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492部分在线阅读
郤楫也抓着田信的手摇了摇,目光认真。
江都才结束一场大案,潜伏的敌国奸细,还有内部残存的不满分子,都有可能制造事端。
作为田信入朝的代表,郤楫处于风口边缘。
田信也就后退几步,由郤纂上前,为他的父亲送行,父子俩越走越远,走了三十步后,郤纂驻步,目送父亲翻身上马,领着其他吏员、卫士沿着雪原、树木中踩踏形成到道路渐行渐远。
郤纂返身回来,以袖擦拭眼角,田信隐约听到郤楫、郤纂父子告别时的对话,谈的是郤纂的母亲。
郤纂想念留在南阳的母亲,许多军吏都在思念南阳的亲属,自己也有些思念妻儿。
蒙多、老虎再好玩,也没有儿子抱在怀里时的安宁感来的惬意;军中饭餐也有些乏味,也不如关姬做的可口。
或许自己应该去一趟南阳……可第二批汉僮仆从军已经动员,必须自己坐镇引领,才能最快完成人心凝聚,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不由心中烦闷,长吁一口长长的白气,田信翻身骑在蒙多身上:“回!”
“驾!”
几十骑跟随,马蹄践踏在路边积雪,这些积雪已经踩瓷实,噔噔作响,伴随马脖子、马鞍上的铃铛,跟随田信返回昆明池边上的平乐观大营。
营地方圆三十里都是宿营范围,已经有粗制的成排地窝子、土屋。
军队讲究实用,现在怎么能避寒,怎么能最大化利用燃料,就怎么弄。
北府回关中以来,今年各处推广、修建火炕,这可极大丰富了关中士民的日常生活,估计明年会有一个婴儿潮。
营地内,四周林木已经被砍伐一空,木材要么修建营区,要么成了燃料。
还有从更远处采伐,已经晾晒将近一个月的木材正用马拉雪橇的方式运往平乐观大营。
回到原木垒砌的温暖营房,主簿陆延就凑上来:“公上,京兆尹所举孝廉已到大营,等候公上审视。”
田信展开双臂,任由亲兵摘取身上的皮裘、甲衣,先后抬腿也换了轻便的鹿皮靴:“还有何事?”
“暂无,臣已嘱咐伙房,公上随时可以用餐。”
“嗯,去传这二位孝廉,我先看看伯雄递送的文牍。”
摘去一身累赘的保暖服装,田信安逸坐在木墙边的火炕上,翻阅罗琼递送的两名孝廉资料。
这是罗琼第一次担任郡守,哪怕是暂时代理,也将拥有两名实质门生;不管这两位孝廉今后仕途如何,他们脑袋上会盖着一个大大的‘罗’字。
京兆尹毕竟是大汉西京所在,一年举两个孝廉实属保本,如果京兆尹人口再多一点,一年举三个也行。
这两年南阳郡的孝廉名额控制在陆议、徐祚手里,江都、襄阳的孝廉名额控制在李严手里,已经给了襄阳人等传统意义上的‘荆州人’极大打击。
湘州也就不必细说,常规的入仕渠道就这么点,卡住后,你够强势,对方迟早得低头。
罗琼所举两名孝廉自然是京兆尹籍贯的士民,一个是新丰鲍出,特点是孝勇;一个是上雒曹响,特点是廉勇。
田信阅读罗琼的奏表:“鲍出字文才,京兆新丰人。少游侠。兴平中,三辅乱,出与老母兄弟五人家居本县,以饥饿,留其母守舍,相将行采蓬实,合得数升,使其二兄初、雅及其弟成持归,为母作食,独与小弟在后采蓬。”
“初等到家,而啖人贼数十人已掠其母,以绳贯其手掌,驱去。初等怖恐,不敢追逐。须臾,出从后到,知母为贼所掠,欲追贼。兄弟皆云:‘贼众,当如何?’出怒曰:‘有母而使贼贯其手,将去煮啖之,用活何为?’乃攘臂结衽独追之,行数里及贼。”
似乎当年逃难的灾民中,已经有了相互吃掉老弱的不成文规矩。
“贼望见出,乃共布阵待之。出到,回从一头斫贼四五人。贼走,复合聚围出,出跳越围斫之,又杀十馀人。时贼分布,驱出母前去。贼连击出,不胜,乃走与前辈合。出复追击之,还见其母与邻居妇人同贯相连,出遂复奋击贼。”
“贼问出曰:‘卿欲何得?’出责数贼,指其母以示之,贼乃解还出母。邻居妇人独不解,遥望出求哀。出复斫贼,贼谓出曰:‘已还卿母,何为不止?’”
