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道理很容易说通,丹默尔摇头道:“可我不至于因为单纯的同情而违背上级命令吧!这可能招致很严重的后果,我的朋友。”
听丹默尔称呼自己“我的朋友”,林恩知道自己这两天来的演出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他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眉飞色舞地说:“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想出一个既不违反命令又能让大家过好圣诞节的办法。”
“噢?若是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办法,我倒是不介意试一试,可是有吗?”丹默尔不太相信地看着林恩,自己之前并非没有想过,若是这么容易想到,也不至于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困苦纠葛了。
林恩走到督查站的门口,雪暂时停了,虽然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可视野已经开阔了许多。
“如果我们把城镇范围理解为有屋舍和固定居住着的地方,对面的山脚应该也属于这个范围吧!”
至此任职已有数月,丹默尔对这座德国小镇的了解自然是超过林恩的,他粗略扫了一眼就清楚林恩所讲的位置。诚然,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已经对各种名词进行了定义,城镇在不同国家基本被认定为介于城市和村庄之间的居民点,但它的绝对范围却没有人能够用具体的量词进行圈定,而林恩所利用的就是这种概念上的非绝对限定。
林恩不失时机地进劝道:“我们可以对民众进行一番动员,不必每家每户都立一棵圣诞树,而是以家族或自愿组合的邻里为单位,这样下来大概只需要50到80棵枞树,都选用尽量小的,十几名有伐木经验的成年人一天就能搞定,用卡车运上两三躺,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够看到一座美丽而安详的镇子了。大家在精神上得到满足了,情绪也会稳定,您觉得呢?”
“你的主意说是说得过去,可我抽不出人手全程看护这些伐木人——如今的形势不容许我从重要的岗位上抽调军人。”丹默尔有些动摇了,后一句话的语气显然是让林恩想点办法让这主意尽善尽美。
林恩狡黠一笑,说道:“依稀记得我从纽伦堡方向抵达这里时经过一座哨卡,那周围百米之内有许多两三米高的小枞树,而且溪流旁边也有一座木屋。”
“那里废弃很久了,自从我们进驻之后就成了巡逻哨兵歇脚的地方。”丹默尔无力地争辩道。
林恩稍稍收敛了笑容,以免引致对方的反感,同时一针见血道:“那它就更应该被看做城镇范围内的区域了!”
丹默尔直面林恩,双眼紧盯双眼:“有时候你看起来不像是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像个仁爱为怀的布道者,又或许是在给自己累积政治本金的野心家,未来某一天我们不会站在对立面吧?”
“红十字会和教堂本来就有很多相似之处,至于说野心家。”林恩完全收起笑容,拿出济世乏力、忧国忧民的沧桑感,慷慨陈词道:“自从目睹战争破坏的那一刻起,我对政治和军事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其实军人也好,政客也罢,说白了就是为一个群体的利益而不惜牺牲另一个群体,有时候这种牺牲是数以万计的生命。”
“我不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丹默尔说,“每一种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它掌握在正义还是邪恶的人手中,而民主的制度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正义、摈弃邪恶。”
林恩点了点头:“今天不是谈这个时候,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镇里的每一个人,并且让他们尽快选出一批可靠的伐木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丹默尔不再提出不同意见,但他补充说:“单身或者曾在德国军队服役过的不在此列。”
“如果我们没办法弄到卡车,能劳烦您临时调拨一辆吗?”林恩边走边问。
“看情况吧!我可不能保证!”丹默尔咧开嘴,很自然的露出了他那颗尖利的小虎牙。
