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骑砍(校对)第27部分在线阅读
斗牛。
此刻田信眼中浮现的是血淋淋的斗牛,自己、周围敌我甲士,与斗牛有什么区别?
刘备的仁德、诸葛亮的智慧、关羽的器重、关平的友谊,此刻是那么的遥远,就像斗牛士手中的红布。
此刻身边太多的人呼喊、嘶喊,没人听得清他们发出的最后呐喊,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为原主父母、兄长复仇而战斗?
还是为了汉室复兴而战斗?
不,此刻只为了活着!
要活着,要弄明白自己的极限!
还要照顾那个依赖自己的妹妹,还要让追随自己的士兵活的更好!
田信目光漠然,右手持剑不断捅刺,以至于面前突然一空,已没有守军敢往他面前凑,越来越多的守军避开他,往后退,或被挤下城墙。
见面前露出空档,田信持盾踏步上前,身后甲士紧随冲奔,守军甲兵狼狈逃窜,守将许成不能禁止,反被溃兵裹挟向后逃窜。
田信一路追到樊城东南角的敌楼,一剑斩断这里的曹军战旗,登上敌楼大口喘气,环视战场。
见夏侯兰的战旗已立在塔楼上,城内战斗已由经验丰富的夏侯兰接手指挥,许多自己熟悉的战旗分布在东城墙,或城内。
城墙上己方伤兵已由专人开始收容往城外运输,说明战斗主动权已落入荆州汉军手中。
他环视左右,见只有三十余名突阵猛士还立在身边,其他甲兵多是生面孔,皆用崇敬的目光仰望他。
再看城外,土山下还有八个列阵齐整的营兵待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他看到自己的奉义军旗帜,那里的军吏、军士也都在仰望他。
田信举起血淋淋的四面汉剑,对着他们振臂,迎接他们的欢呼。
护军罗琼双目绽光仰望田信身姿,振臂高呼:“彩!”
全军呐喊,北岸呐喊,南岸留守水师、荡寇军也跟着齐呼,三万余俘虏不知所措。
于禁等降将面如土色,樊城若破,曹仁身死,那中原形势将会大改,甚至淮南二十六军会哗变、逃遁,使得孙权兵不血刃进军豫州、徐州、青州之地。
襄阳城,平狄将军吕常长叹一声,当众引剑自刎,身体从城楼跌落。
他还睁着眼,见襄阳城门嘎吱开启,李基等军吏垂头从门中走出,他的故吏扑在他的身体周围哭泣。
荆州汉军狂呼声中,突然一阵密集箭雨从城中射向东南敌楼,三四箭命中田信后背,箭矢力量将田信从敌楼射的踉跄两步,跌落到城墙外的烂泥地里。
摔的头晕目眩,田信看着湛蓝苍穹,长舒一口浊气。
第三十六章
乌头
奉义军阵地,军医为田信清理创口,四支箭都是皮肉伤,堪堪射破铁甲而已。
只是军医拿着一枚箭头沉默不语,周围军吏也都死死盯着这枚箭头。
田信的部曲督严钟左臂受伤包扎后垂挂在胸前,他接过箭头细细审视,颤音:“主公,此乌头箭也。”
田信使不出力气,手颤抖着接住箭簇,果然箭簇上钻有埋药的细孔。
罗琼恨声:“樊城大水浸泡两昼夜,即便存有毒箭,水泡之后也无药性。校尉屡立殊功,全军景仰。如今看来,襄樊实乃是非之地。”
邓凯、文布、摩崇也都赶来看望田信,摩崇说:“夷兵鏖战数月,昨日大赏全军,夷兵所得又不如汉军丰厚,皆有怨言。”
文布、邓凯是秭归豪族,两人各拥部曲,在宜都郡夷兵中颇有威望、人脉,文布也说:“北方之人骄横,素来不恤荆南土民、汉民。今襄樊接连大胜,彼辈志气骄横,愈是轻鄙我等荆蛮。”
他自嘲荆蛮,邓凯只是笑笑,脸上亦是阴翳愤懑。
“不可妄言,此间之事亦不可流传。若军心动摇,君侯必会惩治。”
田信将乌头箭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声音虚弱:“战况如何了?”