“出又指哀求妇人:‘此我嫂也。’贼复解还之。”
“出得母还,遂相扶侍,客南阳。建安五年,关中始开,出来北归,而其母不能步行,兄弟欲共舆之。出以舆车历山险危,不如负之安稳,乃以笼盛其母,独自负之,到乡里。”
“乡里士大夫嘉其孝烈,欲荐州郡,郡辟召出,出曰:‘田民不堪冠带。’”
这是鲍出的简历,其后是罗琼的点评:“文才孝勇,三辅皆知。臣以为此贤良猛将蛰伏山野,静待公上,乃天授之才也。”
随后是曹响的简历,魏军军吏出身,襄樊一役被俘,因为出身关中,所以没有拉到临沮去种植牧草,被田信选拔,是当初八百虎牙金币拥有者之一,进击关中时,是怀远率的上校率长。
如今怀远率驻屯万年县,曹响也代理兼任万年县令。
举孝廉,是举荐德行出众的人才,这个人才正在当官的话……也不影响什么,大概就相当于‘赐同进士出身’。举方正、贤良、博士这批人,就相当于‘赐二甲进士出身’、‘赐一甲进士出身’。
第六百二十二章
出继
江都,元戚里,新的槐里侯田睿府邸。
田信的两个堂弟田广、田成一左一右搀扶祖父田维走入宽阔暖阁,入冬以来江都湿气入体,田维早年逃难途中也有旧伤,此刻才过几年好日子的老身板里外刺痛,表现的憔悴无力。
田维勉强坐在温暖石板火炕上,田广又将一领轻薄的蚕丝被披在他身上,田维环视厅中,大儿田睿坐在右侧前排,外孙杨衡也眉目堂堂坐在外围,两个孙儿一左一右搀扶自己。
左侧前排是即将出嫁的田嫦,以及三子遗留的孤女田娟,她们身后是田维小妾怀里抱着的孩儿,这个幼子前段时间已经有了名字,叫做田增泰。
有气无力喘息,田维目光落在田睿脸上:“昨夜梦中见兄长等故里乡人,兄长苦无血食。”
田睿忍着悲痛询问:“父亲如何回答?”
