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第1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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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里午宴就摆在暖阁里,裕王妃等老辈亲戚并不曾参加,只小戚妃与淳阳妯娌陪席。
  午宴后琉璃吃了茶,就与浣华和娄明芳一道在裕王妃处告辞出来了。娄府在城东,倒还与琉璃二人同了一段路才分开。
  琉璃想起小戚妃身边的贵嬷送她出来时那番笑容,竟与迎接她时又有了些不同,想来这番出头露面也是有几分效果的,再加之如此出了趟府去,不但见到了许多传闻中的贵女,还结识了好些人,可算是颇有收获。再看浣华也是兴致盎然,显然来时对三房的忧愁已然被抛开,也觉得十分欣慰。终究往后她想要稳打稳扎地走,身边总不能没几个人伴着。何府是靠不住了,真正靠得住的人还得她自己培养。
  ☆、199
另有打算
  回房后琉璃让蕊儿先去三房打听齐氏怀孕的事,等把衣裳换了,蕊儿便回了来,说道:“前儿个吴大夫来看过三夫人,这消息虽没有传出来,但从下人口风来看,应该是怀上了。”
  琉璃想了想,遂让她把苏姨娘请过来。
  齐氏怀孕不但是三房的大事,也是府里的大事。她主担着府里中馈,每日里操劳甚多,如今以三旬有多的高龄怀孕,难免会对身子有影响。齐氏不会不顾孩子的,所以接下来只怕会中馈的分担比例会有些变动。
  蕊儿才让喜月去厨下让人把苏姨娘的饭菜搬来倚寿园,苏姨娘就刚好到了。琉璃将事情一说,她便沉默了下来,显然也是觉得有些突然。
  “齐氏大权在揽,是不会轻易松手放权的,我猜她还是会挺着肚子出来管事。不过,我觉得三叔不会同意,所以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放些权出来。这样一来,二房跟四房之间矛盾就会明显了。”琉璃喝了口茶,搓着两手道。
  苏姨娘看着她,说道:“既使二房跟四房有矛盾,也与咱们大房没有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琉璃将手笼上薰笼,说道:“如今外头都传尚书府长房没落了,当家的是三房太太,三叔前些日子又加授了武英殿大学士,不能不说这是齐氏近年来在外走动得多,无形中给三叔扩展了人脉所致。大房自从倒了余氏,至今没有人参与中馈,好歹也是老太爷的嫡长子,眼看着老太爷年纪愈发大了,承家继业的担子就要开拔到长房头上,如今倒造成了三房势大,到时分家开府,与长房没有益处。”
  苏姨娘想了想,道:“便是如此。也与咱们没有太大相干。莫非经此一劫,你还对长房抱有什么希望不成?”
  “我对长房是不抱希望,不过,你还在这里过日子。”琉璃顿了顿,看着她道:“如果我走了,你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我担心的是你。”
  苏姨娘的将来是她一直在考虑的事。她与她从一开始的相互利用,到后来的被迫结成盟友。再到如今的相依为命,这种惺惺相惜之感,这种牵挂,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许是不会理解的。
  她去了定北王府,那么就只剩下苏姨娘一个人留在这里,何苁立是不必指望了,不折磨她已是算好。闵华虽然也时常回来,但是马惟清出身寒门,是没有能力给苏姨娘撑什么腰的。何况琉璃见了这姓马的几次。总觉这人目光闪烁,很有些不上正道的感觉。
  祈允灏虽然势大,可惜就是势太大,要想他看在琉璃的份上出面维护苏姨娘的尊严地位,目前也是不必奢望的。所以。琉璃就只能先替她考虑考虑了。
  “你不用担心了。”苏姨娘撇开头,“我自己有打算,等你出了嫁,我再把——到时候,我再出府另过去。我都有了打算,你只要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琉璃道:“你有什么打算?你是他的姨娘,又不是寄住在这里的亲戚,出府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你不要管!”苏姨娘站起来,背过了身去。
  琉璃不知道她这番激动是因为不舍还是伤心,但是听她说有了出府另过的打算,便也就稍稍放了心。只要不在这里,那么自己到时候就近给她置所小宅子让她住了,再买几个丫头侍候着她,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可是还是会有顾忌。
  “就算我不考虑你,不掺和这个事,阮氏也会掺和进来的。这次不同上次,如今她都当了府里几年的少奶奶了,余氏又不在,要是中馈再不回到长房手里,她也会闹腾起来的。如今中馈大权到了她手上,那你长房的管家权必然也要交出去了。”
  谢尚书当年涉嫌私藏兵器,被告与庆王合谋造反,虽然后来证据不足,告状的人后来反被庆王找了个由子打趴下了,可终归被活活吓了一跳,深谙得伴君如伴虎,于是当年便辞了官,带着一家老小回归祖籍去了。谢氏本就不擅理家,没了娘家帮衬,更是在长房说不上话,多亏还有个何廷玉知冷暖,相夫教子倒也快活,只是这么一来,阮氏的声势就上来了。
  何廷玉夫妇都是真性子,当初余氏在佛堂被齐氏抄出串通余府对付何府的书信时,何廷玉对于何府的维护还是很到位的。谢氏虽然在琉璃中了齐氏的计而扰乱了瑞惜的三朝宴时情绪十分失控,但是母女连心,这种反应很正常。后来琉璃冤情被洗清了,谢氏倒是还在向老太太请安时顺便向她福了福身,以此表达了她的态度,也就够了。
  所以,相较之下,阮氏就显得善于钻营了些。
  说话间,大厨房里已经送了饭来。蕊儿将饭菜摆上了,又给二人盛了汤,然后出去。
  苏姨娘舀了口汤喝了,说道:“不妨事的,只要有老太爷在,我至少性命无虞。”
  琉璃见她面色笃定,只好也不再做声了。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想那么多也确是无用。比如她以为自己与杜睿会有个美好的将来,但最后来这个愿望还不是中止在那场冰天雪地里?
