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校对)第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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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伤营主管全军轻重伤员,大战起时足可安排数千伤兵,营中除了白栋这个主医官,还有两位副医官,此刻其中一位副医官就在望楼上向这面了望,见到主官白大夫(官爵位)发出命令,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忙传下令去,一切按照白大夫的计划行动!
  不敢不抓紧时间行动啊,昨天的经历让两位副医官至今还是心有余悸,新官上任的白大夫只是在营中巡视了一圈儿就大发雷霆,看什么都不顺眼,还立下了几条规矩,什么每天要有专人清扫营区病房,什么伤兵拉出的粪便屎尿都要第一时间埋入地下,不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求营中医官医兵都要用细麻布蒙住口鼻才可接近伤兵?这不是把大家都当成伤病看了麽,算是什么道理?
  不过没人敢找白大夫理论,有人忘记了用麻布蒙住口鼻,结果被罚一天不能吃饭,白大夫还拿了抹着双份猪油的‘啃得急’在这人面前大吃,真是太残忍了。
  赳赳老秦哪个不是铁骨铮铮?几十鞭子打在身上,他们还会咬着牙叫好、比着充硬汉,却最怕饿肚子,一天不许吃饭,还要去喝放在太阳下晒了半天的豆汁,这太可怕了!都说新官上任要烧三把火才成,白栋不用,一把火就让这帮桀骜不驯的老秦人服服帖帖,现在见到苦酒都要小心翼翼的,大家心里都明白,别看这姑娘整天洗伤布,其实跟白大夫不清不楚,当成主官夫人对待就没错。
  看着上百名营兵两人一伙挑了数十担乌呼呼的东西走过来,被风一吹,腌臜气熏人欲醉,李敌就连连皱眉,转身像看变态一般地望着白栋:“你是不是有毛病?扒了伤兵的衣服做什么?”苦酒听到后立刻不洗布巾了,走到白栋身旁气呼呼地望着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李敌扁扁嘴,冲着苦酒干笑了两声。惹不起这小子了,他有后台。
  营兵们苦着脸将数十担衣服挑到水井旁开始清洗,司伤营不是不给伤兵换洗衣服,可这位新上任的白大夫要求也太严格了,居然要求一日一换,君上都没这么干净吧?
  心里埋怨归埋怨,一想到饿肚子的惩罚和那种阳光下暴晒过的豆汁味道,营兵们就迅速变成了劳动模范,衣服洗得又干净又快速。苦酒看得手痒,想要冲上去帮忙洗几件,却被白栋拉住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姑娘顿时变成了大红脸,转身就跑开了。
  李敌看得十分好奇:“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苦酒说,很快就有一大批光着身子的男人从营中走出来,问她要不要继续留下来。苦酒很聪明,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胡说!哪里会有许多光着身子的男人?”李敌有些愤慨,他认为白栋是在讽刺他,那天在岸边挥舞上衣的半裸男子可不就是他麽?
  “慢慢看吧,相信我,真的会有许多光着身子的男人出现,到时候场面一定会非常壮观的。”
  洗过的衣服并不是晾起来就算完事,而是被一件件放进巨大的蒸笼里,就像蒸咪咪一样,李敌瞪眼望着白栋:“这又是为什么?”
  “是啊,我也非常奇怪,这难道又是白大夫的奇思妙想麽?”
  哈哈大笑声中,一名布甲木冠的骑士纵马而来,这人的眼睛很年轻,最多也就是二十岁的样子,却像个小老头儿一样留着胡须,远远地就对着白栋微笑,白栋也以微笑还礼。
  “仲公子!”李敌拱手为礼,几步走到这人的马前,为他拉住缰绳。
  嬴渠梁?未来的秦国雄主、统一天下的奠基人、卫鞅的好基友?比起他老子来,他应该大方多了,是个更合格的老板啊?
