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5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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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窦谨是中立派,杜忱与柳清禾都与魏彬或护国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小嫌隙,从这点也看出来,皇帝对于平衡术上的死心不改。
但不管怎么样,在经历过这次大的动荡之后,朝堂开始变得和谐,从前那股针锋相对的景象不复存在。毕竟就算皇帝有意识地培养在杜忱和柳清禾,这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见效的事。何况杜柳二人初入内阁,少不得要低调行事培养人脉。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之如今有如云开日出,已不似从前那般阴云笼罩。
这日殷昱陪着谢琬在庑廊下散步的时候。乾清宫的太监就来传旨让他进宫了。
谢琬有些微的紧张,因为不知道皇帝究竟会怎么样对待他。
殷昱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我去去就回来。”说得好像上街买个菜。
到了乾清宫,太子魏彬他们都在,皇帝坐在御案后,表情看不出什么。
殷昱上前拜完毕,还没等站起来,张珍已拿着圣旨走过来。“皇长孙殷昱接旨!”
听到皇长孙三字,殷昱蓦地一顿,而张珍接下来又接着往下念了:“……赐封殷昱为安穆郡王,妻谢氏琬为郡王妃……”
郡王?
殷昱听得这两个字,伏下的头也不由得抬了抬。
“……殷昱接旨!”
“臣领旨。”
殷昱叩了首,接旨站起来。
起身的时候与魏彬他们交会了下眼神,对方眼里意味不明,但绝不像是什么高兴的神情。而太子眉头皱着,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众人都说不上什么心情,明明该是太孙。如今却变成了个宗室郡王。也许这郡王在许多人看来已是贵不可言,可是对于殷昱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可稀罕的了。按照皇帝这死也不肯把这太孙之位还给他的态度来看。这郡王之位,只怕还是在场众人合力坚持的结果。
退出乾清宫后,张珍又还要颁旨去礼部,行文诏告天下,殷昱这里便与魏彬等人退下,而后一齐去到殷府。
谢琬这里也已经得知了消息,这安穆王的封号放下来,殷府上下这一百几十号人就全部水涨船高了,所以府里大多数人是高兴的。因为殷昱终于已经不必再以尴尬的殷公子的身份呆在天下人中间,也不必再担心被人针对说事儿。他如今回到宗室,成为正式的皇长孙。
但是谢琬与庞白等一干想得略深些的人却谈不上多么高兴。诚然,这是件好事,季振元倒了,大敌除了,身份正了,从此一定程度上扬眉吐气了,可是得到了这个郡王封号,卡在不上不下之间,算怎么回事呢?皇帝对殷昱的态度,因此也十分明了了。
谢琬不是非要殷昱继承这皇位不可,而只是从伦理的角度来讲,皇帝此举未免有些不通人情。什么事情使得他这么样地排斥殷昱继承皇位呢?他对这嫡长孙,当真是如防贼一般的防了。
魏彬他们在殷府用过晚饭才走,虽然宗亲与朝官不能过多接触,但是正常交往还是允许的,何况谢琬与他们本就有渊源。送走他们之后殷昱便就回了正房,与谢琬在门内对视,最终只有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笑里有欢喜也有苦涩,有皇帝在,看来他们离真正的扬眉吐气之日还很遥远。谢琬知道殷昱绝不甘于做个每日里遛鸟钓鱼的闲王,他有他的抱负,就算是当不了太孙,他也不会甘于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何况,他们的敌人尚未除尽,有谢荣,有七先生,甚至,还有皇帝。
随着他们地位的增高,他们对手的等级也在加高,谢荣且不说他,只说七先生和皇帝。
七先生始终是大胤的一个隐患,他若不除,终究会对朝廷造成危胁,而且如今太孙未定,殷昱始终也还是最大的热门,七先生如果要谋逆,有殷昱在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显而易见他们跟这位七先生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皇帝,他为什么那么固执地猜忌霍家呢?
