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苍穹(校对)第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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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恩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和你们一样,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以各种方式努力。道路还很漫长,我们唯有钢铁般的坚定信念是永恒不变的。”
  “说得好啊!”“曼丽姨妈的侄子”很积极地应和说,“长官,我们应该已经有解救那些受困同伴的计划了吧!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现在都困在苏联人的战俘营里呢!”
  看其余三人的表情,林恩知道,这个问题想必是他们私下里探讨多时的。在自己向元首提交的计划中,营救战俘的内容确实存在,但必须等到北欧工业区初步建立起来,才有理由利用盟国军队的管理漏洞以私下交易的方式“买”来具有强劳动力的德国战俘。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一批工厂至少要等到春天冰雪开始消融才能开工。
  为了不至于让这些情报人员太过失望,林恩答说:“计划确实有,而且很充分!如果你们有什么建议,或是对这方面有更多了解,不妨说出来帮助参考。”
  领头的情报员示意大家坐下,又让年纪看起来最小、拥有一头金色卷发的青年给大家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开口道:
  “据说……在战争结束后的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进入盟军战俘营的德国士兵从刚开始的两百多万人激增到了六七百万,只要曾经拿起过武器的人,甚至一些孩子和老人,都被当成战俘成群结队地运走。他们中约有一半留在了英国、美国或者法国建立在德国本土的战俘营内,另一些人被送往苏联、法国和英国。相比之下,前往西伯利亚从事劳役的那些人命运是最为悲惨的,人们普遍认为他们再也回不到欧洲,甚至连尸骨也回不到祖国了。”
  这话听着就让人感到心寒,而相较于这样的传闻,林恩所接触过的历史资料要更具可信度。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苏军消灭德军三十多万人,并且俘虏了九万多人。然而战争结束以后,这其中却只有五千名战俘回到了德国,其他人则因为各种原因死在苏联西伯利亚的战俘营里。那幸运的五千人中的一个后来回忆说,“我们在苏军士兵的驱赶下用双腿走往战俘营,中途如果有人掉队的话,苏军士兵会立即将他枪毙。到达战俘营后,我们三天吃一次饭,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从2月2日到3月初的这段时间里,有五万多名德国俘虏先后死于伤寒。活下来的三万六千人被苏军用火车运往西伯利亚去劳改,途中又有一半人死去,到达西伯利亚后,我们在零下六十度的天气下被强迫劳动,死亡率很高,很快只剩下六千人……”
  与另外的一个例子比较起来,这九万人还算是幸运的——在1943年的切尔卡瑟战役中,德军突围时,留下了所有的两千名伤员和一些护理人员,想让他们成为苏联红军的俘虏。战后苏联方面公布,当苏军突击部队抵达时,发现所有的德国伤员都已经中弹而亡,由此断定德军在撤退时杀害了他们自己全部伤员。这两千名德军想成为战俘都没有资格。苏联人的公报遭到包围圈里的德国幸存者的一致驳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次屠杀?反正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两千人的死而受到责难,这两千条生命真的是死了白死。
  后来,当红军向德国本土前进时,苏联坦克会碾碎所有挡路的难民车辆或马车,用机枪射杀他们遇到的所有逃亡的人。“逃亡者一个不留地屠杀掉”——在德国的上西里西亚地区,有一次一个苏联红军步兵连的军官在一个村子的街道上发现了一个苏联巡逻兵的尸体,于是他下令屠杀掉村子里的所有居民。苏军潜艇还制造了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伤亡最惨重的海难,击沉了“威廉古斯特洛夫”号客船,至少有五千三百人罹难,绝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俄罗斯的历史学家直到今天仍在坚持说,“船上有六千名纳粹分子,其中三千七百人是潜艇兵”。
  苏联人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要与人权斗士美国比,那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德军千方百计要逃到西方去,向美英军队投降,但是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这些德国兵呢?
