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校对)第1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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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没人再去追究这名通讯官的失礼表现,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他身上。
  这名喜形于色的通讯官将一小张电报纸送到舍尔手中,公海舰队司令扫了一眼,素来波澜不惊的脸庞浮现悦色,他旋即大声宣布:“先生们,这是刚刚收到的军方公告——我军已于今日攻克巴黎,法国守军全面溃退!”
第58章
喜悦背后
  万岁,胜利者的桂冠,
  祖国的统治者!
  皇帝万岁!
  在您王位的光辉下,我们充满喜悦,成为您心爱的子民!
  皇帝万岁!
  夜幕笼罩的海面上,亢奋的歌声在一艘艘磅礴雄武的战舰上飘荡,这是《皇帝赞美诗》,亦称《万岁胜利者的桂冠》,德意志第二帝国的非正式国歌(准确地说,它是普鲁士王国的国歌,由于不被巴伐利亚、符腾堡等南部邦国接受,此国歌未在德国全境流行,但在大多数场合都作为国歌使用)。
  德军攻克巴黎,这个石破惊天的消息让德国海军将士们陷入了空前的喜悦和振奋。虽然德国海军的头号敌人是占据海洋霸权的大英帝国,但对于整个德意志而言,法国才是最危险的凶兽,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阿尔萨斯和洛林,他们推崇进攻,拥有一支素质精良的陆军部队,而且在地理上,德国最重要的工业区域靠近德法边境,法国人最有可能籍由一场胜利占领并摧毁之;法国是三国协约的纽带,是让德国陷入包围的元凶,他们在摩洛哥让德国政府颜面尽失,并且极大地损害了德国的海外利益。以上种种,使得德国军民对再次打败法国有着热切的期待,战争伊始,一辆辆满载德军士兵的军列向西开拔,沿途的德国民众莫不挥舞着鲜花,为将士们鼓舞喝彩。
  丢失巴黎是否意味着法国人将失去继续作战的魄力与信念,这一点人们尚不得而知,但它是数以万计的德军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荣耀,是一场具有重要意义和特殊价值的胜利,如何庆贺都不为过。可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凡人眼里往往只看到了事物的外在表现,智者在意的是表象背后的东西。当大多数同僚点着雪茄、打开香槟,加入到这尽情庆祝的行列时,夏树却在平静地思考:在过去的近一千年里,巴黎一直是欧洲最大的城市,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人口就已达到200万!普法战争时期,法国军民成功将它变成了一座坚固的要塞,普鲁士军队围城四五个月也无计可施,现如今,德国军队纵然拥有举世无双的重炮部队,若是法国军民决心死战,以保卫巴黎的守军数量和没有被完全围困的态势,不太可能让德军在短短几个星期内一举攻克。也就是说,法国军队的撤退绝非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可能是出于某种战略考虑而做出的人为决策,也可能是某支部队、某个防区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巴黎防线全盘崩溃。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德国军队能够再接再厉,对撤出巴黎的法国军队穷追猛打,直至将他们的主力部队歼灭,才可能让法国人真正坐到谈判桌前对德媾和——如果德国的最高统帅和军队总参谋长能够看清这点,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关键在于德皇威廉二世和小毛奇压根不是令人省心的角色,一个生性冲动、好大喜功,一个优柔寡断、目光短浅,再加上性格轻浮、自恃甚高的威廉皇储,德国的军事决策圈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完全沉醉于占领巴黎所获得的喜悦,把法国人的失败、协约国的崩盘看成理所应当的事情,等着最终的胜利自然而然地飘到眼前……
  “在担心我们这次远征爱尔兰的行动可能被取消?”
