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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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壮去四叶胡同守了几日。都一无所获。
谢荣自打出了文四儿之事后,把府里的人全部清查了一遍,并命谢芸亲自监督撤换了好一批,不过好在庞胜夫妇因为庞福的关系而留了下来,但是因为前些日子府里人私下把谢棋的死因又拖到采薇头上,被谢荣打死了两个,所以这些日子风声更是紧了,庞胜夫妇处竟是找不到半点可下手的机会。
日子进了五月天儿就渐渐热了,这日他盯了半晌,正与周南在谢家巷子口吃茶解渴,忽然就见庞胜家的挎着个篮子从后头出了来。
周南是原先宁大乙给谢琬挑来的一批护卫之一,后来因跟着谢琅出去还被殷昱冒险从雨里救过命,自那以后竟是对殷昱有了对谢琬一般的忠义,这次殷昱被谢荣坑害,他也忧愤得紧,因而自告奋勇跟了钱壮过来。
庞胜家的不认识周南,钱壮跟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就起身迎着庞胜家的走过去。到了跟前,他脚下再忽然一拐,就忽然撞到了对方。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啊?”庞胜家的不堪被撞,顿时竖起眉来骂道。
周南连忙深揖陪罪:“这位大婶,真是对不住了,我因赶着上侍郎府去寻谢大人,不经意撞了您,还望大人有大量,勿要怪罪。”
庞胜家的原先在清河的时候原就被王氏挤兑得不行,好不容易进了京,知道谢荣不是个好糊弄的,这几年也是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加上前两日被打死两人,于是平日里那些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不敢接了,嘴上都跟缝了线般的密实。
这会儿听说周南要去找谢荣,不由就打量起他来,见着面相陌生,就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找我们老爷做什么?”
周南闻言怔住,然后也反过来打量了她半日,最后目光定在她腰间挂着的谢家的腰牌上,便如恍然大悟般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原来婶子正是谢大人府上的?那正好了,有个事还托婶子帮忙递个话儿,我是沧州那边一犯了案的家属,想求谢大人通融通融。”
庞胜家的见他傻头傻脑一副见神就拜的模样,心里不由好笑,猜着是个乡巴佬,便就说道:“这个事儿我可帮不了你,我只是后宅的管事娘子,这些事哪能轮到我说话?”
“婶子就高抬贵手帮帮我吧!”周南作着揖,然后看了看左右,把庞胜家的扯到了巷里僻静无人处,从袖口里掏出锭银子来塞给她:“婶子就是说不上话,也请给我指点则个,这里是点心意,事成之后我还会重酬婶子的。”
庞胜家的一看那银子足有三四两,顿时就咽了咽口水。自从谢启功过世后,她跟庞胜在府里地位一落千丈,就是进了京脱离了王氏魔掌,也比不上时常在谢荣面前走动的庞福父子,她可是多年没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了。
“如今府里在我们老爷面前最说的上话的,除了我们少爷,就剩薇姨娘了。”庞胜家的踟蹰着,说道。虽然府里规矩越发严格,可是这些话应该不算什么吧?“不过我们少爷要忙着学业功课,是不会理这些事的,你要求,还不如求薇姨娘。”
“哦?”周南双眼亮起来,“敢问这个薇姨娘在大人面前很是得宠么?”
“怎么说呢?你是个外人,不方便知道。”庞胜家的盯着他手里那银子,忽然拉长音摆起谱来。
周南立刻把手上银子拍到她手上,然后又从荷包里取出一锭来,“婶子若是告诉我,这银子就是你的。说的越详细,您的报酬就越多!”
庞胜家的笑了下,然后往四处扫了眼,说道:“就这么着站大街上说也不合适啊。要是让认得我的人瞧见,我还不得被老爷打死?”
周南恍然拍了拍额头,指着不远的茶馆说道:“咱们上那儿说去!”
进了茶馆,周南要了个包间,等小二上了茶,便催促庞胜家的说起来。
庞胜家的理了理思绪,然后就打开了憋了很久的八卦匣子:“你是外地人,有些事跟你说说也没关系。我们薇姨娘是太子殿下钦赐的,说很得宠也不是,我们老爷并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府里除了薇姨娘也没有别的姨娘,我们老爷看在她尽心又乖顺的份上,对她是极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周南紧踩着她的话问。
庞胜家的道:“譬如说薇姨娘身上穿的房里用的全都是上等的好东西,银钱方面更是没缺过她。又不曾跟她红过一回脸,待她简直跟当初待我们太太一样好。”
“就这些?”周南不大满意地。
庞胜家的斜睨他:“你是个外人,再多的我也不能跟你说了不是?”她还得在谢府养老呢,差不离儿地跟他说几句也就得了,他还想怎么着?
