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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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敌人阵中头号“打手”的覆灭,林恩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杀人偿命”、“恶有恶报”、“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淫”这么些起来全然沾不上边的话,但其实细细一想,战场上的强弱分明亦如现实社会,强者自有强大的缘由,但不留余地的恃强凌弱必然会有报应。这个道理同样是对德国决策者的深刻教训,1941年德军强势攻入苏联,若是能够好好利用这个国家激烈的内部矛盾,善待并联合敌人内部的反对者,战争也不会打到今天这个地步!
  干掉苏军的重型坦克算得上大功一件,而单兵使用的“坦克杀手”火箭筒在战场上也能够较为便捷地进行再装填,然而在敌人火力的疯狂报复下,两名刚刚有着卓越表现的德军步兵别说是再次寻找攻击机会,这时候已经完全被压制在了散兵坑中。林恩这个位置看不到散兵坑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见机枪子弹在散兵坑边缘扫得泥屑飞溅,苏军步兵还抛了两颗手榴弹过去,所幸没直接扔进散兵坑。纵然如此,手榴弹在近处爆炸时的强烈震荡也能够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凡有血性者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伴受难,在苏军进攻部队的直接火力十分猛烈情况下,前沿阵地上的德军士兵仍极力地掩护己方的步兵反坦克战斗小组。机枪子弹密集地扫向苏军步兵,两门“洋娃娃”重型坦克火箭炮也相继从第二线战壕中射出,但由于距离稍远且苏军坦克处于移动状态,它们最终只有一发击中目标,而且看起来似乎未能直接挂掉苏军坦克。
  纵览战场,由于两辆虎式坦克都在德军战线的右翼,来自那一侧的火力显得凶猛一些,而战线左翼,也就是林恩他们所在的这一侧,守军火力在被对方轰掉一门反坦克炮后显得有些沉寂。不过,随着两辆突击炮绕过村庄后部进抵左翼,这一边的战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从外形上看,这两辆突击炮都拥有封闭式车体,其中一辆体型稍大、一辆稍小,大的那辆侧面有钢板衬裙,小的那辆外观相对简洁,炮管的长度也略有不及。只见它们沿着烟雾的边缘地带悄悄迂回到德军战壕左侧,并直接从横向的战壕上驶过。稍大的那辆率先停车,经过非常迅速的调整即斜着向阵地前方的一辆苏军坦克开火了。稍小的那辆如足球赛场上后插进攻的球员,飞快地从同伴旁边驶过,前插了足有20多米,它才以一个漂亮的小半径转向停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T-34像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沿着左翼杀奔前场而来的对手,它正面朝向这边驶出浓雾地带。从林恩的角度看去,T-34与居前的那辆突击炮刚好面对面,而后面一辆突击炮则能够觅到攻击苏军坦克侧面的机会,只是攻击角度很小,一发毙敌有些难度。
  轰……
  在弹已上膛的情况下,前面那辆德军突击炮迅速开火了。目测距离,林恩惊讶的发现它和那辆苏军T-34只隔着大约300米。不算从前看过的电影,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两辆战车以如此近的距离相互厮杀!
  印象中,装备48倍径75毫米炮的德军三号突击炮在这样的距离完全可以打穿T-34的正面装甲,但这仅仅是纸面数据,一辆坦克正面不同部位的装甲也是有差别的。己方突击炮发炮之后过了两三秒都未见T-34发生爆炸,炮弹也没有落在近处,看着这个诡异的场景,林恩顿时纳闷了:难道己方的突击炮手算错参数把炮弹给打飞啦?
  假如林恩当面询问那辆三号突击炮里的炮手,他大概会拍着大腿告诉林恩:哥瞄的TMD有点儿高,穿甲弹打在那辆T-34的炮塔上发生跳弹了!
