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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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他说,“杀那样的人,我不会。”
这是他的真心话,但却似乎还有些保留,说这话更多是为了安她的心——杀红脖子李竺并不后悔,那样的人的确死不足惜,但傅展是否只对那种人杀伐果决?他会杀侯赛尼吗?
如果时间倒转,明知走向,她会阻止吗?她……会亲自动手吗?
她可以不问,傅展也可以不回答,但要蒙骗过自己,没那么容易——下一次,遇到下一个侯赛尼时,她会动手吗?
他们彼此对视着,似在进行无声的对话,又像是和自己的另一面对峙,窗外是不断掠过的金黄树叶,太阳升起来了,曙光穿过五彩斑斓的原野,穿过玻璃,刺入双眼,让视网膜上闪出一圈又一圈的金星。
傅展忽然笑了起来。
“干嘛?”
“这就是人性——总想回到从前的生活里,不分轻重缓急,才刚休息一晚上,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摸索人生的意义。”其实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讽刺,更多地是冷静的观察。“如果你想有所成就的话,我劝你还是尽快摒弃这种爱思考的恶习,它对你的天赋是严重的阻碍——至少在这样的游戏里,靠着本能,你会更好地活下去。”
李竺不否认,傅展言之有理,但这仍无法消解她心头的阴霾。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她问,语气有点尖锐,“所以,你一点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她已不再是受气包,在两人组中的作用日趋重要,这改变两人都感受得到,但傅展似没想到李竺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快,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消化她凌厉的攻势,片刻后才又露出含蓄暧昧的微笑。
“重点是不要思虑过多。”
他说,“想太多没有用,这终究不是游戏,局势的变化很快,你总会遇到容不得思考的时刻,到时候,你的天性自然会随机应变,代替你做出选择。”
李竺眯着眼看过去,这一刻坐在金色阳光里的,似乎又是从前那个油滑斯文的傅先生,合作起来叫人恨得牙咬碎,滑溜得一丝丝话柄也留不住:社交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是那个去干活的人,他却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如果秃头肥宅真是U盘的原主人,那么迎接他,到底会是怎样的命运。
湛蓝色、金黄色与火红色,深绿色,这些高饱和的色彩组合在一起,令你不难明白为何油画艺术诞生在欧洲——但,原野逐渐被更黯淡暧昧的工业色彩取代,火车慢了下来,边境检查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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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中东的压力越来越大,欧盟正因叙利亚内战焦头烂额,难民取道土耳其作为跳板,从海上、陆上通道源源不断地进入欧洲。当局有意加强边检,却受限于人手短缺与国内力量的掣肘,在罗马尼亚边境火车站,每天都有难民成功蒙混过关,他们不是有钱就是有运气,有钱人买来能用的护照,而有些难民仅仅是凑巧撞上了罗马尼亚混乱不堪的警察系统失灵的那么一瞬间。不过,再怎么疏漏的大网,总也能起点作用,平时人烟稀少的边境大厅现在排起了长队,大量列车因此延误,旅客们往往得排上一小时才能通过边检——这还是一切顺利,如果遇到一个贪婪的边检官员,不是高贵国籍,又恰好没准备一张蓝钞票,那可就有得烦恼了。
东方快车号不在此列,这趟列车乘客稀少,财力与品行也深受当局信任,既然如今边检大厅的不便势将长久延续下去,当地政府在服务精神(一份丰厚的礼物,两瓶上好的波尔多红酒)的驱使下,为列车成员安排小小的特权礼遇,边境警察登上列车,检验护照与签证。理所当然,东方快车号的乘客都拥有无懈可击的出入境记录,这趟列车上搭载的名流通常拥有多国签证,使用过的护照摞起来能有半人之高。
本周的班次也不例外,列车的九名乘客全都拥有无懈可击的清白护照,而乘务员也都是熟面孔。边警稍微翻开签证页,对土耳其的出入境页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便断定自己完成工作。他笑呵呵地喝了一杯茶,祝福诸位旅途愉快,并如愿得到丰厚小费,随后一分钟也不浪费,转身赶回边检大厅去挣他应得的外快。而东方快车号则继续前行,于午后顺利抵达布加勒斯特,乘客们下车在布加勒斯特稍作游览,并用下午茶,当晚,他们会返回火车包厢享用丰厚晚餐,继续启程前往布达佩斯。
这是很显眼的一群人,不但因为他们有衣着光鲜的专职导游陪同,也因为所有人都衣冠楚楚,即使是便装游览,Polo衫也依旧一尘不染,男士们都穿着锃亮的皮鞋。
“当然,如果能去锡纳亚,那将更好。整个欧洲遍布着教堂,我得说,锡纳亚的修道院会是非常好的调剂——它在深山里,风景非常秀丽。我和我丈夫年轻时曾去过一次,那时我们惦记着修道院后的崇山峻岭,阿蒙,‘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定要来这里露营’,是不是?但战争结束以后,这里成了社会主义国家。等我们再次来到这里,我和阿蒙已经爬不动了。”
东方快车号素来鼓励乘客互相交际,这也是乘坐体验的一部分,旧时的富豪旅客善于把一切公共场所变做沙龙,这多半是因为他们那时代没发明智能手机。老太太对傅展仔细地讲述着锡纳亚的故事,‘阿蒙’负责坐在轮椅里时不时庄重地点头,他能走,但老人在公共场合总希望有点特权。“我们预定这次旅行时还以为能去锡纳亚,这让人向往又遗憾,但女儿又告诉我们,很遗憾,因为种种原因,行程有了调整。——种种原因,我知道什么是种种原因,从布加勒斯特往锡纳亚的路上建了个好几个难民营……”
“天气真好,是吗?”