  白栋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不过并没有立刻冲过去套瓷攀交情,赢渠梁此刻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生理年龄比他还大两岁,至于心理年龄,在白栋眼中也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嬴渠梁见过白先生。白先生献出壮面神技,为我大秦助,又有扁鹊手段,为我大秦幸,请受我一拜。”
  果然是礼贤下士善于笼络人心的未来雄主啊?白栋笑着点点头,当然不会受他这一拜,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仲公子来得正好,刚好不会错过精彩场面。”
  如今秦军大营中都知道白栋和公子少官结拜的事情,从这里算起,白栋和嬴渠梁也是平辈论交,拍肩膀虽然突兀,却让嬴渠梁大感新鲜,瞬间便对白栋产生了亲近的感觉,他还有些少年的性子,也学着拍了拍李敌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李近卫长怎么也在这里,也是等着看那精彩场面麽?”
  李敌很想编排白栋几句,可惜却没这方面的特长,干脆点点头,嬴渠梁走近那一排大蒸笼,好奇无比地道:“白先生,这些衣服不是已经洗过了麽?为什么还要放在笼里蒸,道理何在?”这还是个好学的好孩子。
  “仲公子有所不知,人之所以伤病,其实是有病灶存在,这种病灶用眼睛很难观察到,一样具有生命,只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就会从一个人的身体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所以沾染了病灶的衣服,就会非常危险。我现在用蒸笼热力去杀死这些病灶,那就不用担心了,不过每天都要这样做一次才行。”
  “真有如此神奇?不知白先生如何证明呢?”
  嬴渠梁都听愣了,未来的改革家本来就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当然要追根究底了。
  “仲公子不要听他胡说,哪里会有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存在?”
  “那是近卫长缺乏见识而已,这种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衣服上有,就连我们常喝的水中也有,已经有先贤证明了这一点,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墨子……”
  第二十三章
白栋的健康理念
  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社会实践家、苦行家和朴素社会主义的奠基人墨翟先生对光学早有深入的研究,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工艺,他就跑到最寒冷的燕地,用冰片雕琢成凹凸透镜,终于在那年冬天做成了人生中第一具望远镜和放大镜。
  “家师与墨子是非常好的朋友,在我随家师学习的时候,曾经见他用凹凸不同的冰片组合成一种叫做‘显微镜’的东西,用它就可以看到我们喝的水中存在很多叫做‘微生物’的东西,这是一种眼睛看不到的神奇生命。李敌,仲公子,你们早上喝过水没有?如果是生水,只需要一碗,就会有成千上万个‘微生物’,此刻正在你们的肚腹中游动……”
  嬴渠梁听得面部连连抽动,就连李敌这种粗线条也不由色变:“你胡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你爱信不信,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习惯将水烧开后再喝的人是不是很少会肚子疼?你们是不是遇到过肚子很难受,嘴里呕吐,一天要入恭几次的情况?这就是‘微生物’造成的。”
  这家伙说得似乎没错?嬴渠梁和李敌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秦人久在西陲,尚武骁勇,大有戎狄之风,即使贵为公子也不能完全杜绝喝生水;李敌这种人就更不用说了,水还要烧开了再喝?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经白栋这一提醒,想想还真是如此,都是大男人,每个月却总会有那么几天肚子疼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根源在这里!
  “白先生可以弄出那个‘显微镜’吗?”
  嬴渠梁是个求知欲特别旺盛的人,听到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自然想要见一见。
  “到冬天时或许可以试试看,现在不行。其实不用看这也是事实,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公子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栋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如今释迦摩尼的那套东西还没传入呢,胡说八道什么?这两句话果然听得李敌目瞪口呆,对什么花啊叶啊表示理解不能,嬴渠梁沉思了片刻,却是缓缓点头:“好精妙的话语,先生真是有大学问之人,请受……”
  “仲公子不是俗人,先生先生的就不怕叫老了我?”
