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第1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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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给他斟了杯茶,说道:“其实将军何必这么在意?怎么说也是亲戚。人家段姑娘都不怕什么,主动要求过来吃晚饭,可见对将军没存着什么歪心思的。将军一个大男人,不过是与亲戚同桌吃个饭也这么别别扭扭,倒不显君子坦荡之风了。”
  当然。现如今他在琉璃眼里,早就跟坦荡君子挨不着边了。但是,为了激将不是?段文蕙要是在她这里吃出问题来,她就算不被定北王一刀砍死,说不定怀念着幼时那段情谊的祈允灏也会当场就把她给休了。
  说真的,虽然她早作了出走的准备,但眼下季小全还没回来呢,何苁立那厮还没倒下呢,要是就这么被休,她上哪儿找靠山给官府施加压力给自己报仇去?
  所以,至少在报完此仇之前,她是必须得保住这个将军夫人的位子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深刻感受到,意气用事是要不得的,对外她必须表现给别人看,她的原配位置十分稳固,至于传言这东西,本来就有真有假。做个恩爱稳定的假象出来让人去猜,不是更好吗?
  基于以上,祈允灏今儿夜里是非在不可的。
  但是祈允灏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并不说话,只是面色如常地坐着。
  琉璃觉得话说到了,他既然没表示反对,应该是同意了,那就可以出去张罗了。于是起身,准备出门。
  才走到祈允灏身边,他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带回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琉璃挣扎着,他按着她不动,一手去拿桌上的纸包,从里头摸出一颗温热的糖炒栗子,剥开喂到她嘴里,说道:“街上真正卖南边儿栗子的不多,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你吃吃看,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买。”
  琉璃把脸强扭过去,他将她硬掰过来,将她吻住,直到她不再挣扎了,才把她松开,柔声问:“好吃吗?”
  琉璃气得满脸通红,抬脚往他身上一踹,跑出去了。
  正好走到穿堂口,范云过来了,见她涨红了脸慌不迭的样子便愕了愕,而后抬眼见到不远处施施然走出房门来的祈允灏,脑子一下灵光了,连忙低了头下去禀道:“厨下酒菜都备好了,请大奶奶示下。”
  琉璃定了定神,清嗓子道:“去请表姑娘过来吧。”
  在祈允灏怀里那么一挣扎,少不得又要回房整整妆,但是怕那家伙还在,琉璃于是也没回去,进了月桂房里对镜抿了抿鬓角,丫鬟们就来说,表姑娘已经来了。
  来的竟然只有段文蕙一个人!琉璃微怔半刻,当下也就明白了。也是,段文蕙这点心思大家都明白着呢,今儿又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来吃晚饭,段婉如又怎么会来讨这个嫌?据段文蕙的说法,是段婉如身子不适,原本她也是不来的,但大表嫂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琉璃也就道:“那就等下回婉妹妹再来府时,我再单请她。”段家姐妹论起来都比琉璃大,但是从祈允灏这边算,她当然有资格唤她们一声妹妹的。
  琉璃与她同进了小花厅,祈允灏已经在屋内坐着了,见了她们来,便道:“坐吧。”然后也没别的话说。琉璃咳嗽了声,笑着让段文蕙在祈允灏下首坐下了,自己则坐在祈允灏这一边。
  一张大桌子,坐三个人,委实显得空旷了些,琉璃让人加多了几盏烛台,然后又叫了人近前侍候,气氛才又显得活络了几分。
  事实上,琉璃并不觉得这餐饭上段文蕙就能得着什么便宜,她不要脸,王府也还要脸呢。真做出什么投怀送抱的事传了出去,定北王能有好脸色对她么?就是这么样顺水推舟最后成了祈允灏房里的人,将来也抬不起头不是?她相信,段文蕙要的绝不会是随在祈允灏身边这么简单。
  所以,相对的这顿饭吃起来比早上在荣熙堂要轻松,因为当着祈允灏,段文蕙要保持她淑女的仪态,而琉璃作为东主,当然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失礼的举动。对她的野心持敌对的态度是一回事,请客吃饭又是另一回事,对于这,琉璃还是能做到一分为二的。
