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第1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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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甚至连大少夫人的出手,都是被她有意逼出来的了。这么一个才刚二十岁的少妇,把比她大了十多岁的嫂子耍得团团转,这边才刚从晕迷里醒来,那边就能吩咐手下从容布置,将潜在的可能敌人捆绑着,一弄就弄倒两个。权仲白还能再说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嫂遇到你,也算是栽得无话可说了。”
他还有些疑问,譬如为何清蕙这么肯定一有机会,大少夫人就会把她弄倒,毕竟以大少夫人的一贯作风来说,似乎不该如此着急,可清蕙既然不说,他似乎也不必问。权仲白道,“我就还有一个疑问,不管怎么说,大嫂设计害你,你们又有争斗,你对付她,也算是你不仁我不义,没什么好说的。可达家又是哪里犯到你了,你要从他们家入手,一箭双雕,让他们家被我们家疏远。你难道不知道,老爷子一退下来,你们焦家也一样即将失势吗?到时候,难道你想家里人像对达家一样对你家里?”
“达家人哪里犯到我?”清蕙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她很是不屑,“她们要是没有安心害我,就不会把达贞宝打发过来了,这个宝姑娘安的是什么心,你难道还要假装不知道吗?”
“这世上有些事诛心,有些事诛行。”权仲白稳稳当当地说,“自从毛家惨事后,她虽然还逗留京城没有回去老家,可似乎一向深居简出,和我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你说她有别的心思,总得给我一点凭据吧。我们碰面的时候,她是对我眉来眼去,我没有发现,还是私底下想着施展什么招数,我也没有察觉,却被你发觉了?”
焦清蕙的表情,总算起了一点涟漪——对达家的怀疑,和对大少夫人的怀疑还不一样,大少夫人和她的矛盾是明明白白摆在这里的,可达家如没有别的心思,其实和焦家确实就没有一点矛盾,焦清蕙要对付达家,对付了也就对付了,可要占着理儿,那却是有点难。
“其实无非也就是顺手。”他帮焦清蕙说完,“达家行为,不论居心如何,都招惹了你的忌讳。反正现成的借口,能推一把就推一把。不论如何,占据了主动再说,我看,你是这样想的吧。”
“你是要教我,这么做不对?”焦清蕙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这笑意里似乎带了一丝嘲讽。权仲白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也笑了。
“对错与否,你自己已经有了认定,我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再说,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活像村里的老头,动不动就拄着拐在村口骂人。”
他叹了口气,还是有点感慨,“只是想到了你在娘家时候的事……你弟弟的生母,也是因为招惹了你的忌讳,因此就这样被你除去的?”
这句话,终于戳穿了焦清蕙的面具,她面上的冷静为之一收,有一点慌乱出来了,可这慌乱也只是一瞬。“麻家的事,你不是不过问的吗?”
“本来是不过问的,可不是要查一查你为人暗害下毒的事吗。”权仲白慢慢地说,“就你和我的说辞,麻家出事的时间,和你被人暗害的时间几乎完全重合,我自然以为麻家在此事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是若真是如此,以老太爷的作风,死的怕不止那位姨娘,连麻家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吧。哪里能和如今这样,迁徙到外地安家了事?按你的手法来看,也是一石二鸟,借着被害不成的机会,随手就除掉了招惹你忌讳的敌人喽?”
这话里,究竟有了一丝淡淡的不屑,焦清蕙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洁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住了下唇,别开眼看向一边,低沉地承认,“是……她犯了我的忌讳,自己屁股也不干净,私下收藏砒霜,不知意欲何为。本来无事的,可因我出了事,她禁不住查,最后便没了性命。怎么,你看不起我的作为么?”
她抬高了下巴,眼底闪过了极复杂的意绪,可权仲白没能看得清楚:现在的焦清蕙,已经被他激出了提防的状态,他所能见到的只有一个玲珑剔透的石美人。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说。“人怎么活是自己选的,你要选择这样处处占尽先机,那也是你的事……你我虽结为夫妻,可我也不能强求你照着我的意思去做。就是苍蝇还不抱无缝的蛋,你对付的人,总是自己有一些错处,才会为你对付。”
他不禁嘲讽地一笑,“就算没有错处,这招你忌讳四个字,在你来看,恐怕也实在就是她们的错处了。”
焦清蕙的脊背挺得又更直了一点,嘴角绷成一条细线,权仲白忽然兴起一阵深深的疲惫,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对你妄加批评的意思,可我同你,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你怎么活,是你自己选的,我怎么活,也是我自己选的。我看,我们还是和离吧?”
