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士(校对)第2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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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看着亲家的面子,陆庭芳也不好发火,便沉声问道。
  “徐鲁卿!”
  “谁?”陆庭芳双目就是猛然一张。
  “内阁首府徐阶长子,徐鲁卿!”陆如黛声音虽轻,但是却极为清晰地说了出来。
  陆庭芳双眸之中隐动雷霆,眉宇之间也现出了怒色。此时他倒是理解了陆如黛为什么要跟着罗信来到罗府,要知道当初就是徐阶想要把他的孙女嫁给罗信,迫使陆家和罗家退婚,此时陆如黛见到徐鲁卿来找罗信,她怎么可能放心?
  罗平夫妇也皱起了眉头,眉宇之间现出了担心之色,他们害怕罗信做出什么对不起陆如黛的事情。
  大堂内变得寂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带有重量,向着几个压迫而来。半响,陆庭芳问道:
  “可知他为何而来?”
  陆如黛便摇头道:“孩儿不知!”
  一时之间,大堂内有沉寂了下来。
  再说在罗信的院落里,众人相谈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周玉等人便看出徐鲁卿和罗信有话要说,便纷纷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院落里便只剩下了徐鲁卿和罗信两个人。罗信也不再敷衍,便直接向徐鲁卿问道:
  “鲁卿兄在阳林酒楼前说,此次是专门为不器而来,不知是何事?”
  徐鲁卿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罗候,鲁卿此次前来,是为了化解你我两家的恩怨。”
  罗信便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轻饮茶不语。罗信此时也不想和徐阶完全弄僵,成为仇敌。毕竟他知道自己之前对嘉靖帝逼迫过甚,自己如今有着最大的对头,就是嘉靖,如果能够和徐阶暂时化解矛盾,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些话自己不能够说,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见到罗信不言语,徐鲁卿便直起来身子,脸色变得严肃道:
  “十年前,你老师在我父亲的授意下弹劾严嵩,最终却落得罢官的下场,而我父亲却无能为力。从某个方面讲,如果令师不弹劾严嵩,也不会被罢官,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所以也可以说令师的罢官也是家父一手造成。
  四年前,家父想要让令师重新出仕,却没有想到严嵩下了狠手。为了搬到严嵩,使令师和严嵩结下深仇,徐家确实起了相害陆庭江的心思,虽然这件事情家父不知道,我也不同意,但是这件事情还是执行了下去。好在此事没有成功,但是这件事情也确实是徐家做得不对。
  今年家父又逼迫陆家和罗家退婚,可谓再三做错。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搬到严嵩,如今严嵩已经倒了,所以鲁卿带着诚意来像不器你道歉。”
  罗信的心中微楞,他完全没有想到徐鲁卿会如此干脆,如此直接地向他道歉,承认徐家的错误。但是神色之间却没有丝毫变化,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温和地说道:
  “鲁卿兄大可不必为此事亲来一趟,正如你所说的,徐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搬到严党,在这个大目标之下,罗信受些委屈不会放在心上。
  再说了……
  恩怨这两个字还用不到罗信的身上,只有双方实力地位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才有所谓的恩怨,正如当初的严嵩和徐阁老。而如今我只是一个闲散侯爷,加上一个举人的身份,对于徐阁老来说,不过蝼蚁尔,鲁卿兄,一介蝼蚁如何能够和一位内阁首府有恩怨?”
第四百八十一章
都在演戏
  徐鲁卿闻听便摇头道:“罗候太谦了。以罗候如今在军方和士林中的影响力,如果还只是蝼蚁,那么其他人是什么?是草芥吗?
  更何况……
  之前纵横草原的事情不说,就是这次乡试,便令鲁卿看到了罗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智慧。《孔孟合璧》,《阳林百篇》和《阳林史诗词集》更是让鲁卿看到了罗候的才华,确定了大儒的地位。只待会试,殿试之后,便可入朝为官,以你的名声必定受陛下重用。
  所以,鲁卿这次来,就是想要化解我们两家的矛盾,避免在将来朝堂之上再出现什么误会。罗候,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也不必反驳,这次乡试你施展出来的手段,鲁卿心中钦佩至极,若是将此事放在鲁卿的身上,鲁卿断不可做到如此。”
  罗信脸上的笑容不改,只是也不再言语,再次端起了茶杯,默默地喝着。
  徐鲁卿心中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这次自己的任务艰巨,便振作精神继续说道:
  “罗候,我知道你和令师对徐家心中怨恨。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搬到严嵩这个大目标上做出的牺牲。
  这数十年来,像令师那样被严嵩罢官的人有很多,并非只有令师一人。包括这次乡试针对你的行动也都是为了搬到严嵩。在这个大目标之下,没有人会注意那些低层次人受到的伤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如同虎狼相争,哪个会去注意弱小的动物受到伤害?
  比如这次罗候的反击,那严嵩是针对你幕后黑手,赵文华是操刀手。这两个人的下场是报应。但是满朝文武受此牵连被罢官的有一百多位,那些人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针对过你,但是都被罗候的手段伤害。而且他们的门生故吏也都受到牵连,就是他们的后代想要再入朝堂都千难万难。
  罗候,这就是为了一个大目标,双方绞力产生的后果。没有人是故意相害他们,实际上都是不得不为之。”
  罗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徐鲁卿继续道:
  “罗候当初只是为了自保展开的反击,便伤害到无数并没有伤害过你的人,而我们徐家当初也是如此,对你的伤害绝非本意。”
  罗信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自嘲道:“多谢徐家对不器的看重。”
  徐鲁卿的脸上也露出了苦笑道:“这也是徐家不得不来,必须前来。如今严嵩罢官,大明便迎来了重振的机会,如果我们两家在发生争斗,受伤的不仅仅是我们两家,还有大明,还有天下百姓。”
  罗信含笑摇了摇头道:“鲁卿兄过虑了,正如兄所言,我们两家之间出现的恩怨不过是因为严嵩而导致兴起的波澜,除了逼迫我老师退婚这一件事情,余下的都是大局所致。好在我们两家都没有什么损伤,也没有根本上的矛盾。还是那句话,正如兄所言,我们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小弟也是自认为自己能够为大明做些事情,如此才自保反击,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将来进入朝堂能够为大明,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否则小弟就做一个闲散侯爷,何等的逍遥自在!
