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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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吃,更难得的是因为过年,城里新来了一套潮剧班子,就设在城里流云社登台。
  流云社是南源县最大最好的戏社,能在这里登台的班子都有两把刷子。齐如铮知道谢琅打算初七回去,故而特地求亲告友弄来了一个初六下晌的包厢,买了以上许多小吃打包到了流云社看戏。
  齐嵩初五已经去了州衙当值,余氏听不来这些南方戏,四个人在包厢里呆得十分自在。
  一时听完两出,不知谁点了谢琬最不喜欢的《青蛇》,遂邀齐如绣起身去如厕。
  净房在楼下,两人洗完手上得楼梯,一名锦衣绣袍的少年走过她们身边,忽然又噔噔跑回来道:“三妹妹,真的是你!”
  谢琬抬头望去,面前这人,竟然是任隽!
  楼上谢琅也瞧见了他们,探出身子来招手道:“任三弟!上这里来!”
  任隽十分高兴,冲谢琬揖首道:“真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三妹妹先请!”
  谢琬也想不到跟他还有这样的孽缘。微笑唤了声“任三哥”,走了当先。
  齐如绣不时好奇地冲任隽打量。
  进了包厢,谢琅遂把任隽介绍给了他们。听说齐家兄妹乃是齐嵩的儿女,任隽抚起掌来:“原来是齐大人的明珠!我便是城南任家的老三!”如此说起来,两家父辈早是相识,只是双方儿女未曾得见。
  气氛不免又热络起来。
  任隽提议散戏后再去翠微山赏梅吃烧鹅,除了谢琬兴致缺缺,似乎个个都击掌称赞。
  她有成见在先,任隽在别人眼里就是再宝贝,到她这里也不过一块顽石。虽然犯不着去打击报复,却也很不值得与他建立什么交情。于是只好一副对剧目极感兴趣的样子,沉浸在咿咿呀呀的唱腔里。
  戏里的陈世美被铡了头,底下人纷纷喝彩。
  日影偏西的时候戏散了,任隽与学堂里几名同窗同来,回去打了个招呼后,就与谢齐四人往翠微山去。
  不管怎么说,翠微山的梅林和烧鹅还是名不虚传的。
  下山时任隽看见谢琬与齐如绣笑着将梅插上发鬓,趁上车的时候,鼓作勇气走到她面前道:“不知那两条鱼在妹妹屋里可曾淘气?”
  车里齐如绣噗哧一声探出脑袋来,“什么鱼这么了不得,居然还会淘气?”
  任隽脸上一红,谢琬也有丝赧然,想起玉芳每日往天井水池里投食,遂道:“野生鱼儿,甚是好养。”
  任隽逃也似的走了。
  齐如绣等谢琬坐好,便促狭地道:“我看这任隽对你很是不同。莫不是他喜欢你?”
  谢琬睁大眼道:“我这么听话懂事,舅舅舅母这么喜欢我,罗管事和吴妈妈他们也都很喜欢我,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齐如绣一怔,抱住她的肩膀道傻丫头,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早上,余氏又派人送了谢琅兄妹回清河,临上车前拉着二人的手左叮咛右嘱咐,絮叨了好久。又叮嘱谢琅二月考完试后,再带妹妹来住些日子。
  初八日是谢府例行请春客的日子,过了这一日,哥儿们就开始要上学。
  谢琅压力巨大,所以一回府便将这些日子齐嵩提点的方向拿出来攻读,就连宴请春客的时候也只在席上露了露面就回了房,引得大伙都赞谢二公子刻苦用功,又牵扯到谢腾夫妇英年早逝的事,不免又叹惜了一回。
  谢琬也觉得他太过煞有介事,可是不让他经历一回,他也放不下心来,因而也由得他去。
  如今李子胡同有罗升亲自坐镇管着,好歹这个冬天的买卖又做回来了,而申田和罗义一个勤奋机灵,一个踏实憨厚,虽然离合格的伙计还差一大段距离,多少是进了买卖行的大门槛。
  罗升最近在忙柳叶胡同铺子的事,估摸着三月里才能开张,所以谢琬近来最期盼的事情,便是余氏何时才送来靳家在京师的地址。
  谢荣是四月底进的翰林院,谢府当时是端午节时搭台唱大戏庆的贺,那就是说,至少在四月之前她必须联系上靳永。
  她决定等到元宵节。如果元宵节之前还没有消息,便让罗矩亲自上京一趟。
035
质问
更新时间2014-7-16
9:03:06
字数:3155
 初十日早上下了场大雨,谢琬被雷声惊醒,索性上抱厦里看起了书。
  外面雨淅淅沥沥地,打得天井里一树残梅全都没入了泥泞。花瓣漂在水池面上,像汪洋里的小舟一样颠簸不安。芭蕉树的叶子也顺着脉络被打裂了,像老奶奶手中一把把早已用旧的蒲扇。一切看起来都透着股别样的凌乱。
  天色渐亮的时候,她熄了案头的灯。玉雪正好端着小灶上熬好的粳米粥走进来,虽然走的廊下,但衣袖头发上还是溅了层细密的雨粉,连屋里空气也润润地,略微带了点早春的气息。
  玉雪掩了窗,才要回身来,天井那头却又传来吧嗒吧嗒一连串的雨点声。她复又把窗门推开,只见王氏身边的小丫鬟月菱与玉芳一道执着伞走进来,檐下的雨滴落到伞面上,溅出的水花飘出两三尺远。
  到了廊下,玉芳隔着窗户说道:“太太屋里来人,请咱们姑娘过正院吃早饭。”
  玉雪绕出门外,瞧了眼月菱濡湿的裤脚,蹙眉道:“这么大雨,在房里吃不是一样么?”