  弹飞了也就弹飞了,战场上可没有如果这回事。面对敌人的“仁慈”,苏军坦克兵可不手软,炮口微微一转,轰地开火了。
  300米的距离把炮弹打偏或许就好比在小禁区边缘射门不中,这样的球员在任何一个联赛中都不算少数,以此来贬低苏军炮手未免有些苛刻。不论是紧张、兴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的这一发炮弹居然也没打中目标——换了在赛场上,球员们固然懊悔不已,而心理受刺激最大除了守门员和教练之外,莫过于那些热情观战的球迷。
  从前的林恩喜欢踢球、看球,却不敢自诩真球迷。国家队比赛戒了好久,很少为了看自己支持的国外俱乐部比赛而熬夜,离开大学校园之后也没认真踢过两场。不过,眼前的战场与球场有着本质的区别,输了,可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旁观着也休想像球迷那样排队退场。
  苏军坦克与德军突击炮的正面对撞固然很扣人心弦,可这个时候作为一名敬业的“北欧”师士兵,林恩还是转头看了看苏军步兵先前迂回包抄的那一侧,他们的身影暂时没有再出现。
  也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一线阵地左侧,除了先前那辆转向而来的T-34,苏军阵营又有两辆同型号的坦克调头赶来支援,德军突击炮虽然火力凶猛、形体低矮,但自身的装甲防御力并不强。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德军第二辆突击炮终于是一炮中的,75毫米穿甲弹击中T-34驾驶室侧面并形成了贯穿,这一下立即废掉了它的动力操纵系统。只短短数秒的调整,第一辆体型稍小的突击炮再度开火,并且非常准确地打中了后排前来支援的T-34。弹着点同样是坦克正面,这次运气站在了德军一边,苏军坦克很快冒着烟停了下来。三比二瞬间变成了一比二,第三辆T-34迅即来了个“短停射击”,动作虽然仓促,可炮手还是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穿甲弹命中德军第二辆突击炮的右侧车身,猛烈的爆炸瞬间把它斜着推后半米。然而在幸运女神眷顾下,这辆德军突击炮仅仅是受到了外部的创伤,从它依靠左侧履带转动方向并迅速开火的动作来看,内部人员以及主要设备必然没有受到致命的损伤。
  德军的另一辆突击炮也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完成了再装填,它从正面挑战T-34的装甲也再次获得了成功——事实上,受伤的突击炮最后一发炮弹已经命中了它的正面车身。连续两发75毫米口径的穿甲弹,终于让这辆叱咤东线的一代名车爆炸起火,在浓烟和烈焰的熏燎,几名苏军坦克手仓惶从舱口爬出逃生,但他们无一躲过德军的机枪子弹。
第20章
鏖战
  在北风的作用下,一度弥漫整个战场的白色烟雾掺杂着灰黑色的硝烟渐渐汇集到了德军阵地右侧,致使这一边的视线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愈发糟糕,德军的两辆虎式坦克以及协同作战的三辆四号坦克也隐入了这迷雾之中。从林恩的位置上看去,威力强劲的坦克炮的每一次射击都会在烟雾中带来两次闪光,而不同型号的火炮发出的声势也存在着一定的区别,因此声光成了炮手们远距离辨别对方位置的仅有途径。
  嘣!
  猛烈的爆炸瞬间火光冲天,热浪驱散了周围数米内的烟雾,辨认出殉爆者的轮廓时,林恩心中一颤:那是一辆长身管的四号坦克,也是他亲眼所见第一辆被摧毁的德军坦克。炮弹似乎是从炮塔侧面贯穿而入,方方正正的炮塔与车身犹在,却俨然染上了焦炭的颜色,带有炮口制退器的炮管依然水平地指向前方,与车身轴线存在一个不超过30度的夹角。
  咚!
  这是虎式坦克发出的怒吼,林恩的小命就是在这样的炮声中捡回来的,因而记得格外清楚。中弹的苏军坦克随即也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瞬间涌起的一团烈焰以极高的热量卷动气流,在坦克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台风眼”,虽然硝烟并不是完全驱散,但隐约之间仍可以看到它的轮廓。
  林恩多么希望被干掉的是一辆“牛角仙”,这样接下来的战斗就会相应减少一点难度。然而,它终究只是一辆T-34,成本低廉、性能全面,相比于德国的“虎”和“豹”,它就像是森林中的灰狼,移动迅速、尖牙利齿,总是群起而攻,以团体战斗力和甘于“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赢得胜利。
  咚!
  这还是虎式坦克的怒吼,相隔仅仅数秒的炮声,让林恩确信己方的两辆虎式都还在战斗。行动笨拙、故障率高、油耗极大、造价高昂,纵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没人可以否认它无可比拟的战略意义。它是德国陆军的骄傲之所在,是士兵们在战场上的精神支柱,是令敌人畏惧的重甲骑士。它的存在,曾让盟军指挥官们忧心忡忡、禅精竭虑;它的存在,曾让德国军民欢欣鼓舞、信心倍增。即便是在战争末期,它们依然在各条战线上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在这里,它们是整条德军防线的坚强支柱,这既体现在精神方面,也在战术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相隔不足五百米,88毫米炮发射的穿甲弹是名副其实的“转瞬即至”,震耳的爆炸同时消减了周围的迷雾,这一次在视线中变清晰的仍是T-34,在这个战场上即便只扮演者“打手”角色,它们所装备的长身管炮依然是不可忽视的武器,若是让它们成功地绕到侧后,任何一种型号的德军坦克也可能遭到致命一击,虎王也不例外!
