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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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郭奉两个字,大家的目光再次震惊。
皇帝首先发话:“郭奉还有什么事可查?说清楚!”
“遵旨!”殷昱道:“小的日前听说,郭奉的家人举家南迁之后,很快不知去向。小的还听说,这件案子跟背后一个叫做七——”说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季振元和谢荣。
季振元算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也没想到他突然之间会扯到这件事上去,而且还会说到七先生!所以当场竟忍不住变了脸色。谢荣眉头也陡然动了动,他早做好准备殷昱会情急之下把他们为何陷害他的一番猜测说出来,那样他们更加可以反口告他诽谤,他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提到七先生。
旁边窦谨手上的惊堂木也因震惊而掉到了桌面上,发出声不重不轻的声响。
“什么七?”皇帝眯起了眼睛。
殷昱道:“具体情况,卑职也正在查,等有了结果,一定禀报皇上。”
如果皇帝这个时候接口说好,那就证明皇帝今儿一定会佑他过关!毕竟比起关乎社稷的大事,一条人命案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作为皇帝的亲孙子,如果皇帝有心袒护,那么就算他被废,要抹掉这件事也是一句话的事!
说到底,他们就是看中皇帝因为自身健康的原因,不愿再把殷昱拉进这宫斗圈子增添麻烦才大胆使下的计策,如果他借着皇帝对这案子的重视反被拉了回来办事,那岂非前功尽弃?
季振元起身道:“皇上,郭奉那案子已经过去许久,依臣之见,殷公子是在刻意混淆视线。”
皇帝盯着殷昱,殷昱也回望着他。
“谢荣。”皇帝看了殷昱一会儿,忽然把目光投到谢荣身上,“朕替殷昱赔你一万两银子,销了此案。”
这话一出来,谢荣和季振元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
他这是要替殷昱出头?真的要抹平这案子?那今儿这一场岂不成了闹剧?
护国公和魏彬却高兴了,谁说皇帝不疼殷昱?人家早朝都不上地赶过来,而且还拿出一万两私房钱替孙子销案,人家是皇帝,一边是孙子另一边却是臣子,还能怎么着?
当然,他们也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快下决定,这大部分是殷昱的话起了作用。既然殷昱在查这件事,他当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如果郭奉这案子还有内情,那势必漕运里头还有黑幕,作为一个
知轻重的皇帝当然要彻查的!
他们都舒了口气,正要上前附和几句,而这时大理寺外却忽然走进来一行人,方才派出去勘察现场的人竟已回来了。
“启禀皇上,启禀大人,卑职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名证人,案发当时他正好在东湖畔柳树下过夜,目睹了当时全部经过!请大人审问!”
衙吏说罢,便带了个满身污垢的小乞儿进来。
护国公和魏彬见到证人进来便变了脸色,只差一步殷昱就脱身了,怎么偏偏赶巧在这个时候出了个程咬金?
他们心下顿时起了丝不祥之感。再看季振元,季振元的脸色晦莫如深。
如今证人出现,皇帝自然也不能再一言堂了,只得摆摆手让窦谨继续审。
窦谨道:“底下所跪何人?”
乞儿结巴着道:“没,没有名字。我就是个要饭的。”
窦谨默了下,指着殷昱,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乞儿看了他一眼,顿时道:“认识!今儿早上,我在柳树下正睡得酣,忽然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抬头一看,就见六七个人骑着马从白马寺那边走来。他们走的并不快,而且天色也绽亮了,所以我看出来他就是领头的那个。”
“然后呢?”窦谨道:“然后你又看见什么了?”
乞儿吞了口唾沫,说道:“他们进了胡同之后,这边很快也来了辆马车,两边快交汇的时候,那马车就停下来了,上面走下个丫鬟去跟这个人问路,这个人没说话,是他旁边的人说的。然后丫鬟要走的时候,我就听见马车上又有人说‘哎,这不是殷公子么?’然后就又下来个人。
“这人是个女人,穿的比倚香楼的头牌还好看,她好像认识这个殷公子,然后走到他面前……”
殷昱虽然心中甚疑虑,但是听到这里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放心的,因为乞儿招述的内容与事实一模一样。可是接下来他的话却令得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正文、287
皇威
“走到他面前以后,这女的就笑着跟他说起话来,这殷公子也跟她笑着说话,但是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忽然放低了,我就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他们说了会儿,这殷公子就让身边的随从都退下了,等到周边没人之后,就见殷公子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什么物事来,塞到了这女的怀里。
“然后又来拉她的手。这女的不肯让他拉,后来好像又有点害怕,后退想要走。那殷公子忽然就变了脸色,只见他手一挥,站在白马寺的院墙上的他的随从就扬手把剑掷了过来,正好就插在那女的身上!后来我就听见白马寺里有人出来,我也不敢多呆,就上大街去了!”
一席话听完,全场唯一有好脸色的恐怕只有季振元和谢荣了。
护国公腾地站起来,一脚踹向乞儿的当胸:“真是一派胡言!我霍达的外孙岂是那种人!”
魏彬也沉声道:“你若是被人胁迫作假证,现在反悔还可保命!”
“护国公和魏阁老这是在恐吓证人么?”季振元说道:“这乞儿所述明明合情合理,护国公下如此重手,是想吓得他不敢说真话,还是要杀人灭口?”
“好了!”
