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85部分在线阅读
不点士兵,偏偏只点这些才获得晋升的低阶尉官,林恩他们却无暇琢磨,接到命令就飞快地冲下了楼,负责基础科目操练的教员克劳迪奥上校和负责枪械射击训练的塞弗洛中校已在前厅等待,42名学员在他们的号令下集结整队,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跑步前进,直接穿过大广场进入了对面的通道——这基本上是在逆向重演初次进入基地时的路径,在月台乘上小火车,沿着铁轨穿过演兵场抵达军械仓库,一旦到了这里,隐隐的枪声就使得气氛陡然变异。
还没靠近通往码头的门洞,小火车停住了,军官学员们就地下车并领取战斗装备,人人都是钢盔、突击步枪和弹药袋这三件,塞弗洛中校亲自帮着后勤军官清点人数及相应领取的武器件数,克劳迪奥上校在一旁向已经领取了武器的学员们交代任务。
“一些叛逃者试图夺取潜艇并逃离基地,卫兵已经将他们封锁在了四号码头区,你们进去后听从德尔卡将军的指挥,不要管那些叛逃者的身份,只要是仍在反抗的,视同战场上的敌人,格杀勿论!”
听到“叛逃者”这个词汇,林恩还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可稍一思考,也确实只有基地内部的突发情况才会导致如此突然的警报。
“一些”的具体数量究竟是多少,在穿过门洞进入码头区之前林恩是无从获知的,只是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极度紧张,每一名高级军官都显得表情严峻,不等克劳迪奥上校多交待,另一边就有佩戴着陆兵将军领、肩章的中年人在大声催促了,学员们只好带着懵懂的心思赶至码头区,然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枪弹横飞的残酷战斗。在轻烟四起的码头上,许多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和突击步枪、穿着灰白作战服的士兵们一个个低着头、弯着腰,分散而谨慎地朝码头一角围拢过去。
林恩只远远望了一眼,顿时满心震撼。被众多士兵包围的码头区,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三十具尸体,流淌开来的鲜血在白炽灯下显现出浓重的玫红色。这些人多数都是海兵或者旧国防军海军装束,手边几乎没有武器,而最靠近码头的潜艇甲板上也躺着四五具尸体,看样是试图操纵甲板炮和艇尾防空机关炮但没能成功的,潜艇旁边的水面上还隐约漂浮着几具尸体。
同伴自相残杀的战斗,没有看到也就少些哀思,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被逼到角落里的最后几名“叛逃者”举手投降了,但事态并未就此了解,一队士兵飞快地奔上潜艇,就在这时候,柴油机发动机的轰响声刺破平静,艇尾的水面当即冒起大团水泡,可陆兵士兵们显然不熟悉潜艇构造,他们没办法打开从内部关闭的舱盖,眼看这艘潜艇缓缓向后倒退,他们急的哇哇大叫,一名军官从旁指挥,让他们将系泊潜艇的缆绳重新弄上来,然而抛出的缆绳却落到了水里,随着潜艇的后退,缆绳长度明显不够了。
面对如此状况,林恩他们这些旱鸭子压根帮不上忙,只能抱枪站在远处愣愣地看着。这时候,一辆六轮的Sdkfz
231型重装甲战斗车驶抵码头,一名穿着校官军服而非作战服的年轻军官坐在装有20毫米机关炮的转动式炮塔朝潜艇上的陆兵士兵们喊:“离开潜艇!快离开潜艇!”
