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405部分在线阅读
田信说着拿起桌上绿瓷酒壶,嘴对着吸一口,慢慢品尝滋味,吞咽入口:“时至如今,我亦无怨言。不论北伐期间,陛下使我坐视也好,还是出阵杀贼,我皆能奉命。陛下、妇翁简拔我于行伍中,此恩虽大,我亦有功勋相报。后虽跻身三恪,此酬功之举,而非无故相授,故我坦然接受。”
策封三恪时,关羽、张飞还有个辞谢的过程,田信是直接应下的。
这是该得的东西,功劳、影响力、势力就在那里,是当时妥协的结果。
见田信敢说实话坦诚相见,刘备心情复杂,这说明这个问题时时刻刻也在煎熬陈公国的君臣,或许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朝廷敢翻脸么?
夫妻之间磕磕碰碰尚且要维持生活,翻脸大打出手,谁都没好处。
田信敢翻脸么?从田信从戎以来,什么仗没打过?有田信不敢打的仗?
宛口一役,单骑追击张辽数百骑,周围溃逃魏军更是一团团的,田信当年敢追,差点被张辽设计伏杀;再给一次选择,恐怕田信还敢追。
刘备最后长吁一口气,面露一缕笑容:“是呀,有云长、翼德、孔明、子龙在,朕也信赖孝先,其实并不忧虑公嗣。只是不甘心,想来孝先也不甘心。”
“是,我不甘心,却能克制。可朝廷削藩只在早晚,若不削藩又势必为我蚕食。此非黑即白,容不得混淆,臣没得选。只好尽全力斡旋,使国家少受动荡。”
田信身心放松,隐隐间巴不得面前饭菜里有毒,甚至皇帝安排人刺杀自己……可惜,这些菜肴、果品都是没问题的。
不由想到自己的笔友曹丕,别看信里聊得很欢,真见面了,生活在一个朝堂里,早跟曹丕拔刀相见,除之而后快。
刘备也端起酒杯小饮一口,很多人都知道田信不喜欢饮酒,也有很多人知道田信的酒量惊人。
他又饮一口,目光缅怀:“自群雄并起以来,各方争霸,基业毁坏,鲜有保全子孙者。倒是陶恭祖让渡徐州,族裔全身而退,但却害了部众。我欲收编丹阳兵,丹阳兵不喜翼德,去招吕布,吕布刚至,丹阳兵就驱逐翼德,使我基业毁于一旦。”
当时的徐州,是徐州世家出物力,陶谦以丹阳兵、臧霸的泰山贼为安保力量,大家抱团凑合在一起过太平日子。
曹操眼馋,袁术也眼馋,偏偏陶谦老了患病,徐州世家、豪强急需要一个新的‘陶谦’,以维护徐州的安宁。
大家一致讨论选定了刘备,才有陶谦让渡徐州。
徐州治理团队还是那批人,可陶谦下去后,他留下的丹阳兵就必须有个说法。吃的是徐州的赋税,理应接受刘备的编训。
可丹阳兵不乐意,去邀请吕布,从此徐州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局势跟当年有些类似,田信眼里也不觉得奇怪。
县长夫人只想当人家的县长夫人,人家不管谁是县长。
自己明明要废掉县长夫人,也付出了行动,偏偏这伙人宁愿给县长做姨太太,也要把自己这个保安队长往县长的位置上推。
自己……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全杀光。
第五百零七章
清账
离开皇宫,田信骑乘蒙多,入住北城东北角的府邸。
北城远远比南城广阔,现在还有近半土地空置,继续作为耕地。
“夫君,陛下如何说?”
庭院里,关姬为田信捧来轻便服装,田信自己更衣:“没什么好说的,我劝不动他,他也劝不了我。他太急了,我说他能活到八十岁,他不信,非要争这个机会。”
“夫君说笑了,陛下戎马三十载,暗伤旧疾缠身,自不会信夫君这话。”
关姬整理田信脱下的圆领窄袖劲装款式的礼服,犹豫模样:“夫君,陛下北伐有几成胜算?”
“六成。”
田信不做犹豫:“陛下这里算的是接近八成……若真有八成,曹丕早就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了。”
见关姬情绪低落,田信继续说:“陛下突然谈及陶谦让徐州,丹阳兵兵变迎吕布入主徐州一事。意有所指,我没接下话。”
现在江都的城门校尉习珍是个比较中立的人,在这个位置上,意愿偏向于中立,本就是一件很危险,不正常的事情。
习珍、习宏兄弟是追随庞统,随庞统加入汉军的;庞统意外阵亡后,庞林又冉冉升起,庞统的儿子庞宏也前程远大,习氏、庞氏家族的累世友谊得以巩固。
习珍不一定向着自己,但他绝不可能坐视庞宏、庞林被自己牵连。
所以习珍没得选,会做一个中立的城门校尉;任何违背朝廷调兵程序的军队,都会被习珍挡住。
如果江都有变,习珍将是双方的保险丝,会在第一时间被熔断。
关姬抱着礼服陷入思索,如果江都对应下邳,那么丹阳兵对应的就是赵云的卫军。
卫军屡经裁革、合并,现在有二十八个营;效仿北府军屯模式,在江都周围执行军屯,轮番服役,所以军营中时刻有七个营的卫士在当值。
二十八个营,北府割来的二十个营缩编为十五个,关羽割让三营缩编为两个,湘州四郡的七营郡兵所变为五个。
这是赵云精练的一支部队,可再怎么精练,原有的吏士烙印还在,大概两三年时间里才能磨去大部分烙印。
因此卫军二十八营,受自家影响的有二十二个营。
关姬思索再三:“夫君,陛下此言何意?”