  我们罗家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你们徐家也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百姓。所以不器要说,我们之间不仅是在根本上没有矛盾,反而是在根本上目标相同。所以,请鲁卿兄放心。”
  徐鲁卿脸色微红,他发现罗信小小年纪的脸皮一点儿也不必自己薄,甚至还要比自己厚一些。这些话说得心不跳,脸不红的。但是,人家罗信已经说了,罗家和徐家没有根本矛盾,反而是同一阵营,自然要表现出欣然之色。
  当然,也不全是欣然之色,还应该有些惭愧之色,因为罗信已经点出来了,其它的方面可以说是为了大局,才波及无辜。但是让陆庭芳退婚,许家想要招罗信为婿,这就是私信作怪了。与大局,与大义无关。于是,徐鲁卿的脸上便恰当地露出了惭愧之色道:
  “罗候,这件事情是家父爱才心切了,鲁卿代表家父向你道歉!”
  话落,徐鲁卿便站了起来,朝着罗信躬身施礼。在徐鲁卿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罗信便也站了起来,所以还没有等到徐鲁卿弯下腰,罗信的手已经扶住了他笑道:
  “鲁卿兄,不必如此。”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道:“陆小姐那里我已经解释清楚,反倒是让不器赢得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名声。”
  “哈哈哈……”
  徐鲁卿和罗信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两个笑得都极为开朗,仿佛这两个人就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徐鲁卿离开了,罗信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关上门,独自坐在椅子上。
  院子里。
  周玉等人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在院子里落座,一个个接着吃瓜果,只是大家都没有心思说话,却也没有去打扰罗信,只是将关心的目光不时地望向罗信书房的房门。
  此时,罗信坐在书房内,将自己和徐鲁卿之间的对话从头至尾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大门大户里面出来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哪怕是行那诡计之事,也让人觉得堂堂正正。徐鲁卿根本就没有遮掩徐家,对徐家的过错大大方方地承认,坦坦诚诚地道歉,将事情解释清楚,又将未来的成破厉害说清楚。言谈之间告诉罗信,和徐家联手有着无尽的好处,徐阶为内阁首府,可以帮助罗信在朝堂立足,可以帮助罗信施展抱负,高官厚禄,荣华极致。
  反之,徐鲁卿虽然没有说,但是罗信却可以自己脑补,那必将是迎来徐家疯狂的打压,别说在朝堂立足,别被罢官就不错了。
  在解释了徐家之前的所做所为之后,徐鲁卿便口若悬河一般地劝说罗信和徐家联手,徐鲁卿的口才很好,罗信相信如果是其他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一定会忘记徐家对他的伤害。而感激涕零,走上徐家的战车。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共议
  但是……
  罗信不是十四岁,他拥有着一个几十岁的灵魂,而且拥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经验,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和徐家联手。
  因为那不是联手,因为罗家没法和徐家相比,一个是世家身份,一个是寒门小户,这底蕴就完全没法相比。只是罗信一个人厉害,这没有用,哪怕罗信如今是大儒。
  就像两个国家发动了战争,拼的就是国力,而不是某个人。罗家和徐家相争,拼的也是两家的底蕴,而不是徐阶和罗信这两个人。
  所以,徐阶就是大象,罗信就是蝼蚁。与两个人学识无关,与两个人背景有关。
  如果罗信答应了和徐家联手,实际上就是依附,罗家成为了徐家的依附。罗信相信自己在徐家的帮助下,会很快立足于朝堂,会缩短自己奋斗的时间,而自己的家也会受益,变成名门望族。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徐家的支持上。如果哪一天徐家不支持罗信,罗信便会如同一颗没有根的树,瞬间倒塌。
  这不是罗信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自己具有的实力,而不是依附得来的实力。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底蕴,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在朝堂立足。否则终究会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当然,这都是罗信心中所想,在表面上他还是答应了和徐家联手。
  他必须向徐家释放一个信号,毕竟他如今还只是一个举子,还没有进入朝堂。徐阶便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地矗立在那里,他需要和徐阶之间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而且如果徐阶真的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罗信也会支持。
  徐阶,马芳,高拱!
  如今的内阁三人,马芳恐怕还会是一副木头人的模样,哪怕自己进入到了朝堂。高拱应该会对自己采取拉拢的手段。
  这就需要罗信在高拱和徐阶之间寻找一个平衡,在这种平衡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夯实自己的底蕴。
  不过,此时的罗信心中还是轻松了许多。
  毕竟他名满天下之后,想要轻易要他的性命变得艰难了。他如今考虑的无非就是两点。
  一点是会试,他必须写出惊天下的文章,否则便与他大儒的身份不符。这对于罗信没有任何问题,后世的明清两朝有着很多经典的文章供他挑选。另一点就是未来如何在朝堂站稳脚跟。
  “还是弱小啊!”
  罗信叹息了一声,起身从书房内出来,才发现天边已经升出了一弯新月,看到周玉等八个人依旧坐在院子里,整齐地将目光望向了他。
  “咕噜……”
  罗信的肚子传来了声音,想是周玉等人一直坐在这里,心中便浮现出感动,急忙安排丫鬟去准备晚饭。
  “不器,那徐鲁卿?”周玉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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