傅先生被老夫妻缠住,傅太太自然落了单,她脚步有些慢,不知不觉间就和唯一一名单身旅客落在了一起,对方也因此鼓足勇气,对她友善地一笑,“罗马尼亚的秋天只要不下雨就非常好。”
他们在游览议会宫,这是个新景点,壮观的社会主义建筑,内饰有强烈的莫斯科风格,对称、庄重与华丽的美。不过,这样的景点远远不足令见多识广的乘客们惊呼,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带着些迁就的歇脚式随喜。傅太太本来正出神地打量一副古典油画,听到施密特先生的搭讪,便回过头笑一笑,“这是我第一次来罗马尼亚,非常美的国家。”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套装,只有头戴的宽沿帽透出度假色彩,妆容得体,画着两道弯弯的眉毛,傅太太身材窈窕,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仪态优雅,虽然不是惊艳美人,但却很有韵味,在她含笑的眼神里,施密特先生猛地有些脸红,他结结巴巴地说,“是的,非常美,非常动人——的国家。”
美丽、动人、宝贝儿,这是西方游客的三大口头禅,傅太太的称赞更多是出于礼貌,被施密特先生这一说,她勾起兴趣,微笑望着他等待下文,又启发性地说,“您之前是因为——”
“因为——因为公干来过这里,短期出差。”施密特先生有些手忙脚乱。
“噢,这么说,您一定是个大忙人了。”
“还——还好,我——我自己开间公司,有时不那么忙碌,我就自己出来旅行。”
他对傅太太很好奇也很有好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中年夫妇组投来过几次戏谑的瞥视,也识趣地给他们让出空间。——太太的仰慕者,这好像是每本维多利亚时代小说必备的配角,就像是中国故事里的梅香红娘,这种仰慕之情无伤大雅,可以说是氛围的一种调剂。傅太太专心地听他说,不时发出“啊”、“噢”的单音,她打量施密特的眼神也含着笑意,很亲善的样子。
“听说过反审讯吗?特工被捕后的自救技巧。通过对话掌握对方不欲透露的信息,这说明什么?只要是对话,信息的交流就一定是双向的。”
脑海中回响的却是傅展的叮咛,“特工潜伏不是过家家,不存在完美的伪装,不存在复杂的变装,老年人不可能装成年轻人,年轻人装扮成老年人也一定会露出破绽——会上新闻,特工的意图一定很明显,这世上也不存在真正被骗得团团转的目标,更多的时候,特工和目标的接触充满了心知肚明的暧昧气息。而特工和特工之间——其实氛围也比你想得和平不少,枪战是极少数情况,大多数时候特工聚会就像是商业谈判,大家都玩命收集更多信息。”
“信息是这行的生命,他们做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审问出来的、收集到的,观察所得的。每句话都可能蕴含当事人没意识到的巨大信息量,你要做的就是玩命的冷读,别怕猜,信任直觉,在心底画出素描图。”
这是她第一次‘审讯’,傅太太当然有点畏难,但并没感到很难上手。一个经纪人的日常工作就是‘玩了命的冷读’:他说以前来过罗马尼亚,这是假话,‘因为公干来过这里’,这是现编的,有不必要的停顿,可能是下意识的谎言——很多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现得都笨拙而浮夸。不过自己开公司是真的,他说那句话的语调相当的自信。
“您一定走过很多地方。”
“啊,对——对,我去过不少城市,美国,日本,韩国,当然还有中国——您的祖国。”
假话,施密特真不擅长骗人,他谈论这些地名的语气显得对它们缺乏了解,也没有感情,这个宅男恐怕没有出过欧洲。
“真是太厉害了,那么您平时居住在?”