在林恩的印象中,长虎牙之人往往是感性、率真且具有执拗性格的。接触到现在,丹默尔给他的感觉基本可以用这三点来概括。找打治安官和户籍官之后,他们对林恩带来的消息既惊又喜。镇子本来就不大,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各自召集居民们商议,很快确定了圣诞树材料的最低数量以及伐木人选,17个相对健壮的成年男子将为居民们带回48棵枞树,这与林恩预料的数字颇为接近。
作为一个自比绅士的英国军官,丹默尔并没有食言,他亲自在哨卡等候这些德国伐木工,而林恩和两位非正式官员也都到场帮忙。驻守这座哨卡的盟军官兵——绝大多数是英国军人,果然比林恩初抵这里增加了至少一倍,但他们不顾严寒的付出显然是徒劳无功的,经过将近四天的时间,行动最缓慢的特遣小队恐怕也已经离纽伦堡有一百多公里了。值此圣诞节即将到来之时,他们有的仍在茫茫山林中行进,有的已经在秘密藏身地点暂时隐蔽下来,盟国兵力再多,也只能部署十数万二线部队在德国南部采取戒严和清查。利用巨大的主场优势,帝国特遣部队以及他们营救出来的人员简直化身无形的幽灵,只要他们不主动暴露,盟国方面很难将他们揪出来,这也就是林恩不急于进行战时调整和部署的关键考虑。
林恩经过细致权衡而制定出的行动计划固然精妙,但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时在慕尼黑以北的一座乡间农场,帝国元帅赫尔曼·戈林仿佛关在动物园里的暴躁狮子,在这里令他受束缚的并非冰冷的铁笼子,而是不但冰冷而且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这座农场的早期历史无从追溯,二十年代初期由一名犹太富商购得,希特勒政权崛起后,这名犹太商人锒铛入狱,名下资产也一并充公,不久后成为一名党卫队区队长的私产。好景不长,德国战败,盟国占领军收缴了第三帝国政府及党卫队官员的资产,部分进行了拍卖,这座土地肥沃且位置偏僻的农场被帝国情报部门买下作为安置人员、联络中转之用,因而在原有的储物地窖和酒窖基础上扩建了隐秘的地下室,足以容纳几十人过上好一阵子。
“元首还活着,元首还活着,他一定迫切地需要我,我们是坚定不移的战友,我们彼此了解、彼此信赖,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同志!是的,他一定迫切地需要我,一刻也不能多等!”
穿着情报部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帝国元帅制服,戈林挺着肚子在地下室里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自信饱满地加大音量。刚开始的时候,同处这地下掩蔽所的凯特尔、约德尔等人还为那名特遣队员失口透露的消息而感到惊讶和振奋,但时间稍长也就不那么激动了,唯独戈林像是磕了药一般异常亢奋。其实在被盟军收押后,这家伙就一直在盟军医务人员的监督下逐步戒除对吗啡的依赖,只不过这看起来并没能改善他易怒、神经质以及暴躁的坏脾气。
等到外面的特遣队员穿着便装送饭下来了,戈林又开始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发出叱责:“你们的指挥官呢?让他跑步前来见我!我不能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待下去了,帝国的事业需要我的力量,元首需要我的帮助,你们应当尽快护送我前去跟元首会合。元首人在哪里?别装傻充愣了,回答我的问题!”
和以往一样,这几名特遣队员只能唯唯诺诺地回答“抱歉,这些我们真不清楚”、“盟军到处戒严清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还请耐心等候一阵子”这类,但这些搪塞的语言只会让戈林变得更加恼火,他已经有几次动手掀翻了放在桌上的食物,不仅自己不吃东西,连带弄得旁人的食欲也大受影响。
“神经紧绷释放崩溃症。”凯特尔讽刺地给他的症状下了定义,当然了,他的听众只有约德尔一人,因为同行的其他人与戈林的关系显然更加密切一些。
勉强吃了些东西,戈林挥舞着他那粗大的胳膊,在地下室中央手舞足蹈地进行“讲演”:
“起义!起义!唯有全国的起义才能赶走美国佬、英国佬还有法国佬,我们要义无反顾地站出来领导德国人民开展全国性的起义,趁着他们正在东欧跟苏联人拼命,这正是我们复兴大德意志帝国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我们将永远被他们踩在脚下!”
内容大同小异的讲演一路上已经听了好几遍,前第三帝国的高官中终于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了,约德尔说:“就算盟国的主力部队都集中在战场前线,驻扎在德国本土的只是二流货色,可他们有机枪、大炮、坦克和飞机,我们的人民刺手空拳,该去哪里弄到足够的武器呢?”
