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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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程渊凝重地道,“说起来窦将军与护国公年岁相差不多,窦府原先也在护国公府所在的朱衣坊附近,朱衣坊因为住的都是权贵,府邸占地面积十分之大,所以拢共也只住了两三户人家,据说护国公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时常领着小他几岁的窦将军读书玩耍,堪称幼时挚友。
  “护国公立志收复倭寇,窦将军就替他四处搜集海上知识,窦将军负伤不能处理公务,护国公就调了自己的次子过去亲自代替他掌了几个月的笔,事后如果不是皇上把窦家小姐指婚给靖江王当了王妃,护国公说不定就把她给娶回府做儿媳了。
  “可以说,这二人的交情,真可称得上是情比金坚四个字。”
  程渊眉眼里露出深深的钦佩之意。
  谢琬也不由因着这情比金坚四个字而顿住。世间少有人拿这四个字形容兄弟情的,能好到这样的地步,得是深到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她讷然片刻,说道:“对了,你写封信给罗矩,让他留意留意曾密最近有些什么新动作,赵贞的二媳最近给他添了个胖孙子,只怕没空出去溜达。我这里也准备了几样添盆礼,回头你一起包了捎过去。”
  说到后头她已是笑起来。赵贞举家在京师落户之后,他的次子赵抿便很快成了亲,如今姑娘也说了亲,尚的是兵部一名主事的儿子。赵贞此回来信一为告知谢荣已经回到东宫当起了殷曜的筵讲。二为向谢琅致贺,三却是为报喜。
  程渊闻言也笑道:“原来添了胖孙!这倒要好好写番贺辞才是!”
  谢琬想了下,忽又笑道:“程先生这两年鲜少回绍兴,家人可还安好?”
  程渊发妻早亡。并未曾续弦,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过来之前则已经嫁人了,听说丈夫公婆待她十分不错,而且嫁过去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十分可爱,由此夫家更是十分珍视她,程渊回去的时候也住在女儿家里,女婿亲自端茶倒水,十分孝敬。
  “她不需我挂虑!”程渊摇摇头。笑道,眼里随即露出无尽的慈爱来,“她在绍兴过着平凡无忧的日子,每天开开铺子,沽沽酒。自在得很。”
  说到儿女,无论文人武夫,无论高官庶民,就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那个透着无可奈何但又沉溺于其中的那个人。
  谢琬看着幸福中的程渊,忽然也觉得温暖。
  谢琅决定明日就出发去南洼庄。
  谢琬晚饭后把霍珧叫来,交代他与虞三虎从护院里抽调出来的两个人一道跟着。
  霍珧很听话地服从了。翌日早上,不但在谢琬交代的时间准时到达前院。而且还备好了换洗衣物。
  不过比起在府里来,他的打扮更加内敛了些,很平常的粗布灰衣裳,再把头发束成普通的样子,这两天胡须也没刮,人靠衣装。如此捣饬下来,倒是也没有好看得那么过份了,跟装扮讲究的谢琅同出去,人家定把他甩上三五里。
  如此,就连府里小丫鬟看向他的目光。也正常了许多。
  虞三虎调出来的这两人一个叫周南,一个叫胡峰,去南洼庄的路上,谢琅与程渊坐马车,而霍珧与周南胡峰则骑马。
  周南看了霍珧两眼,眼里闪过丝促狭,说道:“霍兄弟,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像练把式混饭吃的人啊?我跟你说,咱们二爷如今可是举子爷了,你要干不来这活就趁早说,买壶酒请兄弟们喝喝,咱们也教教你两手!
  “要不然咱们这一班三倒陪着二爷,回头要是出了差错,咱们姑娘可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霍珧笑了笑,没说话。
  胡峰噗哧一声笑起来,说道:“老周你也太直接了!你应该说,敢问霍兄弟,你打过架么?”