田维目光落到咿咿呀呀的幼子方向,反而另起话头:“三郎仅有孤女在世,百年之后也无血食,向我哭诉。我有意使阿成出继,做阿敏的嗣子。”
他身侧田成一愣,田睿不作考虑:“此孩儿夙愿也,三弟确该立有嗣子。”
这五年来他也努力过,也纳了一名襄阳大户出身的小寡妇做小妻,可至今未孕,没能扩大族裔,自然给三弟过继的人选只能从两个儿子里选。
见提到亡父的祭祀事宜,田娟不由低头默默垂泪,若不是田信为田敏夫妇一家绘画遗像,她已经快遗忘父母、兄长、姐姐的面容。
杨衡当即取来纸笔,田睿转身去拿厚厚的族谱,这是重新誊抄的族谱,上面盖了陈公国奉常衙署的官印,以银板做封面,是银册族谱。
以此做区别,田信一支是金册。
就这样,田睿书写一封上表朝堂需要备案、声明的奏表,次子田成就出继到弟弟田敏膝下。
田敏生前身后并没有爵位,所以过继过去不需要办理复杂的爵位承袭手续,属于族里内部事务;只是田成本人目前属于槐里侯第二序列的继承人,出继到田敏膝下,就剥夺了槐里侯的继承权。
可是呢,如果今后田广一脉有意外绝嗣的风险,真出现这种情况,槐里侯爵位出现近支争夺继承权的情况,有现在这封文书做证明,田成一脉的继承权是高于小叔父田增泰一脉的。
三恪家族册封以来,对军功爵位的继承法律有了一次正式、全面的律例调整。
原则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以及近支入嗣三条优先有序的继承原则。
当然了,女婿入继这种敏感、违反普世价值观念的条例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女子继承爵位的相关条例。
女子、女婿继承爵位这类事情太过敏感,田信连那么一点点话柄、言论都不敢宣传。
按照如今现行的《爵律》,获取爵位的当事人只要还有男性后裔,那么就能一直传承下去。
犯有各种死罪的情况下,食邑减半进行袭承,食邑降低到百户以下,削爵,改封为世袭的上士;每发生一次袭承,继承人要缴纳食邑税租五年的收益为继承税。
相较于前汉的爵位继承法度,这个继承律令实在是优渥,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出现绝嗣剥除爵位的情况。
而前汉只有父死子继这么一条,还得是嫡子继承;所以张良后裔满天下,可就是因为爵位传承的那支嫡脉断绝,加上整体大风向不好,留侯国就除国了。
如今田维健康每况日下,临末要解决家中谱系问题,田睿作为二代中仅存的人,只能配合。
按着陈公国奉常衙署的规定,以及分户法的规定,再等几年田成成年,另立户口别居,会给田成重新誊抄一部铜册族谱。
今后田成一脉再有分家的话,只会记录在田成手里的铜册里;除非某个族裔封侯获得爵位,否则不会颁发新的铜册、银册。
根据奉常衙署的规定,田增泰属于别出庶子,成年后除非拥有县侯爵位,否则只会颁发铜册,不可能给银册。
今后田睿一脉的一代代嫡子分家后,才会得到铜册,其他一代代的庶子,是不具有铜册的。
而银册,也始终只有这么一册,除非后裔中有晋爵县侯的。
按着这个法规,今后田信有爵位的子嗣都是银册,无爵位的子嗣也一律是铜册;田信亡兄一脉今后得到入继,也将持有一部银册;田纪已经封侯,也将持有银册;武当侯相田允并无爵位,所以是铜册。
陈公国的奉常衙署自有相关法度管理陈国公室、宗室,持有银册就是公室成员,持有铜册是宗室成员。
银册、铜册持有人,自然能控制册中记载的族人,除非对方不想子孙录名其上。
银册、铜册是要在奉常衙署留下副册的,为免以后公室、宗室人数暴涨,增加管理难度和压力,又有一个三代除籍的规定。
比如第一代田信某个没有获得爵位的儿子,属于第二代的他将拥有铜册,这个铜册传承到第五代时,只会记录第五代的兄弟、堂兄弟、从堂兄弟、族兄弟,并以此向上、向下拓展、清理。
换言之,只会记录持册人‘诛九族’范围内的族亲,也符合五世而斩的习俗。
田维想做的不仅仅是给三子过继嗣子,还想彻底将大宗、小宗问题解决。
他忍着身体种种不舒服,继续说:“兄长绝嗣至今,我甚是愧疚,以至于最近屡屡托梦于我,自不能再做拖延。兄长一脉实系大宗,我本有意使阿聪一脉过继兄长名下。只是世道不宁,阿聪、阿亮相继夭亡,令我痛心不已,就有使阿信出继之意。”
虽然二儿子田聪已经病死在迁徙的路上,长孙田亮也跟着病死夭折,哪怕不在了,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孙子。
这么过继出去,今后族谱、宗法、礼法、认知观念里,就不是自己的儿子、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