  近些年,历史学界各种数据也是层出不穷,有些很快就得到认可。有些则引起了轩然大波,闹得争议无数。詹姆士巴克切的《其他的损失》一书中列举的数据就属于后一种情况。该书宣称,在二战结束前后,在所谓“解放”欧洲大陆的美国军队的战俘营里,有接近一百万德国武装部队战俘由于饥饿和美军的故意虐待而死亡。这个数字在西方历史学界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因为按照今天已经被大多数西方历史学家接受的观点,即使在被他们描绘为“邪恶帝国”的苏联战俘营里,在和纳粹的战争中死亡了1800多万平民,860多万军人,因此和德国人结下血海深仇的俄国人手中,全部380多万(战时被俘250万)德国战俘中也只有50万人左右死亡,其中363343人的身份在1999年得到了最终确认。如今在自由的,民主的,人权的,而且还富的流油的“伟大美国解放者”的“人道主义战俘营”里,在据说非常之“阳光”,非常之亲切,损失相对也非之小的(在欧洲大陆,美军连同非战斗死亡,一共死亡了15万人),和德国人也谈不上什么仇恨的美国大兵手中,被虐待致死者居然在百万以上。更令他们感到难堪的是,在战后西方的历史著作中,美国人的“人道主义战俘营”曾经吸引了大批东线德军。德国军人“宁可向美国人投降,也不做俄国俘虏”的口号更曾经是西方卫道士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巴克切的著作却使这一切神话如同膨胀到极致的大泡沫般消失了。极具讽刺意味的另一个情况是,残暴的纳粹们对他们的美国日耳曼兄弟可要人道的多。在全部9万多名被德军俘虏的美国军人中,死亡者只有1684人而已,但仅有的几次德军屠杀美军战俘事件,却在西方史料中被反复炒作。
  领头的情报员引用他所听到的传言:“在临时战俘营里,我们的兄弟们被置于露天的黄土坡上,没有遮蔽风雨和太阳的帐篷,没有树荫,更没有房屋,强壮的战俘自己用手刨个洞出来,象地老鼠似地蜷在洞里,体弱的就在露天里躺着,晚上太冷,就一堆人挤在一齐互相取暖有时下大雨,土洞的泥土松动而塌方,倒霉蛋就被活埋在里面。这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他们得不到食物和饮水当时的情况并不是食物缺乏——事实上,美军在欧洲的食品总部有大量食品囤积,国际红十字甚至会有十万吨食品就储存在相邻的瑞士,但是饥饿却在战俘营里蔓延,投降的德军官兵食物异常缺乏,一天吃一顿,数量只有美国士兵的十分之一。很多人迅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他们得不到足够的饮水,有时河水近在营地旁,但就是那样的脏水战俘们也喝不到。疾病很快在德国战俘营里蔓延,主要是痢疾,伤寒和坏疽和肺炎。还有‘极度营养不良’和‘衰竭’而死亡的。由于营地里没有厕所,患痢疾和伤寒的病人,能动的还走去铁丝网内大便,走不动的就只能就地解决,躺在泥地上的病人常常是全身糊满自己的大便,这无疑加速了疾病的传播。在无医无药的情况下,生命‘自动地消失’了——这是造成战俘大量死亡的主要原因!”
