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526部分在线阅读
长子曹丕继位之前,子嗣稠密……可继位之后,子嗣接连夭折。
有传言是冤死的甄氏前来索命,这个传说就如一方巨石压在曹魏皇室的心坎儿里,憋得喘不过气来。
此刻当她看到曹丕已然病态的面容,卞太后更是伤心不能自已。
曹丕似乎已经麻木了,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手里握着布巾为母亲擦拭泪水,只有一串串揩去的泪水,才能让他情绪有些波动。
至于曹礼骑马坠亡……不成器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就当没生过这么个儿子。
或许也在自我开解,恼恨这个儿子的轻率、不惜命。
他右手握着的布巾又换了一条,可他左手始终握拳撑在大腿上,握得紧紧,仿佛要捏断一些人的喉咙。
“邺城是非之地,河东王、阳平侯不宜久留,宜遣归藩国。”
卞太后声音干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嘱咐、命令:“太子已然年长,应在中书省观政。”
哪里还有放任皇子争斗的心思,再留在身边养,可能都会死的莫名其妙。
卞太后哭红的眼睛望着曹丕,满是哀伤……从来不会缺做皇帝的人,她舍不得眼前这个儿子,更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曹丕在生活方面已经很节制了,是他的心态崩坏了,一步步做不想做的事情,杀不想杀的人,到头来却什么都没了。
手足之情没了,哪怕现在还存在,可天下人眼里,在母亲眼里,他这个兄长做的十分失败。
从曹彰破家之时,他的心态就开始失衡,随着夏侯尚病死于半道的消息传来,从曹休隐居不问世事,再到曹植在汉朝廷郁郁不得志,让他开始质疑、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简称,不想活了。
虽然有些不想活,可谁又愿意好端端寻死?
可现在自他继位篡汉以来,平均一年死一个儿子……既是巨大的打击,也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掌在操纵曹魏皇室的命运,戏弄每一个成员,摧毁每一个成员眼中最宝贵的东西。
这是报应,杀人太多的报应,也是反噬。
如果国运亨通自能镇压各种不服,可今国势颓败,自然会遭受反噬。
诛族可以杀掉很多人,可杀不死他们的朋友,杀不死他们的门生故吏,也杀不死他们的同情者。
曹丕忍着悲痛强作镇定离开母亲的宫殿,车辇上他眉目阴翳,右手把玩着腰间坠饰的玉器。
皇室成员接连意外死亡,死的不仅仅是曹丕子嗣,还有武皇帝的子嗣,武皇帝二十几个子嗣,这些年也在夭折。
所以这邺都的宫城里,许多话当面是不能说的。
铜雀园,曹丕回到这里静静等待,武卫将军许褚、奉车都尉卞兰、骁骑将军秦朗一起查案归来,还带来了重要的证物,曹礼坠马时骑乘的西极骏马。
马儿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是吴质横扫河西,缴获的优良马种,打包送到河北进行繁育。其中性格相对最温和,体态又优美的,才会作为御马供宫廷使用。
躁烈的骏马……往往都是圈养起来做种马使用,如果做种马都不行,就阉割了做战马。
像曹彰那样就喜欢骑烈马的人,终究没几个,所以皇室成员骑乘的马儿,宁肯差一些,也要温顺、长得好。
遣退诸人,曹丕巡视、检查这匹西极骏马,马具是吴质革新后的新式马具。
新式马具有许多好处,但也让许多青年、少年对马匹的力量失去敬畏之心,以为依靠新式马具就能驯服、控住马儿。
之前骑单边马镫时,平时都不敢快行,就怕摔下马……就算摔下马,也因速度缓慢以及有心理准备,所以能躲避要害。当然,夜里骑兵奔驰坠马的话,就很难保护自己,会稀里糊涂阵亡。
而现在新式马具十分强力,只要你胆子够狠、体力充盈,理论上能把最烈的马儿折腾到驯服。
所以用新式马具练习骑术的人,稍稍忍不住放纵自己,那被摔死实属正常。
曹丕认真检查马儿,在四蹄、头颈处没有找到一点伤痕,说明坠马时马儿没有受到外力袭击;新式马具各类部件也十分齐整,马具没有被动手脚。
那问题就出在儿子身上,是一时疏忽酿成的隐患,还是某些人引导之下,让儿子有了疏忽?
自己没查出什么,曹丕询问:“可有什么别的线索?”
