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296部分在线阅读
“煅烧骨灰做成酒器倒是贴合郑文渊本意,此公癫狂之人,可惜其子不肖。”
回去路上潘濬感慨一声,跟在身边的两个儿子默然无语,总觉得这是在说他们两个资质驽钝。
吴国现在的形势越发的凶险,潘濬如履薄冰,深怕与内、外大势相撞,被碾成齑粉。
现在十二万大军屯在寿春一带,春耕在即,到底是依托淮水、芍陂执行军屯,还是撤军?
如果执行军屯,夏收后是否配合魏军夹击刘封?
夹击刘封期间,汉军主力顺长江而下,直奔江东而去,那中原种种努力、布局岂不成了笑话?
所以要退兵,要加速退兵。
汉军自腊月初退兵回荆州,春耕之后随时可以发偏军来袭。
以现在汉军的体量,一支偏军规模介于三五万之间,足以让江东鸡飞狗跳。
只有迅速退兵才能保全根本,江东就是根本,失去江东,大军在外无异于丧家之犬……或许一夜之间就能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可问题就那么摆在面前,算计来算计去,孙权废了多大心力才得到淮南地?
现在撤军,岂不是等于之前都做了无用功?
哥哥给弟弟认错很困难,父亲给儿子认错更困难,君上给臣子认错……不仅困难还凶险。
让孙权承认外交手段失败?承认诈取淮南地是失败的策略?
如果没有采取外交手段,吴军主动退回江东,哪有现在这么多事情?
吴军的体量、战力决定了选择的范围,首先排除了军队两分,军队分在淮南、江东两块区域驻守,那淮南挡不住刘封、臧霸、曹休,江东也挡不住汉军。
所以吴军要么不管春耕,就现在发兵去打刘封,在汉军有所举动前,破坏刘封的春耕,然后主力迅速回防江东。
战果是刘封春耕受影响,夏收、秋收后只能勉强固守,防御魏军的攻击;而吴军留守万余人,就能守住寿春、合肥。
代价是江东的春耕、生产也就废了,今后两年时间里只能固守、做积蓄。
再要么象征性留小部分兵力守御寿春、合肥,主力返回江东,抵御汉军。
战果是有更大把握击退汉军偏师,保住江东主体;代价是无力继续干涉中原,而这一退,将校军吏很难鼓足勇气再来中原。
怎么选,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至今无果,就是顾虑孙权的颜面,以至于全军表现迟钝,什么都后知后觉一样。
潘濬表面上也为这个问题苦恼,真要让他做选择,没什么好犹豫的,秉持汉军一贯的优良传统,先撞上去,打一架再说。
立刻提兵北上,先把刘封的春耕生产破坏了,刘封毕竟初立,急需要休缓内部伤口,安抚士民惊慌情绪,要逐步确立威信。
春耕之际发生一场军事对峙,足以击垮刘封的治民威信,没有两三年休养,刘封无法对外采取行动,无异废掉刘封的行动能力。
至于耽误己方春耕、积蓄……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今后也很难干涉外界,关上门安心理政,休养战争创伤即可。
等刘封恢复对外干涉能力,己方也就恢复了。
掐算时间,那个时候刘备应该会撑不住了,那时候正好各家联军,帮刘封打内战抢皇位。
南边一个汉,东边还是一个汉,又恢复到孙权外交手段谋求的那种局面,自家又可以做大汉吴王。
只是自己想到的事情,孙权也能想到,孙权没有强制推动执行这个计策,可能孙权也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比如,不愿向刘备的儿子称臣。
给刘协称臣并无心理、脸面上的障碍,大家本就是刘协的臣民出身,调头回去再臣服,不算什么。
给曹丕称臣也不算什么,可刘封猝然崛起,就因是刘备的儿子,空手套来好大的一番基业,这么急巴巴去臣服,脸上实在是无光。
如果帮刘封打皇位战争,等于在帮刘封抢自己女婿刘禅的皇位……事情怎么看怎么纠结。
潘濬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种种原因,自然不会跳出来帮孙权解除绳套……这绝对换不来孙权的好感。
而目前的局势,孙权也清楚是怎么一步步导致的,思来想去归纳出答案……内内外外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不对,诸葛子瑜是例外,可惜诸葛子瑜留守建业,正为他守家。
如果诸葛瑾随军,或许此刻就能站出来,主动背负责任,劝导自己后撤,把军队完完整整带回去。
