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清新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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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娘早就候在了堂屋内,宋竹和她颇为投缘,一见面两人就手拉手地对着笑,只是一时还不能径自去玩耍——听说她来了,齐国公府内的二夫人、三夫人,都想要见她,这会儿是齐聚堂屋之中,没把宋竹看够了,又怎么舍得放她走?
范大夫人且不说了,二夫人、三夫人对她的态度都很亲切了,二夫人一见到宋竹,便招手将她叫过去,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方才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如此人品,却……”
她也不把话说完,只是抚着宋竹的脸蛋,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三夫人见状,亦笑道,“真是可惜了!”
……这都可惜个什么劲儿啊,宋竹是如坠云雾,无奈只能求助地看向范大姐,范大姐扑哧一笑,上前把宋竹拉了过来,“二叔母、三叔母,瞧你们把三娘给吓得!若是她日后再不敢来咱们家,你们赔我呀?”
半真半假地,便把宋竹拉到了自己屋里吃茶。
直到两人独处,宋竹方才把自己的疑惑给流露了出来,范大姐听了她回去以后的遭遇,也是直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世人真真是太爱凑热闹了。听说越国夫人把你看做是仙女儿,便全都蜂拥而至,唯恐错过了一场热闹。”
她这一说,宋竹倒是有几分明白了:合着,她倒是成了流行风尚一般了,就因为身出名门,又得了越国夫人的盛赞,也许还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赏,那些爱追赶潮流的官宦人家,一个个便都想要争睹她的‘风采’,不亲自见一见能让越国夫人另眼相看的‘美人儿’,感觉在旁人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她并未觉得与有荣焉,反而很是不快,一时脱口而出道,“真是轻浮无聊!”
话说完了,才想到刚才范家二夫人、三夫人也都特地过来看她,忙去看范大姐脸色。好在范大姐也没生气,反而十分赞同,道,“我们家祖父也常说,如今开国百余年,天下升平日久,民风日渐浮躁,仕宦人家早已不把《诗》、《礼》放在心上,尤其东西两京,妖风四起,许多人家简直是丑态毕露,却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宋竹以前也听过母亲和祖母、叔母谈论开封、洛阳的风气,亦是一说起来,便频频摇头,她当时不懂,现在才渐渐品出个中三昧。听到范大姐说法,倒是对范家好感大增,也渐渐敞开心房,吐露疑惑道,“我只奇怪,为什么越国夫人对我那样好,难道就真是看了我好看?”
范大姐瞅着宋竹笑,“难道就不能只是看了你好看?”
宋竹忍不住白了范大姐一眼,“大姐姐这是笑话我了,说句越礼的话,颜家听闻蓄养了许多美姬妖童,越国夫人若是喜欢好看的少男少女,每天挑一对都能连挑出一个月来,这般见惯世面的老夫人,只因为我生得好,便另眼相看到这地步……我这张脸又不是玉造的。”
范大姐倒被宋竹说得真笑了,她道,“你真不知道?”
宋竹已经快被这弯弯绕绕的洛阳城给绕疯了,她说,“我现在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越国夫人瞧中了你做孙媳妇,这个总是看出来了吧?”范大姐问道。
宋竹犹豫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多少猜出来了。”
“颜家原本说的是你们宋家大哥,这知道么?”范大姐又问。
“这真不知道……”宋竹也快抓狂了,“我大哥中进士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九岁,就是有人来说亲,也和我没关系,家里人怎么会告诉我呢?”
范大姐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似在看个最可爱的小娃娃,“所以我就觉得你真是纯真可爱,就像是个玉做的‘摩合罗’!——这些事,你回去问问你们家长辈吧,我说得太多,讨人嫌呢。”
宋竹也看出来了,范大姐说出这些,已属难得,再要往下解释,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她也就不再问了。“好,那我回家问去……多谢大姐姐给我指点迷津,不然,我还真不知这城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不问了,范大姐反而有兴趣问她,“刚和你说了,越国夫人看中你做他们家的孙媳妇,你就没句多的话?”
宋竹奇道,“我要有什么多的话?”