许褚没查到什么,他只是奉命带着三卫镇场子,奉车都尉卞兰是负责监视秦朗的工作进度,真正查案的是秦朗,以及高柔的廷尉府。
秦朗神色犹豫,还是将手里的一个洁白釉质的小葫芦用双手捧起来,小葫芦腰部用象征五行的五色丝带扎了个五色流苏彩缨,以干哑、苦涩的声音说道:“此平叔所用五石散,事发前,曾与元城王一同服用,并以酒催发药力。臣推断,元城王不耐药力狂躁,心神亢奋手脚失控,故坠马。”
“呵呵,这不孝子倒是选了个好死法。”
曹丕大概理解曹礼的自暴自弃的心态,他从许褚手里拿走染血的马鞭,缓步来到秦朗面前,将马鞭递出:“平叔荒唐,元明去让他警醒警醒。伤愈后,让他与金乡自谋前程去吧。”
这是要驱逐何晏,秦朗微微颔首,不杀何晏已经是曹丕保持了极大理智。
何晏没有害曹礼的动机。
曹丕扭头又看许褚,声线飘忽:“元城王僚属渎职,府内卫士以上官吏不问长幼,皆弃市。”
这是斩首之刑,还是相对更严重的一点处理办法,普通斩首能立刻收敛,这是要把人斩首,把尸首丢在街上暴晒,以示告诫。
第六百七十三章
手足
自得悉曹礼纵马坠亡,何晏就慌了神,带着妻子金乡公主来邺都北城看望杜夫人。
邺城也分南北两城,中间是东西纵横的漳水,重要的都亭、衙署、宫室都修在北城。
金乡公主与何晏之间的感情实际是破裂的,何晏出身之高,小时候都有些不屑于当曹操的养子,更别说如今曹魏连战连败,这让何晏对曹魏皇室缺乏敬畏。
而金乡公主又有杜夫人这么一个母亲,在母亲开解下,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女人嘛,当妒妇实在是太痛苦了,能选择的话,还是当寡妇比较好。
就这样,杜夫人所在小庭院里,杜夫人与金乡公主在内打牌……纸和雕版印刷术都有了,没道理放过这个挣钱的产业。
这是竹篾为骨,粘合印刷纸面做成的牌,所以牌显得稍稍有一点厚重,但坚韧耐用。
母女两个在内打牌,何晏就在庭院里等候,有些焦虑。
现在皇帝就如一头病虎,越到这种时刻,所有人就越是害怕。
这种快要到生命终点的人,做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实在是合情合理。
何晏左等右等,等来了眉目阴沉的秦朗……特殊的生活机遇,让秦朗从小就是个开朗性格,待人温和。是个笑颜常开的人。
这是个极少露出阴郁神态的人,哪怕是何晏这样从小就很熟悉、异父异母的手足兄弟,此刻都感到陌生,惶恐。
“兄长?”
“嗯,陛下已严惩凶手。”
秦朗开口直接回答,让何晏突然松一口气,刚露出笑容就听秦朗又说:“平叔这里虽无死罪,亦有严惩。这也是陛下恩德,平叔莫要忘却。”
“(⊙o⊙)……”
秦朗不理瞪圆一双眼睛仿佛什么都不理解的何晏,他稍稍侧头看跟来的武卫兵,两名武卫兵一左一右上前就架住、反剪何晏的臂膀,另有一人将准备好的布团塞进何晏正要大喊呼救的嘴里,还用手里提着的绳索将布团紧紧勒住,使何晏发不出声音来。
又因双臂反剪,若有一点挣扎就十分痛苦,这辈子就没吃过这种苦,何晏老老实实被押着来到庭院边角的灶房里。
丝绢刺绣精美的服饰被武卫军士粗鲁拔下,露出何晏白皙、光洁如同羊脂的肩背,他的肩背仿佛绽放着一层淡淡光彩,在门户、窗户狭小,空间逼仄,光线昏沉的灶房里,此刻何晏的肩背仿佛灯笼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很难移开眼睛。
“压紧。”
秦朗嘱咐一声,就挽起右臂袖子,右臂抓起马鞭,在盐水陶罐里沾了沾,举起对着何晏肩背瞄了瞄,试着轻轻挥动,找到手感后,后退一步,举臂狠狠抽下。
灶房里其他武卫军士都有些不忍心去看,一声脆响后,何晏白皙、粉嫩的后背肌肤当即出现一条尺长血痕,随即迅速青红淤积、肿胀起来,隐隐有细密血珠从擦破的肌肤处渗出。
何晏疼的直打哆嗦,又双臂反剪受制于人,疼的死去活来又无力挣扎。
见他疼痛抽搐,秦朗面无表情,重新沾了盐水,又是狠狠一鞭抽下,一声脆响后何晏背上出现一个交错的血红×,两道伤痕交错处已有皮肉被打烂。
秦朗依旧不带一点情绪,仿佛把何晏打个半死,才能保住何晏的命一样。
故秦朗一鞭又一鞭,二十鞭之后,何晏背后已无完整肌肤,所有鞭子已尽可能错开,可几处鞭痕重叠处,还是打烂了皮肉,模糊一团。
而何晏已经昏迷,秦朗每一鞭抽下去,何晏身体无意识颤抖一下,就算是回应。
随行而来准备看笑话的武卫军士此刻皆忌惮不敢吱声,就连呼吸都努力控制,力求平缓免得惊扰秦朗。
秦朗对妹夫、自幼长大的手足兄弟都这么狠,若是惹了他,杀几个军士……还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二十鞭后,秦朗持鞭沉默,思索事情的收尾工作。
没人想死,自己不想死,也不想母亲突然在宫里暴病而亡,也不想同母异父的妹妹、两个弟弟稀里糊涂的死去。
曹礼坠马而亡,卞太后若不知道内情就罢了,若是知道何晏这茬关系,那自己母亲可就危险了。
还有妹妹,何晏再荒诞,也是有朋党、部伍的,如果记下今日的死仇,今后若自己不在或失势,那自己妹妹也就凶险了。
皇帝死了最爱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杀了对方全部的僚属,就因为他们忽视了曹礼的安全,没有尽到臣从进谏的本份,所以就全部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