  在现实的战争中,战争一方给予战俘和其自身武装部队同等的待遇在很多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给予对方战俘维持生存的基本生活资料,不加以杀戮和虐待,却是日内瓦公约签字国最基本的义务。应当说,英国人倒是基本按照日内瓦公约对待俘虏:德国战俘在饮食,住宿等基本生活条件方面和英军享有的条件基本一致,而且还可以和家人通信,红十字会对战俘营的定期访问也没有遭到禁止。当时担任欧洲盟军最高统帅部司令,后来成为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对保守的英国人那套循规蹈矩的做法大大地不以为然。这位美国人决心让欧洲人好好地领教领教美国的战俘“新思维”。为此,在1945年4月,艾森豪威尔提出如下建议:“德国的战俘可分成两种类型:第一种,投降的战俘。第二种,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第一类人可按日内瓦战俘公约处理。第二类人,则仍旧按敌对武装力量处理。”换句话说,第二类人变成了不能享受战俘待遇的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按照艾森豪威尔的这种解释,这些德国人就算杀掉也无不可。
  对于艾森豪威尔这种“新思维”的由来,很多人都解释为在被解放的纳粹集中营里的所见所闻对他的强烈刺激。但纳粹集中营的死者并没有多少是美国人,美德之间的民族矛盾似乎也没有大到非要对敌方战俘刻意虐待的程度。德国人对待美国战俘的态度也无助于解释艾森豪威尔的这个举措。美国从来就是一个民族优越感过分强烈的国家。在这个号称“平等”的、“各民族大熔炉”的国度里,不同民族、种族的人们被严格区分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为众人所知的是,作为极端种族思想宣扬者的希特勒,对美国的种族格局就曾经大加赞赏,甚至引为楷模。唯一令他不满的是,在美国,有钱的犹太人也被纳入了上层种族,美国人的拜金主义是出身在欧洲的希特勒无法释怀的东西。
  种族主义当然不能够完全解释美国的“战俘新思维”。事实上,日耳曼人在美国同样处于统治地位,但当艾森豪威尔走进尸横遍地的纳粹集中营后,一种新的极端优越感,即意识形态极端优越感产生了:我们来自“民主、自由、博爱”的美国,而这里是残暴的纳粹统治的地方,我们在意识形态上高于他们,我们比他们优越。他们是畜牲,我们才是高级的人类。人类对于畜牲,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种在种族优越感基础上产生的意识形态优越感最终产生的结果,套用一位美国老兵的话来说,就是:“除了美国人之外,其他的全都不是人”。在优越感膨胀到极致的美国人眼里,不仅残暴的纳粹主义,甚至只要是和美国不同的意识形态、文明形态,就统统都是邪恶的。而用最邪恶的方法去对付那些所谓的“邪恶”,自然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德国战俘成了这种优越感的首批受害者。
  艾森豪威尔的建议很快得到了落实。到了1945年8月,也就是欧洲战争结束后大约3个月,几乎所有的德国战俘都变成了“缴了械的敌对武装力量”。保守的英国人无法适应“人权维护者”的这套“新思维”,美国人只好自行其是。于是,在1945年5月还被国际红十字会的材料认为是除受伤者外,健康状况良好的绝大多数德国战俘,很快就变成了垂死的饿俘。
  林恩依稀记得,在一个美军战俘营卫兵所撰的回忆录中,记录了在莱茵河附近的一座关押德军的战俘营中的见闻:5万多名德国俘虏被带刺的铁丝网圈在无遮无掩的野地上,他们被迫在潮湿多雨而且寒冷的天气里,在泥地上睡觉。吃的饱饱的美国士兵眼看着德国人吃着用野草做成的汤,同时在没有厕所的情况下,像畜牲一样在自己的粪便中睡觉,然后开始慢慢地悲惨死去。当有些美国士兵将食物扔过铁丝网后,美国军官们甚至威胁要枪毙这些“不守纪律”的战友和部下。而当德国妇女们向铁丝网那边的德军战俘们投掷食物时,美国军官则玩起了真格的:一直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才肯罢手,他们把这叫做“打靶训练”。纳粹德军在东部战线对付苏联战俘和敢于向他们提供食物的苏联平民的手段,美国军人无师自通的全会了。