  敢做人护卫的谁没打过架?胡峰看着是替霍珧解围,实际却比周南还要阴损。这是说他混到这个位置靠的是那张脸呢。
  对于这两只,霍珧依旧只笑笑,没有搭理。
  周胡二人见他不接招,便也觉得没意思,虽然仗着在谢宅当差几年的老资格,却因为他是谢琬亲自带回来的,又不敢挑衅挑狠了,不然真惹得翻了脸回去也不好交差,便转头说起城里近来的新闻来。
  没一会儿到了地界,庄头杨武与妻子淑娘连忙带着两个儿子上前迎接。谢琅交代道:“我们此番要住半个月,你先去收拾几间房,然后回头再带几个庄子里擅稼穑的庄户过来。”
  杨武躬腰道:“房间已经收拾好,爷带着人进去住便是。等爷回头用过饭,小的便把庄户带过来。”
  谢琅道:“不必等到用过饭,你若眼下有空,即刻去寻过来见我最好。”
  杨武连忙去了。
  
149
真假
  程渊是头回到南洼庄来,谢琅一面与他介绍着庄子的来历与大小面积,一面走到了院内。
  杨武一家人在隔壁住,这院子里只用来招待主子。平常谢琬来了就住在后院,谢琅这一帮人便就统统住在前院里。
  小小的农家四合院子,院墙外狗儿们嬉戏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四处透着干燥的禾草的气息,院里门窗干净新整,廊下皆挂着样式简陋的灯笼,石阶下长了厚厚的青苔,墙角甚至还种着一大蓬紫薇花,这个季节自然全枯了,但是庞大的藤架让人不难想象出她夕日的芳华。
  谢琅与程渊住在前院正面三间,两间是卧房,一间是宴息室。霍珧他们三个住西面,吴兴银琐则住东面。
  午饭前,杨武带了庄子里种了大半辈子的两位老汉到了院子里,谢琅开始向他们请教农桑水利方面的事情。两厢里一个求知欲强,一个说到了自己擅长处,便有些打不住,兴谢琅谈得兴起,留他们下来用了饭,饭后便请了他们做接下来几日的向导,往田庄地头实地勘察。
  宁老爷子没过几天就亲自带着两只活鹿上谢宅来了,原来他那船茶叶已经顺利抵达了京师。
  谢琬原不肯收,老爷子腆着肚子双眼一瞪,说道:“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老爷子我!”
  既如此,谢琬便只好收下了。
  山鹿这种生物原产东三省那带,清河本地几家富户们倒是常吃鹿肉,只是活的极少见。府里上下见得宁老爷子竟然送了这么样稀罕的物事当酬谢,遂一面围着鹿儿们啧啧称赞,一面对于宁家这几年的变化也议论纷纷。
  谢琬让它们在后园子里随意地游走。为着它们,她又让花匠们掘掉了一片牡丹,改种了小半亩地的树林,让它们可以生活得更愉快。
  顾杏比钱壮先回来。
  到家的时候谢琬正拿着把小锄子在跟花匠们一起挖坑种树。看见在园子里活蹦乱跳的两只家伙,顾杏嘎嘣一声咬碎了口里的蚕豆。邢珠轻捏她的耳珠:“这可不是拿来吃的。你可别动歪脑筋。”
  顾杏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随着谢琬出园了。
  谢琬洗手出来,坐在书房里问顾杏:“有什么结果?”
  顾杏道:“我追随着那批黑衣人半个月,发现他们一直跟着个头戴笠帽的男人往南边走了。他们基本上不在人前露面。也不怎么说话,更加不住客栈。吃的自己带,睡在无人去到的林地或者坟岗,除此之外以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琬想了想,“头戴笠帽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穿着身月白色衣裳,黑色靴子?帽子则也是黑色的?”
  顾杏睁大眼:“姑娘知道?”