  只是祈允灏先前那霸道的一吻,让她至今坐在他身旁还不舒服。
  吃完饭当然还要坐坐吃吃茶,因为饭桌上是不兴讲话的,上茶后才算是正式交谈的时间。
  像上回祈木兰来时一样,段文蕙看了眼这屋子,好像生怕琉璃不知道她在这里住过一样,有意无意地望着祈允灏,说道:“记得上回我来时,这外头那棵槐花树才一人高,夜里我睡不着,还曾在树旁听虫子叫来着,转眼它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琉璃也看了眼祈允灏,然后低头啜茶。这种时候她说话当然不受人待见,既然人家在叙旧,那就让他们叙好了。总之喝完茶,她就可以跟定北王交差了。也不是她有多怕定北王——怕当然也是肯定的,人家在沙场杀敌数千,一掌下来说不定就能劈死她。而是说,这王府里外上下,可以说唯一让她觉得还算公正的就只有这位公公了。如若真的昨儿是她故意不去荣熙堂陪客,那只让她请顿饭赔个礼,实在可以说是轻的。
  人就是这样,你敬人一尺,人就敬你一丈,像梅氏那种恨不得时时拿捏她的长辈,她实在敬不起来,所以对于定北王的吩咐,她倒是真心在完成着,只要把眼前这菩萨侍侯好了送走了,到了明日赴完宫宴各回各家,那她跟她就半毛钱关系没有了。
  只不过是遵长辈的吩咐忍耐客套这一时半会儿,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可是,她啜完了半碗茶,祈允灏也没有说话,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看都没往她看一眼。
  段文蕙面上就尴尬起来,琉璃只得想着,自己好歹是主人,有什么恩怨好歹也等过了这茬再说罢,于是就轻描淡写说道:“是吗?许是这地里肥罢。”
  旁人可站着十来个侍侯的人呢,听得她这么一答,都往她看过来。月桂海棠在旁都快把手心给掐破了,谁都能听出来表姑娘这话什么意思,偏她能说出“地肥”的话来,真不知她是不是被段文蕙给气傻了?
  ☆、257
他的毒舌
  然而,傻的居然不只一个,祈允灏听了琉璃这话,也把头抬了,深深看了眼门外那槐树,点头道:“确实地肥,赶明儿,再让人种两棵,过不了两年就长大了,到时在树中间挂个秋千,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了,就能给他们玩儿了。”
  孩子?琉璃手上杯子差点没拿稳。
  段文蕙小呛了一口,睁大眼看着一派从容的祈允灏,“灏哥哥,你们有孩子了?”这真是晴天霹雳,根本与祈木兰她们说的不一样啊!
  祈允灏瞄了琉璃一眼,说道:“很快就有了,我年纪不小了,也该开枝散叶了。”说着又看向段文蕙,正了色道:“你今年也十七了?早些订下吧,挑来挑去莫挑得跟兰儿她母亲一样,到最后一个好的也落不着。”
  琉璃对于这番话,感到了由衷的惊愕。孩子的事就先不说了,他居然公然称呼梅氏为兰儿她母亲?还有,什么叫跟梅氏一样,最后一个好的也落不着?这是说,定北王在他眼里,连个好的人都算不上?她一直觉得早上在梅氏屋里说的那番话也算毒了,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比她更毒上十分!他是在语重心长地诅咒段文蕙将来变成梅氏那样的填房吗?
  琉璃这一刻,忽然有些同情起段文蕙来了,出身侯门的她,处处受尊重,怎么承受得住这样的言语?而且这样的言语还是来自于她暗恋了多年的灏哥哥。
  “灏哥哥!”
  果然,段文蕙眼眶已经红了,她缓缓地站起来,脸上一派凄色,“你怎么能这么说?”
  琉璃也不由得站起来,祈允灏这话说出来虽然深得她心,也算是替她小小报了一仇,可是,人家到底是客人啊!她还是受了定北王的嘱咐来挽回这亲戚礼面的呢,这要是被他气出去了。定北王那里不更加难以交差了吗?
  于是说道:“将军平时说话就挺直的,表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明明是句打圆场的话儿,可是在段文蕙看来就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了,她苦笑了一声,盯着她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不用你说,我比你更清楚。”说着印了印眼眶,看着祈允灏,又道:“我倒不是为我自己,只是心疼王爷夫人。不管怎么样。王爷总是你的亲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就不怕外人说你大不孝么?”