正文、322
大妆
翌日礼部便行文诏告天下,皇长孙殷昱回归宗室,被封安穆郡王,谢琬同封为安穆王妃,赐位于宝瓶坊赦造安穆王府,并赐郡王与郡王妃规制的冕服礼服常服等等。另有禄田千亩,金银不等。另又太子和太子妃的赏赐,总之这日到府的太监和羽林军站了半条胡同,抬来的东西也占满了半个跨院。
安穆王府乃是原先空置的一座郡王府,将由工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修缮,修缮之后便将由钦天监择日入住。
殷昱的受封对外界来讲还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因为这至少皇帝又承认了他的长孙身份,至于封不封太孙,对于黎明百姓来说其实并不太关心,因为朝中并不是没有太子,就算皇帝如今立下了太孙,等到太子登基,想换谁都是他说了算的事。
所以安穆王的封号一出来,殷昱还是受到了各方的热议,至于尚且背负在他身上的两条人命官司,只要他不当太子,显然便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
榴子胡同狠狠热闹了几日,随着殷昱身分确定,逐渐也开始不断有太监上门来传话或发赏。
比如宫中有规定,成了婚的亲王或郡王如有父母在宫中的,朔望之日须得双双进宫请安,如逢双方生辰,也得一大早进宫叩拜,而那些繁复的礼节以及什么场合该着什么样的服饰,谢琬看了实在觉得头大,好在殷昱是个温和耐心的人,另还有夏宁二位嬷嬷从旁指点。
接了旨的翌日,太子妃派殷昱的妹妹赤阳公主前来探视。
赤阳本名叫殷昭,赤阳是封号,今年十五岁,很快即要出嫁。附马是鲁国公世子。殷昱自小被独立教习的缘故。与殷昭在一处时间极少,故而并不曾十分亲近。但是见了谢琬仍然很客气,继承了太子妃温和的性子。
谢琬也是点到为止地与她叙了话。然后以长嫂的名义赠了她几样殷昱当初从东海得来的新奇玩意。
她虽然对殷昭感觉不坏,可是交情也不是一日就建得起来的。总得借着天长日久慢慢来。
接下来几日总有许多人上门拜访道贺,如果不是重要的,殷昱都让夏宁二嬷嬷一概挡了,以免谢琬太过操劳。
过了两日正好又是八月十五,这日宫中一大早下旨来传二人进宫。而这时离谢琬临产的日期不过十日,殷昱命了胡沁仔细诊看,确定无恙后,便携着谢琬进宫去。
谢琬头戴珠翠满头的七翟冠。左鬓插牡丹珠花,右鬓饰口衔两串长珠结的金钗,身上是大红底的大衫,外罩深青色金绣云霞翟纹的霞帔,金坠子压脚。鞠衣是圆领,胸背饰金绣翟纹,此外身上配饰还有大带、玉革带、玉花采结绶、玉佩等等,而脚上是青袜青舄,一色郡王妃大妆标准无误。
夏宁二嬷嬷从鸡鸣时分起来替她打扮梳妆,一直到天色大亮时才算弄妥。等到妆扮完毕,铜镜里的人影再也不是从前少妇家常的样子,从即日起。她是大胤朝尊贵的安穆王妃,是可以名正言顺享受一切宗室特权的皇长孙的妻子。
谢琬对这样的转变并不感到突然,从嫁给殷昱那日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要么荣华要么落魄,所以相对于身边人来说,她的反应相对平静。当然,能够陪着殷昱一步步争取到今日的位置,她仍然是十分高兴的,这至少说明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前途仍有云霾,但他们却有无比信心。
谢琬绕出屏门。到达花厅里,殷昱已经在等着她了。
殷昱的礼节比她还要复杂。他眼下穿的是三章三藻三宗彝的郡王冕服,青衣纁裳,素纱中单,大带玉佩大绶齐全,足下是黑饰赤色的袜舄。
这是见皇帝和太子时的服饰,等到见完他们,再回来见太子妃时,他又得换上朔望进宫的皮弁服,是以骆骞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在侧。
殷昱牵了谢琬来到中门,早有配备的轿辇在此等候,各自上了轿,便有仪仗在前,骆骞等十名武卫随护四周,武魁带着三十名已然正式编为郡王府府兵的精兵在后,一路往皇宫驶去。
这次进宫再也不同上次,在宫门口便已有人以软轿迎接。
先到了乾清宫。
因为今日是中秋,所以宗室王亲和公主驸马们都进宫觐见来了。而才刚刚因立下大功而接受封赏的殷昱无疑成为最受瞩目的那个,他本是皇长孙,地位仅次于太子,如今又被封回了郡王,一众宗亲们纷纷上前打招呼,谢琬跟在他身边,首次以郡王妃的角度看宗亲。
一道给皇帝叩拜之后,皇帝给了赏赐,然后便转道往东宫来。
半路上殷昱看见谢琬望着宫城里层层飞檐,不由道:“先忍着,回头从东宫出来,我再带你去御花园。”