  听到舍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树微微一颤。
  这话确实说到了他心坎里。
  “放弃爱尔兰,我们仍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但这只能给德意志带来最多二十年的和平,下一场复仇之战,英国必然坚定地站在复仇者的行列当中。”夏树转过头看着舍尔,这位有魄力、敢担当的“老水兵”此时也是一脸的平静。
  “如果把爱尔兰拉到我们的阵营,英国今后必受掣肘,趁着英法衰败的机会,一步步夺取他们在外海的殖民地和贸易利益,不断增强德国的国力,就像是英国在16世纪后的崛起道路一样?”舍尔以肯定的问句结束了这一小段简短却不简单的阐述。
  夏树报以赞许的目光,只是转念一想,心绪愈加低沉。公海舰队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的胜利并没有让舰队作战理论派压倒海军高层当中的舰队存在理论派,毕竟每一场海战都免不了出现损失,耗费巨资打造的海军舰艇有的再也回不到德国港口,有的拖着破败之躯蹒跚归航,即便能够修复,也得付出相当高昂的代价,上位者当然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舰队存在理论派总是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公海舰队出击日德兰、征战弗兰德斯,莫不仰仗夏树据理力争来的机会,如今夏树远征在外,拍发无线电报的通讯方式自然比不上当面陈述、巧妙施计,如若海军办公厅长官穆勒和海军参谋长波尔伺机发力,提尔皮茨未必能够力劝德皇守住初衷。
  “话说回来,为了给爱尔兰的起义者送去四千援兵而让主力舰队冒险远征,这在许多人眼里都是得不偿失的举动。假使德皇陛下真的做出了中止行动的决定,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有他的考虑。您说呢?”夏树看着舍尔。
  舍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朝舰艏前方。在得到取消行动的明确指令之前,公海舰队主力依然在向北航行。此时虽然只是11月初,挪威西海岸已是寒意十足,夜晚的海面温度只有五度上下,等到了靠近北极圈的挪威西北部海域,更可提前领略隆冬的气息,而绕过不列颠北部海域抵达爱尔兰之后,天气又将回归深秋,常年漂泊海外的船员尚能适应这样的变化,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可是一段既新奇又艰辛的航程。
  “家父从小教育我,对于自己认定的目标,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无论受到多少人的嘲笑,都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实现它。站在终点的那一刻,你也许会发现这个目标与自己最初的设想并不完全一样,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人生的胜利者。”说完这些,舍尔转头与夏树相视对望。
  “真羡慕您有这样一位充满智慧的父亲。”夏树微微耸肩,话外之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与那些身世显赫的德国将领所不同,莱因哈特·舍尔只是出生在一个连富裕都算不上的普通平民家庭,但他丝毫不以此为耻,甚至当德皇赐予他贵族头衔之后,他拒绝在名字中使用象征贵族身份的“冯”,而是保持原状。
  “所有的父亲都会竭尽所能地培育、关爱、支持自己的子女,父爱是这世间仅次于母爱的伟大感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舍尔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由于忙于事业,他直到36岁才结婚,并育有两个女儿。家庭对他而言有着无可比拟的意义,在原本的历史时空,德意志第二帝国战败崩溃后,舍尔选择退役,试图带着家人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惜战争结束仅仅两年,一个油漆匠袭击了他的住宅,舍尔夫人和女佣被枪杀,小女儿也在事件中受伤。这一悲惨事件极大的影响了他的生活和健康,65岁便与世长辞。
  在被夏树施以巨大影响的这个历史时空,同样的悲剧显然不会发生在舍尔身上,53岁的他正用自己的执着、坚定、聪颖、敏锐帮助德国海军一步步走出命运的束缚。
  夏树沉默了,对于二十多年来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德皇威廉二世,他更多是以后来者的眼光去看待和利用,那份亲情被他看得很淡,也从不在对方面前表露真正的心声,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避免那个巨大悲剧的发生,一切只是为了胜利。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一直等到午夜,本土方面也没有发来任何重要指令。