周南想了想,忽然从怀里又摸出只明晃晃金灿灿的金镯子来,足有二三两重,看成色竟像是赤金的。
正文、302
香囊
庞胜家的两眼立即就瞪得如同面前茶杯口那么圆了,身子也不由得坐直起来,好离那镯子近点儿细看看!
“婶子,只要您把我想知道的和盘托出,这镯子就是您的。”周南拿着那镯子摆在桌子上,以五指按住。
这镯子不止成色足,份量重,造工也十分精致,而且上头还嵌着不少小颗的红宝蓝宝,少说也值三十四两银子,有这三十两银子,她拼着被谢荣打一顿也值了,打死是不会的,庞福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侄儿媳妇被活活打死在眼前吧?
再说了,面前这人只是个有求于谢荣的外地人,此事会不会穿帮还不一定……
她再看了眼那镯子,颤着双手端起杯子,借着喝茶猛咽了口口水,缓缓道:“数月前我们府上死了位二姑娘。那二姑娘是我们老爷的侄女,死之前,她曾经打了薇姨娘几下,后来我们老爷知道了,当场要驱逐二姑娘回清河去,是薇姨娘求情,他才又改成扣去二姑娘所有的月例花销。”
周南听她说到了点子上,顿时打起精神来,说道:“那这二姑娘后来为什么又死了?”
庞胜家的顿了顿,看着他道:“几个月前那废太孙被发配的事你难道没听说?”
周南呃了声,点点头:“略有听闻。不过这跟你们二姑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庞胜家的压低声,说道:“我们二姑娘是被废太孙殷昱调戏未果之后被他杀了的。”
“怎会有这种事?”周南凝眉:“就算殷昱见色起意,也犯不着去杀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庞胜家的直起身,下意识地要闭嘴,可是目光看向那金镯子,她咬咬牙,又说道:
“不瞒你说,这件事我们府里人自己也十分怀疑。我们二姑娘去静水胡同之前那天夜里。我们老爷突然把她叫到了书房。当时二姑娘吓得要死,以为他要严惩他,还跑去向老太太讨保来着,哪知道老爷什么责备也没有。而是只交代她第三天天未明随他们出门去白马寺上香。
“当时我因为是老太太院里的管事娘子,所以也跟着去了,那天到了静水胡同这边的口子上,二姑娘忽然让我们先走,她要走静水胡同这里穿过来。静水胡同因为近湖,晚上都没什么人走,二姑娘非要这么做,老太太不让,老爷却下令就让她去。而且,还只让她身边一名丫鬟并车夫跟随。
“当时我们心里就起了疑惑。按说就算二姑娘不招老爷待见,可是终究是府里的姑娘,还顶着谢府的脸面,她这么样独自进了静水胡同,若是碰上了歹人传出点什么事来。岂不给老爷脸上抹黑?当时我叔儿也劝说来着,可是老爷还真就打定了主意,就让她一个人带着下人进去了。”
“然后果然就出事了?”周南盯着她。
“可不是?”庞胜家的扬起下巴,“我们先到的白马寺,当时我们都在禅院里等候,而突然之间就有人从外头闯进来说‘静水胡同’出事了!我们老爷几乎是箭步冲了出去,我们想到了二姑娘。于是也跟着过去了。
“当时就见二姑娘躺在血泊里,殷昱就站在离她一丈远的位置。其实我见过死人,我看当时二姑娘的样子还有口气儿似的,可是老爷却从头至尾没想到请大夫,而是一去就咬定殷昱是凶手——”
说到这里她蓦地打住话头,不再往下说了。
周南执壶替她添了茶。说道:“我怎么听你说的,好像这二姑娘的死是个预谋似的,难道这事是栽赃?”
庞胜家的抿紧唇,努力地不去看桌上的镯子。
周南接着道:“你们是不是也很怀疑二姑娘的死不是意外?”
庞胜家的脸色一白,猛地摇头。
周南从怀里又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说道:“有这两个镯子,买条命都足够了,你还怕什么?”