虽然海水冰冷,但这个时候士兵们已经顾不上了,在码头边上观望的同伴们连忙给他们抛去了救生圈,而六轮装甲车又继续跟着潜艇移动了一段距离,眼看它再有四五十米就到低矮航道位置了,军官钻入炮塔,片刻之后,它那威力强劲的机关炮开火了,连串的机关炮弹旋即在潜艇指挥舱塔和艇身外壳上钻出成排的孔洞,偶尔落在水面的顿也即激起很高的水花,而它那密集的咔咔声也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听觉感官。
艇壳被打了这么多弹孔,水肯定是潜不了,但潜艇也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缓慢后退,而且艇身还在转向,见此状况,装甲车利用换弹的间隙继续迁移,第二轮射击显然是瞄准了艇尾的桨舵而去,也就这么会儿功夫,通往军械库的通道传来了刺耳的履带声,一辆灰白色涂装的豹式坦克随后出现在了码头上。可是在手足相残的场合,林恩觉得它的气势已经不适合再用“威风凛凛”来形容。在它发威之前,负责现场指挥的德尔卡将军,一位两鬓斑白、模样肃煞的小个子将领,却急促地下令调遣部分人员乘坐小火车赶往上层机库。
这是林恩第一次听说有“上层机库”这么回事,也将是他第一次前往,因为第二期普通军官班的学员,这些刚刚从士官行列升入尉官阶层的精锐战士,也格外受信任地列入了这支支援部队。
第29章
无奈之杀
初次搭乘小火车时,它平稳缓慢的运行姿态使得林恩将其当成了公园里的大玩具,真正遇到火急火燎的状况,它居然也能够跑出风驰电掣的速度。这时候戴着德制M42型钢盔,穿着近似德国陆军制服的帝国近卫军陆兵军装,站在车厢只有肩膀高、上部完全敞开的车厢里,林恩想到的却是早期一部相当经典的二战电影,《大逃亡》,感觉自己俨然变成了电影里面凶神恶煞的德军士兵,顿时神情茫然……
从码头与军械仓库之间的通道位置登车,在军械仓库与演兵场加速,小火车从布满警戒哨兵的月台旁飞快地驶过,接下来这一段隧道是林恩未曾涉足的。古代的人们尚且总着海的那边是什么,天的外面又有什么,来到“避难所”已有将近半个月时间,林恩的好奇心却始终局限于一些更高层次的东西,反而忽略了对周边环境的探察。腿伤固然是一个理由,真正拘束他的,乃是性格中缺乏冒险与挑战精神的不争事实。
穿过一条蜿蜒漫长的隧道,小火车稍稍放慢了速度,视线中时而出现规模更小的月台,时而出现相对原生态的大型洞库,一些工厂模样的建筑充分依托地形而建,它们并没有寻常所见的高大烟囱或潺潺不绝的排污口,而是用一些粗圆的金属管道来排放废气废水,调整到暗弱状态的灯光下,这样的场景在林恩看来颇具科幻意味,而那些荷枪警戒的德军士兵又为眼前的图画增添了别样的神秘色彩。
接连穿过了三个建有各式工厂的洞库,前方的铁轨出现了过山车轨道式的弯角弧度,且明显是在向上爬坡,小火车的动力终究有限,速度自然慢了下来,而这隧道每隔几百上千米仍会穿入一个或大或小的洞库,它们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利用起来。由于洞库内无需担心风吹雨淋,有的机床流水线外部只是简单搭建了防尘布,但这些充满金属质感的家伙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林恩并不能一眼看出,只好将它们的外观模样记在心里,待到任务结束后回去好好琢磨一番。
持续的转弯前行感觉就像是在走盘山路,这让人们不由得好奇,如此数量的大小洞库是否类似于蜂巢。从码头出发总共行驶了一刻多钟,小火车终于停在了月台旁,这里的空间、构造和人工建筑的式样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随车行动的高级军官们连声呼喊着“下车”。林恩跟着同伴们下了车,这些匆匆被调来的普通军官班学员全然不知此行的任务与目标,尽管结业后就将正式成为陆兵少尉,他们眼下也只能盲目地跟着前面的人奔行,手里无一例外地端着突击步枪,俨然跟普通士兵一样的用途。
离开月台之后,官兵们攀着长长的台阶往上走,接连穿过了两道双开重门之后,终于听到了枪声,间或还有手榴弹爆炸的轰响——在这基本封闭的空间内亦是格外的震撼。莫名的环境、莫名的气氛,促使士兵们加速前行,脚步声沉重,呼吸声沉重,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容易上了又一排台阶,感觉从月台过来已经爬高了至少二十米,空气中终于有了极北之地应有的寒意,从几名警卫士兵守候的大门处冲出,眼前的地势豁然开朗,同时,视线中那些整齐排列的飞机也让首次进入此地的德军官兵们陷入了无以言表的震撼。
林恩一眼就望见了面对面停放的两排Me-262,虽然数量可能只有二十来架,但飞机的特殊形体注定让它们较普通兵器更具视觉冲击力,在它们后面,这偌大的洞窟内还停放了大量其他型号的飞机,单翼单发的活塞战斗机,双发单翼的轰炸机、运输机,远处甚至还能看到多发动机的重型远程飞机以及机身上方配有螺旋桨的直升飞机。以它们的数量规模当然不足以跟遍布战场的盟军、苏军战机抗衡,投入战场恐怕也扛不住两天,但它们集中出现在这隐秘洞库之内却仍给人以无限遐想。
然而,从不远处传来的枪声和带队军官粗暴的喊叫却不给林恩及其同伴们遐想的时间。
“卡伦,你带一组人往右边去,抵抗者格杀勿论!其余人跟我来!”