  这一晚,夏树做了许多梦,在梦里忆起了童年,凡人夏树的童年与王子约阿希姆的童年交织在一起,两位父亲的身形、样貌、地位、权势截然不同,可他们脸上的笑容、眼中的慈爱乃至叮嘱的语气却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梦方醒,夏树怅然若失。
  次日,士气高昂的德国海军将士继续操舵北行,“德弗林格”号发生机械故障的小小意外俨然被德军攻克巴黎的喜悦所掩盖,然而新服役的“边境总督”号也出现了问题,一条工质输送管道的突然破裂造成三名舰员受伤,尽管故障很快得到修复,却还是给公海舰队的远征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在这之前的三场海战,德国主力舰队最远也只是开抵泰晤士河口,往返不过六百海里,从基尔开赴爱尔兰再从爱尔兰返回德国的距离是这一数字的六倍之多,漫长的征程对全体参战舰船都是一次空前严峻的考验,德国人再精于机械,也不可能超脱这个时代的技术限制。
  及至午后,德国舰队进入挪威海(此海非挪威沿海的统称,而是位于北冰洋边缘、面积达138万平方公里的三角形海域,比北海大了一倍还多),在此与先期抵达的煤船会合,随舰队出征的大型鱼雷艇开始补充燃煤。这个时候,舰队收到了基尔发来的电报,“腓特烈大帝”号为首的登陆舰队开始在比利时海岸实施登陆进攻,但是在这之前,比洛的第2军团已宣布攻破布鲁日防线,登陆行动的意义似乎变成了阻止协约国军队从海上撤离。
第59章
深思熟虑
  德国公海舰队启程远征爱尔兰的第四天,挪威海南部水域。
  海面风高浪急,寒气凛冽,一艘艘舰船宛若雨中的树叶,摇摆着、颤抖着,虽无倾覆之虞,呆在船舱里的人却在忍受痛苦煎熬,尤其是那些分乘老式战列舰和巡洋舰的登陆部队,他们并不都有当海员的经历,有些人甚至是在加入海军陆战部队之后才学会的游泳,这一千多海里的航程是对他们身体和精神的巨大考验,最悲观的估计是这四千名海军步兵抵达爱尔兰海岸时已基本丧失战斗力,需要至少一两天休整才能恢复过来,而这将是一段非常危险的过渡期,必须寄希望于英军反应迟缓或是爱尔兰志愿军提供有力的掩护策应才能转危为安。
  为了能在风浪中顺利加煤,德国海军派出的十艘煤船在出发前都加装了吊机、传送机以及特制的软式管道,煤船与大型鱼雷艇保持二十米以内的距离就能进行海上加煤,这听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却是状况不断。放眼望去,两两一对进行海上加煤的舰船就像是在合力表演杂技,它们时而靠近到船舷碰船舷的位置,时而拉远到软式管道绷直的距离,一天下来,已多次出现两船碰撞或管道崩断的情况。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达到预计加煤速度的一半就非常不错了。
  “报告……第7分队的4艘1906年型已经完成加煤,现在还剩第4、第11和第17分队,以目前的海况,最快也要到明天清晨才能结束补给。”
  “国王”号的舰桥里,年轻的舰队参谋官戈德上尉向长官们报告大型鱼雷艇补充燃料的进展情况。
  在旁人眼里,这位基尔海军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有能力、会表现,是舰队参谋长约阿希姆王子的亲信好友,如今以不满三十岁的年龄得到德皇亲授的红鹰勋章,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不够相较于戈德上尉的张扬,时时跟在约阿希姆王子身旁的那位年轻副官则要低调得多,他年龄跟王子相仿,那双清澈的眼眸犹如山间的湖水,看不到尘世的圆滑与沧桑,透射出的是一种冷傲的清高,他从不高谈阔论,总是谨言慎行,以致于人们常常忽略他的存在。
  听了戈德的报告,无论舍尔还是夏树,脸上依然是不急不躁的表情,但舰桥上的其他军官可没有这样的淡定,德国陆军攻占巴黎带来的喜悦因时间而降温,他们也开始考虑这一重大事件对舰队远征的潜在影响。既然西线大局已定,法国人的祈和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英国不可能独立支撑战局,一旦德军主力东进,俄国军队的失败同样毫无悬念,战争或将回到它的出发点——塞尔维亚问题,奥匈帝国解决了它的政治问题,德国则凭借这场战争赢得自德皇威廉二世登基以来所梦寐以求的霸权地位。这个时候,是否还要继续执行这次风险极大的海上远征,显然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毕竟德国海军已经通过之前的三场海战获得了极大的声望,军官们也一个个荣誉加身,对胜利的渴求已不像战争之初那样强烈,大多数人对英国并无仇恨,没必要拼死拼活地把它推向分裂,而且即便要支持爱尔兰人闹独立,除了直接出兵也还有很多种方式。