  面前这个热血青年是谦虚有礼的,可等到卫鞅入秦后,他就会被忽悠成一个只认恶法不认人的吃人机器,秦国会由他而兴,日后也会因他而亡。
  聪明人总会未雨绸缪,何况白栋这种后世来的专业人士?这个时候结下布衣之交,日后自己才有保身立命的本钱,‘先生’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称呼万万要不得,做好哥们儿才是正经事。
  “我与少官结成兄弟,我痴长他一岁,算是他的兄长,公子年长,算是我的兄长,叫我声‘平安郎’就好。”
  “平安郎?这是你的乳名?哈哈哈!”
  李敌忽然狂笑起来,真是太解气了,这个处处压了自己一头的小子原来也有如此不堪的一个乳名,还平安郎……忽然看到嬴渠梁和白栋愤愤然望着自己,才觉不妥,笑声嘠然而止,讪讪地道:“其实这个乳名也很好听。”
  “平安郎,我现在对你说的大场面非常好奇,应该不会只是蒸一蒸衣服吧?”
  蒸笼里的衣物已经被一件件地取出来,黄泥炉子和陶釜上的蒸笼被撤去,营兵们开始把一个个大号的木桶木盆摆在地上,倒入冰冷的井水,再加上一些陶釜中煮沸的热水。嬴渠梁数了数,地上足有近百个大号木盆,看木色都是新做的,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莫非这就是白栋说得大场面?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气候温暖,今天天气尤其好,古人没有频繁洗澡的习惯,不过遇到这样好的天气,有条件的还是会稍做洗浴,孔夫子不是说过麽?沐浴全身、洁净私处也是周礼的重要内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说实话嬴渠梁都想弄盆水洗洗,可放上百多个木盆,总不会是为了洗澡吧?
  正狐疑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票裸着半身的男人,光天化日之下集体洗澡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非常惊人的事情,而且这些还都是伤兵,有的少了条腿、有的短了条胳膊,很多人伤口都还在愈合阶段,平日在司伤营个个都是老爷,过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宅人生活,稍有不如意,对营兵非打即骂,这些都是国之壮士,话说得再难听都得忍着。
  此刻这些壮士们却像猪一样涌出来,因为赖床会有严重的后果,白大夫已经下令了,伤兵不肯洗浴的,饿一顿,营兵督导不力的,饿一天!而且还会有肥胖多汁的伙头军拿上加大号的‘啃得急’在他们面前表演吃饭!
  这是狠人啊,惹不起,伤兵们听到这样的命令,挣着命都要往外扑,偶尔有几个患了严重宅人病的,营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架上就往外送,他娘的,自己想挨饿没关系,不要连累了老子!缺胳膊少腿的没关系,老子扶着你,当是伺候爹了!
  太阳底下热气蒸腾,一次就有两百号白花花的男人坐在盆中洗浴,开始还放不开,渐渐越洗越舒服,就有人扯开破锣嗓子高唱起来,白栋不用猜就知道是那首赳赳老秦,怪不得山东六国经常笑话秦人无礼乐呢,翻来覆去的就这一首歌,太不注重精神文明建设了。
  洗干净了就有崭新的衣服送上身,但是不准回营,得在太阳底下晒着,继续接受日光浴,然后换一批人继续。就这样你方洗罢我登场,没多久就聚集了近千名成功洗白白的伤兵,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白栋。
  现在这些大头兵开始越看这位白大夫越顺眼了,原先个把月不洗一回澡的他们感觉洗完澡晒晒太阳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在嬴渠梁和李敌惊诧的目光中,白栋从藤椅上站起身,走到这帮大头兵面前,伸伸胳膊伸伸腿,再晃几下脖子。
  “各位同袍是否感觉很舒服呢?养伤之道,一在药石、二在卫生、三在健康理念,如果每天只是呆在榻上,恐怕没病也要养出病了。相信我,洗浴可以让你们保持卫生,以后要每三天洗一次;至于健康理念麽,就是在养病之余,稍做活动,才能尽快恢复。我这里有一套健康拳法,各位可随我练习,身体不方便没关系,这套拳法就是肢体不全也能学习。现在听我的口号开始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第二十四章