这样的分队行动既不指名道姓也不报部队番号,充分说明了指挥官及所属部队的双重临时性。最靠近带队军官及其所指派副手的还能够就近选择,跟在后面的就只好凭着自己的判断选择一边。不明情况的林恩也没多想,跟着博斯曼的背影往左边跑去。往前走了百来米,一梭子弹突然从头顶上方飞过,打在一架后期型号的He-111机身上啪啪作响。这性命攸关的时候,可没谁有心思为这些“战争遗物”感到怜惜,带队军官俯身闪避时因步速太快而跌倒,使得紧随其后的士兵也跟着往旁边走,他坐在地上怒说:“大家包抄过去!抵抗者格杀勿论!”
在摸不着头脑的环境下得到了摸不着头脑的进攻命令,林恩只好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跟着同伴继续往前走,这时候,他深刻体会到了表达能力对于一位战场指挥官的极端重要性。
和军械仓库、演兵场以及其他洞库一样,这用于停放飞机的洞库顶部也吊装了白炽灯,不用时可以有选择地部分或全部关闭,眼下这种状况就得全部打开了。可是,前方交火区域的光线明显较周围暗,林恩抬头一看,好些白炽灯都黑着,看样子应该是被人为射灭的。距离交火位置越来越近,冷不丁飞射而过的子弹让每个人都把心悬在了半空,就连博斯曼这样的眼镜超人也不敢冒进,借着飞机机身的掩蔽谨慎前行。
一边猫腰前行,一边观察环境,林恩渐渐意识到这里并非简单的飞机停放仓库,坚硬的地面应该是经过工程处理的,两排飞机之间还画着白色的“行路线”,难道说……这里的平地还能作为跑道使用?
想到这里,林恩开始对交火的形势有了自己的分析:从枪声判断不出什么,但所谓的“叛逃者”既然想要离开基地,必然选择通往外界的门路,潜艇走海路,飞机必然是走空路的,一旦抢到了飞机,接下来就该沿着跑道起飞了——顺着白色“行路线”的方向,林恩远远望见一堵“墙”,它与地面完全垂直,“墙面”平整但又隐约有些突起物,以德国人的工程技术和检验标准,一面正常的墙怎会留有凹凸,莫不是这机库的大门!
脑海中蹦出的想法让林恩自己都觉得吃惊,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偏偏验证了他的推测:“叛逃者”并非像是在码头那样负隅顽抗,而是在向机库大门位置攻击前进,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夺取了大门的控制权,在一阵有如坦克履带的刺耳摩擦声中,“行路线”延伸所至的那面墙从中间打开了,外面的光线并无刺眼之感,甚至有些暗弱,但浓烈的寒意却随着劲风涌入,它迎面而至的刹那,林恩顿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叛逃者”为何而逃,他现在也顾不上了,站在保护自身利益的角度,迅即招呼附近的眼镜超人博斯曼和金发少尉沃尔里希跟自己走,并身先士卒地端着突击步枪快步朝缝隙越来越大的机库大门奔去。突然间,一阵沉闷的隆隆轰响声从近处传来,只见一架此前只在荧幕和图片、漫画中见过的Ju-88双发轰炸机右侧的螺旋桨已经转动起来,在温度骤降的情况下,发动机后部的喷气口吐着一阵一阵的白烟,紧接着,它左侧的发动机也启动了,三叶螺旋桨飞速地转动起来,更要命的是,林恩分明看到机头上部的透明舱内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很快操纵后向的机载机枪开火了,几名正往机库大门处推进的士兵当即被连串的机枪子弹扫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发动机的轰响声以及机枪火力的发威顿时引起了追击者们的注意和重视,几乎是转瞬之间,大量的枪弹从飞机侧面和后方飞射而至,Ju-88的金属蒙皮机身防弹能力十分有限,花房般的座舱所采用的也仅仅是经过硬化处理的平板光学玻璃,7.92毫米枪弹的侵袭很快使它变得千疮百孔,最后几名试图进入机舱的“叛逃者”也被射杀在了外面。