  舰桥外,北风呼啸,寒流汹涌,似乎连上天都在劝阻这群更习惯于在陆地上生活的日耳曼人提前结束这场艰险异常的远征,但看不见的政治斗争往往比恶劣的海况还要凶险。所向披靡的德国军队进占巴黎,德皇想必已经离开宫殿,踏上了去往前线慰劳将士的旅程,许多人会借此机会向他进言,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舰队司令和参谋长没有发声,舰桥里的军官们不好胡乱表态,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当天稍晚些时候,通讯官送来了一份从海军参谋部发出的密码电报,但电报内容并非作战指令,而是一份破译后转送来的军事情报,它表明一支以若干装甲巡洋舰组成的英法联合舰队正在北大西洋追击施佩舰队。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施佩舰队一直保持着无线电静默,这意味着他们至少没有遇到危险,公海舰队的指挥官反而是通过截获的敌方电报来揣测施佩舰队的行踪。综合各方信息可知,在大张旗鼓地袭击了多艘协约国和中立国船只之后,施佩已带着两艘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迅速离开亚速尔群岛海域向北航行,而先前在佛得角补充的燃料可供它们以巡航速度航行6000海里,或在较高航速下航行3000-3500海里,其远程机动能力不逊于同时期的任何一艘协约国装甲巡洋舰。茫茫大洋,协约国想要以区区几十艘舰艇围堵施佩舰队,难度不亚于空钩钓鱼。
  是夜,德国海军参谋部再次发来密电,这次依然不是作战指令,但电文内容却相当于一枚重量级的炸弹:根据德国谍报人员从爱尔兰发来的情报,可能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叛徒,爱尔兰志愿军在南部的一处秘密仓库突然遭到英国驻军的搜查,数十名爱尔兰共和兄弟会成员被捕,他们当中虽然没有中高层的领导者,但存放在仓库里的枪械弹药必定引起英国当局的警惕。预见到英国驻军即将实施戒严并进行大规模的搜捕,爱尔兰共和兄弟会决定将武装起义的时间提前——两天后在爱尔兰西南部的科克、基拉尼以及南部的沃特福德等地同时举事!
  读完这份电报,夏树抬起头,赫然发现舍尔已经到了自己的住舱门口,连忙将他请了进来。
  关上门之后,舍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现在启程,以之前的航速,如不遭遇英国舰艇,后天上午可至预定登陆海域。”
  从基尔湾出发,穿过丹麦、瑞典、挪威水域北上挪威海,这一路连英国舰艇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是因为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之后,英国海军的活动范围已经收缩到了不列颠近海,德国舰队下一步将从不列颠北部海域驶入北大西洋,进而前往爱尔兰西南部的预定登陆位置,这个过程中遭遇英舰的几率很大,双方甚至可能爆发舰队规模的海战。正因如此,夏树坚持以老式巡洋舰搭载登陆部队,这样即便有漏网之鱼冲进德国舰队的阵列,也不至于出现一艘运兵船被几发炮弹干掉的情况。
  夏树低头思考,常人的第一反应是火速赶往爱尔兰海域,趁爱尔兰的英国驻军还没展开战斗部署之前运送4000名德国海军步兵登陆,协同爱尔兰志愿军控制局面,但这种考虑还仅仅停留军事政治的肤浅层面。与爱尔兰共和兄弟会派到德国的代表交流时,夏树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微妙心态——他们既希望借助德国的力量实现爱尔兰的独立,又担心引狼入室,日后在诸多方面被德国牵着鼻子走,甚至沦为德国的军事占领区。站在自己的现有立场上,夏树无意把爱尔兰变成德意志的邦州或占领区,对爱尔兰的支持——包括这次备受争议的军事冒险,所期待的最大回报就是爱尔兰对英国的战略牵制,这需要未来的爱尔兰政府投桃报李,哪怕牺牲一些利益也要跟德国站在同一战线上,但国家终究不同于个人,昨天还在并肩作战的两个国家,隔日就可能剑拔弩张地相互对立,恩将仇报更是不值一提。基于人类历史上演过的一幕幕闹剧,也只有最天真的政治家才会把期望建立在没有实际制约的感情基础上。
  想了好一会儿,夏树对舍尔说:“我们最好再等等。”
  “再等等?”舍尔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没准我们的步兵还没到,爱尔兰人就已经把英国军队统统赶下海了,毕竟爱尔兰的独立运动组织已经得到了他们向我们索求的绝大部分援助,武器、弹药、教官、资金等等。他们自己可是信心充足得很!”夏树最后一句话的重音显露出等好戏看的心态。
  舍尔跟夏树共事多年,怎会听不出话中的意味,他想了想,顿然领悟:“那我们就让爱尔兰人吃点苦头,等到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再像圣徒一样站在他们面前!”
