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士(校对)第478部分在线阅读

　　“部堂大人，末将认为徐海等人这是声东击西，就是等着我们前去杭州，然后他们突然去攻打水师。罗信大人完全料错了，如果我们真的去杭州，就上当了。”
　　“部堂大人，如今罗信大人可保杭州无虑，我们可以不再派兵前往杭州。而是应该将目前的军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苏州，一部分守水师。我们不必要出兵，只是坚守就可以。”
　　“若要坚守，而不出兵，岂不是让这数万倭寇四处流窜，烧杀抢掠我大明百姓？”胡宗宪神色一沉。
　　“部堂大人……倭寇不可能数万人总是聚在一起流窜，那样的话，所有的东西岂不是都被徐海，叶麻和辛五郎等人抢走，哪里还有那些小股倭寇的份儿？我们可以围剿那些小股倭寇，将他们歼灭。”
　　“那徐海，叶麻和辛五郎呢？”胡宗宪的脸色愈加地难看。
　　“这……”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一个将军小声道：“部堂大人，我们只要歼灭了那些小股海盗就已经是大功一件。至于徐海他们，他们是海盗，终究还是要回到海上的。他们总会抢到一些船……比如老百姓的船……”
　　王大全愣愣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是没有当过兵，当年在北方边关他也是一个将领。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心中不由对胡宗宪产生了轻蔑，脸上也不由带出了如此神色。他的表情不仅是大堂内的众将看到了，就是胡宗宪也看得清清楚楚，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到胡宗宪脸色难看，大堂内的众将更是脸色不好看，一个将领将眼珠子一瞪，朝着王大全喝道：
　　“我们众将在这里商议兵事，你一个家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出去？”
　　万大权此时连胡宗宪都瞧不起了，怎么会瞧得起这些将领？怎么会忍得下这种将领的呵斥？当即眼睛一翻道：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听啊？堂堂朝廷大军，竟然畏惧倭寇如虎。不敢出战，只知道龟缩在城内，这要是你们在我家大人手下，一个个都给你们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
　　“放肆！”胡宗宪一拍大案道：“这里岂是你一个小小家将说话的地方？”
　　万大全撇了撇嘴道：“部堂大人，不是我说你，我家大人在北方带兵的时候，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有的将领只有执行命令的份儿，哪里还会像大人你手下这些人一般？军机大事，一军统帅运筹帷幄，将领只要按照统帅的命令行驶即可。在我家大人的帐下谁敢叽叽歪歪，早就被我家大人砍了脑袋。”
　　胡宗宪的脸色也是一红，眼中露出一丝苦涩。他如何不想如同罗信那般，但是这东南局势和北方根本不同。便摆摆手道：
　　“你先下去等候。”
　　万大全便大大咧咧地施了一礼退了出去，胡宗宪看过众将，又陷入了沉思。众将此时也被万大全弄得满心尴尬，又见到胡宗宪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便都低下头不言语。胡宗宪在思索着罗信的信中内容究竟是否可信，难道倭寇还真的想要占领整个东南，成为东南王，继而进攻整个大明不成？
　　不理会罗信？
　　一旦被罗信一语成谶，到时候东南乱成一片，就算他胡宗宪有九个脑袋，也不够嘉靖帝砍的。
　　但是……
　　如果真的出兵……
　　出兵？
　　胡宗宪心中苦涩，这里能够跟着他去杭州的，恐怕也只有俞大猷，其余的根本就不会听命令。这还真不是瞎说，这东南的兵还真是这个尿性，就算胡宗宪都没有办法。
　　如果他带着俞大猷前往杭州，不说这几千兵相对于数万倭寇来说人数太少，一旦倭寇真的是声东击西，等着自己等人前往杭州城的时候，他们突然去攻打水师，恐怕他这个东南总督也干到头了。
　　这不仅让胡宗宪左右为难！
　　沉思了半响，他最终还是决定向杭州城出兵，如果将来的局势真的如同罗信所预料的那般，而他却没有出兵杭州，以如今嘉靖帝对他的态度，说不定就砍了他的脑袋。哪怕做做样子也好。于是，他便转向了俞大猷道：
　　“俞将军，我们去杭州。”
　　果然，俞大猷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道：“末将尊令。”
　　紧接着，胡宗宪又发出了一道道命令，将所余军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守苏州，一部分坚守水师。那些将领见到胡宗宪只带着俞大猷去杭州，而他们不必出去和倭寇直面交战，只是坚守，俱都在心里长长地送了一口气。看到他们的模样，胡宗宪的心中便十分不舒服，冷哼了一声道：
　　“各位，我和俞将军只有五千人前往杭州，这人数还是少了一些，还有谁自愿跟随本帅前往杭州？”
　　众将俱都沉默不语，胡宗宪的脸色更冷道：“你们可要想好，如果这次在杭州城下全歼了数万倭寇，这可是泼天大功，你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难遇到这样的机会。”
