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1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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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琬却平静地道:“田舵主请往下说。”
  田崆整了整情绪,说道:“可是全漕运上二十几个分舵,人人都想拿到最多的肉,又怎么可能?我因为这个事,也没有与别的分舵主结下梁子。三个月前,我属下的一条粮船不慎在通州河段撞上了积水潭分舵舵主佟汾属下的一条粮船。
  “佟汾这几年仗着京师重镇,本就是漕帮里最有钱势的一个,可佟汾为人贪婪,仍然对通州河以下的分舵粮船毫不相让,这次是我的船撞了他的船,他就更加得理不饶人了。
  “不过是一段三尺长的裂板,他就向我提出五千两银子的赔偿。我当然不依,没想到佟汾居然告到了曹总舵主跟前,并且伪造证据诬我成心凿毁他的船,还告我图谋造反,想捣乱漕运,使得朝廷怪罪到总舵主身上。
  “我在伪证面前百口莫辩,总舵主于是派了个青使过来监督我整顿内务,如果三个月内没有成效,则撤了我的职,另换人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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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老实话,这二十几个分舵里,哪个分舵里没有点自己的私己事儿,青使这么一来,于是码头许多事都不好进行了,就是上回宁家老爷子那事,也是青使押着不让我出面,我才没办法,让他去找姑娘你。
  “如今我们漕务比起原先更加乱了,而青使置之不理,却把责任全推在我头上。我怀疑,这青使早就被佟汾买通,是来坐实我渎职的罪条的。”
  田崆说完,拳头握得生紧,砸在大腿上。
  谢琬想了想,疑惑地道:“那佟汾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把他的堂弟推上来占我的位子!”田崆恨恨地道。“他堂弟佟湛,是五年前入的帮,武功甚厉害,而且识文断字,挺得总舵主的赏识,于是留在总舵任护法。因为沧州也是大码头,油水厚,佟汾早先跟总舵主提过让佟湛到沧州来做副舵主来着,是我瞧不上佟汾这个人,所以婉拒了。
  “事后不久,我们的船就跟他的船撞上了,所以我也有些怀疑,这事是不是佟汾早就安排好的。
  “可如果是事先安排,那就必然得在沧州码头安下奸细,如此才能行事。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今日轻装简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怕被青使和佟汾窥见。”
  说到这里他长吐了一口气,将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谢琬使了个眼色给邢珠添茶,田崆双手捧着杯,神色透着恭敬,早就没有了先前一舵之主的霸气。
  谢琬沉吟道:“沧州是京杭两地之要塞,如果佟汾兄弟俩拿下京师和沧州两个码头,那足以傲视全天下的漕帮分舵了。这么说来,这佟汾野心并不小。”
  田崆看着她,“可是曹总舵主实力并不弱,佟汾是不可能推翻得了他的。而且,就算他一朝推翻成功,底下这二十几个分舵主就是吃白饭的吗?江湖人可不同朝堂,我们没那么多小心思。拥护就是拥护,不拥护就是不拥护,他要是强行夺位,那怎么样都会有番血战的。”
  谢琬道:“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其目的的。他如今权也有了,钱也有了,做的再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当上总舵主,那他还这么处心积虑把身为护法的佟湛拉下来当个分舵主,又是为什么呢?”
  田崆愕住了,显然这真的是个问题。
  隔壁杜彪刚刚按照田崆的吩咐让人上了菜,并相请程渊等人坐下。
  房门又被推开。霍珧湿着双手走进来,问小二拿了干布专注地擦手。
  钱壮与程渊同时愕住,不知道他明明去探听消息,怎么变成真的洗手去了?
  谢琬沉默了片刻,说道:“田舵主说的这件事确实头疼。”
  这件事看起来是漕帮内务。可是如果田崆真的被他人取代,对她来说并不是没有影响。
  首先她必须又要与新舵主建交,其次,假若真的如他所说,佟汾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推佟湛上来做这个舵主,那情况就变得复杂了,起码佟家兄弟野心比田崆大。不管他们图的是什么,最后总会有遭殃的风险,如此难保不会殃及到下面的商户。
  总而言之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已经合作过几年,而且一次差错也没有过的田崆来做这个舵主。
  “对于佟家兄弟的野心,护国公府知道了有没有可能插手?”她问。
  田崆摇头:“护国公虽然管理甚严。但是这属于我们帮里内务,只要不涉足朝政,他是不会管的。”
  谢琬沉思着放下手上茶杯,说道:“不知道田舵主需要我做点什么?”
  田崆直起腰来,说道:“不瞒姑娘说。在下早已经想到个办法,就是需要借姑娘的粮船帮个忙。”
  谢琬道:“怎么帮?”
  田崆凝了凝神,说道:“总舵派来的青使不但负责监督沧州漕务,还专管了受理诉颂的诉务司。也就是说,每当沧州河段出现纠纷矛盾之时,皆须报至诉务司。我只要使计把这青使挤走,那么总舵就是再派人来监督,起码也得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已经准备好在这一个月里将漕务一切恢复正常,并且将做好一切措施,防备佟汾再派人过来搅局。而挤走青使这件事正需要姑娘的粮船帮忙。”
  谢琬微怔,说道:“你是说,要我配合你演场戏,闹到你们诉务司去?”