“没别的意思,要么我带走这些人去开拓岭南,要么就真正放手,由子龙将军予以混编。”
田信说着拿起桌上砂壶,吸一口,站在堂前望着庭院内茁壮成长的几簇大叶芋头,白色阳光落在庭院里,微微有些刺眼。
回忆丹阳兵迎吕布入徐州时的情况,当时许昌朝廷有诏令,刘备带人南下去跟兵多将广的袁术鏖战;随着丹阳兵叛乱迎接吕布入徐州,补给断绝,刘备困守孤城,已经到吏士相食的凄惨地步。
实在是不忍心,又等不来许昌朝廷的援兵,刘备只好委屈自己向吕布服软。
彼此形势有些接近,北方曹丕可以理解为大一号的袁术,刘备这回要亲征,担心徐州之事重演。
这跟信任自己没有关系,要知道,当年完全是丹阳兵一手包办,吕布坐享其成。
吕布事前跟丹阳兵没什么联系,纯粹是丹阳兵想换个更能打的老板。
乱世之所以乱,就在于太多的事情不可捉摸,许多人的行为标准是混乱的,没有长远规划,甚至灵机一动,就敢干抄家灭门的事情。
如果江都的留守部队突然在某些因素引诱、推动下将一面‘陈’字大旗插到江都城头,那什么都就完了。
现在要警惕魏国奸细乘机离间,制造内部对立情绪。
关姬将礼服折叠装入推拉箱柜里,步点轻快来田信身侧,也看着庭院里茁壮生长的芋头,这是田信从岭南带来的优良品种,叶子格外大,跟荷叶类似:“那夫君如何决断?”
“我不想再跟着陛下去赌,既然是隐患,那我就带这些隐患去开拓疆土。”
田信将她揽入怀里,心中孤独感渐渐消散:“岭南开发非三代人不可,若再迁卫军二十营去岭南,两代人即可开发完毕。”
三代的开发,是相对缓和的,能能给土著部族许多余地……两代人的开发,那将是狂风暴雨,适者生存。
两代人,看似漫长,实际也就三十多年罢了。
北方最缺的人力,岭南不缺;等江东的降臣团队、船工到岭南后,整个南洋都是自己的后花园,缺什么拿什么。
等北方恢复元气……这么大的倾销市场,全球仅此一份。
内战早晚会爆发,这是自己压制不了,诸葛亮也压制不住的事情。
除非自己肯把一个开发好的岭南再改易,交还给朝廷;或者把财富密码共享,否则所谓的世家、豪强,只能沦为买办、承包商、各地总代理。
关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询问:“那陛下北伐时,我一家就迁往岭南?”
“对,眼不见,心不烦。”
田信说着长吁一口气,眉眼间含笑:“这些年以来,我越发相信一件事情,性格决定命运。有的人,是真的不受兵主眷顾。”
关姬却给了他轻轻一肘:“明明是夫君玩笑之语,使马季常自疑,同僚间难相处,吏士更厌恶抵触,马季常还如何统兵?马幼常刚强独断,欲逞能自证统兵才能……这已触犯兵家忌讳。”
道理是很浅显的,兵主是否宠眷马家兄弟……已经不需要辩驳。
马良统兵作战的根基已经被摧毁,哪怕他参赞军机,有正确的策略、战术,也没几个人愿意采纳。
刘备、诸葛亮、关羽、马良这些人肯定是不认命的,哪怕仅仅为了证明自己预言是错误的,也要给马良、马谡证明的机会。
难道提醒马良、马谡会是北伐时的不稳定因素?
有什么用?难道刘备不清楚?只是我行我素,不认命,更不认自己对马氏兄弟的评价。
马氏兄弟此次北伐的压力绝对很大,刘备要带着汉军北伐,表明汉室天命在手,能成功征讨逆臣;马氏兄弟更要用战功证明自己预言是错误的。
北伐成功,那各自安好,自己在岭南安心过日子就行了。
如果北伐失败,还败在马谡、马良兄弟手里,那自有反噬在。
北伐不论成败,各方都能甘心。
今天与刘备见面,只是拔除了最后一个心患,将卫军这支名义上受控于朝廷的军队,实际受自己很大影响的军队进行重编。
从此以后,皇帝的是皇帝,陈国的是陈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