  这些情况在美国人的众多德军战俘营非但不罕见,而且是极其平常普遍。众多见证人描绘的不同的美军的战俘营,几乎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德国战俘们被赶到露天下用铁丝网围起来的黄土坡上,既没有给他们营建遮蔽风雨和太阳的房屋和帐篷,也没有提供有树阴的场所,甚至连一床毯子都没有。德军战俘在多数情况下,只能自己用手在地上刨洞,然后象地老鼠一般蜷在里面躲避风雨和烈日的侵袭。而那些身体孱弱,无力刨洞的人,就只能在露天里任凭风吹雨打,为了抵抗彻骨的寒冷,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一堆人挤在一起以彼此的体温取暖。但那些有洞住的人有时也不值得羡慕,碰上大雨,土洞的泥土松动而塌方,他们就被活埋在里面。
  在这样的战俘营里,在连厕所、甚至粪坑都没有的情况下,卫生自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上面那位美国卫兵描绘的德国战俘在粪便中睡觉的“风景”也是随处可见。两位曾经在美军驻欧洲医疗队工作的医生有过类似的回忆:“大约10万名衣衫褴褛的人挤在齐膝盖深的泥浆里,肮脏、憔悴、瘦弱、目光无神……”,而这些躺在泥地上的人往往全身糊满自己的大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痢疾、伤寒、坏疽和肺炎等恶性疾病迅速在战俘营中蔓延。而最致命的杀手——饥饿,更是将众多的德国战俘送上了黄泉之路。一个当年18岁的德国战俘,在后来不堪回首地回忆道:“我们住在周围围着铁丝网的,非常拥挤的露天土坡上,食物异常缺乏,一天只吃一顿,数量只有美国兵的十分之一。很多人迅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我向一位美国军官说,他们这样作违背了日内瓦公约,他回答我:日内瓦公约与你们无关,你们没有任何权利。”美国人不仅不提供食物,甚至连战俘喝水的权利都要剥夺。即使战俘营旁边河里的脏水,对德国战俘来说,往往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卫生条件恶劣,疾病流行,而充满敌意的美国军人则非但不提供药品和治疗,甚至连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和饮用水都尽可能克扣,大量德国战俘的死亡因此不可避免。另一位德国战俘后来痛心地回忆道:“在我所在的战俘营里有1万人,每天有30至40具尸体被抬出营地。我曾经作抬尸体的工作,我们把尸体放在手推车上运出营门外,脱去他们的衣服,一层层地装进铁皮车厢码放起来。”
  大量的战俘就这样最终消失了,他们的相关档案材料也被销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判断詹姆士?巴克切所谓“百万战俘”死亡之说是否准确,但大量德国战俘由于美国“战俘新思维”而死去的事实则是确凿无疑的。
  精明的美国人很快就从这些德国战俘身上发现了生财之道,他们开始用救命的食物和对某些德国战俘来书哦比食物还宝贵的香烟来搜刮战俘们身上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或者说“纪念品”。在战俘营外也是如此,德国男人一面向美国占领军抱怨俄国人是怎样打死了他的男孩,强暴了德国妇女,一面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献上以换取在恶劣条件下急需的三瓜两枣。一位德国妇女曾在日记中愤怒地指责俄国士兵在强暴了她之后只留下了一个烟盒(按照一个苏联老兵的说法,一般只给一个肉罐头)。在西面,情况当然不一样,富裕的美国人可以给德国人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
第129章
理想与信念
  当林恩端着一份简单的晚餐回到卧房时,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墙壁和地板上,让人感觉如梦境一般纯美。
  轻轻放下餐盘,走到床边。黛娜已经醒了,侧身躺着,那双美丽的眸子盯着房间靠里的墙面。
  “吃点东西吧!”林恩轻声说。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在动作上给出任何应答。
  作为元首的奖励,她并非只懂得遵从的布偶,她是一个拥有独立思维和人格的个体。这一点林恩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而且他对今天的情况也是有所预料的。在床沿坐下,他伸出右手,轻缓地抚摸着黛娜柔顺的长发,慢慢伸向她俊俏的侧脸,渐渐感觉到了面颊上的湿润。
  “如果我今天选择放弃,放弃我的信仰和我的事业,带着你远渡重洋到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去,过着平静而清贫的生活,我们会幸福吗?”林恩用平和而悠长的语气问。
  片刻,黛娜用和月光一样清冷的口吻说:“你害怕那样的生活——没有目标的生活,对吗?”