“这个我们不必担心,盟国在东欧作战,德国成了他们的后方,只要我们用起义扰乱局势,他们的军队就完蛋了!英明伟大的元首一定已经储备了许多武器,还有一支精锐的作战部队集结待命,啊,我的空军,我的空军应该还有好几百架飞机可以出动,我们能够摧毁盟军的机场——从空中、从地面,尽情发挥我们的想象力。啊,元首也许还在为背后捅盟军一刀后怎么抵挡苏联人犯愁,是的,肯定是这样的,哎?阿希姆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队?他一定知道我们跟苏联人再度进行合作的机会有多么高,苏联人需要我们牵制盟军,他们畏惧盟国的空军力量,而我们握有足以割断盟军之箭的锋利匕首。看啊,伙计们,我就说元首是需要我的,需要我这颗拥有无穷智慧的脑袋!”
凯特尔和约德尔相互一望,眼中莫不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像是在说:“把德意志复兴的希望寄托于跟苏联人建立脆弱的合作关系?傻了吧!”
趁着帝国元帅换气的间隙,弗里克对旁边的同伴小声说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吧!”
“是啊,我还以为这是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圣诞节,感谢上帝让我们重新看到了希望。”绍克尔回答,“希望下一个圣诞节我们可以和家人舒舒服服地一起度过。”
这会儿戈林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听力居然没有丧失,他突然转过身走到绍克尔跟前,把这名被人们讽刺为“奴隶主”的第三帝国劳工负责人吓了一跳。
“不,我们不该感谢上帝,而是感谢元首,他的聪明睿智为德意志保留了精神火种,人民无不期盼他的归来。”戈林瞪着眼睛说。
“那是肯定的,无可置疑!”绍克尔连忙应和说。
瞎闹了一通,戈林终于累了,当他那肥硕的身躯坐在钢丝床上时,刺耳的吱呀让旁人很是担心他会将床给直接压垮了。
帝国元帅恨恨地躺下,睁着眼睛呢喃道:“元首需要我,元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我,当年他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单方面跟盟军合作,现在回想起来,那确实是最大限度保留德国政体和军事力量的唯一办法。形势变了,西方盟国占领了整个德国,占领了波兰、捷克还有罗马尼亚,苏联人只能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也需要他们的军事援助……”
第40章
不存在的友谊
在德国,人们把12月24日作为亚当和夏娃的节日,在这一天他们要在家里放上象征伊甸园的“乐园树”,将薄饼乾挂在上面象征圣饼,点上蜡烛象征基督。18世纪,这种风俗在德国信义宗信徒中颇流行,至19世纪已流行全国,成为德国民众根深蒂固的传统。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即便是形势最黯淡的年景,这一传统也得以保留,然而当同样信仰基督教的西方盟国占领德国后,一条过于苛刻的戒严命令使得德国南部有许多城镇的居民无法走进山林砍伐枞树,而临时制作替代品又过于仓促,幸运的还能够得到当地驻军合乎人情的通融,不幸的就只能坐在家里空发牢骚了。
一大清早,林恩看到窗外又飘起了雪花,看来1946年的冬天对战场上的军人们注定是一个低温严寒的考验。8点整,他推开窗户,在屋子里收听外面喇叭播放的巴伐利亚地方频道——盟国占领军进驻德国以来展开了好几次挨家挨户的搜查,一方面是搜捕那些逃匿的前第三帝国官员和武装份子,另一方面也防范于未然的收缴了包括猎枪、猎刀在内的各种民用武器以及可能用来组装无线电的电气设备,以至于收音机在普通居民家中一度绝迹。为了彰显盟国的宽容政策,尤其是在西方盟军将苏军赶出德国之后,占领军允许德国各地建立地方电台和广播设施,民众们每天准点都能够通过那些挂在电线杆上的喇叭收听到以《蓝色多瑙河》起头的广播节目。当然了,这些节目在播出前需要经过盟军管理部门的同意,其内容无外乎是音乐、诗歌、历史以及天气预报,和报刊一样,广播里基本听不到有关前线战事的新闻,人们只能通过道听途说、口口相传来获悉有关战争局面的信息。
