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诉女王(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第38章
拜年
该给喻星远回什么礼,曲琮想了很久都没想好,回送一件大衣似乎最省事,但感觉敷衍了点,有点礼尚往来的意思,不够亲密,要送点奢侈品单件,又嫌搔不到痒处——喻星远是很省钱的那种男人,常见的名车名表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车他已经有了,一辆特斯拉,表是Apple
Watch,喻星远觉得那些几万块的名表贵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思前想后,曲琮给他买两件名牌毛衣,又在某APP上给他买双限量版的好鞋,又配买一条围巾,也不好再买了——再买又觉得刻意,好像在凑金额似的,就这几件礼物还送得大费周章,曲琮在手里留了两天,和喻星远聊到过年要去各家拜年的行程安排,这才顺理成章给他快递过去,【拜年的时候总归打扮得精神点,不要再穿平时那老三样了】。
S市的男孩子是早习惯迁就女朋友的,喻星远这算是初恋,但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怎么和女朋友相处,他很驯顺,大年初二穿上曲琮送的所有礼物,搬两箱年货到曲家来拜年。——曲琮的审美确实是好的,他看起来比平时要精神多了,甚至有了点帅哥的感觉。
年货也讲究,拎了两瓶茅台,又有一箱海鲜干货,还有南汇亲戚送的周浦羊肉,贵的撑场面也有,便宜的贴心的也有,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喻星远一个小年轻能置办出来的,两个小孩子刚开始谈恋爱,父母没必要操之过急就开始走动,不过喻爸爸喻妈妈这边已展现出充足诚意,也给曲家做足了面子。
大年初二正好是曲琮家里走亲戚吃饭,一家人都在,不免围绕这对小两口打趣几句,曲妈妈喜上眉梢,拦在头里不许亲戚们太为难,管喻星远一口一个‘远远’的叫,又夸他卖相好,“简直就是个大明星,这个毛衣也好看,你眼光老好的。”
“这是琮琮买的。”喻星远在长辈面前还是很腼腆,话不多,他看着曲琮笑一下,曲琮也冲他微微一笑,她把茶杯放到喻星远面前,要坐到原本的位置上去,喻星远拉住她的手。
曲琮只得在他身边坐下,众人都笑起来,只有曲爸爸有些不快,但这也是人之常情——老丈人待女婿一向是不冷不热的。“星远平时喝茶吗?”
中年男干部有不爱喝茶的吗?喻星远顿时局促起来,唯唯诺诺,“我咖啡因比较敏感,平时咖啡和茶都不太喝的。”
那也就是不能陪聊茶经了,曲爸爸嗯了一声,不再搭理喻星远,曲琮问,“你要不要吃芦柑呢?要不吃点车厘子吧。”
走亲戚主力是中年人,小情侣陪着坐了二十几分钟就逃出去散步,喻星远蛮喜欢小区环境,“这里比我们家那边人要少得多了。”
他们家在市区住,虽然殷实但到底不是巨富,顶层楼中楼豪宅什么的,对喻家这样脚踏实地的生意人来说太奢侈,喻家在徐汇区有一套150多的房子,楼龄还算新,市值倒也有一千多万了,那一带房价现在快10万一平,不过小区是塔楼,容积率比较高,两梯四户的设计,肯定比曲家居住体验要差一些。再说,曲妈妈再土也是大学教授,喻爸爸和喻妈妈初中学历,喻家装修可想而知。
曲琮还没去过喻家,不过看过喻星远发来的一些宠物照片,背景里看喻家人日子过得比较粗糙,和她家那种一尘不染的中式欧风宫廷范儿比(这两个词乍一看互相矛盾但确实必须放在一起),是要差了点,喻星远比较喜欢曲家的风格,至少他是这样说的。
“可惜从这里开到公司有点远,不然可以在你爸妈隔壁买一套,以后带小孩很方便。”散步的时候他很随意就讲,“不过你要是喜欢住在公司附近也不要紧,我爸妈已经把房子挂两套出去了,到时候在市区看一套也好的。”
像是他们这样,被介绍认识时目的性很明确的情侣,在S市这边走每一步都是有时间表的,谈一年就考虑结婚的事了,提前半年开始筹办婚礼,再提前半年亲家见面,照这么算最晚明年过年喻家家长就可以来拜年顺便谈婚事,婚房装修要一段时间,还要晾味道,这里至少要打半年的提前量,按现在S市房产交易的周期和链条长度,现在把房子挂出去是刚刚好,大概两三个月能定下买家,再等那边完成自己的交易——现在也没什么外地土豪一掷千金,全款买房的好事情了,一般都是置换房,那就要等房主把自己手里的那套出脱了再来办这套的交易,这种链条有时候能扣个十几环,万一其中一套脱环了还要再等,所以现在挂房子不算是喻家那边太急切,反而显得喻家人有社会经验,办事比较老道。