“你也别和装傻,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终究也要女儿家点头,若是女儿家情愿了,做爹娘的也多数都会心软,”范大姐笑道,“颜家怎么说也是宰执人家,国公之后。你那样得越国夫人的喜欢,过门后自然也无人敢欺辱于你,你且告诉我,你情愿么?”
范大姐处处回护于她,且又大方明理,作风和她出嫁的大姐宋苓颇有些相似,宋竹心中对她很是亲近,闻言便也不遮掩,而是不屑道,“颜家虽富贵,但家中蓄养美姬成风,几个衙内都是妻妾成群,孙子孙女快近百人了,彼此间看来也不大和睦,身为嫡亲姐妹,居然引着外人来说自家人的坏话,这样的家风,我们家是不可能答应的。”
想了想以前在东京时留下的模糊记忆,又补充道,“以后,颜娘子就是请我,我也不登她们家的门。”
范大姐听了,也是一时作声不得,半晌才叹道,“唉,怪道说你们家不是我们这样人家可比的……又怪道这些人家,又愿和你们家结亲。如今就连我们家,虽然妾侍、舞姬是不敢有的,但姐妹们之间,为了许多事,也是难免勾心斗角,又哪有你们家这样和睦?”
宋竹也知道,大户人家因为女儿多,且又有嫁妆的问题在,所以姐妹间关系往往紧张,兄弟亦是因为有分产这重隐忧,有时反而和仇人一般。她因叹道,“如今世风重利,倒是要比前朝更甚,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从上到下,全是盯着一个钱字。”
“说你懂事,你又什么也不知道,说你不懂事,这些事倒是老气横秋的。”范大姐扑哧一笑,“且不说这些,我就问你,你那一日同我说,你晓得颜娘子为什么那样待你——快和我说说!”
宋竹那日受了颜钦若多方冷待,心底有气,只想着回击一番,此时一个气头过了,一个也觉得颜钦若出师不利挺可怜的,倒有些心软,犹豫了一番,方道,“那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噢……颜娘子是有所误会了。”
便把萧禹误入女学,颜钦若对萧禹一见钟情,先误会萧家为萧禹说宋苡,因此邀她来洛阳,揭开误会后后悔不迭,但在两家结伴来洛阳的路上,因萧禹对颜家不大亲近,又和她换马,换马时两人说了几句话,惹来颜钦若妒忌的事,慢慢地和范大姐说了。
范大姐听得直笑,等宋竹说完了,方才评道,“颜娘子不愧是月公孙女,这心胸直是一脉相承,也难为你了,竟和她还算得上是友好。”
今日之事过去以后,只怕所谓的友好,也再不复存了。宋竹心情有些低沉,摇头道,“其实颜姐姐虽然有些毛病,但终究心思单纯,也还尚属难得。这世上比她更坏出十倍的人,也有的呢。”
想到赵元贞,她有些黯然,只是此事毕竟和颜钦若又不一样,没个真凭实据,而且猜想极为耸动,牵扯到赵元贞的人品,她却未曾和范大姐说出口。
范大姐不屑道,“往日看她还好,听你说的,她心胸狭窄,颜家家风又是那样,还想嫁给表弟,真是痴人说梦,也不想想……”
她仿佛自觉失言,话说到一半,忽然收住,宋竹好奇地看了她几眼,问道,“这亲事原来必不能成?难道,三十四哥已经说了亲么?”
范大姐眼珠一转,摇头笑道,“说亲倒是没有,不过他那么得宠,家里定是要给说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颜娘子长得一般,学识也就那样,更无甚品德,除了家世以外还有什么?偏偏就论家世,萧家又有哪一点没压过她?”