熟悉的乐曲声之后,播音员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掩饰不了正统文学的枯燥。一听是《荷马史诗》的片段朗诵,林恩看到镇子里忙着装饰圣诞树的居民们一个个都埋头干活,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耳熟能详的东西,一些孩童也能随便说出几句经典的,但这对林恩却有着不凡的意义。按照约定,每隔一个星期帝国情报部门都会利用广播传送情报,不同的文学著作片段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在伊利亚特部分中有关众天神争执的那段,“将来总有一天,阿开奥斯的众将士们会盼望阿基琉斯,那时,会有许多人在赫克托尔手下成堆倒下,你只能仰天长叹而无力挽救”这一句暗示各特遣队的行动到目前为止都在按部就班地顺利开展。看来帝国的隐匿势力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远离德国本土,这以美英法为首的西方盟国造成了第三帝国已经彻底崩溃、残存人员只顾逃命根本掀不起风浪的假象,这个判断或许还严重影响到了盟军在一系列战略决策上的分析,最终让他们走上了和苏联正面交战的道路。如今纽伦堡一战,盟国占领军从将领到普通士兵都被宛若从地下冒出来的袭击部队给弄懵了,在他们眼里,这群拥有精悍战斗力的家伙就像是一阵风,吹起来力量无穷,消散时又无影无踪。
“巨大的悲痛正降临在阿开奥斯人身上,如果听到阿开奥斯人中最具谋略和最善打仗的两位英雄争吵,普里阿摩斯和他的儿子们会兴高采烈,其他的特洛亚人也会心花怒放……”
广播里的男声还在继续朗诵这具有扬抑格六音部特色的古希腊名著,而目前的西方主流国家不论是美国、英国还是法国、德国,追溯历史都找不到如此悠久的文化典籍,这是古文明的骄傲,也让古文明的继承者们无限落寞。
早餐时,林恩瞧见丹默尔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这个混在盟军阵营的英德混血儿在为什么事情而焦虑,又不好太过直接地询问,便感慨道:“不久之前,我还以为自己会在慕尼黑迎接节日的到来,在火炉旁一边喝着黑啤酒一边看姑娘们跳舞,看来命运还真是难以捉摸。”
“别担心,霍斯特先生。”丹默尔的副手、正统英格兰人亨特回答说,“我们庆祝圣诞节的方式同样热闹,有带劲的威士忌,有香喷喷的烤肉,也许您这样一位救世主还能用魅力吸引来镇子里的年轻姑娘。”
对于这种粗鄙的调侃,林恩毫不在意,他叹气道:“若是调查工作完不成,向国际红十字会申请食品救援的计划恐怕又要推后了,新年开头就要饿肚子,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也许只有肚子处于吃不饱的状态,人们才会把心思放在生存上,并且好好反省一下究竟是谁造成了这种‘要大炮不要黄油’的局面。”亨特嘴角带笑的说道。
林恩耸耸肩:“政客们的错误总是要人民来承担——他们光耀显赫的时候,人民勒紧裤带;他们衰败完蛋的时候,人民还在勒紧裤带——这就是我们的文明世界!”
“可我们都不是政客!”丹默尔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盛着煎蛋和火腿的盘子,他满心忧虑地透过窗户眺望远方,片刻,转头看着林恩。
“禁令应该很快就会解除的,你们在这里估计不用呆到新年,而我们……很快就要上前线去了。”
“前线?”这是林恩几天来一直想要从这些英军官兵口中听到的字眼,然而这些人说话时显然有意避开前方的战事,偶尔提起,也多是提不起精神的状况。
丹默尔微微一笑,表情充满苦涩:“能在这里结识你这样一位耿直而幽默的德国人,我个人感到非常荣幸,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共同抵御苏联军队的进攻……谁知道呢?”
林恩想了想,估计前线的形势一再恶化,亚历山大率领的盟军南线部队即便能够侥幸摆脱苏军惯用的包抄战术,兵员装备以及士气心理上的沉重损失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个时代的苏联军队真是无敌啊!
