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6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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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大半个月,北府船帮将来江都,带来许多奢侈品。
  按着马承讲述,今年岭南横海军在南洋各岛抓到许多擅长潜水、采珠的野人部族;自然地,今年第一批运到江都的珍珠,会数倍、十倍于以往。
  再加上其他一些消息,船帮还没来,就在市场催动下,让一些奢侈品商人出现巨大亏损……哪怕亏损只出现在账面上,或者只是一种悲观的预估。
  奢侈品商人……背后肯定类似持股人一类的权贵勋戚,把勋戚权贵的钱给亏了,哪怕是账面上亏了,预估时亏了,这都是不可饶恕的重大过失。
  马承理所当然的推论,他眼中一些脾气不好的勋戚威压下,一些悲观的商人自杀逃避责罚也就很正常了。
  可廖立握着牙刷一下下捣着,注意力转移、深入思考。
  天下战乱三十多年,哪里还有干净、能白手起家的商人?
  所以马承推论的对了一半,可另一半不对。
  从乱世中刚走出来,即将迎来太平世道的商人本就见识广博,怎么可能像被逼债的农民、佃户那样取死躲避?
  下意识断定这家珠宝商人死的有问题,也就不再深思,他一个幽禁廷尉府三四个月的人,思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待他洗漱完,准备用餐时一名廷尉府司事小吏前来传话,说是廷尉卿刘琰要宴请廖立。
  出乎马承的预料,他的师尊竟然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他小脑袋里自然不清楚廖立的各方面衡量……吏部尚书郤揖自杀的风波实在是太大了,他作为亲历者,本就该有所表示。
  如果他也寻死,那反倒会误事,使事情彻底失去回旋余地。
  现在这样就很好,即展现了风骨,也恶心了朝中部分公卿,算是为郤揖出了一口恶气。
  也出乎廖立的预料,本以为刘琰这样的敦厚长者会尊奉诸葛孔明的授意,专程设宴以缓解彼此对立情绪。
  结果刘琰面容憔悴、精神恍惚,看着就不像是摆宴来一笑泯恩仇的。
  他仍旧强作欢颜,起身迎廖立入席。
  落座后神情怏怏不快,抬手示意遣退侍者,试探性目光落在廖立脸上:“廖公,御史台弹劾不法,无有不纠。若是天子犯法,又该如何?”
  廖立眉头紧皱,仔细看刘琰面容、神情不似作伪,就缓缓开口:“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若是天子,焉有臣从议论君上罪行之事?此大不敬也,系不赦之罪。”
  刘琰听了摇头怆然做笑,笑容凄凉,低头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握持酒杯的指节用力而发白,自语:“我随先帝周旋天下,遇白刃能面不改色,盖因大丈夫死得其所也。今身列卿位,却不能护持脸面……未见白刃,已方寸大乱。”
  廖立也端起酒杯,斜目细细审视刘琰……以诸葛孔明之智,这会不会是一个误导自己的局?
  身在局中,恐怕刘琰这个涉事人不一定知情,是真心实意的忧叹、愤恨。
  刘琰举杯示意,仰头自饮一杯,又拿起酒壶斟酒,说:“不瞒廖公,我妻胡氏自入宫为皇太后恭贺新年至今已有十二日,不曾踏出宫门一步。我遣人询问,皆推说不知。昨日贸然拜访向侍中,侍中面有愤然之色,却也不便明言。”
  廖立听了皱眉,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恐另有隐情,不宜妄加猜疑。”
  宫廷是很乱的,侍中随意出入宫廷,也夜宿宫廷当值;侍中入宫会戴貂蝉冠,管理貂蝉冠的女官就叫貂蝉,自然也有捧貂蝉冠的宫人。
  貂蝉宫人与历代侍中之间发生的各种故事,传播于大汉朝野各处。
  侍中么,与貂蝉女官有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历来宫人那么多,皇帝怎可能向入宫拜贺新年的公卿、勋戚女眷下手?
  等等……这位皇帝似乎有些惨,宫人规模也就百人,还多是健妇、罪官阉割来的宫人,少有妙龄宫女。
  这么说的话,皇帝的确有一些作案的客观因素。
  廖立心脏咚咚直跳,这可是一个大把柄,足以把皇帝从那个位置上打下来。
  可怎么打呢?
  廖立目光直勾勾望过来,刘琰察觉,不由笑容更加难堪,眉宇愤愤之色更是浓烈:“廖公,丞相调查、研究麦城政事未归,不知宫中变故。我如今只愿讨个公道问个明白,廖公素来与丞相齐名,以廖公来看,丞相可会主持公道?”