  田崆赧然点头:“我知道姑娘自幼细读圣贤之书,对咱们这些下三滥的把戏看不上眼。
  “可是在下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别人的话,实在不熟,容易出岔子,姑娘是宁二少介绍来的,知根知底,何况我也确实敬慕姑娘的才智已久,觉得这个忙只能请姑娘帮我,所以我才借了宁家老爷子的口透漏了些漕帮风声给你。”
  谢琬讷然无语,原来自打宁老爷子找她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在打她的主意!若没有宁老爷子透露出来的漕帮的那些内幕,她还真不会想到去研究漕帮,更不会想到亲自上漕帮来瞧瞧。
  不过谢琬向来不拒绝诚实的人。
  她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我的事你也是早就让人打探过了,而不是这两日的事?”
  “姑娘英明!”田崆讪然道:“的确早就打听过了。”
  谢琬扬唇道:“你还真把我给算计成功了。”
  田崆红透了脸,说道:“还望姑娘伸手一把。由此产生的任何损失,都由田某承担。”
  谢琬站起来,对着屏风上的图案凝视了半日,说道:“这事我可以帮。”
  田崆站起身,深作了一揖道:“如此,田某便就多谢姑娘了!”
  谢琬回过头,含笑道:“但是,田舵主对这个计策,有十足把握吗?”
  田崆怔了怔。
  谢琬笑道:“我这几日都在城里的南风客栈,田舵主若是打点好了,让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田崆的计划听起来不错,可是却只稳得一时半会儿。佟汾窥伺沧州码头已久。为权势不太可能,他也不可能是想做总舵主,除此之外,那就只能是为着钱了。天底下做什么不用花钱?谁不想当有钱人?何况如今的漕帮捞钱是被默许的。
  不过。她毕竟是个外人,这计策能不能从此绝了佟汾的心思都不是绝对的。田崆既然布署了这么久,又谋划得这么细,足见已经深思熟虑,她若说的过多,难免会让身为舵主的他下不来台,也有卖弄之嫌。
  “那我明日午前,便就让人来寻姑娘!”
  田崆心头大石落定,顿即满面春风端起茶来,双手举起跟谢琬示意。
  谢琬走出酒楼时。之前的好天色早已不见踪影,天空不知几时已经阴沉下来,大片沉厚的云乌压压悬在头顶,隐约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风吹得幌子在头顶忽啦啦直响,吹到脸上。也钻进脖子衣服里,尽管披了斗蓬戴了风帽,一双手却还在外头。方才还热腾腾的双手,这会儿十指却透着冰凉。
  “拿着吧!”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珧忽然走过来,趁着牵马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塞了两颗热乎乎的东西在她手里。然后翻身上马。
  一双手顿时暖和了。
  她低头进了车厢才把手打开,原来是两颗煮得滚热的鸡蛋。
  这伶牙俐齿的霍珧,他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田崆等人护送着她的车马到了南风客栈,然后才回码头。
  程渊迫不及待地进来打听日间谈话情形。
  谢琬把事情说毕,然后道:“这事说跟我们相干也不大相干,说不相干却也相干。明日田崆那边来人,就劳烦程先生你带着钱壮去走一趟,替他把这事办妥,往后咱们有什么事,才好跟人家开口。”
  程渊道点点头。遂与钱壮下去了。
  翌日上晌,田崆果然派了人过来见谢琬。
  田崆的计划是今日夜间行事,因为谢琬刚好有一船粮经过沧州。通常本码头的船经过自家境内时,分舵都会睁只眼闭只眼,遁查也只是走走样子算数。因为是例行,所以即使总舵的青使在此,也不曾对此有什么特别吩咐。
  于是今夜要走的就是这个空子,程渊“恰好”会在这条船上,他发现沧州码头的人居然不上船察看船工,对此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于是将会投诉到诉务司,要求受理此案的人必须给个说法。否则的话就将闹到衙门去,因为谢家可是有官宦背景的。
  谢琬细想了下,由程渊和钱壮前去的话,这个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如今谢荣都已经知道她在开米铺,自然这点也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意义了,就此扯着谢荣的虎皮做做大旗也未尝不可。
  她嘱咐了程渊他们几句,就让邢珠送他们出门了。
  她这里看了半日书,到了下晌,也穿衣打扮整齐,说道:“我们也去码头看看。”
  邢珠道:“姑娘也要去?”
  她一边打着斗蓬的丝带结,一边道:“得去一趟。我才知道原来积水潭码头的分舵主叫做佟汾。
  我记得上回宁老爷子说过,这曹总舵主刚上任那夜,便因为百姓水祭窦准将军的事而发生了纠纷,因此处置了积水潭分舵主。田崆既然说这佟湛是五年前进的漕帮,可见佟汾来的比他更早,而且他就是当初被总舵主处置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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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
  “既然如此,佟汾就很有理由记恨总舵主。他们总舵主对他也很应该心存芥蒂才是。可为什么总舵主还是把他留在油水最丰厚的积水潭码头,而不是调到别处或贬了他的职呢?”
  邢珠不知道怎么回答,递了珍珠耳铛给她,不确定地道:“或许他们总舵主是个十分宽厚的人。”
  谢琬笑着把耳铛戴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要是宽厚,就不会因为大家伙水祭窦将军而怪罪到下面人头上了。”
  邢珠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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