  谢琬点点头,却不曾回答。
  看来霍珧的调虎离山之计还是成功了,黑衣人跟随着的那个人显然是徐栓儿无疑。霍珧当初交代他一直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想来就是了解到黑衣人离群索居怕人发现的弱点,所以长长的放了线,将这群鱼引向了南方。
  以他们的本事,当然会在未来某一天发现了不对劲,可是等他们发现了跟踪目标乃是假的霍珧之后。再倒回头来时,就关于霍珧的什么蛛丝蚂迹都找不到了。
  谢琬窥破这层,对霍珧又不免生出几分佩服,看来他也并不是徒有一张好面相。
  不过从顾杏追踪的结果看来,想从黑衣人这里打听到霍珧背后的对手,是不可能了。
  现在只看钱壮那边如何了。
  钱壮在三日后的半夜里回了府。
  谢琬麻溜儿地从床上爬起来。
  钱壮说:“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好消息便是在京郊往南二十里有个王家村。那里有家姓霍的人家,儿子就叫霍珧,七年前离家,据说幼时相貌也极周正,与姑娘救回的霍珧情况很吻合。”
  谢琬心跳了跳,但刹时。又渐渐地放回了肚子里。
  这么说来,霍珧是护国公府的人的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了。
  她说道:“可还有别的能够证明他与护国公府无关?”
  “事实上,王家村的霍家跟护国公府并不是毫无关系。”钱壮道,“王家村的霍家祖上据说原是第一代护国公手下的家奴,后来随着护国公出征立了功。护国公便赐了他家姓,然后又放了他的奴籍。此后这霍家便在京郊外的王家村落了脚。
  “三代以前霍家还与护国公府偶有往来,之后年代久远,护国公府改朝换代好几回,渐渐地也就断了联系。到了这两代,几乎连祖上是什么来历都已经弄不清了。
  “这霍珧的娘在生他时就难产过世了,后来他爹又娶了填房,这填房生了孩子后对霍珧很是看不顺眼,时常打骂。于是七岁那年他就离家出走了,到如今也不曾回去。”
  也是填房,也是凌虐?
  谢琬想起来,霍珧在说起他已无家人之时,脸上很平静,如今想来,是幼年受的创伤太重,已呈不堪回首之势了么?七岁便离家,这么多年也不知在外怎么存活下来的。再想起在树林里马车失控之时,他那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是因为他多年来面对这样的惊险太多的缘故吧?
  难怪得他会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
  但是想到他身上那股稀罕的香气,还有他那头保养甚好的头发丝儿——如果一个人长期在外飘泊,是不会有相当好的气血,养出这么一头头发来的吧?
  谢琬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较真。毕竟钱壮打听来的消息跟他都挺吻合的不是吗?他要害她也不必等到眼下。
  “算了,”他摆了摆手,“他的事不必追究了。还有别的坏消息是什么?”
  钱壮调查到这个地步之后,也没再把霍珧的事放心上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小的此去京师,顺便打听到一件事,三老爷已经由季振元季阁老举荐做了詹事府左中允,昨日下的诏令。”
  谢琬哑然无语。
  詹事府是太子辅臣衙门,中允一职便等同于朝廷的门下侍郎,如果说门下侍郎乃是天子近臣,那么,詹事府的中允便毫无疑问是太子近臣了。这么说来,谢荣如今已经经由殷曜跳到了太子旁侧,做起了真正的辅臣来!
  季振元如此提拔他,无疑是看中他的潜力,想把他培养成为接班人,可是,谢荣究竟想做什么呢?
  很显然,太子如今势力稳得不行,身边也早就有着大批的骨干心腹,谢荣这样半路挤进去,他能得到什么地位?他又在图谋什么?
  不管图谋什么,这对她来说是都是个威胁。
  谢琬当然不会认为他每一步的政治走向都是冲着她而来,事实上,他是谢琬最大的敌人,而她却不过是他诸多对手中的其中一个,甚至于对他来说,她还称不上他严格意义上的对手,不过是曾经让他堵心过两回的小绊脚石而已。
  她的目标在于彻底打倒他,从而使谢府原配嫡出的后嗣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扬眉吐气,而他的目标在于做一手遮天的权臣,于是在她拼命地追逐他的时候,其实他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前迈进。
  谢琅中举的事情瞒不过谢荣,只要他有心,谢琅近来考察农桑水利之事也一样瞒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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