这一问,问得焦清蕙都愕然了,她怔怔地望着权仲白,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和离,在他们这样的豪门世族,简直是天方夜谭之事。
权仲白又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喜欢把话说如此直白。“你一直告诉我,你没有选择,其实在我来看,选择一直都有,只是你不愿去选……今日,想必你不愿选择和离,也还是有很好的理由。的确,离开权家,你是很难保有你所拥有的权势,与你很看重的荣华富贵。就为了这个,你一直在把我往前推,盼着糊弄我接过世子之位。这想法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惜若我对世子位有意,这位置,哪还轮得到你来推,根本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他伸出手,为焦清蕙合拢了微张的红唇,“你是个很出色的人,出色的人往往都很固执。坏就坏在我也一样固执,我想要诗酒风流,你想要翻云覆雨,这其实都没有错,可这世道最讨人厌的一点,就是你的渴望,必须通过我去实现。这一点,就恕我无法妥协了……”
“不愿和离,也好,横竖我这辈子也没打算再和她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多少天来,他终于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畅快,尽管与之相随而来的,还有隐隐的失落与痛楚。“现在儿子也有了,长房也去东北了。不论将来是谁做了世子,如果没有别人适任,我不能不承位也好。你都有了足够的筹码,去推行你要完成的事,我看我们这段夫妻路,对外虽然要一直走下去,但对内,却可以分道扬镳了。”
见焦清蕙仿若泥雕木塑,半晌都没有回话。权仲白不免又叹了口气:以她骄傲的性子,这是自己给她的第二次奇耻大辱了。若是换个男人,若不是和她志同道合,怕也会轻易为她折服,将她捧在手心疼足一世。忽然间他很心疼焦清蕙,她实在是可以碰到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
“这是那人用来害你的药方。”他从炕桌下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焦清蕙。“问题就出在冬虫夏草上,这一批冬虫夏草,被人用马钱子、断肠草、川乌头等药汁浸泡熏蒸过,虽然深染毒性,但外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直到入口,才会觉出别样的苦涩。这种加工手法,非行家所不能为,天下事,凡是做过,没有不留下痕迹的。这些毒药也不是随处可得,要提炼到如此浓度,使得经过熏蒸的药物也具备毒性,非得有特别手法不可。黑道上惯使毒的几个堂口,一些资料记载,我都给你从燕云卫里弄了出来。以后该怎么查案,这就看你自己了……”
要从余下那一点点药渣里,查出这么许多事,也不是什么轻省活计,可惜余量不足,能推测出的药材,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权仲白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我南下时候……”
三言两语,交待了李纫秋的事,“也许你们两人被害,内中是有些关联的。”
见焦清蕙神色一动,他补充,“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我治好,人没事了。想来日后事业有成,也许会回到京城来吧。到时候,我们之间的情况,你可以和他说明,也许到了那一天,你家里人就用不着你的庇护了,到了那一天,你也能真正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吧。”
他冲焦清蕙轻轻点了点头,征询地道,“那——你看,我们俩,就这么着了?”
焦清蕙久久都没有答话,权仲白知道她也需要时间去考虑,便站起身道,“那你先想想,究竟是要和离,还是就这么貌合神离,都随你吧。我就在前院,想好了,你可以——”
话没说完,焦清蕙啪地一拍桌子,她高高地抬起了下巴。神色中的高傲,胜过真正的公主。
“什么和离、什么貌合神离。”她随手拿起炕桌上的镇纸,像是拿着一把剑一般指着他。“你还真是够会自说自话的,你不是很喜欢同人说道理吗?好,我今日就和你说说道理,权仲白,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一直都看不起你,告诉你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矛盾终于要表面化了,两种人生观开始激烈冲突。
昨晚休息了一下,今天好些了,今晚应该会有双更,大家8点半到九点之间来看吧?