  曾经,林恩无数遍幻想过这种心无大志的安宁小日子,那时候他只希望有个彼此相爱的人陪伴,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没有穿越、没有火线更没有种种残酷经历的基础上,如今一切前提都已经发生了变更,就连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这是一个思维迷宫,一个陷阱,一个无解的题。
  “我的这副躯体,血管里的血液,首先是属于日耳曼人的,其次才是丹麦王国,而躯体里的灵魂,是迷失在时空的可怜虫。”林恩满含无奈地说道。
  黛娜听不懂话中蕴含的真意,她可能觉得这只是对方故弄玄虚的方式,所以一言不发地继续保持着那个姿态。
  林恩从后面看着她那巧克力色的秀发,在这安静的氛围中用很轻和的声音说:“在认识你之前,我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好好活着并活出精彩来。我曾想过在战争结束后当一个雇佣军头目,或成立一家大的保安公司,再或者当一个政治军火商,诸如此类。我以为我的下半生会在炎热的非洲或西亚沙漠中奔波,或者在动荡不安的巴尔干安身,我从未料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行走,更没有想到会在北欧寒地的隐秘山洞里遇见你。我并没有自信能够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但至少不要再像我在东部战线时所过的那种逃亡日子,我憎恨在死亡边缘彷徨,为了生存而痛苦分别。”
  言罢,空气又回归了彻底的沉寂。在这样一个海风微弱的夜晚,房间里安静的几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见。
  伴随着床架的微微响动,黛娜转身平躺,侧头看着这个自己并不了解,也不是以自由恋爱方式结合的丈夫,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英俊却苍茫的脸孔,看着那对微微皱起的浓眉。
  “从前的一切并不是你或者我的错,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从现在开始重新选择,选择一种能够让我们的灵魂得到安宁的生活方式?”
  看着那双宛若樱桃的红唇在一张一合,轻灵悦耳的声音从中发出,林恩忽然意识到时间虽短,自己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个青春美丽的温柔女人,甚至有些依恋——也许进一步到了迷恋的程度。她是如此的完美,比起自己在生活中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女性,都要接近满分。即便自己贵为王室乃至领袖,这样的配偶也仍是非常理想的。
  “好吧!”林恩答道,“我们就借这个机会好好谈一谈。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多少吃点东西。母亲曾教导我:人只有爱惜自己,才有资格去爱惜他人。”
  黛娜眼神中闪烁着些许诧异,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
  林恩将枕头叠在她后面,好让她能够靠着床头斜坐,接着从桌上端来餐盘,里面有一小碗燕麦粥,两块果酱口味的丹麦酥,还有一小份盐渍鲱鱼。
  这些都是在哥本哈根长大的黛娜非常熟悉的餐点。
  距离上一顿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林恩知道这会儿黛娜一定非常饿了,但她的胃口显然受到了心情的影响,小口小口地吃着,看起来有些食之无味。
  将这些食物的一多半吃下,黛娜拿起放在餐盘中的餐巾轻擦嘴唇,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吃饱了。”
  林恩默默将餐盘端回到桌上,刚刚的功夫已经盘算好了“谈一谈”的思路和内容。重新坐回到床沿,他伸出右手抓着黛娜的左手,说:“眼下我们的路无外乎有三条:留下,离开,投靠盟国并引导他们彻底结束这场梦。”
  这时候黛娜的情绪已有明显的缓和,她相对平静地说:“你断然不会选择第三条路,对吗?”
  林恩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接着往下说道:“基于民族和家庭心理,你对留下这条路都持抵触的想法,我们现在就来说说‘离开’吧!如你所知,因为我这次的任务是利用帝国的秘密资金进行工业合作与收购,动辄上万英镑,但这些资金都受到了严格的管控,如果离开,我们所能够携带的现钞和有价物品加起来达不到一万英镑。说实话,只要第三帝国继续存在一天,我们留在丹麦并不安全,所以这笔钱的相当一部分要用作路费。我们可以前往英国,这是目前较为安全的选择,但我们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丹麦身份,只能拿着挪威护照入境,被英国方面识破和拘捕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身份的制约恐怕会让我们未来的生活处于一种谨慎的尴尬之中。相对的,如果我们前往英国的海外邦国或殖民地,情况可能会好一些,尤其是大洋洲,那里的生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除了路费,我们还能够买一块地,放牧、垦殖,每天在夕阳下牵手散步,如此度过余生。”
  黛娜曲起腿,将下巴搁在自己那没有一丁点儿赘肉的膝盖上,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虽然很向往那样的生活,可大洋洲毕竟是在地球的另一端,生活一辈子……过若干年我们不能再回到丹麦吗?”
