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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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石翠娘在,任何小戏都不会缺少观众,别人还未说什么呢,她先就和蕙娘招呼。“听说蕙姐姐要来,我们都吃了一惊。一两个月没见你,还当你在家一心一意地绣嫁妆呢!”
  一边说,一边就拿眼睛去看吴兴嘉。众人于是恍然大悟,立刻想起两三个月前的那场好戏。有些城府浅的小姑娘,眼神就已经直直地落向了吴嘉娘腕间。
  出乎所有人意料,吴嘉娘的态度居然还很轻松,她一反从前冷傲做派,倒有几分学了蕙娘,态度宽和里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怜悯,轻轻一抿唇瓣,居然主动附和石翠娘的话头,和蕙娘打招呼,“没想到还在此处撞见了蕙姐姐。”
  连蕙娘都难得地有几分吃惊——就不说文娘少年好弄,闹出的硬红镯子一事。按母亲说法,她和权夫人一唱一和,在宫里可没少给吴嘉娘下绊子。虽说不至于有什么能被抓住的话柄,但吴家人又不是傻子,消息一旦传出来,难道还不知道焦家人会是怎么个说法吗?即使选秀最终又拖了一年,实际上给吴嘉娘造成的损害并不算太大。但按她的性子,对自己只有更恨之入骨……
  再说,太后、皇后亲自给权仲白做媒,自己又开始置办嫁妆……怎么到现在何莲娘还会旁敲侧击,一个劲地想知道焦家的心意?难道当时的几个妃嫔回宫之后,竟是一句话都没有乱说,还把这个秘密,保持到了现在?
  可她也没工夫仔细琢磨,就已经被一群姑娘家缠上了,这些公侯小姐可不是吴嘉娘,起码还守住了一个傲字,人前人后都和蕙娘不友好。在背后把她酸得都要化了,见到她身上的裙子,又全都来看,“这怎么缝得一点针脚都看不出来的,真是想绝了!”
  吴嘉娘今天的装扮,并无特别可以称道的地方,手腕又被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戴了什么镯子。自然而然,她又一次被蕙娘抢走了所有风头,可这一回——蕙娘心底暗暗纳罕,她的神色一直都很镇定,就连眼神都没流露出一点不服。
  席散之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站在花阴里说话时,她甚至还主动踱到蕙娘身边,同她搭话。“最近,蕙姐姐又成了城里的谈资了。”
  还好,一开口,始终是忍不住夹枪带棒,没有一律柔和到底。要不然,清蕙还以为她同自己一样,死过重生、痛定思痛,预备改一改作风了。
  “也是没有办法。”她也报以客气一笑,“外头人说什么,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就奇怪,她们怎么这么闲得慌呢。每做一件事,都要拿来说说嘴。”
  这摆明是在说吴嘉娘,也算是对她的回击。吴兴嘉莞尔一笑,倒并不在意,她悠然道,“毕竟蕙姐姐身世特别嘛……也就是这特别的身世成就了你,不然,蕙姐姐怕是没有今日的风光喽。”
  吴兴嘉居然有脸说得出这话来!
  以蕙娘城府,亦不禁冷笑,“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恐怕天下人谁都说得,就你们吴家人说不得吧。”
  当年黄河改道,老百姓死伤无算就不说了,随着焦家人一道殉身水底的,还有大小官员一百余名,一夕全都身亡,在朝野间也的确激起了轩然大波。这样的大事,总是要有一个人出来负责的。可河道提督自己都有份去吃喜酒,也早已经化作了鱼肚食。现成的替罪羊死了,只好一个劲往下查,查来查去,这个人最终就着落到了当时的都御史身上。而这个人,恰好就是吴兴嘉的堂叔,去世老吴阁老的亲弟弟……当时焦阁老已经因为母丧丁忧在家,对朝政影响力自然减轻,又还没混到首辅地步。双方角力未休,硬生生拖了一年多也未有个定论,就在这一年多里,都御史本人已经因病去世,按朝廷惯例,他甚至还得了封赠……
  也因为此事,连四太太都对吴家深恶痛绝。文娘一门心思羞辱吴兴嘉,倒也不是她要炫耀财富,实在是为了讨嫡母的好儿。这一点,蕙娘心底是明白的,就是她屡次下嘉娘的面子,其实也都是看母亲的脸色做事……现在吴兴嘉还要这样说,她不勃然作色,倒像是坐实了嘉娘的话一样:焦家别人不说,蕙娘是该感谢这一场大水的,不是这水患,也成就不了她。