喻星远今年过年27岁,按喻爸爸喻妈妈的婚恋观,已经是超大龄男青年,既然挑明了这层关系,考虑之后的事也很自然,曲琮对此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紧,算算时间却又无话可说,人家是正常行使男朋友的权利,而且喻家作风很大方,曲琮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到时候再说吧。”她不置可否,“好快呀,我们都没约几次会呢。”
这是真的,年终到了,连喻星远都要加班写总结,曲琮更不必说,她年后要去新加坡进修一周,年前得把事情都安排好,连礼物都是快递过去的。喻星远也没不高兴——这些话大概也都是他爸妈交代他说的,他只是有些委屈地讲,“我约你的呀,你连电影都没空看。”
喻星远约她看电影那天晚上,曲琮三点才下班,她说,“但我要给你改时间你也没空嘛!”
话是这样说
,但喻星远还是有点不高兴,“我加班是偶发事件,但你加班也太久了点啊。”
他确定关系不太主动,但是个很不错的男友,虽然爱玩游戏,但曲琮可以察觉到他每天都规划出一定时间给她,早晚三餐也记得报备一下,联系频次要比之前频繁很多。说实话,在她工作很忙的时候,这样做挺烦的,但曲琮可以忍,她早习惯了忍耐。
现在是休假期间,喻星远的黏人就还好,她没有感动,但也觉得挺可爱的,就像是看到一只大型犬撒娇,总想挠挠他的下巴。“这行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年终尤其忙,开春以后会好一点。”
喻星远现在对她的工作比以前更有兴趣一些,“你们平时都几点下班啊?”
曲琮在这种事上没必要也没办法说谎,“八点多吧一般都,不过我们平时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出外勤的话也可以提早下班。”只是基本没人这么做,都会回去搬砖而已。
她已经技巧性粉饰了一下,但喻星远还是觉得她的工作太辛苦了点,“这样下去你身体要出问题的,之前婶婶不是让你考博士吗?其实再读个书也挺好的。”
“博士写论文也蛮累的。”
今年是暖冬,S市气温有七八度,走久了额前微微发汗,曲琮倒觉得很爽气,她很久没活动筋骨了。“而且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呀,赚钱多。”
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太会把薪水看得这么重,喻星远微讶,曲琮说,“还有,如果以后要买房子的话,绝对不要和我爸爸妈妈买同一个小区,以后你和我妈妈接触就明白了,我离她越远越好。”
气氛有些尴尬——也很荒唐,喻星远都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了,但他们却好像还没熟到可以谈这种家庭内伤的程度,这两个话题的对比则让整件事显得更荒谬,曲琮是有感觉的,喻星远也有,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曲琮低下头一脚踢起小径上的落叶——这样喻星远大概可以意识到两人还需要了解,如果能把喻家人奔向婚礼的脚步拖慢就再好不过了,曲琮对未来最肯定的事就是她不想明年春节就打电话定结婚酒席。
“我还记得以前你妈妈管你是很严格的。”
过了一会,喻星远说,他的语气意外的温和,似乎对曲琮的苦恼心领神会,甚至心有戚戚焉——他们的父母都是很有控制欲的,大概,只是喻星远是男孩子,身上的绳索要比女孩子松一些,他性格也更随遇而安,并不介意被安排。“长辈有时候……确实挺烦的,但是,也没办法,他们赚钱不容易,只能忍一下了。”“我好想出国读书的。”曲琮喃喃地说,她突然有点委屈,这件事是曲琮最大的遗憾,“当时我套磁信都写好了,我爸爸有个大学同学后来移民出去,在纽约那边读的法学院,他现在很厉害的,而且当年和我爸爸关系很好,我妈妈不肯我出去……我想考别的学校也不肯,直接让我保研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她高中升大学的时候也一样,曲琮甚至都没有很喜欢法学这个专业,一切都是家长的安排,她也没有不顺从的余地,她又没有钱,一个小女孩离开家能到哪里去?