“德国,我在伊斯坦布尔有生意。”
真话,他谈起德国的语气充满了感情。
李竺暗自皱皱眉:磨人的点就在这儿,施密特很笨拙,他的喜怒哀乐几乎不加掩饰,很难想象有哪个组织会派出这样的办事员来追踪重要资料。——但他谎话连篇,对他们兴趣强烈,而且李竺的直觉总感到他并非真的对她有好感,像他这样的宅男,遇到真正感兴趣的女人,恐怕害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这样羞怯的人怎么开公司?他不修边幅,但很有钱,对上层社会的社交礼貌很生疏,甚至可以说对社交礼貌很生疏,什么行业能容许一个人不与社会接触也获得成功?傅太太一边听施密特说着罗马尼亚的历史一边想:无论如何,他是个历史爱好者,对政治也颇热心,对于二战后欧洲局势的变迁非常熟悉。
“所以,这就是罗马尼亚的梦醒时分。”他们走过大会堂时,施密特总结说,“从苏联脱离以后,迫不及待地投入西欧的怀抱,所有人都在欢呼民主,但25年来,国家依然贫穷、混乱与腐败。罗马尼亚向西欧输出了大量妓女和廉价劳工,他们在别国名声不太好。但有谁生下来就是恶棍?这就是人们应该去思考的问题,从30年前到现在,罗马尼亚、捷克、匈牙利、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叙利亚——这出戏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套路从没有任何改变,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的语气激动而自信,这是他真正擅长的领域,傅太太有些崇拜地望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小嘴微开,惊讶又钦佩地不断点头。“我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问题——所以,问题到底都出在哪里?”
她当然有,傅太太发现自己具备这层次的智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理解施密特的提问,只是她从前很少去想。
施密特在崇拜的眼神中潮红了双颊,忽然又羞怯起来,他喃喃地说。“呃,我想……腐败的利益集团脱不了关系,不是吗?”
开始他还有些不敢肯定,他的声音渐渐变大,说到最后时,忽然盯住傅太太,像是要从她这里索取正面回应。傅太太不禁微讶,随后点点头,“是的,当然,这自然是最大的问题。”
乍得符合,施密特顿时喜笑颜开,“是的,是的——”
但转瞬间,他又像是意识到了傅太太的敷衍,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下顿住了,开朗的脸上又笼上了愁云与疑惑,这让傅太太发出了一声疑问又关切的‘嗯?’,她恳切地望着施密特,像是不这样没法表达出自己的关心。
施密特的心防被这样的眼神打得摇摇晃晃,他犹豫片刻,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傅太太的手指甲陷进了掌心,她暗恼于自己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但面上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怎么了,施密特先生?”
话到了嘴边,施密特张开嘴——但,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又放弃地叹了口气,怏怏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永远不了解你们中国人——尤其是你们东方女性,”这绝不是他刚开始想说的话,而且也实在不那么礼貌,也因此可以判断,这是他的真心话。“你们太善于伪装了,非常具有迷惑性,叫人难以断定真假。”
傅太太皱起眉头,不太开心,这是她唯一合理的反应。“这可有些种族歧视,施密特先生。”
施密特也回过神,吓得连声道歉,他像是被自己失态的表现惊着,一边道歉一边溜走,整个旅途都不再同别人搭话,只是落落寡欢地徘徊在人群尾部,低头玩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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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回程路上,情侣们当然一起坐,可以容纳20多人的小巴非常宽敞,傅先生坐在车尾,对傅太太招手,“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议会宫非常美,但我有点累了。”李竺挨着他坐下来,语气有些浮夸,但这也是实话,她整个下午一直在试图接近施密特,同时避开所有肉眼可见的摄像头,这是一项高度复杂的工作,她从前的工作经验派上极大用场——有很多次她都在不动声色间带着施密特走位,就像是在典礼上带艺人晃开那些爱搞事的记者。“你呢,开心吗?”