  吴嘉娘今日表现,的确异乎寻常,她双手一背,没接蕙娘的话茬,反而又笑着说,“唉,说起来,蕙姐姐,这嫁妆也不必置办得这样急啊,打墙动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是又违了您的本心吗,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大可以慢慢地办嘛。”
  这两句话,看似毫无关系,可蕙娘能听不明白吗?先提身世,再提嫁妆,这就是赤.裸.裸地嘲笑蕙娘,她就算条件再好又能如何?亲事反而更难觅,三五年内恐怕都难以出嫁,自然可以从容置办嫁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闹得满城风雨,将来不办婚事,反而丢人了。
  看来,也就是知道了自己置办嫁妆,肯定蕙娘是要说亲出嫁,而不是在家守灶了。吴嘉娘才把这不知打了多久腹稿的话给说出来,难怪她今天气定神闲,一点都不着急上火,原来是自以为拿准了自己的软肋……
  蕙娘瞟了嘉娘一眼,见她大眼睛一睐一睐,温文笑意中,透了无限矜持——她心头忽然一动,立刻就想到了母亲的那几句话。
  “就告诉你知道也无妨,吴家其实也是打了进退两便的主意,若进宫不成……”
  阜阳侯夫人是权仲白的亲姨母,为了权仲白,她先亲自上门来拜访四太太,后又特别带话令她出席今日宴会,以便再次相看。她这个姨母,对权仲白一直都是很关心的。
  看来,两家保密功夫做得好,吴家手里,还是年前的旧消息。
  她便轻轻地笑了起来,反过来揶揄吴嘉娘。“嘉妹妹也是有心人,自己嫁妆还在办呢,怎么就惦记起了别人的嫁妆来?”
  你嫁妆来我嫁妆去的,其实并不合乎身份,吴嘉娘那几句话,说得是很轻的。可蕙娘的声音就大了一点,几个早竖起耳朵的好事小姑娘立刻就找到了话缝,笑着聚到了近旁来,“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是在说嘉姐姐的嫁妆?”
  吴兴嘉今年十六岁,在京城年纪也不算小了,可现在都还没有说定亲事……说蕙娘难嫁,还真是应了蕙娘那句话,“别人都说得,就你吴兴嘉说不得。”
  石翠娘人最机灵的,见吴兴嘉双颊晕红,略带一低头,却不说话。她眼珠子一转,便笑眯眯地道,“噢,我知道啦,我说嘉姐姐今天怎么来了——是家里人把你说给了阜阳侯家的小公子,让你给婆家相看来了?”
  “你可别乱说。”嘉娘忙道,“这可是没有的事!”
  不过,只看她面上的红晕,便可知道即使不是给阜阳侯家,但是来为人相看这一点,十有□没有猜错。几个人一通乱猜,到最后还是何莲娘凭借超人的人际天赋拔得头筹,“我知道啦,张夫人是权家两位少爷的姨母,前头权神医两任少奶奶都是她做的大媒——”
  嘉娘脸上轻霞一样的晕红,由不得就更深了一分。她虽也否认,又虎下脸来道,“尽这样趣我,满口的亲事、亲事,可还有女儿家的样子吗?”
  石翠娘可不怕她,“我也是定了亲的人,哪里就说不得亲事了。嘉姐姐太古板啦,活像是五十年前的人!你同权神医郎才女貌,很相配呀,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个小人精,居然就从嘉娘的脸色,已经猜出了答案。
  吴嘉娘立刻就占尽了风头,为一群小姑娘环绕着问权仲白的事——权神医在深闺女眷们心中,一直都是谪仙一般的存在,这些小姑娘,没有谁不在屏风后头,偷看过他的容貌,恐怕也有不少人做过关于他的白日梦。现在他又要说亲了,对象竟还是从来都高人一头的吴嘉娘,她们自然是又妒忌,又好奇,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嘉娘虽不胜其烦,不断澄清,可脸上红晕,还是被问得越来越深,好似一朵“银红巧对”,被问成了“锦云红”。
  蕙娘含着她惯常的客套微笑,在一边静静瞧着。
  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
  小姑娘们在阜阳侯的花园里,也就游乐了一个时辰不到,天色转阴,似乎快要下雨。她们便被带回了花厅里——席面已完,也到了要告辞的时候了。
  这一次进来,众人看着蕙娘的眼神又不一样,云贵总督何太太和焦家熟,她先开了口。
  “十三姑娘,大喜的好事,亏你也藏得这样好。”她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但还算能够自制。“要不是张夫人说起,我们是一点都不知道。你母亲该罚,已经喝过三杯酒了,你也该罚!”
