一冒头,咱们就得收手。以免夜长梦多,真拖出事来就不好了。”
玩火者必*,他们眼下就是在玩火,身为皇孙却暗中策划威胁皇帝,这是忤逆之罪,若是罪证确凿,是要砍头的。虽然他们不可能落下什么蛛丝蚂迹。就算有人能猜出来是他们做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但是有些事的确需要适可而止。
“我有数……”
殷昱这里正回应着。邢珠忽然匆匆从门外进来,向二人行了个礼。而后道:“王爷,王妃,谢荣那边有动静了!”
殷曜这几日子在乾清宫侍疾,也没忘了联系谢荣,本来回宫之后殷曜忙于忧心七先生,以及后来再发生的这些事,也没怎么再惦记谢荣,可是这次郑铎捎来的信又提醒了他。跟殷昱比起来,他最弱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缺少个得力的助手,殷昱身边那么多帮着出谋划策的人,而他居然一个得用的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不免就想起谢荣的好来。如果有他时刻在身旁指点着,他哪里用得着像只无头苍蝇般?
但是谢荣到底是因为季振元和七先生那事儿下来的,这些日子皇帝又忧病在床,实在不适合跟他提起他,于是他就传话给郑铎,让他有什么事儿多去找谢荣拿主意。多个人总是多条路子。
郑铎本就看不起谢荣,这时候虽然碍于殷曜的话不得不跟谢荣接触,心里却总跟堵了根刺似的。
谢荣当然也看得出来郑铎父子的心思。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必须得跟殷曜联络上,争取借着这件事被起用复官,所以这几日他就在苦苦思索眼下能够帮助殷曜得到些什么,又能为自己争取到些什么。
目前对殷曜来说,最具有份量的当然是皇帝提前册封他为太孙的诏书,可是这个时候皇帝是不会下达的,他若是下达了这道诏书,那么就等于表示跟太子公然对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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