说给别人听的英语已经够了,傅展还带着笑,声音却低了下来,“没收获,四个人都很干净。”
他四她一,任务分配不能说不厚道,而且施密特也不是难应付的目标,他的可疑几乎是明摆着的,她只需要为他下个结论——是?不是?倘若她没法回答,少不得会被傅展鄙视,但要说她对自己的推测十拿九稳,李竺也真没有这样的信心,她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当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擅长。
“我的推测是。”尽管止不住地苦笑,但她回答的语气却仍很坚定,就像是流水,她把自己的推测全滑出来。“他不善社交,事业却成功,经济宽裕,对智能手机也很擅长——自己开公司,空闲时间很多,但不喜欢四处旅游,我推测他从事高新科技行业,也许是20年前那批IT弄潮儿,开个公司,然后卖掉,当年资本的狂热让很多人过上了财务自由的生活,与此同时他仍是个宅男,Talk
is
cheap,Show
me
the
code的那种,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性格怎么能管理一个公司,管公司不善沟通可不行,这道理我们都清楚。”
傅先生微闭着眼,没说话也没打断她,李竺继续说,“一个IT宅男,财务自由,闲暇时间大把,却很少出门,智能手机中毒——应该花费大把时间上网冲浪,又关心政治,很有正义感——告诉我他很可能会做什么?”
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答案都写在里面:黑客。
“他们对世界的看法也许很幼稚,但破坏力却不容任何人小视,在网络上几乎无所不能。雷切斯特告诉我们,施密特半年前就订了这个包厢,他是怎么知道的?”
“电脑告诉他的。”傅展说。
李竺点头,“电脑是会说谎的,东方快车号的服务器对施密特来说根本不堪一击。”
“这帮黑客,不闹得天下大乱他们不会罢休——政客的确最恨他们,21世纪最大的变数。”傅展悄声细语地说,他的呼吸声吹拂过李竺耳朵,“笑一笑。”
李竺发出低沉又短暂的笑声,打了傅展一下,就像是被他喁喁低语的笑话逗乐了,他们打情骂俏了一会才又窝到一起,无障碍继续交流。
“如果是黑客组织,他们会派出施密特也就不奇怪了,这种基于幼稚的政治理想粘合的组织,某方面特别强大,但另外一方面则可能不堪一击。他们的组织往往特别松散,来自天南海北,这在被追捕时是优点,但也让他们很难影响到现实世界——也许James和他的那个同伴是他们在中欧地区能找到的全部打手,这两个人全死在红脖子手上,他们找不到别人,只能在网络上搜寻你我的足迹——”
“他们只找到了我的订票记录,所以施密特——也许受冲动驱使,混上了火车,他出不了外勤,但也许可以随机应变,不管怎么说,这里总是离U盘近一些。”傅展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理解了她的推测,和他讨论确实不失为一种享受。“他没出手,理由是什么?我们有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好惹?还是他不能肯定U盘在我们身上?”
这二者当然都有可能,说实话李竺也觉得施密特的决定很明智,她根本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他们用强,即使她和傅展束手就擒,估计他也不知该怎么办,这男人在网上也许很能干,但在现实中几乎可算是低能儿。“也许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我觉得,他是不能肯定东西是否在我们手上。”
回想起施密特刚才真情流露的控诉,她感到有些荒谬,几乎要笑出来。“——他可能是被我们的演技骗了,甚至不能肯定我们是不是就是洗手间里的那两人。”
“哦?”傅展的眉毛也高高地挑了起来,他慢吞吞地说,“这……”
这样一想,倒也不是不合理——正常人看过洗手间里的横尸现场,经历过伊斯坦布尔机场的政变惊魂,甚至(如果这些黑客够会挖的话),还在特洛伊古城被枪击威胁,被殴打得遍体鳞伤——这还是保守说法,甚至很可能他们亲手杀了一个人……两个正常人经历过这些,怎么可能视若无睹,装作没事?多少都会在脸上留下痕迹,施密特看到这对欣快的小情侣,可能三观都被颠覆,就算一大堆直接间接证据都显示他们有强烈嫌疑,但感情上始终无法肯定,这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吧,这不是不能理解,在正常生活中极有可能发生,更是对他们演技的肯定,傅展捏了一下李竺的下巴,侧过脸好像要亲上去,其实是在她耳侧低语,“他又在看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入错行了,如果一开始就往演艺圈发展的话,如今的影坛哪有秦巍的份。”
这真是个笑话,触着她心底不敢去碰的旧生活,但这一次的痛没那么深了,人的适应性真的很强,眼下的生活,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像是泡在冰水里,久了真能拿从前来开玩笑。李竺夸张的笑起来,语气却不那么热切,“那你也得有一个我这样的经纪人。”
她不等傅展回答就继续说,“要听我对他整个心态的判断吗——我想,施密特的行动应该受背后那个组织的多方支援,当然也因此受到多方制约。他一直没有和我们正面接触,表达对U盘的诉求,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对我们身份的怀疑,对自己的不自信,还因为——组织的判断。”
“你是说?”傅展的语气已隐隐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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