跟刘封打,胜负五五开;跟刘备打,必须全力以赴。
仅仅这轮北伐,估算汉军斩获,别的不说,光骑兵最少能扩四千骑;而铁质铠甲,汉军最少缴获了五万套。
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下一轮汉军北伐中原决战,汉军的装甲力量更强,魏军会拒绝野战,借助坚城被动挨打。
意味着战争主动权全面落入汉军手里,如果没有较大的转机,江东可能撑不住十年。
人么,有始有终。
可能自己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会有。
就在孙权忧虑、自叹自悲之际,继承诸葛瑾优良家风的诸葛恪鼓足勇气,带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态来见孙权,来劝孙权撤兵。
诸葛恪穿白衣而来,已做好自杀谢罪准备。
可谓是正中下怀,随着吴军后撤,这场始于夏历元年十月二十五日的三方会战,终于在夏历二年二月二十二日落幕。
夏历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即汉章武二年正月二十四日。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性格有缺
天气渐暖,中原的消息持续传来,最重要无非燕王刘封的请功奏表。
理论上来说,刘封的行为可以解释为单骑折服万军,进而席卷中原四州,堪比刘表单骑定荆州。
立下的功勋,一人拓土四州之地,可以说是无穷大。
田信懒得探究刘备、刘封父子之间的奇妙感情和关系,心理状态渐渐稳定,一个问题又自然而然的摆在面前。
是关于张飞的,张飞屯军方城……虞翻之死至今刺激着张飞,对待部伍颇多严苛。
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张飞时刻都在暴毙的边缘徘徊。
与其犯点小错被张飞打死打残,还不如找机会斩下张飞的头颅,以现在的汉魏形势,带着张飞首级去雒阳,怎么也能弄个千金封赏,美人十数人的犒赏?
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会犯错、冲动,也没几个人愿意束手等死。
可怎么提醒张飞?往张飞身边派监军、护卫?还是把张飞麾下不稳定军吏借来用一阵?
不可能,关羽都没法插手张飞的军队,第一关羽不愿意,第二张飞不愿意。
身为一个乱世中走来的将军,手里的军队可比妻妾重要的多。
现在三恪家族每个人都有基本的盘口,张家、关家的四十二营兵几乎是定制,自己的北府百营兵早晚会拆开,自己估计也就拿走四十多个营。
手握北府百营兵,再去插手张飞的军务……实属越界,这跟造反没区别。
难道眼睁睁看着张飞在方城自行其是,然后因为性格,遭受命运的反噬?
带着这点担忧,田信回到丹阳邑,关姬见他不时沉思有异于平时的漠然,遂主动询问:“夫君可是在思公胤兄长之事?”
刘封的事情,引发各界人士讨论,怎么面对这个横空出世的皇帝长子,是官吏士民都会思考,并在意的事情。
刘封单骑定四州,加分太多,太多人厌倦战争,不想再打中原决战,也不想再打青徐平定战。
“不,我为翼德公而忧虑。”
彼此没什么好隐瞒的,田信语气轻缓,也乐于向她分享:“翼德公征戎三十余载,性格有缺。今统军在外与魏比邻,不能怀柔营士,反倒严加酷刑,此必引来吏士不满。人皆惧死,又贪慕荣华,我恐方城有不测之事。”
关姬坐在田信身边,说话间抓住田信的手,想起了江陵守城战时的情景,她在城头,看着田信在城下斩将破敌如同刈麦。
自己平日想做的,梦中想做的事情,田信都能做到;她不敢想的事情,田信也在努力去做。
可每一次的努力都伴随着杀戮,田信见多识广尚能察觉自己的变化,有意识疏导排除隐患、控制自己;可张飞呢?
战阵之外,田信一双手很干净,不去触碰刑律判决,北府内部的案宗自有相关官吏负责。
平时遇到违纪乱法之事,田信也是交付有司调查后自行判决,几乎不干扰北府军法、地方律法的运转。
张飞不一样,大司马府设立诸曹,有管诉讼的辞曹,有管判决的决曹。
可张飞是什么人?
遇到事情,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往往当场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