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校对)第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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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市有乌菲齐美术馆,有瓦萨里长廊,有皮蒂宫,《春》与《维纳斯的诞生》就藏在这里,大卫、圣洛伦佐教堂的新圣器室群雕——但我们提到翡冷翠还是先说圣母百花大教堂,我觉得它是翡冷翠的灵魂,凝聚了这城市的气质。”
很少有人能拍到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全景,因为城市并未留出足够的广场景深,它挤挤挨挨地建在一片民居里。周围什么时候都挤满了人,这里比米兰大教堂更热闹,随时有人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抬着头,把头越抬越高,几乎要仰面摔倒地去看大教堂的尖塔。人们在这里逗留、挨挤,踩着肮脏的地面,这里有一股刺鼻的马屎味儿——和时代广场一样,有人在这附近运营马车,马粪兜的香氛蔓延开来,这就更有中世纪味儿了。
一对白人夫妇就正安详地在大教堂边上漫步,他们穿着保守,妻子用头巾包住脸,丈夫带着绅士的圆边帽,边走边轻声交谈,让人望着发出会心一笑,“甚至也许这是整个意大利的气质。”
“什么气质?”
“华美但陈旧。”傅展说,他说着一口道地的美式英文,李竺在口音模仿上真不如他有天赋。“一样有厚重的历史,但在巴黎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历史只是巴黎的一部分,但却几乎是佛罗伦萨的全部——这里的人好像还活在历史里,过去给了佛罗伦萨活跃的旅游经济,但却也成为他们的重担。固然每个旅游国家都是如此,不过,意大利给我的感觉最重。古色古香对旅游者来说自然是恩赐,但对居民而言,也意味着缺乏旅游之外的经济增长点,还有生活上的极度不便。”
“小清新会恨死你的,怎么敢讲这种城市风貌的坏话。”李竺不禁一笑,傅展其实是个很有趣的旅伴。他们正穿着闷热的假体服,在危机四伏的公共场合闲逛着等人,随时都可能被程序识别,但傅展就是有本事把纯粹打发时间的闲聊变得有意思。
“但整个佛罗伦萨的常住民确实只有44万,还不如中国一个县城人多。”傅展说,“人这么少,除了旅游业和农业以外什么都发展不起来。这里永远也不会建地铁,不会有大规模商圈,游客们一生中都想来佛罗伦萨,可来一次就够了,真正在这里住一辈子会是什么感觉?”
“也许他们甘之如饴——就像是那些文章里说的,欧洲人都活得渗入骨髓的优雅。”
“渗入骨髓的除了优雅,还有夏天的空调和冬天的暖气。”傅展笑了笑,“不过,当然,这不妨碍我欣赏意大利与佛罗伦萨,对游客来说,这城市算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迹——它一度是世界艺术中心,然后,时间停滞了。这座城市就停留在这里,走进它就像是走进一段过去,一段魔咒,而圣母百花大教堂就是它的缩影,它有多魔幻,佛罗伦萨甚至整个托斯卡纳就和这世界有多格格不入,你几乎可以说这里算是欧洲的藏宝室,是被封存时空之外的桃花源。”
确实,圣母百花大教堂就矗立在天际线里,他们刚从它身侧经过,有它在,城景的确都显得魔幻,这座由三彩大理石拼建而成的教堂花纹绮丽,奔放的配色几乎有异教风采,偏偏来了个红顶盖,它就这样挤挤挨挨地矗立在一片民居里,佛罗伦萨的建筑几乎全用同样的黄屋顶。仔细看,它的立面一样装饰精致,但夜景更美,傅展站住脚,和她一起抬头眺望高耸的彩色钟塔,“到夜间在射灯的照耀下会更美,根本不属于这世界,就像是来自异空间的投影。到欧洲,你会觉得有时候美的确可以凝固在这里,任何人,哪怕是最无知的凡夫俗子都可以感知。它会吸住你的目光,让你放慢脚步,情不自禁地流连——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在被逃亡的时候还要谈艺术?这不可救药的浪漫好像是俄国人的专利,但李竺居然能理解到傅展的心情,越是危险,人对美就越敏锐,兴趣也越浓厚。艺术品与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喋血生涯有个共同点,生命仿佛都在此时臻入浓厚的至境。日常生活的鸡毛蒜皮种种繁琐,在这样的精粹之前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就是傅展喜欢艺术的原因吧,不论是什么形式,他总是不甘于平凡,收集不了艺术品,他就转而收集艺术家。李竺想到乔韵,不禁微微一笑。傅展看过来,“笑什么?”
“我在笑你运气不好。”她说,没多解释,但他居然完全懂了,还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这种事总不会很容易的。”
或者也因为他不够有热情吧,以他所掌握的能力,要毁掉秦巍其实也并非难事,但傅展终究仍遵守了游戏规则。这是因为他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终究还有些被斥为庸俗的良知?