☆、109言情
两人到了图穷匕见,坐下来谈分手的时候,反倒是都没有太多表情了。权仲白觉得焦清蕙像是一尊宝石雕像,焦清蕙又何尝不觉得权仲白像是藏在一朵云里。他的态度虽然还是一贯的温文,但神色淡然,多少情绪都藏在了惯常的魏晋风流后头,谈和离,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只要一想到和离这两个字,蕙娘就禁不住噌噌地往上冒火儿,她不假思索,心里话就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是,我是爱钱、爱权,这两样东西能让我活得比别人滋润,过着仙境一般的日子。我为什么不爱?这世上有人不爱钱,不爱权的么?你倒是找一个给我看看。我就是要追名逐利、力争上游,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豪门世族要没有这样的心气劲儿,早晚为人取而代之,你以为所谓的诗书传家、忠厚传家,真是用仁义道德把下一代给培育出来的?”
没等权仲白回话,她就不屑地啐了一口,“屁话,仁义道德教出来的,不是只会读死书的废物,就是乡间的小地主,连大地主都尚且当不成。这世道就是这么冷酷无情,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看不清楚?就拿你权子殷来说,没有国公府在后头顶着,你能这么潇洒自在,说一声去哪就去哪,连王公大臣都要和你赔笑脸,说声不舒服,你就能冲着皇上发脾气?你见过一般的御医没有,见了面你爹国公爷,他们是要深揖到地的,见了皇上就更别说了,三跪九叩可免,少说也要磕个头吧?你要不姓权,欧阳家能传你医术,能和你处得如此和睦?人家世世代代把持了半边太医院,这十多年来风头都被你给抢光了,你要不姓权,怕连活都不能活到现在了!”
见权仲白想要开口,蕙娘从心底冷笑起来,“是,我知道你不稀罕给皇上治病,可那又有什么用?你要出身一般人家,盛名刚起,只怕京里的征调令就来了。那是由得你一声不进就能了事的吗?软硬兼施,锁也要把你给锁去了!权仲白,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世上从没有桃源净土,也没有辟谷仙人,除非你一无是处、庸碌终生,否则你总是局中人。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谁能跳出这个槛?只以你医道而论,秦越人、华青囊,其之所以知名,岂非也因为他们终究也为权贵服务,不然,你知道他们是谁?你苦苦追寻的自在如意,也不过是一场虚妄而已,你倒是自在了,如意了,可你有为家人想过没有?”
“是,我是有许多选择,你当我就没有过向往?我又不是傻的,该怎么把日子过得惬意,我难道会不知道?可我晓得世上还有责任两个字。你的出生,是父母血脉的延续,也是家族兴旺的希望,你的才能虽是天赋,可没有家族培养,没有父母的关爱,你会有今天这一身的本事?可你想想,你的名师、你的超然是哪里来的?恰恰是你最看不惯的,把子女当筹码看待的政治联姻,台面下的利益交换,权钱勾当换来的。我可以把话给你放在这里,市面上的钱,一千亿银子里,九百九十九亿都带了血,你哪来的脸面反对云娘、雨娘的婚事,我把话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你也不过是因为这样的筹码交换而出生的,抱着莫须有的仁义道德对这种事指手画脚的,你让人说你什么好?”
蕙娘这一席话,说得一屋子都静了下来,权仲白周身的那飘然仙气,似乎都散逸了开来,他端坐在蕙娘对面,对她的激动似乎是视而不见,垂眉敛目,仿佛老僧入定。蕙娘越看越火,直想把镇纸给砸过去。“你是有本事的人,逃不开这个名利局。也是有家的人,这一家一族的命运,你能袖手旁观?没人要你为这个家鞠躬尽瘁,操碎最后一点心血。可你也不能凭着你自己的好恶,连最基本的责任都给放下了。你说我有选择,我是有好多选择,可我是个有担当的人,我肩头的担子,在交付给子乔之前,别的路我一条都不会走,我就会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去。你以为谁不是这条路走出来的?大嫂虽然败了,可我还是欣赏她的,她起码知道要去争,任何人在朝堂里,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去争,新的权贵出来,就会挤压你有的那些权势、钱财,如果任何人都和你一样,想着光风霁月,不要五十年,这个国公府是连底子都要尽上来了。将来权家的掌门人,也要懂得为权家去争,我和大嫂争,不是为了私怨,就是为了谁的男人能代表权家在朝堂中争斗……”
她不禁自失地一笑,“现在看来,大哥不能,你也不能,倒是季青还有一点希望。可惜,他要上位,我们就得打包袱回东北去,我的宜春票号势将易主,我也就完不成我的责任。所以你说的也对,你想要什么,我本来也不该管你,只可惜这世道就是这样,我的理想,必须通过你来完成,我是不想迫你,都要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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