在发动机和螺旋桨的驱使下,已经弹痕累累的机身仍旧顽强地朝着机库大门移动,林恩看到机库外面还有一段积雪覆盖的跑道,显然是为了利于飞机起飞,它有着斜向上翘起的角度。可这架Ju-88的移动距离还没超过十米,右侧发动机就率先冒烟起火了,仅凭一台发动机已是难以升空,驾驶舱内恐怕也无人幸存,以至于它完全失控地向右偏转,最终缓慢地撞上了真正的机库墙壁,螺旋桨残片顿时在极其刺耳的嘎响声中飞了出去……
随着Ju-88的报废,耳边却没有随之安静下来,透过仍在持续的枪弹火力,林恩听到了另外一阵轰鸣,他奋力爬上旁边这架Ju-88的机翼,看到不远处一架Fi156“鹳”式侦察机正向机库移动,直列驾驶舱后的双人乘客舱居然挤了四五个人。虽然追击的士兵们很快调转枪口,但横过来的Ju-88躯体却为它挡去了多数子弹。想着这架轻型飞机一旦离开,很有可能将“避难所”的秘密泄露出去,如此一来,自己之前所有的设想都将化为泡影,接下来又将回到投降或逃亡这两条同样悲惨的路线,林恩举起了突击步枪,凭借自己精准的射术以及不受阻挡的战位,瞄准驾驶舱位置发起了他最引以为豪的点射攻击。
第30章
白色气氛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在精准快速的点射中,贯注于瞄准的右眼能够顺着看到带着暗红色光亮的子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在目标位置,可是此时此刻,林恩心中毫无骄傲与喜悦,那是一种无比沉重和纠结的复杂感怀,他知道,这架Fi-156轻型侦察/校射机的驾驶座舱是无法抵御如此近距离的步枪弹攻击,哪怕使用的只是威力稍小的步枪短弹。随着子弹一发一发消失在飞机座舱位置,林恩看到里面的人影在颤动,甚至隐隐看到驾驶仪表盘上出现了零星跃动的火花!
一支普通的MP44突击步枪使用30发弹容量的弧形弹匣,若以不计准度的连射开火,4到5秒之内就能够将它们倾射而出,林恩的点射持续了大约20秒,见那架构造简单的小型飞机已经失控偏转并撞向机库大门左侧,他停止射击并睁开自己的左眼,战场上养成的计数习惯使得他很容易去确认自己刚才射出了16发子弹,全部命中驾驶舱和座舱……
嘎咔……咯咿咿……咚!
在极度刺耳的撕裂性声响中,有着“战场精灵”之称的战术侦察机无可挽救地撞上了机库的左侧大门,高速运转中的螺旋桨仿佛一台超大号的电锯,碰上人体自是如刀切瓜果一般,可这次碰上的却是沉重坚实的机库大门,仅有一瞬间金花四溅的绚烂,扭曲破碎的螺旋桨就像弹片一样迸射出去,发动机因此受到了反向的巨大作用力,沉闷的轰响声中,它发生了严重的爆裂,瞬间腾起的烈焰和浓烟竟将整个驾驶舱都给吞噬掉了,飞机左侧的机翼和机轮支架亦断裂开来,机体顿时侧倒。
“灭火!快灭火!关闭机库大门!”
一位将军装束的中年男子不顾飞机爆炸的危险往前冲,并且手口并用地招呼周围的士兵们。看着敞开的机库大门,林恩瞬间想明白了:这家伙担心的不是机上人员的安危,而是爆炸所产生的黑烟,是暴露基地位置的潜在威胁!