  可惜,席面已撤,现在何太太手边只有浓茶了。众人都笑道,“是该罚,焦家这朵娇花,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现在名花有主,却还藏着掖着,好像是坏事一样……焦太太,你说该罚不该罚?”
  四太太双颊酡红,居然有一丝醉意,她摆了摆手,握着脸颊不说话了。倒是阜阳侯夫人心疼蕙娘,出来解围,“这不是吉日还没定吗,不送帖子,难道还要特别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告诉吗?也是我不好,多嘴了一句——”
  她望了蕙娘一眼,脸上写足了满意同喜欢,“我自罚一杯茶,也算是替她喝过了,成不成啊?”
  她是主人,众人自然给她面子,都笑道,“罚可不敢,不过,您也喝一杯茶醒醒酒是真的。”
  接着便又都连声恭喜四太太,“真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
  又有凑趣的太太、奶奶高声笑道,“确实,除了蕙娘,还有谁配得上权神医这样的人才!”
  在一片贺喜声的海洋里,蕙娘用余光一扫,先找到了吴太太——她倒还掌得住,没露出什么异状。而后,在一群几乎掩不住讶异的贵女群里,她寻到了吴兴嘉。
  以吴兴嘉的城府,此时亦不由得浅浅颤抖,那双大得摄人心魄,冷得夺肤彻骨的双眸,瞪得比平时都还要更大,从中似乎放出了千股丝线,恨不得全缠上蕙娘,将她勒毙……
  如果说文娘的那双镯子,是给吴嘉娘的一记耳光。今日蕙娘音调上的一抬,才真正是把她踩到泥里,给她上了一课,让她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可不论是她,还是石翠娘、何莲娘,又能说得出什么呢?蕙娘除了一句打趣之外,可什么都没有说。
  蕙娘的笑容加深了一点,倒笑出了无限风姿。
  “哎哟,是有喜事不错,今天这笑得,比从前都深,都好看!”何太太已经没有多少异状,还笑着主动带头调侃蕙娘。
  在众人赞美声中,蕙娘又冲吴兴嘉点了点头,态度还是那样,在友善之中,微微带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像是在被加更追着跑。真的,才连着三次加更完了眼看着再过几天又要收藏3000加更了
不过……人无信不立,希望大家enjoy这次的更新!
☆、19要人
  既然张夫人多了这么一句嘴,权家、焦家即将结亲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上等人家。权家索性就请了张夫人再做大媒,上门正式提亲,两家换过庚帖,亲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因权仲白去苏州有事,婚期定得太近,他恐怕赶不回来,焦家也需要时间置办蕙娘的嫁妆。婚期便定在第二年四月,虽还是紧了些儿,但蕙娘年纪也不小了,权仲白更不必说,因此这样安排,双方也都觉得恰可。就是蕙娘,也都松快了那么一两分:她虽然女红荒疏,但也能应付少许,这一年多时间,给权仲白做几个贴身小物,那是尽够用的了。
  如今亲事已定,焦家人事,自然而然也有所变化,第一个先告辞的是王先生。蕙娘出嫁之后,肯定不能再延请她过权家坐镇。文娘仅会一两套防身拳脚,足够强身健体而已,并没有往深里研习的意思,子乔就更不用说了,还小的很。她出门日久,思乡之情也浓,便同四太太打了招呼,进了三月中,便要回沧州去了。
  当时把王先生请上京城,他们家还是看在蕙娘承嗣女的身份才过来的。可这几年王武备的官路也不能说太顺,蕙娘对王先生是有点歉疚的,最后一天到拳厅去,她便对王先生道歉。“受了您这些年的教诲,做学生的却无以为报……令您虚度光阴了。”
  “还没有恭喜过姑娘。”王先生还是笑眯眯的,她拍了拍清蕙的肩膀。“这几年在京城,我也算是享过了人间的荣华富贵,游览过了京畿的名胜古迹。又教了你这么一个学生,现在你终生有靠,双方缘尽,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你做这个样子,我倒要不高兴了。”
  蕙娘别的不说,在拳厅里却的确是个好学生,同王先生也很投缘,她难得地将不舍放在了面上,“一定日日按您的吩咐练拳不缀,可惜,我天份有限,用心也少,并没能把您的衣钵全盘继承下来……”