  林恩坦然回答:“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帝国近卫军士兵,他们还不至于花费大代价来抓捕我,可我接触了这个帝国最核心的机密,且熟知它复兴之路上布设的大部分棋子,我若是失踪,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寻找,即便不能救回,也会采取极端的消除手段——这就是大局观和魄力,如果我是一个领袖,恐怕也会这样抉择的。”
  黛娜想了想:“所以你刚刚才会列出第三条路?”
  林恩没有点头说是,而是大致阐述了自己刚才在楼下和派驻丹麦的德国情报人员所谈内容,说起德军排雷人员的悲壮,说起数百万德军战俘的苦难,从而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在胜利和骄傲中很容易迷失自我,推行民族歧视政策和在占领区的暴力统治便是这样的错误,德意志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之前在和元首交谈时,我觉得他在这方面是有所深悟的,从他在基地所推行的策略和制度也能够看出一些,而我的同僚们,有一些人也已经认识到这些并且有了反思,我原本是希望通过努力逐渐改变大多数人的观念,这样,重新崛起的德意志将不再是那个黑暗、恐怖、愚昧的军事帝国,而是一个用以改变美苏争霸格局的杠杆。”
  道理虽然讲得通,可黛娜面带愠色地盯着林恩:“绕老绕去,你终究还是不愿意改变现实罢了!”
  林恩耸肩、轻笑:“它不像是宠物,不想要了还能找个偏僻角落狠心将它抛弃。我们现在要么服从它,要么毁灭它。”
  黛娜狠下心来问:“那如果我要你选择将它毁灭,你怎么办?”
  林恩以一不做二不休的口气说:“很简单,走到外面大街上找个丹麦警察或军官,说明来意,他们会用最快的方式将我们送到盟军手里。我想不超过24个小时,盟军的侦察机就会出现在‘避难所’基地附近,然后,我们伟大的军神隆美尔就会带着基地的军人和盟国舰艇以及登陆部队展开殊死搏斗,那将是一场跟柏林战役差不多的战斗,最终没有几个人能够幸存下来,因为基地下面安置有大量的炸药,它和它的所有秘密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然后盟国就会奖励我们一笔丰厚的资金,给我们安排一个假身份,让我们衣食无忧地在丹麦过平静生活……你真这么想过?”黛娜问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让林恩觉得像是冷厉的盖世太保在审问犯人。
  林恩依然不作是或否的绝对回答,而是告诉黛娜:“1945年的4月30日,我本可以带着一群忠诚的属下离开柏林撤往南方,武装抢劫某个银行金库,然后翻山越岭进入瑞士,通过黑市买个掩饰的假身份。犯罪小说里应该有的一切这里面都有,但我终究还是带着他们走上了今天这条路,全凭一念之间。若是投靠盟国,即便帝国最后的残余人员不会来猎捕我,而我也能够平平安安地挨到80岁,活着的不过是个驱壳。”
第130章
挪威风云
  1946年的1月23日,在丹麦逗留两天后,林恩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挪威。
  自从那一晚的谈话之后,黛娜没有再提离开之事,在人前也恢复了往日的轻松笑容,但林恩觉得她心中的芥蒂并未真正解除。其实那一晚,他半夜都没睡着,唯恐黛娜会因为想不开而选择独自溜走,为了应对这种最糟糕的局面,他让沃夫鲁姆以及住在楼下的情报员加强了戒备,好在黛娜终究没有做出那样令他极端为难的事情来。
