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595部分在线阅读
张温郑重摇头:“恐怕将军要失望了,仆只有方正之才,并不擅长奇谋、权变。不过,将军多做准备,先迁观星楼,视文仲业举措后,再定后谋。”
“打草惊蛇?”
田纪想到田信的一个口头语,找不到毒蛇,就打草惊吓,把蛇吓跑也是好的,再不济也能扫除迷障,让蛇露出行迹,再一棍打死即可。
这是一个主动施展的计谋,要有配套的后续方案;跟投石问路是一个思路。
“正是。”
张温强调重点:“将军欲守南阳,则不利于公上信誉。今天下英杰之士争相归附,盖公上信誉无双。若一旦战起,虽损公上信誉,实利于天下苍生早享太平。以公上器量,自能明白将军心意。”
“可若文仲业举城归附,将军是挥兵直趋江都,还是扼守襄阳不动?不论如何,皆大不利于公上。”
张温说罢抬起温热茶杯小饮一口,由田纪慢慢思索、领悟。
文聘的地位很尴尬,如果田纪这里挑衅、制造摩擦、扩大事端,只要打起来见了血,那文聘就真完蛋了。
没人能保得住他,丢掉文聘,让文聘承担一切冲突的责任,是消弭内战的第一选择。
所以朝廷如果不想打内战,还想着和平接受南阳,那文聘绝对会死。
就文聘这些年做下的事情,以大将军的心怀……怎么可能轻飘飘不追究?
曹操争荆州的时候,是文聘守的江陵,直接把这最重要的重镇双手送给了曹操。如果当年文聘带着江陵加入汉室阵营,地位仅次于关张二人。
可文聘没有,带着江陵的士兵、物资,以及巨大影响力,直接投了。
襄樊之后,季汉反攻势头高歌猛进,文聘跟着田豫一起归附汉室。
从两次关键时刻的选择来看,文聘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俊杰,非常的珍惜、爱护生命,是个和平主义者。
有一有二就有三,这种关系今后天下真正主人的决战里,文聘会怎么选?
田纪越想越气,越来越觉得张温说的有道理。
大将军始终让文聘守襄阳,可能就是预料到文聘尴尬的处境,遇到大事时会主动投降,直接避免北府与汉军的武装冲突。
试想一下,自己出兵渡过汉水先去抢占岘首山,而文聘麾下的襄阳守军则不顾一切向襄阳集中,然后集体投降……哪里还会有军事摩擦?
没有军事摩擦,自己就无法反咬、污蔑文聘;没有军事摩擦,那就得通过其他方式来处理后续的尾巴。
因此,可能大费力气折腾一次后,会和平解决,理由都是现成的:分明是汉将文聘,率部归入北府建制……一场汉军内部的整顿罢了。
至于文聘投降,自己带兵去江都一带搞摩擦……这根本不合理,脸可就丢大了,江都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哪有余地颠倒黑白?
唯有跟相邻的文聘搞军事摩擦,是目前唯一的合理、合情的‘边界冲突’。
文聘不给这个机会,那这场冲突就无法发生。
越是深想,越是把里面的曲折想明白后,田纪就越是失望。
王爵,谁都想要。
自己本就是旁系庶出,今后位列公卿,担任新朝大将军、大司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就这世代传承的王爵……有一点点玄乎。
唯有一场说服力很重的功勋,才能为子孙后代换来一个王冠。
田纪心绪烦躁,饮尽茶杯里的茶水,嘴里咀嚼刚泡开味道正浓的茶叶,隐隐抓到了一点脉络,就是不知道关键点在哪里。
突然见张温气定神闲的模样,当即恍然:“惠恕先生洞悉襄阳人心,恐怕已有办法?”
徐祚也诧异模样去看张温,有些不相信张温能想到这类谋略。
张温微微颔首,敛笑:“此非我谋,乃伯言先生之谋。具体如何,还要听候公上裁定。将军无须忧虑,明日尽管过河去取观星楼,余下勿虑。”
“唉,也只好如此了。”
田纪很不甘心,吞咽嚼碎的茶叶细末,只觉得天大功勋与自己擦肩而过。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不放弃
江都,兰台,太阳初升之际。
诸葛诞挽起袖子抱着一筐竹简呼哧呼哧走下台阶,将一卷卷竹简立着码放,以便于风干可能存在的潮湿水汽,避免长期贮存的竹简、牛皮绳腐烂。
三天前关中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皇帝很不高兴,大将军也不高兴,结果就是皇帝的这一批近臣又被大将军处理了……比起上一批天子近臣,这次由大将军亲自处置,所以天子近臣们普遍得到正常的转迁,而非一刀砍光。
七品黄门侍郎诸葛诞,也因此平迁为兰台御史。
兰台御史也是御史,自然归属御史中丞廖立管辖……廖立很关心诸葛诞的身体健康,毕竟廖中丞与丞相可是挚友亲朋,理应照料丞相的族人。
所以特意嘱咐,命诸葛诞搬运、晾晒兰台所存竹简,以此好好锻炼体魄。
体魄健壮,自然精力旺盛,也就能很好的为朝廷分忧解难、好好效力了。
身为下属,诸葛诞自不能辜负上司的殷切期望和深厚关怀……
他擦拭汗水之际听到脚步声,扭头眯眼去看,就见黄门令黄皓步伐沉稳而来,手里还端着个木盘。
木盘里是两叠纸质书籍,看着沉甸甸模样,可黄皓呼吸绵长,行走如松岳,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稳定的感觉。
诸葛诞将汗巾后入袖囊里,起身相迎。
黄皓理所当然的把手中木盘递给诸葛诞,目光环视周围地面晾晒的陈旧竹简,语腔温和吐字清晰、悦耳:“子修,至尊得卫公进献经传十七册,欲请子修总理校准一事。”
诸葛诞字公休,入汉以后避讳皇帝的‘公嗣’一字,就改字为子修。
诸葛氏并无什么明显的家传学问,若要说有,那特点就是博学各家。
“卫公所献?”