匆匆赶来支援的官兵并不清楚灭火器材的位置以及机库门的操作,许多人只是盲目地跟着原有的警卫往前跑。林恩没有动,而是依然站在原地朝外面张望,凌晨时分,这外面的世界仍是黄昏模样,按照地理常识,5月份也只有很靠北极圈的地方昼长夜短现象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远处的碧蓝色海面并没有大块的流冰漂浮,但稍近处的海岸以及山棱都覆盖着白色的积雪。至于机库大门之外,那条宽七八米、长度近百米且带有向上坡度的起飞跑道上也积了一层雪,而且应该是处于伪装隐蔽的需要,跑道上还放置了许多类似山岩的东西。即便刚刚两架飞机都能冲出机库,也很难说它们是否可以从这样的跑道上起飞。
“干得不错啊,神射手!”
异样的口吻来自于平时习惯梳中分头的舒泽少尉,室友并同期学员中最不友善的家伙,林恩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从机翼上跳下来。舒泽就站在翼尖旁边,并不直接看着林恩,而是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望着那些正用灭火器对着两架飞机的残骸喷射白色泡沫的警卫士兵们。他们很快从那架Ju-88破损的机舱里救出来两名满脸是血但还能勉强走步的着空兵制服者,另一些明显已经死亡的就只是抬出来搁在一旁。紧接着,士兵们又从整体都已经扭曲变形的Fi-156里弄出5名“叛逃者”,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失去知觉了,士兵们对其中一个人进行了急救的尝试,但很快就放弃了。
看着一具具摆放在冰冷地面上的遗骸,林恩脑袋里一片空白。忽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林恩转过头,看到“眼镜超人”博斯曼面色黯然地望着缓缓关闭的机库大门。
外面的景色从视线中消失了,但空气中的寒意依然是那样的浓重。
很快,乘坐小火车到上层机库的官兵们被重新召集起来,原来除了第二期普通军官班,即将结束培训课程的第一期以及刚刚开课的第三期也被调来,只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赶上这场内部人员之间的残酷战斗。各部列队离开之前,行动总指挥官德什卡将军亲自向众人下达了“封口令”,要求他们返回兵营后不得向他人透露,也不得相互谈论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违令者将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在这之后,除了重伤员留在现场接受军医官的紧急救治,学员们带着轻伤号原路回到了上层月台,在那里分批搭乘小火车返回下层,伤员们被送往医院治疗,其余人员则在交出武器、清点登记后回到了兵营宿舍。这时候,广播喇叭里正播着此次突发状况的“官方解释”——数名因战争创伤而致精神失常的士兵逃离医院,抢夺卫兵枪械后在码头区域与警卫部队发生交火,目前业已被制服,且未造成重大破坏。基地内的一级警报已降至三级,但鉴于事件还在进一步勘察确认当中,各部队人员在6点之前应尽量呆在营房内,早晨的操练和上午的训练依然正常进行。
和衣躺回到自己的铺位,林恩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码头区的惨象和发生在机库的战斗。虽然没有和这些所谓的“叛逃者”进行面对面的接触,但凭直觉和对事态的分析,他相信这些海兵和空兵人员绝非精神失常,而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参与者不仅有海兵和空兵,其中应该还有一些陆兵成员,他们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甚至可以设想,若非几名尽职的卫兵意外识破,他们很可能就混过警戒顺利离开基地了。
辗转反侧、无心睡眠的显然不只是林恩一人。因为仍保持着三级警报,洞库顶部的灯光调到了中等亮度,雪白的亮光透过阳台的窗帘照进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博斯曼轻轻起身去了阳台,点了根烟,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紧接着,上铺也有了响动,随后是火柴划燃的轻微声响,看来是直接坐在床上抽烟。林恩依然只是睁眼躺着,过去这半个月轻松惬意且身边到处是年轻异性的生活终究只是一层华丽的帷幔,人们想要忘记它背后的沉重现实,可轻轻一阵微风就能够将这帷幔撩起。
好容易熬到5点多,若是平时,楼道里早就有了人们走动的声音,因为盥洗要到公共卫生间去,而步行至演兵场也要差不多二十分钟,可今天却听着静悄悄的。室友们陆续下床,挨到了5点半,舒泽才率先拿上洗漱用具出了门,紧接着是金发少尉沃尔里希。拿毛巾的时候,林恩和博斯曼相互看了看,满脸疲倦就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打仗——可彼此的眼神中都看不到赢了的喜悦或者输了的沮丧,而是茫然、疑惑、凝重、哀伤等等情绪纠结在一起,梳不清、理还乱。
“早操取消!早操取消!7点准时到餐厅集合!7点准时到餐厅集合!”
