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1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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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未确定王氏就是真凶之前,她还说不出指证王氏的话来,谢荣回来了,一切便皆由谢荣作主罢。
  一直等到三房回了房,谢琬才回到颐风院去。
  挨着枕头眯了个把时辰,天就已经微亮了,二门下便有动静传来。
  玉雪进来道:“是许大人来了,三老爷一夜没合眼,姑娘回房后,他叫了好些人去问话,也见了王氏和谢宏,这会儿想来府里近来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清清楚楚了。许大人也是他让人去请来的。”
  谢琬坐起来,看来谢荣比她想像中心情还要急切,顿了顿,她便也让人打来热水洗漱。
  随便吃了点早饭,便就带着邢珠顾杏往前院来。
  谢荣与许儆还在屋里头叙话,谁也不知道他们真体说些什么,但总归不至于脱离眼下的事。
  谢琬在灵堂安静呆了有半个时辰,添了几柱香,隔壁房门吱呀一响,二人走出来。许儆道:“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全力以赴,查出真凶!”
  听见这句话,谢琬点香的手就顿了顿。许儆的话明显就是刨除了王氏是凶手的可能,这是谢荣为了保护王氏而有意让许儆另找人当替罪羊,还是他也已经怀疑到了此事另有真凶?
  “庞福。”
  在她怔愣之时,谢荣已经送走了许儆,并且在廊下叫住了送纸钱过来的庞福,低沉的交代道:“预备帖子,发去各府里报丧。然后准备大殓,还有丧事。”
  他看也没看与他仅只相隔了一道门槛的谢琬,交代完,便缓缓地往拂风院地方向踱去。
  傍晚时分丧服就发到每个人手上了,谢荣让人来传话,召集所有人到正院里议事。与此同时,县衙里也派了捕头在府里调查凶手,他们另有地方办公,并不耽误府里的丧事。
  谢琬换好衣服,与谢琅到了正院,只见除了王氏和谢荣,三房的人到齐了,就连长房的人也都来了。
  谢荣坐在从前谢启功坐的那个位置,手指摩挲着扶手,憔悴了很多。黄氏站在他身后,担忧的望着他,谢葳则坐在他下方,侧身面对他,也在不时地仰头看一看他。
  谢荣与谢启功之间应该是有着真感情的,毕竟谢启功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为着他,谢启功甚至连嫡长子谢腾都可以不加理会。
  可是在他这样的哀伤衬托下,旁人的脸色看起来就浅淡得多了。
  王氏也坐在属于她的那个位置,面上毫无对谢启功之死的悲切,有的只是对未知世事的惶恐。
  长房里那堆人就不必说了,兴许在他们看来,谢启功的死,反是老天爷对他们的眷顾。黄氏母子三人倒都是情真意切的,只不过大半是因着对谢荣,剩下那几分哀意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谢琅谢琬则更不必说了,谢琅对谢启功不过出于人道有着几分关怀,谢琬这里则一门心思想着的是谢荣怎么出招,她又该如何应付——谢启功总会死的,不过是比她预料中早了几年而已,她努力过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可是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这也间接证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古训。
  真凶没有找到,谢荣又行事莫测,这种情况下,怎能使她不把心思集中到这方面。
  人到齐了好一会儿,谢荣才抬起头来,往下方缓缓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谢琬身上停顿了半秒,而后才又顺着往下看去。
  每个人被他这一扫,都不觉把腰挺得更直,生怕有丝毫失仪。
  直到全都看过了一遍,他才以嘶哑的声音说道:“老太爷故去了,事情来得突然,手头有许多事情待办。把你们叫来,是商量下怎么办完这场丧事,把他老人家风风光光地送上山。
  “灵堂里以大爷谢桦领头,带着谢琅谢桐谢芸负责迎送及回拜,女客这边由大太太和三太太领头,带着葳姐儿琬姐儿招待。棋姐儿让她暂时负责照料老太太。”
  这么说来,是要继续让谢宏以继子的身份给谢启功服丧了?