  “继承我的衣钵做什么!”王先生不禁失笑,看着清蕙花一样的容颜,心底也不是没有感慨:自己才过京城来的时候,她还没到大人腰高,那样小的年纪,马步一扎就是一下午,从睁眼起,课程一直排到晚上,她却从来也不叫苦……自己少年丧夫,没有子女,比起十几年没回的沧州老家,倒是清蕙更像她的子侄辈。“你这个身份,一身横练功夫,那也不像样子。总之师徒一场,以后四时八节,别忘了我老婆子,也就算是没白教你一场了。”
  清蕙身份尊贵,她虽然不在王先生跟前摆架子,但王先生自己说话也很注意,这样亲昵而威严的师长口吻,她是很少出口的。她眼圈儿也有点泛红了,“那是一定,您也知道,我老师虽多,可手把手教了这么长时间的,也就您一个了。本来……您还能早两年回乡的,是我没舍得,强留了您这一段时日,实在是家里人口虽多,可像您这样真心待我的,也没有几个……”
  王先生多少也有收到风声:蕙娘从小受到许多名师教诲,也就是从两三年前焦四爷去世之后,这些名师也都有了新的去处。这孩子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唯独向祖父求了情,还是把自己给留下了……
  即使她饱经世故,面对蕙娘拳拳情谊,也的确有所触动,竟难得地吐出了真心话来。“我知道,你这几年心里也不好过。其实你祖父还是因为疼你,把你留在家里,你的路要难走得多——”
  不过,其实就是出嫁了,按权家在道上的风声来讲……王先生眉头一蹙,又道,“你也不要多想了,哪个女儿家不是嫁人生子?天要这样安排,一定有天的道理。将来在夫家要是受了委屈,有用得上师父的地方,你就只管往沧州送句话。”
  她语带深意,“你师父别的不敢讲,道上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习武的人,很难有不涉绿林的。王先生的公爹在河北省道上似乎很有威望,她本人的拳脚功夫也有一定名气,这个蕙娘心里有数,只是她从不和王先生谈这个……这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以接触的话题。但她不明白,自己在权家会有什么遭遇,竟可能要寻求王先生的帮助……听王先生话里的意思,权家和道上似乎还有一定的联系。
  “那我也不会客气。”蕙娘也没有细问,她笑了。“师父明白我,我脸皮最厚了,要求您的时候,决不会绷着不开口的。”
  王先生不禁望着清蕙一笑,“是啊,以你为人,在权家,怕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师徒两人玩笑了几句,清蕙送走王先生,便去小书房陪老太爷斟茶说话。
  进了三月,朝中按例平静了下来:今年暖得早,各地春汛,水患肯定是大问题。朝廷有什么纷争,都不会在这时候出招。老太爷也就难得地得了闲,可以经常在家办公,而不至于一定得守在内阁。——自从亲事定了,只要老人家在家,他就都时常令蕙娘在左右陪侍。
  政务上的事,老爷子有成群幕僚帮办,还轮不到蕙娘开口。她自小受的教育,在政治上也只到看得懂这个层次,并不需要学习各种攻防招数。她和老爷子,也就是说些家常闲话,再议论议论各世家的钩心斗角、兴衰得失而已。今天她顺便就问祖父,“听王先生的意思,难道权家还和道上有往来不成?”
  “他们家做了几代药材生意了。”老爷子倒不以为意,“卖砂石、卖药材、收印子钱……这些生意,都一定要黑白通吃,起码两边关系都要能处得好。沧州出护院,也出打手,又是水陆集散码头,权家不说背地里支持个把帮会,同当地一些堂口肯定也有特殊关系。”
  要真只是这样,王先生也未必会这么说话。蕙娘秀眉微蹙,把这事也就搁到了心底:按她身份,过门一两年内,恐怕也接触不到权家的生意。王先生这么说,多半只是未雨绸缪。
  “这倒是提醒了我。”她就笑着同祖父撒娇。“他们家门第高,下人的眼睛,肯定只有更利的。您得匀给我几个可心人……我的陪房,我要自己挑。”
  以蕙娘的性格,会如此要求真是毫不出奇。老爷子反倒笑了,“不是你自己挑,难道还要我亲自给你挑?你母亲可不会操这个心。”
  焦家人口少,彼此关系和睦。这么多年来,老爷子一双利眸什么看不明白?可说四太太,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蕙娘没接这个话茬,她给祖父出难题。“真的我挑了谁您都给?那我要是挑了梅管事,您可不就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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