  嘣!
  雄浑而响亮的炮声从烟雾最浓处传出,几乎是一脚踩地时足尖与足跟的时间差,爆炸的烈焰出现在了靠右一侧,烟雾薄去,林恩看到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身影:横截面近似圆形的炮塔是虎式坦克区别于三号、四号坦克的最显著区别,硕大的炮塔恰如其分地安置在车身正中位置,粗长的炮管并不会给人以IS-2那样头重脚轻的视觉感受。遭到敌方炮火的侵蚀,它炮塔左侧饼干似的条纹状防磁装甲出现了明显的崩缺。看不到穿甲弹贯穿装甲留下的弹孔,看不到内部爆炸产生的火焰,就连驾驶员和车长的舱盖也没有打开,林恩虽抱有一线期许,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苏军重型坦克那近乎变态的122毫米坦克炮可非等闲,想要在如此近距离的直射下幸免于难,这只“虎”非得有爆棚的运气才行。
  林恩眯起眼睛聚拢视线,然而过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不论苏军炮弹在近处爆炸还是打在装甲上发生弹跳,这辆挨炮的虎式坦克依然纹丝不动,任由袅袅残烟缠绕着它的躯体,直到灰白交杂的烟雾缓慢地将它重新“吞噬”。这场面,让林恩想起了电影中死去者缓缓沉入水中的场面,一言难尽的酸楚在心底徘徊……
  仍仍的炮声依旧在耳边响着,大炮如人,不同型号、不同距离发出不同的声势,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弥漫在战场上的烟雾渐渐变薄、变稀,双方的战车看上去就像是大海中各式各样的礁石,白的、灰的、黑的,单从远去望去难以辨别它们的实际状态,只有当它们移动或者开火的时候,人们才能够确定它们还在战斗。
  未曾中弹的那辆虎式坦克是这些“礁石”中最大的一个,缓慢向东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它突然停下来,硕大的炮塔并没有明显的转动,炮口便在“咚”的一声轰响中迸射出刺眼的火光,就在它炮口所指的方向上,相隔不到200米就是另一个大“礁石”,而当它被穿甲弹击爆时,林恩清楚地辨认出了它那“独角仙”的外形。
  猛虎也能干翻犀牛,很显然,相生相克的定律在这两者之间并不绝对。
  为了躲避对手的攻击,也为了抢得先机,双方的坦克和突击炮都在不断地变向机动、调整战位。不知不觉,双方战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待到能够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相隔最近的已不足百米。即便炮管上不能插刺刀,这依然成了一场装甲战车之间的“白刃战”。在区区数十米的距离上,不论哪一方开炮并打中对方,根本无所谓中弹位置,都将是相当致命的一击。
  “诺特尔……怀茨!”(德语:注意,有敌情!)