喻星远听几句话就懂了,曲琮一定要自己赚钱,她才有安全感。他站定了握住曲琮的手,犹豫一下,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讲,“不要怕,你妈妈是你妈妈,我是我,你不用把自己逼那么辛苦的——我们本地的男孩子,结婚以后肯定上交工资卡的呀,以后,我的银行卡都归你管。”
他这样的男人不太会说什么‘我养你啊’,那太直白了,喻星远拉不下面子的,但这番话大体就是这个意思,曲琮也听出了他的诚恳,她心中一阵感动:见多了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喻星远真的是一股清流,他好像没担心过曲琮会乱花钱,会把持家庭经济作威作福……喻星远的世界里是没有这些阴暗想法的,他安安稳稳地活在他的温室里,而且很大方地愿意给曲琮让一块地方。
曲琮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铺出的那条路——这是元黛之前和她提过,她也在脑海中画过的一条路,今天真就从喻星远嘴里被铺出来了,得来如此轻松,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喻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嫁过去之后养尊处优,她永远不必在深夜加班,曲妈妈不能再用钱来钳制她,统治终究会渐渐无力。
这条路并不是没有吸引力的,就像是打扮一新的喻星远,曲琮实在不讨厌他,他真的就像是一只可爱的纯白大狗,讨喜又纯洁,宠物的世界当然永远不会有阴霾,谁不想亲亲它呢!
但是,除了极个别人士之外,没有谁会真的想和狗狗结婚吧?
喻星远没留下来吃饭——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小喻严格遵循S市版拎得清手册,一板一眼,饭前两小时告辞去下一家拜年。不过曲琮还是从他的来访中汲取足够好处,亲戚登门,往年曲琮必须陪到底,今年她借口和喻星远约了一起打游戏,曲妈妈即刻欣然放行,曲琮临走的时候看到她和大伯母凑在一起,表情亲密又得意——估计过几个月要送谢媒礼了,这份礼很可能不轻。
不用应酬亲戚,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放空,才回家两三天就想逃回小公寓去,在这座房子里曲琮总有说不清的压抑感,她不会骗自己,自从开始赚钱以后,曲琮脾气见涨,对父母的忍耐力是越来越差了。
今年的饭局还是排到初八……一想到接下来七天要和熟悉的十几张脸一起吃饭,聊着永恒不变的话题,曲琮就觉得很烦,她想要不从明天起就去公司加班算了,面对文档都比面对亲戚亲切些。借口也很好找,喻星远约她出去看电影——都不用说谎,真的约他晚上看场电影就行了。
这个计划给曲琮一丝力量,不过她得先和老板报备一声,不然没活干,曲琮翻身坐起来,想到自己还没给元黛打拜年电话,只群发了一条拜年微信而已,看看时间干脆直接拨电话过去,结果足足响了十几声,在她挂电话之前元黛才接。
“喂?”她的声音有些含糊,杂着强烈的风声,曲琮惊了一下,“黛老师你们在崇明还是金山啊?——啊啊,先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有事吗?”元黛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等一下,Adam,别摸那里——我没在国内,我在巴厘岛呢——新年快乐!”