  忽然想到杜睿并不是因为她放不下他,而是没过几日,淑华竟然让人送了封信来,说是杜睿又推掉了与威远伯的幺女的订亲。这个时候也只有淑华会这么直喇喇地将杜睿的消息告诉她。琉璃将信看完,就烧了,并没有如蕊儿等以为的会要深思半天。
  人总不能老往后看,还是得朝前看。她活着已是不易,这些不属于她的,想了也是无用。
  小年夜姑娘们都回来辞年了,淑华抱着孩子向姨母们讨压岁钱,琉璃痛快地给了个大金锁,一对纯金手圈。而齐氏则在张罗家宴时险些晕倒,如此一来她怀了身孕的消息也就被传开了,府里上下拱手道贺的同时,自然也都目光闪烁,看着接下来她手中这中馈又要怎么办。
  不过兴许又真的是杞人忧天,接下来的过年宴上齐氏还是操办的有条不紊,从初一到十五,以及祠堂祭拜,都不曾出半点差错。这令得等着看好戏的人心里不免窝了把心火,十五之后,下头有些管事便按捺不住,三天两头闹出些事故来了。被齐氏捉了几个领头的痛打了一顿,倒是又收敛了些。只是这么一来,齐氏便在床上躺了几日。
  这些家事琉璃也是听蕊儿道来,自打苏姨娘说自己有了打算,琉璃便也不在这上头十分着意了,一则没了必要,二则是也没有时间。
  她去裕亲王府露了回面,这投进府的帖子忽然又增加了大把,这已然令她应接不暇,还有到了春上,便也该开始预备嫁妆喜服之事。嫁妆有老太太给的在,倒是好办,苏姨娘上大库点了点,竟然有六十四抬之多,想来当初也是预备她嫁给淮宁侯府的,再让公中出些,凑到一百上下,也称得上礼面了。
  如今竟是嫁去定北王府,倒是又还要再隆重些才是,因为嫁妆乃关乎女人一辈子的事情,又因为祈家老二娶的是嫡长女出身的毓华,身份上就高了许多,若是嫁妆再不压她一头,将来自然就先短了气势。于是苏姨娘将当初长公主赐的那四车见面礼加进去,再加上公中出的份例,自己又从体己里加了些,硬是给她凑了满满一百二十八抬。
  喜服则要琉璃自己做了,是请京中最有名的衣庄出的样子,从上到下花团锦簇,很是繁复,要绣的东西很多很细致,于是除了偶尔地出门应酬赴宴,大半时间就要留下来专攻这个了,倒是连上梧桐院去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又到了四月里她的生日,下了一向的雨天气忽然放晴了,琉璃正在看浣华送过来的寿礼,任苒忽然过来,说是郭遐请她过去,要给她过生日。想起确是有三五日不曾去了,于是连忙收拾了一番,让月桂拎了篮南方才到的时新果子过了梧桐院。
  琉璃被关的那天夜里,郭遐冒雪赶去淮宁侯府的事情后来她都从浣华嘴里都知道了,可是郭遐还是对未能促成她与杜睿之间的婚事感到愧疚。虽然她不提他,但是言语之间总会流露出来。而琉璃经过这夜,则仿佛与她更亲近了似的,在她心里,郭遐已经不止是授业之师了,而更像是她的亲人。
  郭遐在南面小花厅里置了桌八冷十二热的酒席,琉璃以为还有人来,哪知郭遐道:“只有我和你。”
  琉璃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果只请我,这么多菜岂不浪费了?”她是知道府里的成例的,每房里都有大厨房分送饭菜,这是府里出的。但是如果自己需要招待客人,那就得自己掏钱。郭遐虽然不缺这点银子,可是到底过于隆重了些。
  郭遐微笑给她斟酒,道:“你生日嘛。等明年这时候你得忙着出嫁,又是没机会了。”
  琉璃忙伸双手捧了,敬了敬她,先将酒喝了。
  她如今酒量也稍稍过得去了,但是这酒似乎特别好喝,加之又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
  ☆、200
最后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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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上两人十分随意,但是琉璃总觉得郭遐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伤感。还没等问出来,便有了几分醉意。
  “我去给你拿帕子。”郭遐看她枕着胳膊阖上了眼,起身道。
  房门吱呀开了又关了,屋里没了人,显得十分安静。屏风后忽然有了衣袂响动,她内心里知道不是郭遐,想起来看看是谁,但是两眼实在睁不开。