  诚然,琉璃也觉得祈允灏对待定北王看上去是有些忤逆不孝,可是,她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不为她知的内因。所以也就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他们父子间的是非,眼下段文蕙这么一说,究竟是觉得以她的身份说这个话很合适呢,还是觉得真的是祈允灏一个人的错?
  “表姑娘这话,是谁让你来说的?”祈允灏两眼盯着屏风,表情已然沉凝了。
  段文蕙一怔,忙道:“没有谁让我说,是我自己觉得——”
  “表姑娘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太多了吗?”祈允灏目光忽地箭一般射向她,“内子今儿对我说。要请亲戚过来吃饭,要我不要出去。表姑娘既然是亲戚,就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到这里住,我不再提这个事。你个姑娘家,又还当着大伙面提做什么?至于我孝不孝,那是我媳妇儿该过问的事,表姑娘管好自己的事不就够了吗?”
  这下子段文蕙的脸真的算是不能看了,祈允灏这话出来,莫说是个姑娘家听了,就是大男人被人当面戳了脸面,也免不了会有些尴尬吧?对于祈允灏这把嘴,琉璃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有了这番话,段文蕙在府里下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虽然不能彻底导致梅氏等人与段文蕙本人死心,但是,也能造成一点压力,给琉璃扮回一点面子不是吗?能够借他的口这么刺激一下段文蕙,其实是件让人心里爽透了的事,这话要换了她说,不又是招人恨的事吗?这么看来,祈允灏似乎又是有心的。
  但是,作为她,作为堂堂二品的将军夫人,人是她请来的,她究竟要不要再出来打圆场呢?她要是不说话置若罔闻,会不会显得自己完全没诚意与她修复好亲戚关系?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有起身。祈允灏得罪她那是他的事,她这会子要是进去插话,那所有的怨气搞不好就落她身上了。再说了,段文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祈允灏既然在表明态度,那她也没有拆他台的道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段文蕙在难堪了一阵之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款款退了半步,而后朝琉璃涩然笑了笑,说道:“多谢表嫂的款待。灏哥哥今儿许是心情不好,蕙儿就且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能够在被祈允灏“羞辱”之后瞬间变脸回到最初温婉贤淑的状态,琉璃也不得不佩服了,所以也忽略了她究竟是指来拜访祈允灏还是拜访她,只顾着探究起她的心态来。
  于是她越是这样,琉璃心中就越是警惕,一个人能够把情绪控制到这种收发自如的地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从她从头至尾都未显慌乱的神情来看,祈允灏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今日才如此,如果是长期以来如此,那她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死心,难道会因为祈允灏几句话而死心吗?
  她知道有种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像何毓华那样,她不是一直也没放弃把她置于死地吗?从这方面来说,段文蕙也是这样,她的温婉大方是真的,她的一根筋也是真的,一个是习惯和教养,一个是天性,所以,光看外表而不去分析,是根本领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便也深深看了她两眼,说道:“也好,那么,月桂好生送表姑娘回去。”
  月桂送人出去了,厅堂里又只剩下了琉璃与祈允灏。
  琉璃出了廊下,站了半日才吐出口气来。总算明日段文蕙便要与她们进宫赴宴,然后便回忠勇侯府去,只是这两日的时间竟然显得格外漫长,这还只是刚开始吧?他才成亲一年不到,等过了这年限,到时堂堂的镇国将军的身边,不定又有哪方面的人往这里塞人了。
  不过,也许到那时也轮不到她操心了呢。
  回到房里祈允灏已经不在了,那包糖炒栗子还摆在桌上,孤伶伶地。
  因为皇长孙大婚,所以这日朝中休沐,翌日早上起来,就该准备往宫里去了。琉璃在屋里收拾准备妥当了,便也就与祈允灏一道往荣熙堂来。准备一道往宫里去。