  “难。”
  廖立略作考虑,口吻明确:“丞相修身有术,岂会行此逆举?我以为,丞相会禁足、劝谏陛下,却不会伸张此事,令先帝蒙羞。”
  这已经不是维护不维护汉室颜面的事情、为皇帝遮丑的事情,这是要为先帝遮羞。
  刘琰恍然大悟,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第八百三十五章
首阳陵前
  汉建兴三年正月末,因魏主曹丕请降时不耐苦寒,病重而死。
  故在死后停棺二十七日,迁葬首阳陵。
  首阳陵是黄初三年时曹丕就遣人开挖、营造的陵墓,就在雒阳之东。
  这是曹丕早年选定的陵墓位置,修建工程也简单,不设立陪葬的墓室,地表也没有陵墓应有的建筑。
  规划的陪葬品也很简单,只有瓦片而已。
  整个陵墓就在首阳山上,不栽植巩固土壤的林木,也不堆积厚厚如同小山、用来防盗的封土。
  就仿佛一个很大的深坑,曹丕穿麻衣,以关中新造的棉布裹尸。
  前来送葬、主持葬礼的曹植、曹林两人来送曹丕最后一程,他们两个人在墓穴底部铺设砖瓦,悬放曹丕尸首后,又一层层垒砌砖瓦,直到砖瓦将曹丕覆盖十数层后,曹植、曹林才乘坐吊篮被拖上去。
  随后就是填埋土石,为免以后盗墓者打扰清净,这里的土石都是一层层挖掘、专门储放,再一层层回填。
  这样盗墓者即便确定陵墓具体位置,也无法通过土壤差别来判断陵墓精确位置。
  与邺都西郊的曹操墓室类似,等参与建造的当代人离世后,后人是很难从地面上获取陵墓精确位置的线索。
  随着最后的地面拓实、平整后,就剩下曹氏宗族及近亲。
  曹休询问曹植:“子建,关东乃多事之地,子建今后有何去处?”
  曹林也关切去望曹植,曹休这是劝谏曹植早早脱身,找个地方躲躲风头。
  曹植眨动眼睛,望着面前光秃秃的地面,周围其他坡面还有干枯草丛,而这里很干净,大概明年此时就能与周围地面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脑海里闪过许多人的面容,曹操、曹丕的面容最先消失,然后是子文兄长,最后是被曹操以服饰违制赐死的原配妻子崔氏。
  之后崔氏的面容也变的僵硬、狰狞,直到消散。
  最后是母亲卞氏,和子女的面容。
  长呼一口浊气,曹植说:“我欲遣使迎回母亲,择一山野之地,使母亲能安享天年。”
  先尽孝,奉养母亲,然后再讨论自己生命、理想、立场之类的问题。
  曹休微微颔首:“此人之常理,料想朝廷会许可此事。”
  这种事情,河北方面也不会阻挠。
  至于卞氏老死之后的世道,谁又能说的清楚?
  曹休转头去看曹林:“季豹欲往何处去?”
  曹林不假思索,似乎早有准备:“陈公遣使迎回河间王,我欲随河间王研习医术。余生,就制药、行医,以赎父兄罪责。”
  河间王,就是魏国册封的山阳公刘协;随着雒阳光复,正月十五江都朝廷大朝会时,就开始叙功、升官。
  第一步做的就是将朝廷始终不愿意面对的刘协问题进行处理,自然不能承认这位使用天子仪仗的山阳公爵位,必须重新拟定爵位、封号。
  后汉从桓帝开始的皇帝,都源自河间孝王刘开这一脉。
  将刘协封为河间王,就能暂时理顺这方面的法统。
  自曹丕篡汉以来,刘协的生活就始终是平淡且安静的;除了汉军北伐期间,走投无路的兖州军残部在杨俊、郭奕蛊惑、引导下短暂拥立刘协复辟一段时间外,其他时间里刘协过着清净的乡野生活。
  这段时间里,刘协平日以行医为业,善名传播于各处。
  曹休见曹林不是说笑,似乎是打定主意要退出朝政漩涡,去乡野行医。
  本想说一些劝勉曹林的话语,可又说不出口。
  秦朗改名为吕朗以来,引发了更多的风波。
  首先是吕布刺董时,田信此刻名义上的祖父田仪是董卓形影不离的主簿,田仪为保护董卓的尸首不被破坏,主动扑上去取死。
  这是义举……可把田仪乱矛戳死的,正是吕布及其亲信武士。
  所以秦朗改姓恢复吕氏后,并不会给他自己、曹林、曹兖兄弟带来多少好处,反而会引发北府的隔阂、疏远。
  原本曹林还有正常出仕的机会,偏偏因为秦朗恢复吕氏引来警惕目光,现在这种瓜田李下的环境下,曹林主动退出也是善终。
  曹休也只是轻轻拍一拍曹林的肩膀,劝说:“以陈公怀有天下之胸襟,绝不会令明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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