  来人到了身边,渐渐地一股熟悉的香气伴随而来。
  琉璃闻到这香气,一颗心忽地往下埸了。
  一只微凉的手抚在她面颊上,一只手臂带着颤抖将她从后抱住了。微嫌单薄但是结实的胸膛贴住她的后脑,张开臂膀在缓缓地将她收紧。一滴水落在她脸上,湿湿地,热热地。一颗心在她后背狂跳,伴随着她自己难以控制的心跳。
  有声音带着嘶哑在耳旁哽咽,像是千万年才等得这一次出声的时机,渐渐的这哽咽难以控制了,终于随着越收越紧的双臂变成了痛哭。
  安静的花厅里,因为他刻意压制的哭声而显得格外的压抑。
  淮宁侯府的小世子,在因为怀里的这把绞心的刀而痛哭。
  有时候情字是药,有时候却是夺人命的刀。杜睿觉得琉璃已经成了他心里的刀,他再也碰不到她了,不见她是痛苦,见她更是痛苦。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愿意舍尽一切换取倒回两年,在祈允灏没有回朝的时候,他要不顾俗例抢先把她订下来!或者在那个夜里,那个早上,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身边!
  可这只是如果。“如果”这两个字就像刀子上的倒钩,当她在心里一下下绞着他的时候,这倒钩顺便也在钩着他的心。反反复复的撕扯。他为什么就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而是另外一个人做到了?
  从前,他与她天涯咫尺,如今,他与她咫尺天涯。
  花厅里久久地充斥着他压抑的哭声,琉璃也在哭,无声地哭。静静地哭,只是因为背对着。所以他看不到。
  杜睿是她心里的一个梦,一个失之交臂的梦,这梦太美好了,令她有些不愿醒来。
  如果可以,她情愿就这样背靠着他,装作沉睡,一直到下辈子。
  世上有这么一个男子,能够因为你而大哭,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她也觉得满足了。
  这世上终归有些东西是你得不到的。她得不到杜睿,能得到的,只是当初在金泉寺禅院内那一道戏谑的眼神,梧桐院外水井畔那份恰恰好的关心,何府二道门下对她说的那声“快点长大”。还有御花园里那句“长公主也会喜欢你的”。
  她不能否认她对他的心动,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一份她不能再放任的心动。
  于是她闭着眼,陪着他哭。能与一个真心对你的男子在这个世上共同做一件事,即使是流眼泪,那也是幸福的了。
  杜睿在许久之后渐渐止住了哭声,直起身时,又将琉璃双手紧紧地握了握。最后终于站起来,带着沉重的鼻息,在她耳根处转了几转,而后缓缓出了门去。
  琉璃于泪水里睁开眼,看着手上,那上面仿佛还有着他的余温。
  出得门来,太阳西斜,日光迎面刺得两眼发疼。
  门外紫藤飞鸟,白墙青瓦,恍如隔世。
  琉璃不知道怎么回到倚寿园的,只是到了门口才发觉,竟然把月桂留在那儿了。蕊儿迎出来,道:“姑娘怎么在这里?王府来人了,给姑娘送寿礼呢。”
  听到王府二字,琉璃像是忽然从云端掉到了地里。她如今是定北王府的未来少奶奶,按理是该他们送礼来的。便定了定神,问道:“在哪儿呢?打赏了不曾?”一开口,方觉嗓子发哑,虽然是没曾与杜睿说过一个字,但却仿佛在那一捧眼泪里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似的。
  蕊儿看着她这模样,想起先前海棠说前院停着淮宁侯府的车驾,心下吃惊,却不敢露到面上,只道:“在安禧堂,现在老太爷和诸位老爷们陪着说话。”抬头见她要往安禧堂去,忙又道:“是将军亲自来了。”
  琉璃倏地把脚停了,“来多久了?”
  蕊儿看着她,抿唇道:“午饭后就来了。”
  琉璃哦了声,抬脚往屋里走。
  定北王府送来的寿礼一直等到祈允灏走了才从安禧堂送过来,不过是些布匹绸缎,寻常礼儿,没什么值得多说的。琉璃也没把祈允灏亲自来这趟放在心上。他做为何府的女婿,当朝的镇国将军,未婚妻过生日这样的事,他来是出乎情理,不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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