东宫里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凤栖宫,二人一道跪拜完,倒也省去了换衣服的手续。
太子唤了殷昱到永福宫说话,这里太子妃则拉着谢琬在榻上坐下来。
开始总免不了各种闲话家常,到后来也便就说起她的产期。
“只有十日了,胡沁说。”谢琬微笑着。“这几日就每日观察着。这不胡沁今儿也进来了呢。”
太子妃也微笑,“今儿本不该再传你来,可是你是正经的皇长孙妃,这是昱儿封王后首次朔望回宫,你不来,就显得对你不尊重。”
谢琬听到尊重二字,顿时想起了护国公夫妇。应该说霍家除了杨氏外对殷昱娶了她都有些微词,太子妃也是霍家女子,更是她的婆婆,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心胸,不但接纳了她,而且还事事考虑到她的感受,虽然这有可以是因为殷昱的缘故,可到底人家对这样对她,已属十分难得。
就算是为了殷昱而尊重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夫荣妻贵,这并不可耻,更没什么好计较。
“母妃的心意,谢琬都了解。”她真诚地说道。
太子妃点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抬头看她头上顶着的繁重的七翟冠,遂伸手替她取了下来。“太重了,你眼下顶着会很难受。在我这里,用不着太讲究这些规矩。但是在外头,在王府,规矩一定要立好了,情面这东西,有时候你给了别人,可往往又会反过来坑你。
“宫闱跟士族后宅有相同之处,可也有不同,你虽是女子,但只要沾染上宗室,便注定不能做个只会持家的主母,有些时候,朝政和交际都是必须的护身手段。你可以不必抛头露面与朝官打交道,但是官户后宅里,也总会有人来拖你下水,这中间的厉害,你知道吗?”
“谢琬谨遵母妃教诲,从此不敢有丝毫懈怠,往后更加不敢。”谢琬颌首。
太子妃把头冠轻轻放在一旁,面上渐渐凝重,“我虽然与你见面不多,却知道昱儿执意娶你定然有你的过人之处,如今季振元虽倒了,昱儿也回到了宗室,可不代表他就没有了危险,你也应该时刻保持着警惕,莫让人有机可乘。”
虽然是些例行的嘱咐,谢琬也都一一仔细地记下。
永福宫这边,太子把崔福和宫人们都唤退了下去。
殷昱站在殿里,环顾着四处,心里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这里是他儿时在宫里呆得最多的地方,他仍然记得小时候被父亲抱在膝上学写字,把母亲不给吃而从乳娘处偷来的糖果藏在父亲的笔筒里,那段纯净而美好的童年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随风淡去,如今站在这同样的地方,竟起了几分陌生。
太子是唤他来商议郡王府的修缮事宜的,见他盯着他的茶碗出神,忽然也沉默下来。
从他从东海回宫后到如今再见面,中间空出的这几年好像被谁偷走了,他恍然发现他的儿子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人,幼时的他顽皮,狡黠,又不失本真,那时候他曾经忧心过,如此胸怀着一腔仁爱的他将来如何能够斗得过那帮虎狼一般的臣子?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吃了些亏,可他还是把他们斗倒了,而且至今也还是保留着他仁爱的本性。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里多么骄傲,为这个儿子。
“听说,你媳妇儿快生了。”
许久都不曾这样说话,他有些不大自然,因而声音听上去有些木讷。
殷昱看着他,颌首道:“回殿下的话,应该就是这几日。”
这样生疏。
太子心里抽了抽,但是他忍住这股不适,垂眸想了想,忽然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张纸,“听说是个男孩儿,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翮’,乳名就叫弘哥儿,你看怎么样?”
这一国的储君,在儿子面前,竟隐约带着丝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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