  “屠夫”压低嗓子的声音将林恩的视线从惊心动魄的装甲大战中拉回到近处,也就这么几分钟功夫,铩羽而归的苏军包抄部队又卷土重来,士兵们依然戴着1940式钢盔、穿着土褐色制服,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人数明显增多了一些,大有改偷袭为强攻的架势。检查了步枪,林恩又从口袋里多摸出两排子弹,准备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射击天赋。然而这一次苏军步兵还在半途,低沉的“嘣嘣”声就树林深处传来,随即有人大喊“沃希-特克特”。在前线战壕中呆了将近三天,林恩知道这大致是“隐蔽、躲避”的意思。
  果不其然,伴随着短促的“咻”声,几发迫击炮弹飞落在林恩他们所在的山丘周围,爆炸的声势和冲击远不如重磅炮弹,比坦克发射的高爆弹也差了一截,但它们的杀伤力可不含糊。大大小小的弹片在高速旋转中四向飞射,打落了不少新鲜的枝条——弹片若是直接射入人体,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哒……哒哒哒……
  在迫击炮发威的同时,久违的苏军重机枪也在林间嘶吼起来。它不同于德军的MG34/42通用机枪,射击时有种格外清晰的爆发音,这既是源于机枪的实际射速稍慢,也与枪套的构造有着很大的关系。根本不用抬头,林恩也猜得出那是装着护盾和小轮子的SG43“古尔约诺夫”重机枪,在二战后期大量装备苏军部队,也是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步兵的重要火力支撑。与美军的M1919相比,SG43在威力和射程上并没有优势,但小小的钢轮赋予了它良好的步兵机动能力,而钢制护盾在战场上也能够较为有效地保护机枪手。
  敌人的火力暂时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林恩低头蜷缩于散兵坑中,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毛瑟步枪,唯恐敌人的子弹和弹片会弄坏了自己的得力工具。作为一款经典的手动步枪,毛瑟98k到了二战中后期已经明显落伍,在东线遭到“波波沙”中近距离上的强势压制,在西线面对盟军的M1加兰德更是全面落于下风。不过,落伍并不等于“无用”,除了手动步枪固有的射速限制,毛瑟98K在射击精度、有效射程以及可靠度等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即便到了战争后期,装备这种手动步枪的德军士兵依然给盟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并在一些战斗行动中遏制甚至打垮了普遍装备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的对手。
  武器和人,同样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第21章
锻钢
  听着子弹头钻入泥土发出的“噗噗”声,林恩心中有着强烈的感觉——它们距离自己只有区区几公分,只要稍一抬头,子弹就会穿透钢盔造成脑浆迸裂的惨象。固守前沿阵地时就曾饱受这种“直觉”的困扰,但经过了血与火的磨砺、生与死的考验,林恩现在已经能够用理性的思维来说服自己了。有道是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在经验还不足以准确辨别子弹轨迹的远近时,他并没有盲目地抬头观望,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镜子,确切的说,是一块还不到巴掌一半大的碎镜片。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它的最突出的棱角,镜面对着自己缓慢上移。从那双浓眉大眼往上就是深绿色的M42式“大耳沿钢盔”,从钢盔顶部到弹坑上沿只有不到5公分的距离,再往上,透过镜片反射就能够看到正前方的情况了。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焦黑的树桩与泥泞的土地形成了一幅炼狱的图景,视线中几乎看不到白色的积雪,在炮火的摧残以及人脚的踩踏下,它们已经变成了透明状的残冰。“炼狱”中,褪去了白色外套的苏军步兵们正如山羚羊一般灵巧而小心地前行,跑得最快的已经越过了前一批同伴遭到阻击之处。
  左右移动镜片观察了一下两侧的情况,林恩迅速收手并将镜片塞回到口袋里——这看着不起眼的小东西没准将成为战场上的“保命镜”。与此同时,他微微侧着头,朝“屠夫”那边喊道:“杀猪的,弗曳尔?”(中士,开火吗?)
  且不论语法是否正确,这已是林恩在目前状况下能够用德语讲出的最复杂的话。
  很快的,不远处的散兵坑里传来“屠夫”高亢的嗓音,且听起来非常有节奏感:“阿娄……弗波嗨东……弗曳尔!”(全体……注意……射击!)
  最后一声音落,林恩毫不犹豫地来了个泥鳅翻身,用最快的速度端起步枪瞄准。带着强烈的自信心,他未多思考,对面的人影瞬间定格在准星上时便扣动了扳机。
  枪响,人却没倒。林恩心中一惊,旋即懊恼:这次不仅没有计算目标的运动速度及方向,步枪的表尺也还定在300米的位置,看来战场上不能有丝毫的骄傲和大意呀!