　　众将依旧沉默不语，胡宗宪又道，此时的语气中已经带有了愤怒的情绪。
　　“好，既然你们不去，到时候看到这泼天大功，可不要眼红。杭州城下的功劳，没有你们一份。”
　　众将都低着头不言语，胡宗宪气哼哼地喝道：“宣万大全进来。”
　　万大全走了进来，朝着胡宗宪大大咧咧地施了一礼，然后就直瞪瞪地看着胡宗宪，也不说话。胡宗宪也不和万大全计较，凝声道：
　　“你回去禀报你家大人，就说我胡宗宪和俞大猷立刻率领五千人前往杭州，到时候应该如何做，让你家大人拿出一个章程。”
第七百零四章
夜袭
　　“五千人？”万大全惊疑不定地环视大堂内众将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只有你和俞将军去杭州城？”
　　此时胡宗宪心中也有气，不仅仅是对自己帐下的众将有气，对万大全也有气，便冷冷地说道：
　　“你不是说你家大人根本就没有把倭寇放在眼里吗？不是说倭寇只是乌合之众吗？难道本帅五千人还不够击败倭寇的吗？”
　　“如果只是要击败倭寇，那根本就不用部堂大人出兵，我家大人就足够了。”万大全翻了一个白眼道：
　　“我家大人不是想着全歼那五万倭寇吗？到时候数万倭寇溃败，你这五千人恐怕杀不来那么多倭寇啊！”
　　胡宗宪气得差点儿憋出内伤，感情我这五千人去了，就是去追杀溃败的倭寇，根本不必和倭寇打硬仗。你们家大人就那么牛逼？当下，也不耐烦和万大全啰嗦，摆摆手道：
　　“你回去就这么禀报就行了。”
　　“行咧，那我就回去直说。”万大全施了一礼，转身就走。待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道：
　　“部堂大人，我家大人说了，如果部堂大人决定出兵，要小心倭寇围点打援。”
　　“知道了！”胡宗宪面沉似水。
　　“那小人就告辞了。”
　　杭州城。
　　万大全又混进了倭寇大营，然后趁着夜色摸到了城墙下，坐着吊筐，被拉到了城墙之上。
　　市舶司。
　　二堂。
　　万大全站在罗信，宋大年，戚继光和罗青的面前，将在胡宗宪那里看到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罗信便皱起了眉头，眼中现出不解之色道：
　　“为什么会这样？胡宗宪身为东南总督，难道还做不到令行禁止？”
　　戚继光和罗青的脸上便现出了尴尬之色，一旁的宋大年便叹息了一声道：
　　“不器，你还不了解东南。东南和北方不同。”
　　“有何不同？”
　　“唉……”宋大年又叹息了一声道：“东南兵分成两个系统，一个是州兵，一个是各地的府兵。州兵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甚至是遇到了真倭，也有一战之力。
　　但是……”
　　说到这里，宋大年脸上充满了苦涩道：“东南的州兵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这种习惯已经养成到骨子里，蔓延到整个东南，形成了一种风气。就是他们在不明敌情的状况下，便不会出兵。若想要他们出兵，就是胡部堂也得和他们开会讨论，将敌情讲清楚。如果那些州兵认为这一战可以打，他们就会出兵。如果他们因为不可以打，就算是胡宗宪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会出兵。”
　　罗信的脸上露出了冷笑道：“那什么情况下，他们才肯出兵？”
　　“敌寡我众的时候，可以出兵。”
　　罗信愕然道：“那什么情况下不出兵？”
　　“余下的情况都不会出兵！”
　　“余下的情况都不出兵？”罗信简直是哭笑不得。
　　“而且……”宋大年脸上的神色愈加苦涩道：“不仅仅如此，哪怕就是敌寡我众，也有些情况，他们不会出兵。”
　　罗信闻听心中就更加不解了，迷惑地问道：“既然已经敌寡我众了，为什么还不出兵？”
　　“遇到王直，徐海，叶麻和辛五郎，就不出兵。”
　　罗信犹自不信，将目光望向了戚继光和罗信，戚继光和罗信俱都默默点头，罗信“啪”地一拍桌子，拧着眉头喝道：
　　“莫非你们两个也是如此？”
　　“非也！”一旁的宋大年又道：“在整个东南只有三支军队不会如此。其中的两个就是戚将军和罗将军的军队，还有一支就是即将前来杭州的俞大猷将军。”
　　罗信拧着眉头道：“难道就不能够强令他们出兵？或者不告诉他们倭寇是谁？”
　　“不行！”宋大年摇头道：“如果是强令他们出兵，或者是欺骗他们出兵，等到和倭寇遭遇的时候，不用将领发话，那些州兵就会立刻逃亡。”
　　罗信的脸上便现出了冷笑道：“我看胡部堂还是心不够狠。多杀一些这样的州兵和将领，我就不信还会如此。”
　　宋大年摇头道：“当初胡部堂也曾经这样做过，但是却遇到了州兵更大的反弹，根本就不停胡部堂的命令。”
　　“哼！”罗信冷哼了一声道：“那就杀到他们停为止，我就不相信把那些州兵杀了十分之一还做不到令行禁止？十分之一不够那就是杀五分之一，三分之一，杀他一半。”
　　宋大年脸色苍白，他此时回想起罗信在杭州城内的几次杀戮，再次感受到了罗信身上的杀气。心中暗道：
　　“如果真让罗信当上了东南总督，说不定女他还真能够干出来将东南州兵杀一半的事儿来。也别说，如果罗信真的如此打开杀戒，还真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器，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在朝堂之上的影响恐怕就大了，朝堂上那些人会弹劾得胡部堂干不下去。”
　　“朝堂那些人就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