  月菱垂头道:“这个不清楚,太太只交代让我把三姑娘请过去。”
  玉雪咬唇站了会儿,回转身进屋。
  谢琬已经听见了。她虽然不稀罕这份看重,可是王氏既然明知下大雨也要叫她过去吃这顿早饭,自然已经准备了许多种办法在等着请她,她就是磨蹭,最后也还是得去。
  何况,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从书案后爬起来,“我的木屐呢?”
  玉雪不但给她穿好了木屐,还披上了蓑衣,戴上了笠帽。
  可是即使是这样,到达正院时裤腿还是湿了一截,一双鞋也透着冰凉了。好在玉雪早准备好了干爽的鞋袜带过来,先在门外让玉芳挡着把鞋袜换了,才又进门。
  花厅里不但王氏在,阮氏也在,更让人纳闷的是,谢启功坐在上首,面色十分不豫。
  谢琬像往常一样上前甜甜地跟王氏请安,又规矩地朝谢启功行礼。然后她冲阮氏点点头,坐在了平日坐的小锦杌上。
  突然,谢启功身旁的几案被他拍得跳起来,“你捅出这么大篓子,还有脸坐?!”
  原来是鸿门宴。
  谢琬默了默,缓缓站起来,“不知道老爷说的篓子是什么?”
  谢启功指着她,似乎气不打一处来。
  王氏连忙劝道:“老爷有话慢慢说,琬姐儿还小,莫要吓着了她。”一面看向谢琬,又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顽劣呢?我问你,那曾经在黄石镇给你们当过差的李二顺,是不是你打的?”
  李二顺……“是我打的。”谢琬点头。
  谢启功脸上怒火又掩不住了。王氏拍着大腿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可闯大祸了!你可知道那李二顺如今是什么人?他是赵县令的家仆,你把他打了,可让赵县令的面子往哪儿搁?这不今儿早上赵县令就怒气冲冲地上门告状来了,还责问老爷,是不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李二顺分明就在铁匠铺做学徒,怎么会成了赵县令的家仆?
  “还不跪下!”
  桌子又跳了起来。
  谢琬带着满腹疑虑跪了下去,目光掠过阮氏,正好扫见她眼底一抹幸灾乐祸。
  这件事不必深想,很显然有人借机生事。是谢宏和阮氏,还是王氏?她们这么做,是纯粹为了拿捏二房,还是别有目的?
  只是为了拿捏二房,他们又得不到实际好处,王氏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家,不会这么愚蠢。所以只能是另有别的目的。
  设想下,假若李二顺真成了赵县令的家仆,她也真的认了这桩罪,她自己上头还有谢琅,罪责便落不到她的头上,而是由谢琅来承担这疏于管教失职之责,她顶多就是受点小罚。
  谢启功则很有可能将他押到县衙负荆请罪。
  谢琅若是跟李二顺低头认错,那不但坐实了谢琅与丫鬟有染的谣言,更会令得李二顺从此气焰高涨,同时也使清河县里的人看低谢琅乃至整个二房。
  这样导致的直接损失是谢琅名声受损,还有他二月里试场上的发挥。就算谢琬笃定这场生员试是谢琅的囊中之物,可是谢启功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败坏谢家的名声,影响谢荣的前途,谢琅就是去请罪,谢启功也一样会对他产生厌弃。
  清河县就这么大,芝麻大点儿的事也能传得沸沸扬扬。
  假使谢琅孝期通房,唆使幼妹鞭打旧仆,因道德败坏而遭到祖父厌弃的名声外传,那二房名下那几间铺子即使买卖不受影响,也绝对会使铺子里的伙计人心惶惶——何况,如今正值铺子里需要广招人手的时候,这名声传开后,谁还会想来赚这份工钱?
  没有人手,没有主顾,没有人品和口碑,就别提在生意场上立足。
  如果说对方真的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冲着二房将开的几间铺子而来,那凭谢宏还做不出这么样的手笔,没有王氏,他们怎么有本事把谢启功推出来当这个判官?
  王氏,是正式向二房伸手了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老爷说这个事。”
  半晌,她幽幽地盯着地下,慢慢地道,“当日我去黄石镇转悠,那李二顺拦住我的车狂出不秽之言,我虽然不才,头顶却也顶着个‘谢’字,一时气不过,便就代老爷太太教训了他一顿。”
  谢启功沉脸道:“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替我们教训?!他到底说了什么?”
  谢琬盯着地板上青石砖的纹路,说道:“老爷既然问起,我自然不敢隐瞒。那李二顺说,谢家祖上就是欺师盗名之辈,篡了陈皮匠的家产,还把该属于人家陈皮匠的子嗣也换成了谢家。我不知道谁是陈皮匠,自然反驳,那李二顺就愈发得意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口气。
  上首气温骤然变冷,谢启功的声音抖动起来。“他还说了什么?”
  谢琬依旧盯着地下,说道:“他接着便说,就是因为谢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才会娶寡妇进门。我说我们家才没有寡妇,他就说太太就是寡妇,我说我们老爷健在着呢,太太哪里是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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