  从挪威南部一路北上,林恩心不在焉地考察了沿途的情况。战争结束后,驻扎挪威的德国军队是最后投降的,但作为东西方盟军暗中角力的结果,英美并没有派遣军队进入挪威驻扎,苏军也很快从与本国接壤的挪威北部撤离。在国王哈康七世的领导下,挪威人很快举行了战后选举,新的政府奉行与西方阵营合作的策略,接受英美提供的战后援助。不过,这些援助主要是食品燃料等基础物资供应,对各地恢复发展工业的意义有限,而且整个二战时期,挪威原本有限的工业就处于停滞状态。在林恩眼中,此时的挪威工业仍以矿石开采、金属冶炼和造船这些传统产业为主,企业规模普遍不大,仅有的亮点在于它的民用船舶建造,以及一些特殊用途的矿产及加工提炼,这其中就包括了铌钛铀矿和重水资源。
  在挪威首都奥斯陆,林恩与安德里、考特兰德等人顺利会合。到了挪威,他们之前使用的挪威护照固然有效,语言却成了明显的破绽。因此,安德里假扮成瑞士来的投资商,考特兰德和林恩摇身一变,成了来自西班牙的投资者,其余人也根据预先安排的身份继续进行角色扮演。以前期在瑞士、法国、比利时和荷兰取得的实业基础,在当地情报人员以及基地派出的另一组行动成员的联力合作下,他们很快在挪威政府的热情帮助及支持下成立了“北欧矿业联合公司”,股东由安德里、考特兰德以及海因里希·特伦科尔——林恩在大本营的另一位同僚,共同出任。事实上,当林恩他们在瑞士操作并转移资金时,特伦科尔中校率领的特遣队伍也开始了在挪威中南部的探察活动。由于“避难所”基地就设立在挪威北部的关系,帝国目前在挪威的情报力量可算是本土之外最强的。当初劳伦茨·巴赫还在担任帝国战略参谋部总参谋长时,还专门制定了一个“特洛伊计划”,依靠金钱以及亲德份子的协助将一小批情报人员连同那些坚定的亲德份子送进了挪威战后新成立的议会和政府机构。
  里应外合,各种事情办起来就要顺手多了。由于公开收购已经探明的铀矿太过招摇,“北欧矿业联合公司”成立后只是低调地获取了两处新勘探出来的矿藏,它们均位于挪威北部,一处出产铝矿石,冶炼后可作为航空工业的重要原材料,另一处出产的就是铀含量较高的铌钛铀矿,但在挪威政府进行登记注册时,有意将矿产内容登记成镁矿。
  有了矿石,冶炼工厂的设立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一次,在北美已经站住脚跟的劳伦茨·巴赫也派人来帮忙了,他们年前在美国收购了一家老牌的冶炼工厂,以投资之名跟“北欧矿业联合公司”签署协议,由美国企业在特隆赫姆设立了新的冶炼厂,也已经算是世界上唯独最高的冶炼企业之一了,但疯狂的牛仔们似乎有意挑战业界的种种传统规律,他们紧接着又在挪威最北端的港口城市特罗瑟姆成立了一家规模较小的分厂,既从挪威本地购入铝矿石进行冶炼,也从临近的瑞典购入铁矿砂,预计全面投产后的年产量在2万吨左右,虽然挪威本地出产优质的原煤,但这家分工厂冶炼金属每吨的成本比在欧洲其他区域要高出百分之二十以上。
  一行多人在奥斯陆逗留,林恩的意图可不只是看着这些挂着不同国籍的公司进行频繁的暗箱操作,而是盯着挪威政府手中的那块“烫手山芋”——“提尔皮茨”号战列舰残骸。很快的,从瑞士厄利孔-匹菲尔公司派来的代表也抵达了挪威首都。事实上,厄利孔方面的经营者对于这条拆去了主要武器和装备的“搁浅鲸鱼”并不感兴趣,基本上属于匹菲尔方面一厢情愿的行为,只不过根据当初的合作条款,匹菲尔公司方面有权顶着联合企业的大帽子来进行资金额度低于5万英镑的交易(提尔皮茨号残骸在历史上贱卖12万挪威克朗,折算下来还不到1万英镑)。