  周围的枪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先前支援上来的那挺MG34/42叫的格外欢畅。在悦耳的“撕裂亚麻布”声中,跑得最快的苏军步兵顿时倒下了一排,但后面的既没有扭头逃跑,也没有停下来射击,而是保持着“跳跃前进”的姿态。紧接着,在后方响起的重机枪声为他们的战术作出了合理说明:几梭子弹扫下来,德军这边的枪声顿时又被压制下去了。
  打完了第一枪,林恩就压下脑袋和身子,刚把枪栓推回原位,突然感觉有子弹咻咻地从头顶飞过,甚至还有一颗擦到了钢盔顶部。这有如勺子刮瓷盘的声音让他浑身上下为之一紧,后背也陡增了凉意。深吸了一口气,他摈除杂念,抬头起身,端起步枪使之与肩齐平,飞快地瞄准并算好差量——由于没来得及调整表尺,他有意将枪口压低一些,左手用力握住护木且使枪托紧贴着胸肩,右手仅以指发力。
  枪响,人倒,心中有种淡淡的释然。
  低头、曲身,飞快地拉动枪栓,顺手将步枪上的表尺退后100米,深吸一口气,跃起、瞄准、射击,准星前方的人影晃了晃,歪着倒下了。重新缩回到弹坑时,林恩盘算着这次射击前后持续的时间不到5秒,迅速而连贯的姿势让他对自己吼了声“漂亮”。
  就在林恩准备再次抬头射击时,一梭子弹“啾啾”地打在弹坑边缘,激起的泥屑溅在他的钢盔和脸上——这可不是错觉。林恩空出右手抹了抹脸,泥沙差点就迷了眼,也不知苏军的重机枪是来回扫荡这座山头,还是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个火力点。听着周围的同伴仍在啪啪地射击,他决定继续冒险。屏气,起身,仅以头、颈和肩部探出弹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苏军步兵又冲近了一些,以至于“屠夫”手中的冲锋枪也开始发言了。目标近了,套在准星里的身影自然增大,计算差量也容易得多。如此一来,林恩不到5秒就完成了这次射击,而且看到目标中弹后很是夸张地抛枪后仰,耳边仿佛还听到了他口中发出的闷哼!
  心中没有任何的悲悯,林恩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冷血杀人机器,他再次缩回到弹坑里,算着步枪的内置弹仓里还余一发子弹,便熟练地拉栓上膛。就在这时候,忽听得“屠夫”在喊“咖拉特”,这可是林恩没听过的“新词”。正纳闷着,忽然瞟见有冒烟的东西飞向前方,这才意识到“屠夫”发出的是扔手榴弹的号令。等他从腰带上取下自己的木柄手榴弹,轰轰的爆响声已从前方传来,瞬间压过了时起时伏的“乌拉”声。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林恩照着电影里的情景拧开手榴弹尾部的旋盖,细细的拉索套很自然的掉了出来。这一次,林恩直接抬头朝前方看了看,手榴弹爆炸的硝烟不是很浓,能够清楚地看到进攻的苏军士兵倒了一片,后面的最近也还有百多米,自己利用山势也没办法把手榴弹掷到那么远。想到这里,林恩把手榴弹放在一边,趁着苏军略有些混乱的机会,端枪就找了个比自己还倒霉的“倒霉蛋”,而这一枪过去又是直接命中。
  缩回弹坑里给步枪装了一排子弹,估摸着那些苏军士兵这会儿也近了一些,便抓起手榴弹,右手握在木柄靠下处,用有些发颤的左手拉下拉索,但并没有听到传说中的嘶嘶声。见白烟已经从木柄最下方冒出,右手后仰,卯足了劲将它抛了出去。看着手榴弹在空中纵向翻滚,他突然担心自己是否把它抛得太高了——万一手榴弹还在很高的空中就爆炸了,杀伤效果恐怕不会太好。
  事实证明,林恩的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手榴弹划出了一个高角度的抛物线,落地后还过了约莫一秒才发生爆炸。这点儿时间根本不够周围的苏军步兵们反应,三人直接被炸飞,还有好几个受到了波及,看样子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探头看完了手榴弹从落下到爆炸的整个过程,林恩低头拿起步枪,酝酿了两三秒,重新起身射击。这次他才刚刚扣动扳机,苏军的一枚迫击炮弹就怪叫着落在数米开外,爆炸产生的强劲还是其次,但钢盔遭到重重一击,林恩脑袋发闷,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弹片给挂了。仰面跌坐在弹坑里,足有两秒钟的时间里脑袋是一片空白的,等到额头偏上的位置传来清晰的痛感时,他才敢有侥幸的意识——这种痛是钝物撞击而非利器削皮刺骨的痛,又挨了两秒,他伸手解开口袋把钢盔摘了下来,按说党卫军的钢盔右边涂着盾形双闪电标志、左侧则是红底白圈的“万”字徽,但这顶涂着沙色油漆的钢盔上面却没有任何的标记图案,这会儿钢盔正面豁然出现了个近似棱形的凹洞。翻过来看看里衬,弹片的动能要是再大一点,自己的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又在死神座前走了遭,林恩心中自是百感交集,然而远近传来的枪炮声无不在提醒着他:自己仍然身处战场。只要死神乐意,随时都可以把这条卑微的生命收走。