诸葛诞呢喃询问,屈身告罪,蹲坐在台阶木盘横放膝上,才拿起红黄绿三色彩绢装裱封面的目录书,翻开先审视这部《经籍列传》的编纂团队。
总编纂赫然写着‘卫公飞’三个大字,诸葛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也理解张飞的心思。
副总编纂写着曹植,其他编纂来自青徐二州相对有名的士人,都是不上台面的士人。能躲过曹操、曹丕的杀戮,还能熬到汉军光复中原的士人……普遍都是小鱼,大鱼早就被那张大网给捞干净了。
即便残存的大鱼,也是鱼鳞破裂,品相残损的残疾大鱼,浑身散着血腥,哪能充当门面?
也就胡昭是条很大,又保持完整的鱼,躲过了这场名誉、生命不可兼得的浩劫;但也有代价,胡昭的儿子在魏军效力,跟在司马懿左右,结果鹰山之战里司马懿穿戴杂兵服饰出逃,胡昭的儿子战死在乱军中。
家学博而杂,就是诸葛家族的特点。
这种家学特点适合不求甚解,只求大略的天才;很显然,相对于丞相及诸葛瑾,诸葛诞是个小天才。
以诸葛诞的才能、家学渊源来说,去编撰、修订《经籍》正好属于人尽其才。
出于一个文化人的直观嗅觉,诸葛诞立刻就想明白了张飞的用意;张飞用卫府的番号,从田信那里拿走了许多造纸的技艺和大量纺织布帛的织机、旋车。
经过这两年的沉淀,发展,张飞那里已经有足够的纸张储备;同时收集古今经文组成合集,再加上删减的各家解读经典的传,就组成了这套《经籍列传》。
里面的古今经文不需要分类,直接抄蔡邕、卢植、郑玄等人修订的《熹平石经》,再删减、和谐掉各家‘传’里的一些不合时宜的内容,就组成了这套卫公版的《经籍列传》。
朝廷这里要做的就是检校内容,进行小范围、更高层次的修改,以完成定稿。
定稿后,自然就轮到张飞那里刊印,然后分发天下州郡;于是乎,卫公飞的名字也就刻在了所有的《经籍列传》里。
诸葛诞皱眉不已……虽然很心动,可自己有些不够格。
很明显,江东的那位族兄就非常适合这个工作。
跟诸葛亮不一样,诸葛瑾少游太学,几乎是后汉太学教育的最后苗裔。
所以诸葛瑾留在江东辅助镇东将军关兴理政之余,主要精力放在学校建设方面。对于编纂、修订经籍,诸葛瑾是当下最合适的。
诸葛诞心中徘徊,很想接下这个差事,可他多少是个有良心的人,抬头看耐心等候的黄皓:“仆才疏学浅,恐辜负至尊信赖。”
“子修何必自谦?正所谓兼听则明,卫公进献二十套典籍,这只是其中一套而已。至尊以分赐孔明先生、公渊先生等人一并修订,子修放手施为,无须顾虑。”
黄皓和颜悦色规劝:“子修若精力匮乏,可邀友人一同助力。”
“是,不敢辜负至尊器重。”
诸葛诞重新抱着木盘起身,俯首应下,黄皓也只是后退几步,施礼后飘飘然离去。
看着黄皓的背影,诸葛诞心情复杂……皇帝还是一个很想有作为的皇帝,就连皇帝的近侍中官也这样的识大体懂大义,今后大汉若中兴,怎么也是太史公之流啊。
可想到咄咄逼人的陈公及北府众人,诸葛诞忍不住幽幽长叹。
三天前北府军令抵达江都,两千余长乐宫卫士当即解除武装封存于长乐宫武库,仅仅一夜休整,就在前天一早轻装开拔返回南阳,留下偌大、空荡荡的长乐宫。
而原本停泊江都码头,准备拜谒皇后,进献各种礼物的岭南官吏……也都齐刷刷乘船离去。
留下失落、癫狂的皇后及一个即将举行,却不知该不该按计划举行的百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