直到凝视被他抓包,李竺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琢磨上傅展了,她忽然有点警觉,摇摇头甩掉不该有的兴趣:两个人一起逃亡,当然想要加深对同伴的了解,有点异样也在情理之中,不过——
这是一种有点不妙的感觉,就像是少年时偷偷抽烟,明知不该,但却很难忍住诱惑,尼古丁不是好东西,但这么多人上瘾总有原因。李竺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她很费力才把自己从那种探究的情绪中拔出来。
“但我没想到你对古典艺术也这么有兴趣。”她换了个话题,“《春》?《维纳斯的诞生》?”
傅展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不但对城市气质指指点点,大肆颂扬圣母百花大教堂,抛出艺术品和传世追求的理论,还和她一起扳着手指数,“《三博士朝拜》、《三王礼拜》、《金丝雀的圣母》——”
“别忘了波提切利的老师,我是利比的粉丝,我家有他的《圣母与圣子》摹品,德国一个什么组合仿制的,这几年他们超有名。”
傅展叹了口气,“波斯恩兄弟,这几年红得不行,有人还想找他们仿《创世纪》——我介绍给了乔韵,之后就很难拿到他们的档期,现在知道原因了。”
他把心爱的仿画大师介绍给乔韵,结果乔韵转头就告诉秦巍,这是有点俏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只是这无奈中多少还有点宠爱,李竺看着又笑了,她最好傅展多说说乔韵的好,多让她看得清楚一些——女人是这样,比起男人的坏,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好更能让她们清醒。
但傅展没有再说乔韵,只是随便提了一句,就像是谈论那些没能拿到的摹品,他说到乔韵和这些艺术品的口吻很像,竞拍失败也不会沮丧太久,这种事总不会很容易的。他还在数佛罗伦萨的艺术品。“大卫、八角礼拜堂的青铜门,整个圣洛伦佐教堂,米开朗基罗一辈子都在给美第奇家族干活,他成就最高的雕塑也永远留给了美第奇——家族墓地群雕,皮蒂宫和乌菲齐美术馆本身就是艺术品,乌菲齐里的檀木房间,链接两座宫殿的瓦萨里走廊……”
他停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佛罗伦萨的过去数之不尽,现在却乏善可陈,这座城市没有未来,它是一座U型城市,未来也在向着文艺复兴无限地延伸。”
李竺不否认他说得对,不过她不知道傅展为什么这样感慨。“这并不是城市的错,它只是——”
她顿了一下,傅展这样说起她才发觉,为什么来过欧洲这么多次,她却始终没有心醉神迷地礼赞它。“整个欧洲都给人以这样的感觉——程度有轻有重,不过,的确让人感觉到暮气沉沉,最明显是威尼斯——也许是因为它最臭。”
这不是游客人数能改变的气质,这种腐烂中的味道也并非单纯的牲畜粪尿(即使各个城市集齐不同的臭味也算是让人心服口服),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街头云集的流民,年代久远的建筑和人们的话题中丝丝透出。所有人都在谈论欧洲的过去,但很少有人关心它的将来,欧洲什么都有,但唯独很少有对明天的憧憬,没有对未来的好奇。佛罗伦萨无非也只是欧洲的一部分,它又何能逃离这种大势。
“这确实不是城市的错,”傅展说,他越来越烦乱了,似乎已深陷进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佛罗伦萨只有44万人,这么少的人口是发展不起来的。人民连孩子都不肯生,年轻人越来越少,未来也就越来越黯淡——每个人都可以决定国家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至少是决定那么一丝,欧洲的难民乱象是所有人共同决策的结果,正是那些所有不肯生小孩的人敞开了引入低质量移民的大门。”
这整个话题完全跑偏了,但李竺没说话,她隐约猜到了傅展正在烦扰什么,也因为这猜测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可以决定国家的未来是什么样,这不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话她从来只当假大空的套话来听,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要面临类似的选择。
不过还没到那个点,也许只是杞人忧天。也许——他们是想要在佛罗伦萨拿走U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没有任何选择,没有密码,U盘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如果施密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掩护他们安全回国,她和傅展只能答应,不存在第二个选择。
不该问,就不该去选,多想一点,未来就更危险一层,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坐在阳光底下吃冰淇淋谈艺术,正是因为施密特的掩护,离开这层掩护他们就依然同赤。裸的婴儿一样危险。
但李竺禁不住依然问,“你想怎么办,你怎么想?”