  一路无话,路也就显得格外漫长。
  在正院等忠勇侯夫人的当口,定北王自然也问了两句昨夜请段文蕙吃饭的事,琉璃答了,但是见段文蕙依在梅氏身旁落落寡欢的样子,知道定是又与梅氏说什么了,但这个她管不着,过了昨儿这一回,有了祈允灏那话在前头,往后再有什么,她也不是此番这等作派了。
  行过礼后,祈允灏就被祈允恪请到了一处说话。今儿进宫的可不是人人有份,五品以上的官员要进去,但是进宫的命妇却只限一二三品,不然,满朝那么多文武,个个都携妻同去,家里有女的又大多不会放过这个攀结权贵的机会,还要带上女儿,东宫哪里装得下?所以,定北王府里也就只有定北王夫妇与镇国将军夫妇,以及祈允靖与祈允恪兄弟,以及祈木兰。何毓华出了嫁,可是不够品阶,反倒没了资格,眼下并不在。
  梅氏母女与段家姐妹自成一派,琉璃仿佛就是个透明人儿,但是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在何府的时候就当惯了透明人,也从没想过寻找什么存在感,所以即使无人理会,她也能安然自在地端坐喝茶,一面打量着这厅堂里的下人来。
  然而这一看,却忽然就发现出个大问题。
  这屋里侍侯的人多是包括香英与顾嬷嬷在内的丫鬟婆子,也就是说,这些几乎都是梅氏的陪房,即算不是也是她培养出来的心腹,也都是她的人。于是她就想起来,当初叶夫人在时她的那些陪房呢?叶府到如今也都还是个大族,只不过前几年迁去了原籍而已,叶夫人的弟弟、祈允灏的亲舅舅叶韬礼如今亦是封疆大吏,担任两广知府,叶家后代也有在四处为官的,虽然近些年来都避开了京中,但是作为历代与皇家联姻的望族,在朝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叶夫人作为叶家的女儿,当初陪嫁来的人当然也不在少数,可如今王府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他们的影子呢?琉璃来这里怎么说也有三四个月了,王嬷嬷也在浣衣房呆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关于他们的话传出来,可偏就是像是叶夫人留给祈允灏的那些财产一样,神秘地不知去向了。而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叶家的人与祈允灏联系。
  ☆、258
梅氏的傻
  当然,不只这个,
祈允灏很多事她都不知道,不排除有跟他们联系,但是瞒着她。可是,她眼下关心的是叶夫人陪嫁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难道说,这些人都被梅氏给除掉了?可就算她有这个胆子,难道定北王不会阻止?叶家不会上门来声讨?
  琉璃看着定北王与梅氏,忽然觉得当年定北王与叶夫人还有梅氏之间,处处充满了蹊跷。而祈允灏与定北王之间的恩怨,会不会就跟这有关系?
  琉璃满腹疑问,却来不及深想,因为门房已然来报,说是忠勇候府的大夫人二夫人已经到门口了,因为时间要紧,就不进门了,请王爷夫人与各位爷这就上轿往门口会合去。
  于是一众人等便就起了身。因是宫宴,今儿便都乘着各自品级大轿,段文蕙姐妹与祈木兰先跟梅氏挤着轿子到了门口,再上了各自母亲轿子里。琉璃一个人带着月桂海棠坐着二品大轿舒服得很,到了门口当然也下轿与两位夫人见了礼,客套了两句,便又各自上车。
  轿子上了大街,琉璃想了想还是与月桂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王爷与原先叶夫人当年的事?”
  月桂二人想了想,摇头道:“叶夫人都过世二十一年了,府里早就已经是梅夫人的天下,谁还会提起这个来?”知道琉璃不会无缘无故问起,于是又道:“奶奶要是想知道,我们回头去打听打听就是。”
  琉璃一想,摆手道:“还是算了,这事儿弄不好就招祸了。”打听这些事不但要顾忌定北王与梅氏,还得顾忌祈允灏。琉璃从来没听他提过自己的母亲,在不知道厉害的前提下,还是不要轻触为妙。否则他便是不责问她。就是像刺段文蕙那样刺她几句她也受不了。到底,这是人家的事啊。
  不多久到了宫城,仍然有太监引领着。往东宫所在的清宁宫去。
  陆缜因为并未授封皇太孙,只有皇长孙之名。所以此次办宴乃在清宁宫中。而之所以未被授封太孙,朝里说法也很多,当然更多的还是倾向于圣上不太满意太子的品行,所以对于这位长孙,也不是十分喜爱。但是皇后却不同,太子是她的亲儿子,陆缜是她的嫡长孙。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她的依靠,在能够为他们争取的利益上,当然是不遗余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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