啊?曲琮瞪着手机,有点疑惑了:她记错了吗?元律不是把家人都接来上海一起过年,除夕还晒年夜饭呢,怎么又跑巴厘岛去了?
——Adam又特么是谁?!
第39章
蕾丝
“Adam!”
结果曲琮只是打来拜年且请求工作许可的,元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从未听说过年期间主动要求加班的话,这简直就是虎狼之词。
告诉她半小时内会发过活去,元黛匆匆挂掉电话,控制不听话的Adam,“你在干嘛!别继续摸了!啊!简佩!你快过来!”
简佩远在沙滩另一头喊,“Adam——你还要不要吃冰淇淋?”
Adam脸一扁,不再去抓刚被他尿过的沙子,元黛赶紧把他拎起来,抱到海边让他洗手,“赶快把手洗掉,Adam脏脏!”
“干妈,我来吧。”简佩的大女儿Cassi跑过来——一般来说,元黛都叫她大宝,不过简佩在海外都和两个小孩说英语,她觉得有点装,但也不便提出太多意见,“Adam,你好懒,你想要玩沙子就叫干妈带你到这里来啊。”
Adam脸庞扭曲,很委屈的样子,他小小声说起中文,“我不会说……”
Cassi今年八岁,四岁起每年寒暑假都出国参加冬夏令营,在双语幼儿园上学,小学也有外教,她的英文水平很不错,可Adam刚五岁,虽然也聪明,但还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他的语言能力也不如姐姐强,在这里格外依赖保姆——简佩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带两个小孩来度假,她是带了一个保姆来看小孩的,保姆不会说英语,Adam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她交流。保姆一不在就自闭起来,坐在地上玩沙子,沙子太干了他就蹲在那里尿了一泡,元黛还没来得及处理,他蹲下去就要抓湿沙子。
还好是海滩上,而且酒店服务好,已有工作人员拿着水桶来处理,又把他们的沙滩椅移开,但元黛还是觉得心力交瘁,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随便嫁给时间生个小孩——小孩真是极可怕的生物!尤其是五岁的男孩子,简直是外星人。
她才到巴厘岛一天,Adam就已经差点把自己害死两次,如果她是简佩,绝不会把五岁小孩带到海边来。
Cassi已找到两枚漂亮的小贝壳,这是她的寒假家庭作业《带回一件旅游中对你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简佩和保姆陪她一起蹲着找了半个多小时,Cassi终于满意,保姆借机带他们回去洗澡换衣服,准备一会到餐厅去,简佩在元黛身边盘腿坐下,叹口气好像想往后躺,元黛说,“别,你儿子可能也在这尿过。”
简佩抓起沙子丢元黛,“滚啊!我儿子平时有保姆在就会去厕所的!”
她们也没打闹很久,元黛浑身酸痛,和简佩一起爬回躺椅上,叫Staff送两个椰子过来,她们大概还有四十几分钟可以赖着。
“以后再也没有亲子旅行了。”简佩也缓了足足三分钟才说话,她艰辛地说,“放假就送假期班,以后再、也、没、有,亲子旅行了。”
元黛闭上眼,享受海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她轻轻呷一口椰子水,“等Adam再大一点应该就好了。”
“那时候大宝就上初中,就叛逆期了!”简佩有危机意识,“你看看我现在,伺候她比伺候客户还经心,撅在那里刨沙子,二宝理都不理——就怕她觉得我偏心。现在带孩子真正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元黛也觉得简佩很累,但她不能顺着说,“你这就是在安慰我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生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真没什么不好的。”简佩讲,她看着真的累得不轻,不过没多抱怨,又缓一会,举起椰子来碰一下元黛,“你看你都来一天了,才找到点私人时间——怎么了?”