  烂防护总比没防护好,林恩重新扣上钢盔,单膝跪地,捡起掉落在前侧的步枪,低头、躬身,拉枪栓、退弹壳、复位,连着深吸了两口气,再次端枪而起,这一份执着和无畏同曾经的软弱和平庸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第22章
王者
  林恩往5发弹容量的弹仓里装第五次子弹时,当面的苏军步兵终于在绝望中撤退了。搁下步枪,这个拥有不错射击准头的菜鸟士兵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头看看自己的同伴,“屠夫”龇牙列齿地坐在散兵坑里,脸上的血污和泥污混杂在一起,仿佛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同一个战斗班的另外两名士兵也都健在,瘦一点的那个左臂似乎受了擦伤,正一脸冷漠地自行包扎伤口,相对矮胖的那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依然紧紧端着“波波沙”。在形势最危急的时候,两名士兵都用上了种苏制冲锋枪,加上“屠夫”的MP38/40,他们成功挫败了那些苏军士兵冲上山丘的企图。关键时刻,一小队德军步兵绕过山丘前来支援,林恩注意到他们中有两个人使用外形和AK47有几分相似的自动武器——按照时间先后及两者之间的关联,应该说AK47部分汲取了德军MP44(StG44)的设计思路。
  且不管苏联人是否承认这种仿袭,林恩觉得二战后期德国的武器设计和研发水平确实达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除了突击步枪,他们的喷气飞机、弹道火箭技术都具有引领时代的意义。只可惜当权者没能充分利用这些技术优势,却应了一句东方古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为MP44在中近距离上的惊艳表现深深震撼也好,骄傲于自己的射击天赋也罢,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林恩也没有想起使用自己手边的“波波沙”。等他回过神来看着那把静静侧卧于旁、表面沾了不少泥屑的苏制冲锋枪,大脑中顿时有种恍惚之感,直到来自正面防线的隆隆炮声重新引起他的注意。
  数十辆坦克相互倾轧的战场这会儿已经成了不到二十辆战车进行最后决斗的拳台,那些燃烧的、冒烟的、周身焦黑的以及炮管低垂的绝大多数都是苏制坦克和自行火炮,而德军一方被对手击毁的,林恩只看到两辆四号坦克和一辆四型突击炮。
  两辆虎式坦克都在移动,没错,两辆都在!
  发自内心的窃喜并非考试蒙混过关的侥幸,也不是泡妞成功的得意,它饱含了对战场局面的惊叹以及对德军坦克手的敬佩,它是清晨期盼己方战斗机赢得空战胜利而未果的补偿,是拼尽全力守住阵地同时看到己方同伴有同样出彩表现的欣慰,更是对自身命运的无限寄望。这时候,林恩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句十分豪迈的话:
  魏特曼已死,但德国从来不缺乏王牌!
  视线中,那辆先前受伤的“虎”一个急停,锵锵躲过了苏军坦克的直射——炮弹紧接着落在了它的右侧前部。按照时间和速度的关系估算,如果它刚刚继续前进,薄弱的车身侧面很可能挨上这一炮。
  横车调炮固然霸气十足,面对实力相仿的对手,这样的姿态极易被对方抓住机会,却也诱惑了对方抢先出击。面对那辆已经停车开了一炮的苏军坦克,“虎”沉稳地调整炮口,抓住对方刚刚启动还来不及机动规避的机会猛轰一炮!
  发射药的白色硝烟从炮口制退器的水平侧孔喷涌而出,几乎同一时间,数十米外的苏军坦克车体火光闪耀、灰烟升腾。它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接近,两股烟尘像是有要汇聚一处的迹象。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明黄色的烈焰瞬间吞噬了中弹的苏军坦克,类似坦克顶部舱盖的东西乘着“火箭”直冲高空,因弹药殉爆造成的剧烈爆炸震撼着这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虎”的诱导轮连同履带重新滚动起来,发动机的沉重轰鸣声就像是王者在赢得胜利后发出的怒吼。在林恩看来,己方的坦克手已经打出了状态,这就如同冷兵器时代的厉害剑客,敢于在真正的决斗中剑走偏锋,而且能够在敌人的刀枪面前游走自如。
  须臾,形成掎角之势的另一辆“虎”也开火了,咚一声炮响听起来像是有人猛然捶动一面巨大无比的战鼓,其势磅礴,其声更是无可阻挡地穿透一切障碍。
  这次遭殃的是另一辆苏军T-34,尽管在东线战场上滚滚如潮,可一旦慢下来陷入苦战,这些中型坦克便很难突破德军的顽强防守,尤其是在对方拥有强劲火力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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