宋竹听着也觉有理,因刚才想到赵元贞,又想到了她那万贯的嫁妆,她的思绪便飘了开去,说道,“就是嫁妆,以颜家这一辈的子女数目来说,只怕也不会太多了。”
范大姐因已定了亲,对于嫁妆这话题便很热心,两人议论了一番,均觉得颜钦若的嫁妆顶多能有五千贯,绝无可能达到赵元贞的万贯之多。
——五千一万贯的嫁妆,粗听似乎也没什么,当年两宰执争娶的寡妇,嫁妆便有十万贯之多。不过颜家、赵家人口都是众多,而且没有分家,堂姐妹之间也不分彼此,一个女儿给五千贯,二十多个女儿就是十多万贯,还要余下足够的家产来给儿子们分,因此万贯已算是大手笔了。反倒是范家,因没有纳妾之风,人口较少,几个女儿家的嫁妆,应当会比别家更高出一截来。范大姐虽然极力遮掩,仿佛不愿在宋竹跟前露怯,但宋竹仍是看得出来,她神态中隐隐是有几分得意的。
至于宋家姐妹,宋苓当年出嫁时,除了赏赐下来的贡罗贡缎以外,所携带的嫁妆总价值不会超过千贯,按如今惯例,宋家其余女儿的嫁妆也只能在这上下浮动,以她们所交往的人家来说,这份嫁妆算是极为简薄了。浪费一个宝贵的名额娶进宋家女,对于颜家来说,在财政上是很吃亏的。这也是宋竹对于越国夫人的抬举,心中颇存疑虑的关键之一。
小姐妹们谈谈说说,不觉一天已过,次日是端午正日,刘张氏一早便把宋竹叫了起来,给她吃了小粽子、喝了雄黄酒,配了艾虎香囊,因刘姨丈外出公干,由刘家表弟出面贴了天师符,宋竹又和刘张氏一起,在家中熏过了白芷、苍术,一家人戴盖头的戴盖头,戴帷帽的戴帷帽,热热闹闹地上了马车,去到洛水边上看龙舟。
端午节无非就是吃粽子看龙舟,这是上半年最讲究的大节,洛水两岸的酒楼早已经是人头攒动,还有些富贵之家,是在终点附近自己搭了彩楼,如此视野开阔,更便于观看。刘张氏自然无此手笔,只是早和酒楼打了招呼,留了临河的雅间使用,宋竹凭栏往外看去,只见密密麻麻一片人头,对面楼阁之中,则是衣香鬓影、掩映霏微,均是各家女眷来看龙舟的。
她虽然在开封住过几年,但其时年幼,小张氏怕她被拐了去,因此逢年过节,越是热闹就越不能出门,待到长大,又一直住在宜阳县里,如此繁华喧闹、歌舞升平的场面,还是初次得见,因此看得目不转睛,极是入神。正在翘首望着远处龙舟时,屋外却又有使女来拜,问道,“是否提刑司刘副使家眷?”
刘家使女出面,和她对答了几句,回身便来禀报道,“夫人,是西京留守御史台余官人一家,在前头彩楼中,余夫人听说夫人来了,便想请夫人和三娘过去一叙。”
西京留守御史台,这官位不低了,西京留守是代天子巡牧,也是名义上洛阳的最高长官,而且听来这余夫人和刘张氏也是旧识,宋竹只听了几句,心中便是叫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今日出来看龙舟,倒是自投罗网,终究也免不过被人看稀奇的命运……
☆、第28章
一如宋竹所想,虽说刘张氏和余夫人之间也没有明确的上下关系,甚至刘副使和余留守亦是不相统属,提刑司一般是直接向京里负责,但只是余留守的这个身份,就使刘张氏不能轻易拒绝余夫人的邀请,更何况余夫人和刘家还是拐了几个弯的亲戚。宋竹才看了一会风景,就不能不重新戴上盖头,跟着余夫人派来接人的一干从人,在满街的行人中辟出一条道来,缓缓地上了位于终点附近的一幢彩楼——这些彩楼都是几天内用竹子扎起来的,在端午节前后这几日专供达官贵人上楼看赛龙舟,端午以后则再拆除。虽然视野宽阔,但全是竹子扎起来的,宋竹走在上头,只觉得脚底下嘎吱嘎吱略有些摇晃,把她的心也晃得一阵阵颠簸不适,虽然没有上船,但却仿佛也有些晕船。
既然是特地扎起来的彩楼,当然不可能由余夫人一人独享,余家一家老小都在上头,只是以屏风阻隔,为女眷们划出了空间。余夫人亦是很给面子,亲自起来把刘张氏和宋竹接进了屏风后头,又拉着刘张氏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为她做足了脸面。这才转向宋竹,仔仔细细地将她上下看了好几遍,方才叹道,“都说城里来了个天仙下凡化生的小娘子,连越国夫人都是一见倾倒,我心里还想呢,越国夫人也是吃过见过的人物,何曾就会对一个小娘子如此另眼相看,还道是众人以讹传讹了,如今眼见为实,才知道原来越国夫人所言不虚,真是个水灵灵仿佛花儿化成的美人儿。”