  夏树却没有因为自己胜人一筹的见解而洋洋得意,他在心里分析推算着新形势所带来的相应变化,就算不能保证爱尔兰一举获得独立,至少也要让爱尔兰独立运动力量在南部站稳脚跟,否则之前的铺垫和投入就统统打了水漂。
  “若是爱尔兰志愿军在初期的战斗中蒙受沉重的损失,我们的陆战部队将承受比预期更大的作战压力,看来我们有必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把4000人变成6000人。”舍尔接过夏树的话说。在作战方案的谋划阶段,他们就备好了后手:每艘作战舰艇都配有陆战兵和相应的枪械弹药,整个公海舰队稍作动员就能拼凑出至少2000人规模的陆战部队,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可以将一部分船员组织起来进行登岸作战。
  “所以,我们可以再等等看。”夏树道,“离预定登陆时间还有六天,我们提前一两天到也就说得过去了,那样也利于跟施佩伯爵的作战计划契合起来,您说是不是?”
第60章
闯入狼群
  清晨,海面风浪稍减,弥漫的雾气像是眼前有层层纱帐遮蔽,隔了几米便难以看清他人的面容,舰桥上那几名身姿笔挺的军官仿佛站在一座钢制的孤岛上,但声音并不受这雾气的干扰,耳边可以清楚听到隆隆的轮机轰鸣以及换岗士兵的口令,然后是皮靴磕碰的响亮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英国皇家海军的标准执行,而那孤兀的舰桥上方,飘扬的圣乔治旗隐没在了雾中。
  “长官,根据方位测算,我们已经到了第3个航点,是否按计划调整航向?”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海军士官,他戴着蓝色的大盖帽,上身是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和双排扣的深蓝色短襟外套,下身是一条窄口的深蓝色长裤和系带的黑色皮鞋,袖标显示他是一名候补军官,一尘不染的装束也让他整个人表现得精气神十足。
  这名士官正对着的是一位海军中校,从容貌和皮肤推测,至少已是年过六旬,但他身子骨看起来还很硬朗。对于士官的请示,他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有所踌躇地皱了皱眉头,嘟囔道:“这雾真是太大了!”
  此时从舰桥上往周围眺望,根本看不到其他船只的踪影,但事实上这艘战舰是一支船队的领航者,后面还有四艘货轮和一艘驱逐舰。因为这支船队的航线位于高纬度的北方海域,英国海军部赋予了它一个很是形象的代号:驯鹿雪橇队。
  往返于挪威纳尔维克和不列颠北部港口的“驯鹿雪橇队”并不只有一支。经过了日德兰和两次弗兰德斯海战,为了维修受损舰艇和全力建造新舰,英国造船业对钢材的需求大增,但与此同时,从英属非洲殖民地驶往不列颠本土的船只在北大西洋频遭德国潜艇袭击,“布吕歇尔”和“格劳登兹”的到来更将德国在北大西洋的海上破交战推向了一个高潮,这给英国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心理上的恐慌,不列颠的繁荣工业极度依赖于原料进口,战前的储备根本无法应付航运量的持续骤减,而瑞典北部出产的优质矿石原本就在英国进口原料中占据一定的比例,现今的重要性更是凸显出来。
  自从瑞典斯德哥尔摩至挪威纳尔维克的铁路线建成以来,纳尔维克港就成为了瑞典铁矿石的主要输出港。满载铁矿石的英国货船从纳尔维克出发,穿过挪威海抵达不列颠北部港口,全程一千余海里。尽管德国海军在北海握有主动权,但德国的水面舰艇很少开赴北方海域,潜艇也多是借道前往北大西洋,在9、10月间,英国船只在北方航线的损失反而远远小于北大西洋的几条主要航线。
  “汽笛声很可能给我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长官,我们索性保持目前的航向继续前进,等到雾气消散之后再调整,那样的话只会增加些许航程,最多晚一两个小时抵达阿伯丁港。您看呢?”舰桥上的一名少尉军官向舰长朗曼中校提出建议。
  船队若要在浓雾中改变航向,要么以汽笛声联络,要么动用无线电通讯,而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引来正好处在附近海域的德国舰艇。
  不同于多有沙洲、浅滩的北海,挪威海的平均深度超过1700米,除非是在沿岸区域,否则几无搁浅的可能,而且这个季节只有最靠北的海域有大片的浮冰,临时改变航线并不存在技术上的风险。年迈的朗曼舰长点点头:“就这样办吧!”