走廊上突然传来第二期普通军官班代理班长霍尔曼少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他不仅挨个房间通知,还很认真地清点了人数。片刻之后,整栋楼里几乎都是军官们传达相同命令的喊声。距离7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从宿舍前往餐厅却只需要几分钟时间,难不成让官兵们又爬回去再睡一觉?
同一楼层除了刚刚晋升的少尉军官,还住着帝国近卫军的陆兵中尉和上尉们,有的看到警报响起之后尚在军官培训阶段的少尉们列队开拔,因而好奇地过来打听。有了封口令,少尉们多是一言不发,或者干脆以早上的广播搪塞。
沉默最是难熬,何况是怀揣凝重的心绪。烟一根接着一根,尽管开了阳台窗户,宿舍里依然烟雾缭绕。六点四十,同室的四名少尉起身准备前往餐厅,可就在这个时候,广播喇叭又一次响了。林恩不肯定别人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样,但他确实是怀着一种空落的心态去听的。
“全体注意了!全体注意了!现在由帝国宣传部长向你们讲话!”
之后,在“吸血鬼”突击队营房宿舍内从电台广播里听到的那个毫不悦耳的声音传来,抑扬顿挫、傲气十足。
“帝国忠诚的战士们,帝国忠诚的国民们,我是约瑟夫·戈培尔。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感到十分震惊和悲伤的事情,7名正在接受精神康复治疗的士兵——他们此前都是潜艇艇员,莫名的失去了理智,他们打伤卫兵并抢夺枪械,前往码头试图操纵一艘潜艇从而前往某处。通过对事件的紧急调查,我们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场意外,但有3名战士在制服这些精神失控者的过程中不幸阵亡,9人受伤。事实上,若非我们的指挥官自始自终都试着采取柔和的方式在尽可能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控制局势,这些英勇刚强的战士也不会流血甚至牺牲。现在,局势已经恢复了平和,但我们必须反思,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有各种不可信的流言在我们中传播,也许正是这些消息刺激了我们遭受战争创伤的士兵,每一个传播者——不论是否持有恶意,都负有不可推脱的罪孽。受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的委托,我在这里向大家公布以下几个事实:第一,元首一直都在我们中间,并且在与病痛勇敢作斗争,在病情转好的时候,他将会站在你们面前,用他那充满力量的声音对你们说话。第二,元首确实委托邓尼茨海军元帅负责与盟军协商停战事宜,但大家务必理解,这只是我们麻痹敌人的一种手段、一种策略,伟大的德意志是绝不会向敌人屈服的。第三,德国本土并没有彻底沦陷,而是像我们所计划的那样,战斗部队撤往南部集结休整,时刻等待着反击的号令。第四……”
听着戈培尔的讲话,林恩渐渐有些迷糊。既然在这基地内部公开宣布了元首未死只是病重,何故要扯后面一堆的谎。若是为了安抚官兵们的情绪,稍加时日,大家迟早还是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又准备如何收场?难道只是靠强权和杀戮吗?
第31章
身份审查
作为希特勒政权的核心人物,戈培尔一直都是帝国宣传机器的实际操纵者,这一点就如同戈林对于空军、希姆莱对于党卫军一样,他给人的印象并非夸夸其谈,大多数时候,他的心理宣传战术还是颇为有效的,以至于到了帝国覆灭之时,仍有许多军民坚信这场战争仍有转机。由他通过广播亲自发布了公告,帝国近卫军官兵们明显平静了许多,这一点从用餐、训练时观察的情况就能够确认,然而正如林恩担心的那样,真相受到隐瞒的“叛逃者事件”并未就此结束,它所带来的影响注定是深远而痛苦的。
一场全面的人员审查悄然拉开了序幕。
就在“叛逃者事件”发生的当天下午,第二期普通军官培训班全体学员被集中到了理论课程教室,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犯人被提审一样前去接受审查和询问,而且在这间教室只出不进。按照学员编号,林恩最后一个被带去那间作为禁闭室存在的小房间——据说它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即便在里面大声喊叫外面也听不太到,第一期普通军官班曾有人不幸领教过,但第二期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位学员触犯如此“大刑”。
“林恩·加尔戈,丹麦籍志愿兵,1922年7月19日出生在丹麦哥本哈根郊区,父母都是日耳曼人。1944年12月至1945年2月在‘北欧’师24团2营2连3排服役,随后转入‘吸血鬼’突击队,通过队员训练并分配到了第3突击分队,后被任命为第167夜间战斗小组指挥官,率部抵达柏林后被任命为柏林第11夜战特遣队指挥官,部分证明文件在战斗中丢失!”