说着又笑谓众女儿,“你们可是被比下去了。”
彩楼上顿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环绕余夫人侍立的一干姬妾也都纷纷凑趣,或是识货、或是不识货地夸奖着宋竹。——识货的夸奖她身穿衣饰高雅难得,不识货地便夸她眉目如画,极是漂亮,总之这些赞美之词,在宋竹来看,多数都是为了讨好余夫人而已。至于她自己,非但没被这些夸奖取悦到,反而是心生烦厌,恨不得立刻就走下楼去,当即启程回宜阳家中。这些人包括是余夫人的夸奖,都没能让她感觉到什么善意,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屈辱感,让她对洛阳贵妇们的印象,也随之大坏。
她也不是只会默默忍受的性子,见余夫人身后诸多姬妾对她指指点点,良久未歇,心中已是不快到了极点,见余夫人冲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便一边往她走去,一边淡然道,“夫人并诸位姐姐谬赞了,我辈中人以读书上进为要,容貌妍媸不过是细枝末节,我家大姐论容貌似不如三娘,可昔日进宫,所得恩赏却远超常人,太后、圣人更是多有褒奖勉励之语,可见这美色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学识教养才能持久,夫人赞我美貌,在三娘看来,倒不如赞我学识品德,更令我高兴。至于衣裳首饰,更是俗物,又有什么好多谈的。”
一席话把余夫人身后那些姬妾说得鸦雀无声,连余夫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面上的笑意,有了少许僵硬。她不便直接数落宋竹,看了她几眼,也是无奈,只好又往刘张氏看去。
刘张氏笑盈盈的,仿佛全没留意到余夫人的不快,只是打量着远处的龙舟,倒是屏风那头,却传来男性雄浑的笑声,“好!后头是哪一位小娘子在说话?”
只听语气,这人身份便再错不了,定是西京留守余官人,一名使女忙转过了屏风后,不多时,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便是龙行虎步地走进了屏风后,众人自然忙是一番招呼,余官人却也不多客套,和刘张氏稍微寒暄了几句,便欣赏地看了宋竹几眼,笑道,“去年回京诣阙,和宋嘉木有过数面之缘,当时我心中已是极羡宋宜阳,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不料今日见了三娘,竟也是矫矫不群,宋家真乃天下文气所钟也!”
宋竹忙起身逊谢,“留守太过奖了,吾家兄姐亦不过常人之资,只得勤苦二字而已。三娘天资更是庸常,且年幼贪玩、无知浅薄,当不得留守夸奖。”
余留守神色中欣赏之意更浓,捻须笑问,“三娘今年多大年纪,学到哪一书了?”
宋竹如实道,“年十二,刚学过《中庸》,十三经不过读了一半。”
仅仅是这般进度,已经令众人霍然动容,余留守也扬了扬眉毛,“连注疏都学了?”
单说十三经本身,也就是十四五万字,讲得再慢一年也能倒背如流了,但十三经本身内容宽博微言大义,为了便于弟子们理解,一般联合后人注疏一道讲解,而这十三经注疏,那就是版本众多、浩若烟海,真要都吃透的话,没有几十年功夫下不来,即使各家学派都有择选,一般来说十三经也要有五六年时间才能粗粗学过一遍,当然,作为科举的话,在十三经中本来就是有所侧重,所以也不至于本本都要学全。宋竹今年才十二岁,就已经学了一半,这样的进度在男童中也许还不算什么,有许多神童表现得都比她优异。但在女童中,如此进度已经罕逢敌手了。
“自是要学的。”宋竹见余留守仿佛又要夸她,便忙道,“三娘愚钝,比不上大姐、二姐,大姐在三娘这年纪,已经遍览十三经,又更读了许多书在心中,写出了《观物论》。”
余留守胡须上下颤动了几下,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女,忽然叹了口气,倒是有些意兴阑珊一般,过了一会,方才随口考问她,“有弗学一章,能背么?”