“在不莱梅的时候,我听一位同僚说起盟国和苏联有可能在新年之际协谈和平,以停战协议的方式结束这场看不到终点的战争。”林恩抛出虚言来试探这些英军官兵的口风。
亨特的笑看起来带有讽刺意味,而丹默尔的表情更多是苦涩:“类似的传言从春天说到秋天,没准还会从冬天贯穿到夏天,就像是你刚刚所说的,政客们的错误总要人民来承担,而我们只是拿着武器的人民。”
林恩擦净嘴唇,挺直上身对丹默尔说:“我们所能左右的实在太少了,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祝愿你和你的战友们好运长久!”
说罢,林恩亦向亨特以及在场的另外两名英国军官点头致意。基于自己的战争经历,他对英国人并没有太多的恶感,而大多数普通英国人并非是像丘吉尔那样的好斗。
虽然刚刚言语有所嘲讽,面对林恩的祝福,亨特还是礼貌地作出了回应。
无独有偶,在西乌克兰的兹沃尼赫达卡地区,在阵地上坚守到了第四天的盟军拖后部队终于迎来了一支算得上强劲的增援部队——英国第70步兵师,这是一支参加过北非战役、意大利登陆战役以及反攻欧洲等一系列战役的老牌部队,也是一支由英国本土官兵组成的正统英军部队。与别的参战大国不同,英国的本土力量主要为海军和空军,陆军部队数量有限,在许多行动中都要依靠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印度等联邦国家的军队,但这并不意味着英国陆军只有打酱油的本事。不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是二十多年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英国陆军在主要战场上皆有过决定性的贡献,而且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斗志总是胜过于法国等自诩陆上强国的军队。
按照1946年时英国步兵师的常规编制,英军第70师应编配3个步兵旅及师属侦察团和炮兵群,总兵员超过1.8万人,然而在圣诞夜到来之前抵达防线的这支英军部队只有9000多人,这其中还临时编入了2000多名被打散或伤愈归队的加拿大军人。纵然规模不大,可这支英军部队还是给疲倦不堪的后卫部队带来了鼓舞,一并抵达的还有他们沿途收集的四十多辆重型坦克和自行火炮,以及一支装备17磅野战炮、训练有素的炮兵部队。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狂暴风雪的持续也让更加习惯这种恶劣天气的苏联人吃到了苦头。由于重型装备难以通过积雪身后的丘陵地形,苏军进攻主要以火炮作为支撑,数量庞大的步兵群在部分坦克的支援下发动了两次大规模进攻和四次夜间突袭,均未能攻破美军、波军以及德国志愿兵坚守的防线,反而在阵地前方丢下了数千具尸体。不过,盟军的这条后卫防线只是依托地形构筑,宽度的限制使得苏军大部队仍能够源源不断地充实右翼部队,真正决定性的战斗在距此270多公里外的纳米瑞夫展开。在那里,十万法军和英军几个装甲师的残余部队拼死守卫着那座乌克兰西部城市,掩护数十万盟军主力缓缓通过文尼察以南、摩尔多瓦以北地区向斯洛伐克和波兰方向撤退。
前沿阵地的警戒哨位上,埃里克和几名轮岗的德国志愿兵透过战场潜望镜小心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形。随着这场攻守姿态十分坚定的战斗逐渐深入,防御方的战壕越挖越深,从而形成了一条足以躲避普通炮火并抵御低温的稳固战线。经过一夜大雪,昨天还铺满田野的苏军遗骸被掩盖了,这个世界看起来又回到了自然宁静的状态,只是那些巨大的圆形凹坑、残香状的树干以及抛弃多时的战车残骸都在无言地诉说着战火的摧毁力。
一大清早,肆虐多日的狂风虽然停了,可视线中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用简单的光学仪器并不能将视距扩大到百米之外,这意味着枪弹的射程之内很可能潜伏着苏军的狙击手。用暴露位置的代价破坏一具司空见惯的战场潜望镜毫无意义,埃里克这样经验丰富的战士自然不会杞人忧天,不过他最擅长的可不是蹲在战壕里守候。在第三帝国存亡攸关的那段时期,他作为夜战突击小队的指挥官19次投入危险的作战行动,5次负伤且有2次几乎让他彻底退出战场。一次又一次的“捕猎”锻炼了他敏锐的嗅觉,亦令他的杀人技巧愈发纯熟,他成功攻击过苏军的防线、营地、指挥部甚至装甲部队,被他和他的部下干掉的苏军兵员也许足够编整一个旅,这些战斗对战局所起到的作用更是无法用数字来衡量。
在这条防线,自己的上级虽然是一名能力出众、眼光不俗的德国将军,可埃里克并没有主动请缨——没有配合默契的战友,没有得心应手的武器,更重要的是没有拼死作战的理由和信条,他只是以一名普通士官的姿态重复着机械的防守,就连跃出战壕追击溃逃者的冲动也没有过。
那些遥远的希望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么?
