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第81部分在线阅读
见望江领命出了屋子,她撑着手想了想,又微微地笑了笑,这才从炕桌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了给榆哥做的一个荷包,一针一线地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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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榴一接到望江的传话,就拔脚出了屋子,只匆匆叮嘱妹妹几句,“没有我的话,你绝不许和二姨娘生事。再怎么说,那是你的长辈,管教她是娘的事。”便把善榆、善楠同善桐三人,丢在了自己屋子里。
善桐虽然看不上二姨娘的做派,但因为善梧本人的羞愤,倒是也减了去寻衅的心思。小姑娘心里一个是担心自己出面,梧哥知道了和自己不亲,另一个,竟是也有几分可怜起梧哥来:偏偏生母就是个刺头儿,这样上不得台盘,他在家中也难做人……
虽说回家没有多久,但连番经过事情,善桐倒是多了几分沉稳气质,听姐姐这样吩咐,也未曾回嘴,只道,“成,姐你就放心吧,我才没心思管他呢。”
她倒是盘算着,要给诸大哥传个信儿,让他快些上门来提亲。这样私相授受的事,大姐出面不好,让榆哥出面,又怕他把事情办坏。楠哥、梧哥,她却不想让他们掺和进来……怎么说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是不信任这两个哥哥,只是知道的人越少,善桐就越心安。
她自己出了一回神,抬起头来,却见得榆哥和楠哥看着自己,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善桐微微一怔,“怎么,我脸上有花啊?”
是亲妹妹,榆哥自然是不怕丢人的,“刚、刚才二姨娘,闹……闹那什么闹啊!”
善桐这才想起来:祖母是把一家人都叫齐了,这才宣布大堂兄要走的消息。一回头二姨娘就闹着要送走梧哥,这两个哥哥就是心思再粗疏,也难免要觉出不对劲了。
若是在往常,她自然也读不出二姨娘的心思,可如今却已经能轻而易举地解读出二姨娘的盘算。见榆哥一脸的求知若渴,善桐本来一张口就要说话,可看到楠哥,又把话吞了回去。
就是亲哥,毕竟也是庶出,编排姨娘、庶子,总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
小姑娘心里隐隐就觉出了不对劲。从前虽然嫡庶分明,可在她心中,那是天经地义,并没有就此见了外。总觉得大家还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话是需要藏着掖着的。
可如今世事见识得多了,这才觉得,一家人又怎么样,就是一家人,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隔了一层。很多话,和榆哥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和楠哥、梧哥,就得隔了一层……
她忽然觉得有几分寂寞,又有几分解脱,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明白了母亲的话。
“别以为一家人就不用算计了,什么事都在清浊两可之间。算计过了固然不好,可也不能没了分寸。”
她就笑着搪塞了过去,“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二姨娘享惯福的,一听要借粮,这还不是怕自己没吃了……”
这话暗合她之前和二姨娘的龃龉,楠哥唔了一声,深信不疑,转眼又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老三,这下倒搞得我也不方便回去读书了。”
虽然祖母发话,要依着小五房房内的排行来叫,但楠哥还是老脑筋,一出口,善梧就是‘老三’,不是‘七弟’。
是啊,一家人再有隔阂,那也是一家人,和三叔、四叔、大伯比,毕竟又还是近的。再往大了说,房内争斗得再厉害,到了族内,又必须抱成团了……
善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年纪还小,这里头的分寸,总觉得难以把握。
不过,小姑娘看了榆哥一眼,见亲哥哥闷不吭气,可脸上却分明还写了些疑惑,似乎并不认可善桐的解释。她很快又笑了,不知为什么,心底反而又了几分甜。“急什么,正月里还读书。二哥,你都好久没陪我抛羊拐骨了——”
正月里难得有这样好的天气,都是半下午了,阳光还这样明媚,隔着半扇玻璃窗洒进屋内,为兄妹三人的笑声,又添上了一层暖色。
54、多心
有老太太这样一个能镇宅的老人在小五房坐镇,很多事不简单也变得简单,第二日一大早起来,老人家挑了一个知事的老家人到跟前来,细细地亲自嘱咐过了,又让檀哥身边惯使的一名小厮儿回家休二、三日的假,连元宵节都不让檀哥在家里过。打点了行囊,又从帐上支走了一百两银子,少许兑成铜钱,少许换作银票,少许深藏箱笼之内。等到正月初十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时,便拜别了祖母叔伯,骑了三头骡子,出了村门去得远了。