元黛本来确实是和家人一起过年的,大年初一忽然联系简佩要来,肯定是家里出事了——多数是吵架了,简佩虽诧异但没二话,叫酒店去机场接人。元黛就一个人来,和她睡一间刚刚好,倒没什么不便,不过聊这些事也需要一定氛围,现在海滩上没什么人了,乘着夕阳讲讲正好。
“还不是老三样。”元黛想倾诉又觉得累,其实几句话简佩就懂了,“劝我结婚,抓紧要个小孩,这一次换个方式,叫庆庆——我侄子来问我,我有多少财产,我问庆庆,谁让你来问的。庆庆说是他爸爸,他听奶奶和爸爸说,以后我的钱全都是他的。”
她们三个女生都算是较普通的出身——这里的普通是指在事业上给不到太多帮助,至少不像是李铮那样,有家族企业继承的那种。实际上说到原生家庭的殷实程度,彼此还是有差,纪荭父母是搞养殖的,她是最小的女儿,自幼在乡间长大,元黛家里就是小县城的,父母一个公务员,一个国营工厂下岗,开个小门市,哥哥一家也不住在老家,在省城事业单位,小日子过得不错,当然比不上元黛收入丰厚,但胜在稳定。元黛兄妹感情一向不错,她自幼在家出类拔萃,一家人都有点怕她,婚姻上的事也管不住,总体来讲相处很和谐,不然元黛也不会接他们过来过年。
这些事简佩自然都是清楚的,她微微一怔,“你大哥怎么突然……”
“他们最近其实也挺赚钱的,庆庆读初中去了,本来一套学区房卖了,套现几百万,经济上不存在任何困难,我妈就是故意的,我问她,她说我再不生小孩,老了也只能叫庆庆来照顾我,那等我死了,一切还不都是他的,现在把事情定下来,大家心里还有个准备,嫂子心里也不犯嘀咕。”
“这还是激将?”简佩颇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这很合理,“这……的确是,你之前想过没有?真要一辈子不结婚的话,老了让庆庆平时照应一下,真要有什么遗产留下来,不给他给谁呢?”
“我是坚信科技会一直进步的那种——当然也相信人世会很无常。”元黛说,“其实我妈说得并没有错,不过当时我特别火——”
她不禁一阵怅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如果是曲琮,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来面对自己的弱点,但元黛对自己的认识已经很深刻了。“大概是又逃避了吧,反正就觉得很窒息……就和败犬一样逃到你这里来了。”
她举起椰子又和简佩碰了下,有些自嘲地说,“感谢你收留我这只流浪犬,没让我孤单过年。”
简佩干脆坐到她椅子上来,和她紧紧挨在一起,“什么话,是我要感谢你来陪我,没让我孤孤单单在异国他乡度这个年假。”
她们互相搂着,简佩把头靠在元黛肩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夕阳,颇有些相濡以湿、相濡以沫的感觉,有些话不用多说,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感受。简佩身边虽然环绕儿女,但她何尝不孤独?此时此刻,她们正堪为彼此的依靠,甚至将来数十年之后,也将要互相照顾,走过人生的最后一段。
“我觉得我是指望不上子女的。”这样的话简佩说过很多次,但这时候再说一遍对元黛依然是慰藉。“我们这个时代和以前不一样了,想想看,每年给他们花一两百万,房子买好,也最多只能保证他们在中产阶级别往下掉,将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还要帮着照看,一辈子都吸你的血,换来什么呀,再你死之前衰弱得动不了的那两三年,靠他们的良心时不时来照应一下?其实说穿了就这么回事。我不怕承认,我就是这样子,我爸妈就没怎么享我的福。”
元黛长期和父母分居两地,一年见几次面而已,也很难说有多尽孝,推己及人,就算她有小孩也可能走得更远,谈不上陪伴和照顾,想到这里,她心情好多了,喃喃说,“归根到底也只有靠自己,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