“嘿,伙计,情况怎么样?”
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用英国腔说德语,埃里克差点儿一肘子过去,因为在他以往参加的夜战行动中,有三分之一是针对西线美英盟军的,那些家伙有的也会说德语。
很显然,本能的反应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尤其强烈。
板着脸转过头,埃里克看到了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笑得有些过于灿烂了,以至于像是让人厌恶的讨好和谄媚。
在东欧的冰天雪地里,巧克力的御寒功效也许仅次于烈酒和热汤,埃里克犹豫了一下,从对方手中结果锡箔纸装的大块巧克力,顺势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将使用潜望镜观察的机会让给这名戴着MK-IV型头盔的英国兵。这种1945年开始生产并装备部队龟壳状钢盔是目前英国及其联邦军队的一线装备,只有来不及换装的部队还在使用老式的布罗迪浅盔。由于目前处于寒冷季节,这头盔均匀涂刷了白色尤其,罩在外部的伪装网也是浅亚麻色的,趴在雪地里就像是一丛枯草。埃里克一边嚼着冰冷发硬的巧克力,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名英军士兵的军服和武器。在和德军作战的时候,这些英国兵从不需要使用浅色调的寒带作战服,也不需要在靴子上部套一副奇怪的白色鞋套,从旁边看去就像是为毛发所遮的马蹄。至于单兵武器,英军的李-恩菲尔德手动步枪生命力居然比德军的毛瑟98还要顽强,这名英国兵领口虽然露出半截士官的领章,可他还是拎了一支弹匣外置的李-恩菲尔德N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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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上来。10发弹容量和成功的枪机系统使之成为手动步枪中射速最高的一款,但相对于成功的半自动步枪和突击步枪,手动步枪的几乎是毫无优势可言的。
“苏联人的上一次进攻是昨晚发起的么?他们连夜把阵亡者的尸体都运回去了还是……树林延伸到阵地前方不到400米处,啧啧,这可不利于防守啊,苏军坦克的冲击力是十分可怕的!”
“作为一名士官,你分析的内容过于深刻和沉重了。”埃里克冷不丁给对方冒了句英语。
“噢?你这德国佬还会讲英语的?”这名年纪给埃里克差不多大的英军兵笑了,笑得很友善,完全没有一些前辈的阴郁和冷板。
“要想击败你的敌人,最好先学习一点他们的语言。”埃里克很快速地说道,“这是一位老长官告诉我的。”
看到对方拿过自己的步枪端详摩挲,这名英国兵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与之一同进入前沿战壕的还有另外几名英国军人,军阶最高的应该是一名上尉。新抵达防线,英国军队应该会先担当预备队,关键时刻再增援到前沿阵地来,或者适应一段时间后与坚守一线的部队轮换,而他们这些零散的英国军人显然是来给同伴们探察前线情况的。
“怎么样?这些苏联人不好对付吧!嗯……他们的坦克,数量不是很多,难怪防线现在还控制在我们手中。”
“如果你们上来的话,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厉害与否了。”埃里克没有坏心的调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