她紧张起来,不断地舔着唇,猜测着傅展可能的选择:对U盘的归宿他们一直没有立场,之前想要探明内容物,说白了也就是想多争取些祖国的援助。现在也许物归原主是更好的选择,最有利于他们的选择。另一种可能相形之下更加愚蠢——至少对傅展来说是如此,他又不是特勤,就算把U盘还回去,他们也理直气壮,对任何人都有得交代——
傅展在思忖,在烦扰,他甚至没对李竺看穿挣扎的悟性有什么反应。李竺拿起水喝了几口,她有点不耐——并非是脱离傅展她无法去选,而是她指望由傅展表态,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去想。
“什么怎么办?”
在傅展回答的前一秒,有个人乐呵呵地坐到他们对面,“终于见面了——久仰大名,我可是你们的粉丝。”
两个中国人顿时交换了一个眼色,恢复到临战状态,打量起了这名矮小的意大利青年。
对方似乎对他们的戒备并不在意,他亮出一口白牙,主动伸出手,用不怎么标准的英文说。“安杰罗。鲁索,你们可以叫我安吉,这是我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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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但大教堂周围依然人声鼎沸,四周的巷子里,各种餐馆不失时机地派出侍应生出门拉客,名声在外的好馆子矜持高傲,门面幽深狭小,意大利人和法国人一样,总是对美食藏藏掖掖,不愿和外国人分享。在他们心里,游客就该被那些坏同行坑。大理石下的射灯亮起来了,在夜光里,圣母百花大教堂是黑白色的,它看起来的确更如梦似幻,与凡间格格不入。在它周围,上千杯各式各样的冰淇淋、数百份牛排、成千把意大利长面正在被吃掉,游客们聚在一起饮酒作乐,欢声笑语,托斯卡纳的红酒确实没得说。
“我从没喝过酒,但他们说这里的Chianti不容错过——这是锡耶纳引以为傲的黑公鸡,也许你们——”安杰罗放弃了,“算了算了,还是气泡水就好。”
但他还是加点了不少前菜,以示东道主的热情,又兴致勃勃地向他们打听米兰的细节,“我不清楚,我们没看到视频,施密特引导你们走的盲区。”
“施密特为什么没来?”
“他已经回家了,我恐怕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恋家。”安杰罗居然还有点害羞,他摸了摸鼻子,“不喜欢出远门。”
李竺和这组织接触过两次,两个人都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雷顿他们是那种典型的特工,在他们身上你会觉得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很正常,但施密特和安杰罗——他们太日常了,仿佛就是那个说话你永远也听不懂的IT部员工。这种人和秘密行动、阴谋暗杀扯上关系,会让人有种世界观垮塌的不真实感。他们怎么去应对雷顿那种人?一旦身份暴。露,恐怕走不过一回合。
但他们确实很厉害,没有施密特,他们现在还困在米兰。他们开的车,用的现金都是他们搞到的,这帮黑客在网上有多无所不能,现实中就有多稚嫩腼腆。安杰罗一直劝他们多吃些,“你们辛苦了,需要多补充体力。”
他很热情地请教他们是怎么跳火车的。“得承认这是妙招,发现你们跳车的时候施密特都快疯了。我们一直到米兰才重新找到你们——还得感谢我们在棱镜的内线。不是他开了后门,我们可没那么容易黑进系统。”
居然就这样把内线给卖了……
李竺猜他不超过20岁,他看起来出奇稚嫩,哈米德般的年轻。
她试着问了一下,安杰罗今年23岁——很好,比她想得老一点,但也非常有限。现在的黑客组织都是这样,容许自己的组员在外面随随便便把机密乱说的吗?
“现在的黑客组织都是这样,容许自己的组员在外面随随便便把机密乱说的吗?”
——一模一样的吐槽,她只是想,但傅展却直接说了。他今晚似乎比平时躁一点,安杰罗没察觉,因为他依然彬彬有礼,挂着微笑,但李竺却隐隐有所感觉,甚至心有戚戚焉,她握住傅展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噢,”安杰罗果然什么也没感觉到,他依然快活,“当然不是随便乱说——首先得向你们道个歉,这是施密特说的,在东方快车上的会面不愉快,这和他本人的意愿无关,是理事会的决定。请你们谅解,风险实在太高,我们不可能‘随随便便把机密到处乱说’。”
他做了个引号手势,傅展捧场地露出微笑,至少在表面上放松了肩膀,李竺倒是比之前更紧张:时间比东方快车宽裕点,但依然不多,戏肉要来了。“在米兰之后,你们改变了看法,是吗?”