上首的皇帝忽地拍案而起,他面色铁青走下来,盯着地上被踹出血来的乞儿,半蹲在他面前:“朕是当今天子,你方才口中的殷公子,是朕的亲孙儿,你若是受人逼迫,现在把真相告诉朕,朕不但保你平安无事,还赏你百两黄金!”
乞儿怔怔地打量他,然后扫了圈四周别的人,忽然哭起来,不住地在地下嗑着头,说道:“我没有说假话!说假话要被扒皮下活锅。我不敢说假话!万岁爷你饶了我!”
皇帝定住在地上。
殷昱盯着不住哭喊着的乞儿,一双拳头几乎攥出油来!
“大人,尸体怀里有个香囊。”
众人皆在无语之间,这时候。负责搬运尸体的衙吏忽然手持着个月白绫的香囊走过来。
香囊看着像是男人所用,飘着龙涎香的气息,而他的口子上却是缝了活口的。窦谨连忙拿案头铁签儿将缝的线挑开,将内里物事倒出来,只见里头并非香料,而是个寸来长象牙雕的交合之中的男女!
窦谨看着这玩意儿,像烫了手似的连忙放在案面上。
而在场人包括季振元和魏彬的脸色都已然铁青了。
读书人好脸面,这种闺房私物就是在房里也要藏得严严实实,突然之间出现在公堂之上,在他们这些朝臣面前。是多么惊世骇俗!而这东西的来源,竟然直指殷昱!
他们是绝不相信殷昱会这么做的,这不是身为同盟毫无原则的盲目信任,而是殷昱从一开始给他们的感觉就与这些污秽的东西是毫无干连的,他行事无论何时都有着原则。就是如今身陷逆境也不曾暗地里下做过什么下三滥的勾当。
他的君子气度不是假的,他在女色上从无劣迹传来,又怎么会对谢棋动手动脚?
以这种方式来诬陷他,足见季振元等人有多下作!
“皇上——”
“皇上,这底下还有字。”这时候,窦谨忽然又有了新发现,将之拿起来递到皇帝面前。指给他看。
一脸阴沉的皇帝直起身来,眯眼往所指之处看了看,“‘琬’?”
殷昱听到这个琬字,心里如被什么重撞了一下,大步过来,一看果然是谢琬的名字!他是已成亲之人。就算有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关键是他跟谢琬从没有过这东西,而且,他更加不会把她的名字刻在这种污秽的东西上!
他忽然有种满世界灰暗的感觉。
这是个圈套,他一早就知道。可是他们把套下得这么牢。这么深,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乞儿明明是满口糊话,可是面对皇帝却依然坚持自己的证词是真的,这样的话,谁敢不信?有他的证词为证,他本来就难以脱身,如今再加上这从谢棋怀里取出来的刻着他妻子名字的秽物儿,他还有什么脱罪的法子?
“殷昱,你还有什么话说?”窦谨作着最后例行的问话。他语气低沉而充满着不忍,但是这背后,难道不是认定了他就是凶手么?
“皇上,”他上前两步,撩袍跪下,“卑职是冤枉的,恳请皇上给卑职一点时间,让卑职查明因由。”
“太子殿下驾到!”
正在这时,门外陡然进来一行人,为首黄衣黄袍的正是太子!
一屋子人俱都转过身来叩拜。
殷昱也转过头,看着进来的太子。
太子只往他脸上扫了眼,便朝皇帝躬身道:“父皇,殷昱虽然被废,终归是殷家的人。此事传出去,对宗室名声不利。”
皇帝忽然把头抬起来,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而太子也不闪不避,定定回望过去。
谢荣见状跟着跪下,慷慨激昂说道:“皇上!太子殿下疼惜爱子情有可原,可是微臣的侄女也是有父有母的,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殷昱调戏未果纵凶杀人罪证确凿,如果不按律处置,恐怕更加有损皇威!还请皇上还微臣一个公道,给微臣冤死的侄女一个交代!”
“皇上!此事兴许还有内情,殷昱不是这样的人,请皇上降旨明察!”
护国公和魏彬也不是吃素的,都跟着跪下来。
“皇上!”季振元跪道:“大胤律法是我朝的尊严体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年殷昱因弑兄而被废,可知天下人多么佩服皇上的英明!如今殷昱杀性再犯,其罪难恕,如果不从严处置,难以服天下呀!”
皇帝眯眼望着他,面部因着激动而微抖,“你们是在逼着朕杀自己的孙子?”
“皇上!”
季振元挺直脊背:“殷昱是您的孙儿,普天之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也都是您的子民!谢棋枉死殷昱剑下,您为着护这个孙儿,就要让您的子民冤死九泉么?前阵子您不是还怪责谢荣治家不严私行不检,殷昱不但私行不检而且还造成杀人之实,难道不该严办吗?皇上,请体恤体恤您的子民吧!”
“殷昱本是龙种,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平民女子的命吗?”皇帝双眼紧盯着他,一双已然浑浊的眼睛都几乎要脱出眶来,“季振元,如果朕今日一定要护这个短,你又当如何!”
季振元直起腰杆来,“皇上,殷昱是您亲口逐出宗室的废太孙,如果您硬要护短,老臣不敢不从,可是,君无戏言,如果殷昱踢出宗室后还能够享受皇上您的庇护,那如今宗室里的皇亲们又有何尊严可言?将来殷昱若要以这不清不楚的身份继续干政,臣等又以什么理由去阻止干涉?”
皇帝瞪着他,双眼之中竟似能喷出火来。
谢琬在护国公府里,与霍老夫人她们一道等大理寺的消息已经有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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