庞胜家的口水吞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抬起头她又瞪着他道:“你不是求我们老爷办事么?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不打听清楚点儿,万一碰到了谢大人的忌讳可如何是好?如今季阁老任了首辅,他如今便等于是刑部的一把手,如何量刑全在他一句话下,我怎么能不仔细些?再说我打听清楚了,知道大人对薇姨娘的重视去到了什么程度,也好斟酌如何孝敬姨娘去。”
庞胜家的从他的话里倒也寻不出什么破绽,便就沉吟不语起来。
周南把一对镯子往前推了点,接着道:“你说二姑娘死之前,曾被老爷传到书房里说过话。二姑娘出来后都有些什么表现?”
庞胜家的叹了口气,说道:“二姑娘从书房出来后,一路上都很高兴,有人说当时她手上还拿着个香囊样的东西,进万福堂后她把它塞进了怀里,然后去了见老太太。”
“香囊?”周南声音阴下来。
“没错。是个月白绫的香囊。因为二姑娘当时出来的时候是把它拿在手里的,庑廊下四处是下人,不难看见。不过她很快就收了起来。”庞胜家的压低声,说道:“据说后来在公堂上尸体上也搜出一只月白绫的香囊,我们就更加怀疑,我们老爷有可能是在为薇姨娘暗中出头了。”
谢荣当然不可能只为采薇出头而拿谢棋去栽赃殷昱,而不过是在他们设计谋害殷昱的时候谢棋刚好被谢荣用来当了回炮灰罢了。在权欲熏心的谢荣眼里,采薇就是再可爱,跟影响到他们整盘计划的殷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周南默了片刻,举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庞胜家的说道:“现在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相信薇姨娘在我们老爷面前有多重要的份量了,这镯子该是我的了吧?”
周南挡住她伸过来的手:“等等!”
庞胜家的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周南道:“二姑娘手上拿过的那只香囊,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庞胜家的无奈想了想,说道:“如今府里太太不当家,老太太早不做针线,大奶奶也不可能做给老爷,这种事又不可能交给丫鬟们做,就只有薇姨娘了。”
周南想了下,点点头,把镯子推了给她,笑道:“往后若还有仰仗婶子之处,还望婶子多行方便。”
庞胜家的忙不迭地把东西接过来放回怀里,说道:“官人这么大方,您放心,下回有事定然帮你!”
周南目送着她离去,立刻便从茶馆后门回了殷府。
谢琬对庞胜家的所述之言并没有太多意外,因为谢荣不可能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否则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打死两个下人以儆效尤?
她仔细回想着周南的转述,庞胜家的推测还是不会错的,那香囊毫无疑问就是公堂出现的那只,既然是谢荣准备好的,那来历自然极有可能是出于采薇手上。采薇在谢府那么长时间,谢荣也该对她产生信任感了,让她做个香囊,她肯定不会有任何疑义。
也许,还不止做香囊这么简单!
根据她从护国公府听得的消息来看,公堂上那香囊是缝死了的,护国公说当时窦谨还是拿铁签将之挑了开来,才发现里头的欢喜佛。这也许是防止被谢棋提前发现它而节外生枝。可是如此一来又有了问题,谢荣自己肯定不会针线,放着欢喜佛的香囊要缝口,肯定也会让采薇动手。
这样一来,采薇就肯定知道这个香囊。光买欢喜佛很容易,但是刻字的事谢荣一定会自己亲来,所以这个香囊也一定会是他买回来之后再做的,也许采薇不一定会发现欢喜佛上的“琬”字,可是她至少知道有过这么个东西,在谢棋命案发生之后,她难道不会把这件事联想到一起吗?
是了,谢荣两年都没曾亲近采薇,为什么事情发生后他会突然跟采薇圆房?
这不是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是他在防备采薇把事情捅出去!采薇是亲赐的,他又不能杀死她,突然杀死她他必然会引起太子警觉,而且正在这节骨眼儿上,殷昱获罪发配无论如何皇室也算是被季振元打了响亮一耳光!
这个时候采薇出事,宫里保不准会拿这事作筏子处置他,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只得以这种方式拢络采薇,让她死心踏地地呆在他身边!
谢琬沉吟了半日,起身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了,庞胜家的暂且别去动他,采薇也不要动,眼下只要盯着那边的动静就行。还有那作伪证的乞儿那边,也要给我看紧了。”
周南称是。
在殷昱没回来之前,眼下只能韬光养晦,既然有了线索,就不怕谢荣会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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