  年轻的士官随即将舰长的决定带给正在司令塔内掌舵的大副和在海图室的航海官,这个时候,无论朗曼中校、那位提出建议的少尉军官还是这名年轻士官,都不知道这支船队所面临的危险处境——不管他们转向与否,都将无可避免地闯进一支德国舰队的活动海域,而且它的规模远远超出了英国人的想象!
  船队驶过第三个航点仅过了半个小时,桅杆瞭望台上的英国水兵在海面上望见了疑似礁石的深色物体,他初以为是处于浮航状态的德国潜艇,连忙向舰桥上的军官报告这一情况。片刻之后,朗曼中校和他的军官们从望远镜中看到了那些“礁石”的轮廓,顿时大惊失色:附近海面到处是德国海军的大型鱼雷艇,它们并非酣睡中的野兽,只是彼此的轮机轰鸣干扰了它们的觉察,以致于还未注意到突然出现在附近的猎物,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下一秒不会幡然苏醒,露出尖利獠牙和爪子,猛扑上来把这支“驯鹿雪橇队”撕成碎片。
  要命的是,朗曼中校无法利用常规的旗语或灯光信号让后面的货船以及驱逐舰了解周围的情况,时间容不得他多做考虑,他令军官们以口头传递的方式向全舰发出战斗警报,同时向英国海军部以及这支船队的其他成员拍发电报,让载运矿石的货船全部调头返回纳尔维克——它们虽然属于交战国,但并非军舰,可以躲进中立国港口规避攻击,且不受时间上的限制。
  紧接着,朗曼舰长作出了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决定:以自己的战舰主动攻击这里的德国舰艇!
  舰桥所属的这艘战舰,是埃德加级防护巡洋舰“哈瓦克”号,这种早已过时的巡洋舰曾有过“世界巡洋舰”的美誉。它出现在大英帝国称霸世界的鼎盛时期,为满足英国海军在全球部署军力之需设计建造,造价相对低廉,航海性能上佳,战力不打折扣。其排水量为7350吨,强压通风时的最高航速为20节,10节航速下的续航力为10000海里,装备2门32倍径的234毫米主炮、10门40倍径的152毫米副炮以及多门小口径速射炮。该级防护巡洋舰与德国海军的维多利亚·露易丝级防护巡洋舰(被改装成高速鱼雷艇母舰的那五艘)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产物,但比后者高出一个等级。在19世纪90年代,德国海军还不够资格成为英国海军的对手,但如今距离埃德加级防护巡洋舰建成服役不过20年,世事变化之快令人无限唏嘘。
  朗曼舰长下令进入战斗状态时,“哈瓦克”号的多数官兵本就在自己的岗位上,只需给大炮装入炮弹就能够向地方舰艇开火。由于视线中的德国大型鱼雷艇有七八艘之多,尽数测定距离、方位需要时间,朗曼舰长决定让炮手们自由射击,视战斗进程再行调整,然而就在他即将喊出“开火”命令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前方海面的朦胧黑影让他目瞪口呆。
  “是德国战列舰!”
  一名眼尖的英国军官失声轻叫。
  朗曼舰长虽是一名中级军官,指挥着一艘临近退役的老舰,但他壮年时曾在海军参谋机构供职,知道什么样的海战形势下双方会做什么样的部署。这个时候,德国人的战列舰可绝不会独自出来溜达,何况是在这离欧洲大陆上千公里的挪威海!
  英国海军从不寄望于一艘老式防护巡洋舰和一艘老式驱逐舰的护航兵力能够击退“布吕歇尔”号那样如狼似虎的猎手,但至少可以应付浮上水面的德国潜艇和用商船改装的德国袭击舰。不过,正面遇上德国战列舰,差了N个档次的埃德加级防护巡洋舰也不是毫无机会。作为那个时代的流行元素,它装备了4具18英寸的水下鱼雷发射管,具备挑战敌方主力舰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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