  不出林恩所料,匹菲尔男爵的次子、自我压力颇大的青年西格弗雷德·冯·匹菲尔作为公司代表前来,同行的还有那位前德意志第二帝国时期的海军军官、在瑞士居住二十多年且早已获得瑞士国籍的奥托·瓦尔德曼。虽说瑞士厄利孔军火公司的实际运营规模还达不到真正的大企业级别,但它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挪威政府官员非常客气地接待了这些自带翻译的瑞士人。为了显示收购的诚意——事实上也是林恩提出的建议方案,厄利孔-匹菲尔公司代表向挪威方面提供了全盘的收购计划,包括“提尔皮茨”号残骸的具体用途:发行四个系列总共二十万至五十万枚纪念币,以订制的方式为二战期间各国沉没的4000多艘舰船制作模型,以及在临近该舰沉没地点的特罗姆瑟港修建一座全金属的战争纪念碑。很显然,这是浩大而积极的战争纪念工程,唯一有利于企业推广的便是在每一项产品上注明厄利孔-匹菲尔的名称。挪威官方虽然没有立即给予答复,但官员们私下里对瑞士企业的提案称赞有加,而且瑞士人原价加后期分成的开价也让他们很感兴趣。若是纪念币和模型的销售良好,收益可能远远超过他们的最初预期。
  尽管“提尔皮茨”号实实在在地侧躺于挪威的陆地架上,在它有限的“生命”里,多数时光也是在挪威的领海内活动,然而它的处置权并不完全抓在挪威政府手中。就在厄利孔-匹菲尔公司的代表抵达奥斯陆并向挪威政府提出收购方案后不久,两位英国将军“空降”奥斯陆,他们在英国驻挪威外交武官的陪同下拜谒了挪威首相,而这一切都被帝国方面部署在奥斯陆的情报眼线观察到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了安德里和林恩这里。
  “意料之中。”安德里说,“提尔皮茨号是英国空军击沉的,为了我们的‘北方皇后’,他们当年可花费了不少气力,使出了各种手段,还损失了不少人员,连带着本土舰队相当一部分力量都被牵制在北部海域。我一直以为他们在战争结束后会将这艘战舰的残骸买去拆卸,就像是他们对第二帝国那些海军遗物所做的。”
  帝国战略参谋部情报长官所说的情况,林恩大致知道一些。第二帝国战败后,公海舰队主力作为战争赔偿被押送到了英国的斯卡帕弗洛,停战条约正式签署前,随舰的德国海军官兵因为误听传言而担心自己的战舰会被用来攻打自己的祖国,因而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凿成了被扣押的多数战舰,这便是第一次“彩虹行动”。后来英国人将其中一些舰艇打捞起来,或用于舰炮射击试验,或直接拆解成为废钢铁。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来调查出资者身份的?厄利孔公司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匹菲尔公司毕竟跟德国有那么点关系,古板的英国人可不会忘记两次世界大战所吃到的苦头——在大西洋底下,多半的残骸都是被德国海军击沉的英国舰船!”
  “必然!”安德里坦然回答说,“如果我是英国人,也一定会好好调查出资者的身份背景,看看他们购买德国战舰残骸到底有什么目的。话说回来,加尔戈长官,你的建议还真是绝妙……纪念币、模型还有纪念碑,这些完全符合各方面的胃口,目前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一个是苏联人,英国政府不乐于便宜他们,还有一个就是挪威本地的废钢材回收企业,他们的竞争力也不如我们。”
  对于曾经的上司半调侃自己为“长官”,林恩虽多次抗议无效,但每一次还是要提一提,然后打趣说:“若是英国那边能够顺利通过,我们完全可以无偿赠送英国女王和英国政府一套纪念币,连同他们被击沉的2700多条商船模型。”
  “那成本还真挺高的!”安德里一语双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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