老太太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和长孙分别,虽然面上不显得,但多少还有几分若有所失,等善桐等人送别回来,和她说话,老人家都没怎么回话的。几个儿媳妇看在眼里,倒都没吭声,还是善桐道,“到今晚上,大哥就在凤翔府里歇着了,有嬷嬷奶奶照看,到西安还有我舅舅在。这一路都有亲戚接连照管,出不了什么事的。”
二房的这个小妞妞,也的确是精怪得很。面上看着憨实,心底的算盘也不知道打得多脆亮。如今善檀去了,眼看着她是又要再得宠几分……
萧氏前几天和丈夫大吵一架,虽然面上绷住了没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的善桂连送都不知道送到哪里去——她娘家还在更西边,日子只怕要更苦,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她扫了善桐一眼,待要翻个白眼,又恐怕丈夫敲打,只得垂下头来,看着脚尖不肯出声。
众人都不说话,善柏、善桂也就跟着劝了祖母几句,善榴也道,“祖母毋须担心,我们自京城一路过来,治安还好的。西北的百姓老实,不到过不下去,万不会做不好的事儿。眼下又刚要开春了,就是贼也要种地,大哥一路不会出事的。”
老太太这才出了一口长气,略带惆怅地道,“到底不如小四房的手笔,连个管家出门,都是前呼后拥,带了十多个随从。我们家简朴惯了,一时间就是要摆阔气,都拿不出这么多可靠的人来。”
其实按照如今小五房两位老爷的品级,小五房要摆阔,也早都可以在西安城内起大屋,你一个老太太,我一个四太太的叫起来了。只是老太太本人老脑筋,不愿学人抖威风罢了。三个儿媳妇心里不是没有看法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又沉默下来不肯接话。老太太如何不省得?见三老爷、四老爷面上也有些不以为然,心中倒有些窝火,待要发作,想到檀哥刚走,自己就发脾气,众人越发觉得自己舍不得孙子,偏心大房。一时间一肚子火气倒是冰消瓦解,她自嘲地叹了口气,便问萧氏,“你这几天在外行走得多了,往十三房走动得也勤快,怎么样,都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因老太太一心打发孙子出门,村子里的事难免关心得少了。萧氏罕有在婆婆跟前卖好的机会,虽然生气,但也忙殷勤道,“问过了,最后十六房、老三房同外九房拿得多,得了彩头,不过外九房屋内没有人读书,这个监生的名额,他们又送给宗房了。宗房再三说了不要,外九房大爷就说:‘知道族长老叔要避嫌,可这也是我们真心孝敬,敬着老叔一辈子为族人考虑,有事从不先占鳌头,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作好作歹,又有小二房的人在一边敲边鼓,最后老叔没有扛住,就答应了下来。”
“外九房也难得有在宗房跟前露脸的机会。”老太太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别家事归别家事,最后拢共各家是凑了多少份子,这个外头传出来了没有?”
萧氏怔了怔,老实道,“媳妇也纳闷呢,各家害怕攀比,都是写了数字过去的,也就只有宗房知道各家是出了多少的。如今族里就是我们没有送了,咱们家自己也就是五千石的粮食,正想问问娘,我们写多少好。”
藏着掖着,到底是露了嫌疑。要不是族长再三保证,族库全是满的,自己还真要……唉,年纪大了就是大了,虽说把族库视为私产,已经是在所难免之事。但宗房在这件事上,做派到底还是太小气了些。
“去问问看十六房出了多少。”老太太就吩咐四老爷,“他们出了多少,我们就出多少。十六房老弟妹对我们小五房,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哎。”四老爷再没有二话,都起了身,才想起来问一句,“这话,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犯不着和十六房说吧。”
“这不是废话吗?”老太太没好气,又点着三老爷,“你去宗房问一声,各家拢共出了多少……族库里的粮食,咱们得算得清楚些,别做了冤大头都不知道!”
这话很耐人寻味,三老爷却好像听不懂一样,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是,便拔起脚来和四老爷一道出了屋子。
到了半下午,两个答案都回来了。十六房出了三千石,是各家之首。因西北人实诚,没赶上监生的人家,数字出口也就出口了,零零总总各家凑的份子居然四万已经出头,再添上小五房的三千石,加在一块那就已经是近五万了,宗房只要再补进去一万两三千石,便凑足了老帅们开的口。
“这一下是撮弄出了七万,连个声响都没有。”老太太就教导善桐,“人家就敢瞒了五万下来,对村子里说只借了两万石。嘿嘿,是又安抚了人心,又维系了军机机密。宗房手段,你算是见识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