宋竹自从知道要来洛阳,其实就一直在暗中准备着这一刻,按她所想,若是有些人要考校她,必定是在功课上做文章,或是让她吟诗作赋,或是让她当众辨析经义,看她答不上来的样子,以此取乐。没想到来了洛阳以后,所过之处赞誉遍地不说,所有女眷全都围绕她的长相来夸,根本就没提学问二字,甚至没问到她读了多少书。如今听到余留守发问,心中倒是一定,只觉这问题对她来说也并不难,便抬起头背了一段,“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因又笑道,“此为君子修持之道也,亦是全篇枢纽。”
余留守微微惊异,旋即点头不语,余夫人笑道,“你们要说这些做学问的事,不如改日请三娘上门做客,官人你再细细考较。今日这般热闹,大家还是看龙舟吧。”
她这话在宋竹看来,其实也不为错,但余留守却显然有些不快,他扫了余夫人一眼,倒也并未反对,宋竹便转开话题,笑道,“看,要发舟了。”
龙舟竞渡,是以洛阳城街坊为分,一共分了四队,东南西北各有一队,也都各有支持者,鼓声一响,欢呼声鼓噪声,顿时几乎将天都掀翻了去,就连余家彩楼上,也有两个小男童冲到栏杆边上大呼小叫,这回连余留守都未制止,余夫人身后姬妾们,便也一拥而上,在栏杆边上欢呼鼓掌,为自己选中的队伍加油。
洛阳贵胄几乎都住在西城,西城的龙舟队也不负众望,拔了头筹,彩楼上顿时是连番喝彩,余家众姬妾娇喝之余,又纷纷往楼下投掷银角、铜钱等物,全都是拴在绢帕上往下扔,只是她们力弱,彩楼距离龙舟又颇远,落入人群之中,倒是惹来了好一番争抢喧闹,余留守看了哈哈大笑,连余夫人都被逗得连连莞尔。
宋竹坐在一边,只觉得眼前景象让人厌恶透顶,却又不知为何,她虽然勉强挤出笑容,但却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只好去看刘张氏,刘张氏却对她微微摇头,示意还不到告辞的时候。
龙舟竞渡,一般都是隔刻发船,有好几筹可以拔取,这一轮罢了,热闹便有个小小的止歇,余夫人这才笑问宋竹,“此来洛阳,何时回去?明日可有闲空没有?”
宋竹忙道,“明日要回去了,学堂课程,一日也耽搁不得。”
她现在真是归心似箭,说话间不觉便露出渴望之色,仿佛极为盼望开学,余留守看了,也是微微点头,他正欲说话时,楼梯响处,有人上来回道,“官人,齐国夫人欲接宋三娘过去说话。”
即使是余留守,对齐国公这样的老宰执亦是毕恭毕敬,礼数不敢不周,否则轻慢耆宿的名头一传出去,其在士林中的名声不免大坏。余夫人一听这话,便立时道,“这就让她过去。”
她连番无礼,宋竹就是再不计较,此时也要恼了,只是顾忌着姨母,又因余夫人是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压着气望向刘张氏,刘张氏倒是形如无事,只是微微一笑,问她道,“你想过去么?”
这一问,顿时就显出了余夫人的荒唐:人家来请的是宋竹,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宋竹的长辈姨母,还要先问问她去不去,才能作答,余夫人不问宋竹也罢了,连刘张氏也不问,除却失礼以外,在刘张氏姨甥的态度跟前,也是被比出了几分巴结势利……
宋竹听了姨母这一问,先直觉爽快解气,稍微一想,才品味出了姨母这一问的妙处。她做犹豫状,“出来也久,该回去了,表兄他们还在屋内等着呢。”
刘张氏笑道,“无妨,我回去照看着,你且去吧,你和范大娘投缘,今日不说说话,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便带了宋竹起身告辞,余夫人略有所觉,笑容亦是有些尴尬,至于余留守,早已黑了半边面孔,看来是只等客人离去,便要训斥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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