按照坐在台灯下那两位军官的要求,林恩对自己的基本情况进行了报告。这些相关资料在党卫军的人事档案中肯定都有备案,只不过作为“雅利安方舟计划”的编外人员,他之前并未接受过这方面的特殊审查,党卫军人员撤往“避难所”时显然也不会将这些无关人员的档案也一并带上。
林恩一边说,这两名佩戴着帝国宪兵领章的军官一边在各自面前的表格上飞快地填写着相关内容,等他说完了,左边那位方脸的少校问:“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和你在柏林第11夜战特遣队下属的6名士兵是在中途加入护卫部队的,虽然获得了戈培尔部长和巴赫将军的批准,但……你们是如何知道‘雅利安方舟计划’的?”
林恩解释道:“在加入护卫部队并宣誓保密之前,我和我的士兵并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只是意外发现苏军部队在阻击从柏林突围而出的装甲车队。”
“意外?”方脸的少校提高了一节音量,他近乎质问地说:“根据柏林城防司令部的作战指令,夜战特遣队的作战区域是柏林城区,但你们参加战斗并加入护卫部队的地点,却是在哈弗尔泰格尔运河以南十多公里的位置。能否解释一下?”
这个质疑确实是林恩一开始比较纠结的,只是后来误打误撞地救了戈培尔的两个女儿,进入“避难所”也没有受到盘查,这样的担忧也自然而然地搁到了一边。如今旧事重提,他便按照刚才在教室等候时所理顺的思路说道:“从25日夜间开始,我们按照城防司令部的指令前往城东作战,在突袭苏军指挥部的战斗中俘获了一位苏军上校,最终将他押送回到了城防司令部,交给了赫尔穆特·魏德林将军的副手卡斯勒将军,我们向将军报告了部队伤亡情况并获准进行休整,当我们驱车经过胜利大街南口时,正好遇上了出城的装甲部队。说实在的,我虽然不知道元首就在这支车队,但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让我作出了跟随车队前进的决定,并在后面的战斗中迂回到苏军阻击部队侧后,通过我们的努力给突围的装甲部队减轻了压力。这一切巴赫将军和莫特奇格少校应该是比较清楚的!”
方脸的宪兵军官正声说道:“这些稍后我们会向相关人员询证,加尔戈少尉,我们非常郑重地提醒你,如果你刚刚所说的情况有记错的,现在还来得及纠正,一旦你离开了这个房间,这些就将作为验证你对帝国忠诚度的依据,若有不实之处,将被判定为‘可疑人员’,等待你的将是拘禁、劳役甚至更可怕的后果!”
林恩不动声色地思考了一下,确认所说的都是自己考虑好的内容,便理所当然地答道:“应该没有记错!”
在方脸军官低头记录的时候,右边有着大众脸型的宪兵军官说:“好吧!加尔戈少尉,虽然接下来的问题会稍稍久远一些,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回答!你为什么加入武装党卫军?”
“这些问题确实很久远了!”林恩故意轻叹了一口气,“作为日耳曼人,本来是想为日耳曼历史上最伟大的胜利贡献一份力量,现在……却不得不因此接受审查,真是让人感到遗憾!”
问话的军官愣了一下,摇头道:“加尔戈少尉,你们是为数不多参加了今早行动的人员,因而被看做是最可靠、最忠诚的战斗部队,这才被放在最前面接受审查,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原来如此!”林恩点点头,“那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稍微透露了点信息,宪兵军官迅即转回到正题:“加尔戈少尉,你在东线的战斗行动中,是否有过被苏军包围甚至俘获的情况?”
“没有!”林恩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是否有亲人被苏军俘获或陷于苏军占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