  谢琬迅速抬眼看向谢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等于说依然承认谢宏是谢启功的继子?丧事灵前是最讲规矩的,谢宏如今已然被踢出了府去,也已经不在谢家族谱,莫说长房的人不能牵头办事,就是在灵前也不能以子嗣身份出现,迎送回拜的事,不让谢琅领头反让谢桦领头,这算怎么回事?
  谢宏的儿子如果在灵前披麻戴孝,那他踢出宗族的事不就等于是句废话了吗?
  谢荣这么做,是在给她下马威。
  她看向谢荣,谢荣并没有看她,只是在继续交代着接下来的事务。
  她倒也不急,他既然把人都全叫了出来,又当场这样宣布,可见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若此时与他辩驳,多半讨不到什么好处。
  事实上,谢宏再也不能以阴谋诡计设害到她,当初她执意踢走他出府,一来是为父母双亲及祖母出这口恶气,二来则是防备王氏撺掇谢启功从公中产业里瓜分出一部分家产给他。谢府里所有的家产都是谢琬的目标,莫说谢宏,就是分到谢荣手上的产业,她将来都要一丝不少的收回来。
  所以当时逼迫谢启功解除谢宏身为谢府继长子的身份是绝对必要的,就算没有掩月庵这回事,她也会制造出谢宏道德败坏的理由让谢启功就范,可是眼下谢启功突然这么一死,很多事情就必须要换个方向考虑了。
  如今谢宏出不出府已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份家产如何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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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单调的宝儿*和氏壁+1)
  谢荣作为谢启功膝下的唯一亲生子,早已被认定宗子身份,等这场丧事过后,谢琅谢琬搬出府去已成定局,这谢府就成了谢荣的地盘。那么,只要谢荣有钱,供养得起,他爱在谢府里养多少人都只凭他高兴。
  所以说,他要保王氏也好,要保谢宏也好,说到底都与谢琬已经没有直接关系,她也犯不着去替谢启功申冤,论起罪过,如果没有他,王氏哪里来的胆子这样对待她死去的祖母和父亲?
  她不会起心弄死他,但是,冷落了嫡房几十年,这个时候又想她以原配后嗣的身份向王氏讨公道,最终逼得谢荣不得不反扑,她是吃饱了撑的?
  说到底,她眼下的目的已经跳过驱逐谢宏这一项,改为直接瞄向谢府产。
  因而,谢荣此时这席话,压根就激怒不到她。
  谢荣宣布完方才的决策之后,王氏就一直在打量着谢琬。她在等她如何反驳,然后如何在谢荣的压力下屈服,变得重头丧气无可奈何。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居然一点也没有打算反驳的样子,反而沉凝不语,以往的霸气和嚣张竟是全都不见了!王氏诧异着,再看看交代事务中神情自如的谢荣,一直惶恐不安的脸上又开始有些松动。
  看来,这谢琬是怵着谢荣了!
  她知道她这个儿子是厉害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厉害,他几句话就把那样可恶恶毒的谢琬,那样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的谢琬震在了那里!她就应该在她逼迫她们之时,立刻写信让他回来帮忙!
  不过,现在也不晚,谢启功死了,但是谢荣回来了,等待她的也未必是坏事!
  谢荣说完话,便让大家散了。
  谢琬留在原地没动。只是站起身,等大家都出去了,只余下三房的人在屋里,她才望着谢荣说道:“三叔要谢宏的儿子以长子长孙的身份在灵前尽孝?”
  她的语气很是轻柔。但是话里的谢宏二字,却让人感觉到这句话的锐气。
  黄氏望着她,翕了翕双唇,又望着谢荣。她知道谢琬肯定会对谢荣的决定持反对意见的,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她身为妻子,很应该帮着丈夫喝斥谢琬才是,可是她是亲眼见过潜藏在谢琬内子里的另一个她的,这样名正言顺的责备,她竟然说不出口。
  谢荣仿似浑然未觉她话里的异常。他盯着地下,长而密的睫毛使他的眼窝看起来更加深郁。“谢桦本来就是长房长孙,由他率领天经地义。你们还小,应该听话才是。”
  他的话意,竟是把她当成了孩子。黄氏微微惊讶。她不相信在经过她与谢葳的转述,以及昨夜府里那么多人的亲口证实之后,他还会把谢琬当成个孩子!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孩子!