“在巴黎之后我们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安杰罗说,他诚恳地把手放到桌上,身子前倾,他长得不怎么好看,但脸上充满热诚,这是很动人的。“可以说我们之前处在典型的囚徒困境里——但我们并非囚徒,囚徒是绝对自私的,我们却可以合作。在东方快车上,我们的表现不够好,现在,我们愿意先付出信任。我想,David、Bambi,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释放出的诚意。”
他掏出一张ID给他们看,证件看着很真,安杰罗的确是他的真名,至少的确是ID上和照片配套的名字。
“调整过态度后,你们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傅展同意,“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你们想要什么。”
“依然不变,我们想要你们将U盘送到安全屋。这本来也就是我们打算在巴黎做的,找个专业人士送到真正的安全岛。”安杰罗说,“只是现在我们发现,比起深网上能找到的那些所谓‘专业人士’,你们更专业、更可靠也更安全。在深网找人,有些不可测的风险,你永远也不知道和你交谈的是不是FBI。”
而他们也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与能力——绝非政府人士,能力却甚至有所赶超。他们的想法是合理的,“不过我看不出我们为什么要配合。”
“我们有开价,可以掩护你们回到中国,并且将这件事一笔勾销。”安杰罗立刻说,他直视他们俩,眼神传达着说服力。“这是唯独我们才有能力做出的承诺,而且我们也有足够的动力履约——你们见过我和施密特,知道我的真名与长相,如果拒绝践诺,这件事永远没完,也就等于我和你们一样永远都活在危险中。”
“你们可以选择灭口。”
“灭口你们两个?”安杰罗失笑,“如果能找到这样的打手,我们就不会找你们送货了。守诺、诚实、善良是聪明人的选择,David,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动了傅展,他抿了一下唇,瞳色比之前深。李竺在他说话以前按住他的手。
“听起来挺诱惑的。”她不动声色地说,“但用你来担保还不太够。”
“你要怎么才够?”
“两个换两个——我们的生平履历已经被摸得底掉了,公平起见,你和施密特的详细资料是否也应该慷慨分享?一张ID可换不来信任。”李竺眯起眼增强压迫感,“不要试图说谎,我们会知道的。”
“不会说谎。”安杰罗立刻说,“施密特——就叫施密特,施密特。古登博格,他的详细资料——”
他侧耳聆听了一下,“稍后就可以发给你们,至于我的我可以现在说。”
“真名出任务?”李竺有点吃惊。
“没办法。”安杰罗有点脸红,“叫他假名反应不过来……我们出了家门什么事都做不好,这也是需要你们的原因。”
……说得过去,想起施密特的表现,李竺抽抽嘴角,他算是运气好。“你们想要我们送货去哪?”
“开罗。”安杰罗缩了缩脖子。
“开罗?!”
“你们就没有近一点的安全屋吗?”
她和傅展同时开口,都提高了音调——原本以为最多是罗马,或者日内瓦、苏黎世,最多最多斯德哥尔摩,但——开罗?!
安杰罗叹了口气。
“我们说的安全屋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不是给你个屋子,你可以进去生活,没人会发现就叫安全屋了。”他显得有点难过,真诚的那种。“对我们来说,真正的安全屋是你可以放心上网,不用担心被追踪IP地址的地方——就像是《谍影重重5》里的那个超级大网吧,当然没那么大,设备也没那么老。”
“曾经整个欧洲都遍布这样的圣地,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些点越来越少,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另一场战争如火如荼,绝不比你们在巴黎和米兰进行的那些平淡多少。这个U盘是定制品,它装着的数据高达3T,这么大的数据包,包含着无数敏感的MD5值,不可胜数的爬虫在网络上疯狂地嗅探着它们的踪迹,要在公用网络匿名安全传递到某个特定的数据库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我们可以保证短时间的通信安全,但这么长的时间,不留任何足迹的稳定传输——依然要冒极大的风险。这份数据,对任何服务器来说,都像是火苗一样危险。我的电脑就在佛罗伦萨的一角,但我甚至没带出来,美国人正在发疯地攻陷我们的防火墙,也许我明天就会被发现——最好别保存这么危险的数据,那还能增加我的生还几率。”
这只是花言巧语,回避的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李竺捏了下傅展的手,傅展回捏一下——他也想到了:安杰罗不敢冒险叫他们把U盘交给他单独处理,他掂量着多数会被拒绝,只能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信任,所以就干脆不费这个事。另外,这也说明他不愿当着他们的面为U盘解密,不想让他们知道密码,依然不想让他们知道U盘里是什么,这也说明密码并不困难,扫一眼输入过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唾手可及……
“巴黎曾有个安全屋,但在歌剧院事件中被攻破了。”安杰罗的难过有原因了。“几个蒙面人就这样挥着枪冲进来,他们没杀人——也许是不愿在新闻上行出现,扯出疑点,给别人过多的联想。但我的好几个朋友都被毒打,而且服务器全完了——全被抢走了。整个欧洲的安全屋现在都在风雨飘摇之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洲外传输点在开罗,那是个新开设的点,不在服务器的储存列表里,相对最为安全。”
“听说过那个笑话吗?满载着硬盘,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货车网速是多少?”傅展说,对安杰罗的解释,他不予置评,“现在,我们就是那辆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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