文布哂笑回答:“校尉中箭栽落城外,敌军重夺敌楼,若非习宏、陈凤死战,恐怕千余将士都将为敌军俘获。倒是襄阳听闻我军欢呼,误以为我军攻拔樊城,守将吕常殉死,李基率众而降。”
邓凯则是讽笑:“若无这乌头箭,此刻我等已在城中观赏征南将军大印。”
“既然已得襄阳,此战我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田信睁眼看罗琼:“请向君侯传令,就说我身中毒箭,恐不能领兵效力,恳请君侯另遣良将代我。”
罗琼却说:“校尉,下官随校尉一路征伐,如今实在寒心。校尉若去,下官亦当追随。”
田信只是一叹,这个战乱三十余年的时代里,自己再努力锻炼体能,体质增长仍然比不上魅力增速,原因太多、太多。
简单来说,自己还保持着一个现代人的行为准则,却在他们眼中成了仁德。
不为害不相侵略是仁,秉持公正是为德。
说话间习宏、陈凤二人赶来,都包扎了伤口,两人抵达后盘坐在地负气不语。
越来越多的负伤突阵猛士聚集到这里,夏侯兰麾下夷兵也多鼓噪,仿佛哗变在即。
关平布置防务后来到奉义军阵地,见这里军吏神色沉肃,大多看他时眉目躲闪,不由心中一沉。
他看向护军罗琼,罗琼扭头旁视。
军医上前附耳低语,引着关平到田信身边,揭开田信背上的白布,可见几道伤疤,还有四处敷药的箭疮,其中一处周围淤肿一大片,青红凸起。
“孝先?孝先?”
关平蹲在榻边摇了摇田信,田信睁眼见是关平,将手中乌头箭簇塞到关平手中:“世子,夷兵怠战,留在襄樊无益。降军近四万,几两倍于我,留在襄樊于战无益,反倒要分兵看守,更添辎重负担。请劝说君侯,使水师运夷兵及降军到江陵。”
“某省的,孝先还有何事一并说来?”
“克定中原匡扶汉室事大,个人荣辱事小,恳请世子劝说君侯,发公文请大王遣东三郡之兵援助襄樊。”
顿了顿,田信又说:“我是新附之人,也知副军将军艰难。我麾下罗琼乃是副军将军亲族,世子不妨去信劝副军将军归回本姓,以寇氏子继罗侯之位。如此,东三郡畅通矣。”
关平只是点头,他自然清楚刘封现在有多痛苦。
当年刘备在荆州立足,但中年无子后继无人,急需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正好罗侯寇氏家族在荆州影响力巨大,寇封母亲又来自长沙刘氏,这支宗室与光武帝刘秀同脉,从血脉来说引寇封为嗣子,并不辱没刘备这个中山靖王之后。
入蜀时,刘封担任副军中郎将,隐隐有军事继承人的气势。
汉中之战后,曹操在五月份退军,六月份刘备派刘封率军沿汉水进攻上庸,随后升为副军将军。
上庸、房陵山谷之地,仿佛一座囚牢,将性格刚猛作战武勇的刘封软禁其中。
刘备自立汉中王,以吴氏为王后,那伤的就是糜竺、糜芳、糜夫人养子刘永的心;后面以刘禅为王太子,最伤的是刘封的心,其次是糜氏家族。
至于借刘封拉拢的荆州士人……他们现在应该更喜欢年幼、无威望的刘禅,而非成年,刚猛,有兵权的刘封。
其中的破事情太多,没必要细细掰扯,就如今天攻破樊城在即时,田信中箭一样。
送走关平,田信昏昏欲睡颇感乏力,对周围凑上来的军吏说:“护军,整饬军书,将南乡、南阳籍贯吏士另行造册。若君侯传令来,将这二郡吏士交予君侯处置。若君侯使夏侯将军所部夷兵归我军建制,习宏为军司马。陈凤、文布、邓凯、摩崇、林罗珠为营督,军正官由护军选任。”
今天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军队必须退回南岸重新编组、整顿。
日暮时分,荆州军从北岸撤离,关羽已入驻襄阳。
他握着乌头箭簇,恨不得一把捏碎,还要捏碎那个放箭的小人。
王甫、廖化都列席其中,俱是沉默不开口。
襄樊战役以来田信异军突起,对荆州人来说没什么影响,最能打的那批荆州士人、豪强追随刘备入蜀,在一系列入蜀战役中已得到洗练、筛选,又经历汉中大战,已成为关羽、张飞、赵云、魏延之下的后起之秀,是如今益州军团、巴州军团的核心骨干,是未来的中坚将领。
荆州武将不缺田信占据的一军兵权,缺兵权的是北方旧人,尤其是旧人子弟。
襄樊战役本就是一个很好的舞台,他们还未展露爪牙,光彩就让田信夺去。
平日里田信无愧闻鸡起舞之名,即便下雨,也会在营房里锻炼体能,这种枯燥、单调的军旅生活可谓独树一帜。
要知道,大军远征作战,是有军市相随的,商人兜售更为精良的铠甲、武器或马匹,低价收购军士手里的战利品,再提供各项服务赚取军士手里的钱币。
特别是荆州军并无随军军妓,这部分营业就落在军市。
从始至终,田信就没去过军市一趟,也不争抢战利品,就连唯一缴获铁札盆领铠还是手下部曲扒下后给他送来的。
一个对财物、女色、美酒、美丽服饰缺乏兴趣的青年猛将,让太多的同龄人感到不自在。
攻克樊城之际,仿佛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终于有人对田信射出了冷箭。
却不想他们可以让田信栽落城下,却挡不住曹仁、牛金的决死反扑,被尽数赶出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