  而让她更加讶异的显然还在后头。
  “这样啊!”谢琬听完,居然也露出一脸孩子气笑了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点头道:“三叔是有大学问的,说的话肯定不会做。那么,侄女儿这就告退了。”
  说着。她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就这样走了?黄氏目瞪口呆,这两个人都有着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而且一个是王氏的儿子,一个是王氏的仇人,不知道多少人正在私底下等着看他们俩斗法的好戏——当然,绝大数人是站在谢荣这边的。毕竟论辈份他是大,论身份他也随便可以将她捏死,只要他不考虑什么名声及前途的话。
  可是眼下就这么完了,谢琅并不斥责她忤孽不肖藐视尊长,谢琬也同意让谢桦以长孙身份率领众子弟灵堂尽孝。这可真让人觉得不现实,
  “对了。”黄氏正在懵然之间,走到门外的谢琬忽然又回过头来,冲谢荣笑了笑,说道:“三叔要是想找府里库房的帐本什么的,可以来问我。还有装田契地契这些东西的铜柜钥匙,那日人多眼杂,我深怕有个什么闪失,就让人往柜子上多加了两把铜锁。
  “为了安全,我特地让人请河间府有名的锁匠打的,如果没有钥匙,除了煅烧,还真没什么法子能打得开。只不过煅烧的话,里面那些纸质的文书地契只怕也要变成灰烬了。”
  她笑了笑,弯腰冲他福了福,“三叔学富五车,最是讲规矩的,我这里便就随着已经被老太爷亲自剔除了族谱的大太太办事去。”
  说完,下了廊去。
  黄氏站在旁侧,已经睁大眼连气都已回不上来。
  而谢荣望着她背去的方向,目光也渐渐变得沉黯。
  丧事从明日,也就是冬月廿七开始正式起办,从这一日开始同,府里便渐渐有人上门吊唁。
  衙门派来的捕头依然在府里四处走动着,谢琬让钱壮暗地里跟随,毕竟真凶没找出来,而且谢荣想袒护王氏的态度又已经很明显,衙门要找个人应付过去,难保不会祸水东引——虽然引到二房的可能性极小,但也要以防万一不是吗?
  傍晚时谢琬跟谢琅在颐风院吃饭,庞鑫走过来道:“三老爷传话,明日里由二少爷以嫡长孙的身份在灵前执仪,请二少爷明日丑时就到灵堂。”
  谢琅十分意外,皱眉放下碗筷:“早间三叔不是交代了让谢桦执仪么?”
  庞鑫看了眼谢琬,没说话。
  谢琬心知肚明,扯了扯他袖子:“既然三叔让你去,你就得去。——去回三老爷,我们这里知道了。”
  等庞鑫走了,她才将早间的事情跟谢琅说了,然后道:“这是咱们对外稳固身份的好机会,也是哥哥从今往后以二房当家人露面的第一步,来的人里因着三叔的面子,只怕有不少是官场上的人,你千万不要出了差错,在他们面前不要露锋芒,以免让三叔起了警惕。”
  谢琅点头:“这点我有分寸,你说过眼下我们只能韬光养晦,才有机会图日后出奇不意。只是三叔这个人深不可测,眼下便是让了你一步,也未必就是他怕了你,你还得仔细他下一步。”
  谢琬道:“我知道。”
  谢荣之所以会改变态度,并不是在乎那些地契房契,他三房得过谢启功不少私己,目下并不缺钱,可是如果他身为谢府宗子,居然连家产都保不住,而被个侄女夺走,这对他来说便有如被她打了耳光,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权宜从之。
  他本性就是个能屈能伸之人,否则,又怎么会屈身去求靳永?在魏彬以官职为条件严辞拒绝与谢府结亲之后,他又为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
  在他取得最后成功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尊放在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上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先把谢宏的身份定下来,这也为之后的事情少去了许多麻烦。只要长房没有灵前以子嗣身份执仪,那么就等于确定他们不再是谢府后嗣的事实,这对于瓜分家产的时候来说,是极有利的。
  翌日起,吊丧的人就开始川流不息,源源不断地往府里涌来,谢荣率着谢芸在灵前应答,而谢琬则与黄氏谢葳在后院招待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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