无为的智慧
  现在司伤营成了秦国大军中最具观赏性的部门。别的不说,每天几百条汉子在光天化日下集体洗澡真的太吸引眼球了,而且洗完澡后还会打什么健康拳法,据说是当代扁鹊白大夫传授的,经常习练可以强壮身体、益寿延年?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对生命的追求却是无限的。益寿延年的好处没人会拒绝,于是旁观者逐渐向学习者转化,当百夫、千夫将主们都开始学习白栋的‘健康拳法’时,十几万秦军已经养成了每天都要打上一套拳,不打就全身难受的习惯。
  华夏人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拒绝你就会拒绝你的一切,接受你同样也会接受你的一切。健康拳法的普及让秦人开始正视白栋提出的健康理念,隔三天洗个澡或许无法人人做到,喝热水却很容易做到,一个陶罐一堆火就能解决的事难不到老秦人,很快赢连就发现非战斗性减员明显减少,而且司伤营的治愈率开始明显增高,伤兵休养周期也大大缩短,这些事情让他极为兴奋,连带着对攻取少梁也有了莫大的信心。
  司伤营的改变太大了,很多人都认为白栋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简直就是老秦国的忠臣良将模板,就连赢连都是一度这样认为,派出对白栋观感极好的范强去调查了下,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这小子现在过得比贼都舒服,身边整天有个大眼睛乱转的苦酒陪着不说,还在不停捣鼓一些奇技淫巧,目前都体现在吃的方面,范强去一趟就吃得肚子溜圆,打着饱嗝回来报告,说是渠梁少官两位公子都在呢,正与白栋一起喝酒吃肉。
  赢连闻报大怒,怒的不是两个儿子陪白栋喝酒,秦人尚勇斗狠,不爱声色,唯独好酒,很多将主藏酒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摆在他的大帐前喝,他也乐得不见。真正怒的是白栋这小子,这才到了司伤营几天,就搞得有声有色,还带起一股健康理念的新风气,明明没去沙场练兵,秦军的精气神就都提高了一个档次;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尽忠为国,一个四等爵大夫算什么?就算封个左庶长大良造他也不会犹豫。
  可惜如此一个人才却是个懈惫至极的家伙,范强回来后赢连又进行了一番详细调查,据两名司伤营的副营主说,白栋上任后就烧了这么几把火,卫生清洁、强迫洗澡、健康拳法,三把火烧完后,这小子就开始每天躺在那个什么藤椅上神游!大好时光就这样被他白白辜负了,对得起一肚子学问麽?难道他那位奇人师傅也是如此个性,竟然能教导出如此一个懈惫慵懒的臭小子?
  换了是别人,以赢连的性子二话不说会先打够五十鞭,再治一个懈怠军职的罪名,运气不好的家伙被割掉耳朵削去鼻子都是轻的!可人家懈惫归懈惫,却硬生生把一个司伤营治理的井井有条,以往同等伤情的兵员一两个月都不得恢复,如今才半个月不到就生龙活虎的出来了,莫名创裂暴死的伤兵数量更是降到了零,这如何治人家的罪?不赏金赐爵似乎都说不过去。
  范强最明白赢连的矛盾心情,可就连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明明是好事儿安慰什么?可君上偏偏被气得不行,白栋啊白栋,你就不能勤快一些?想替你说几句好话,助你升官发财都有难度!可惜白栋不是他的干儿子,否则真要拉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让你自己说说,你对得起君上麽?对得起你那位神秘的师傅麽?
  怨念比赢连还要深重的不是白栋,而是嬴渠梁和公子少官这对难兄难弟。
  五万蓝田新军到来后,秦军就开始不停骚扰老公叔,而且每天一次,比吃饭都准时;赢连的算盘打得精妙,边骚扰边练兵,为不久后的决战打下基础,可新兵就是新兵,几天下来伤亡颇重,这些是嬴渠梁亲自从蓝田带来的老秦子弟,他当然心疼,找了公父几次,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赢连根本不许他插手蓝田新军事务,老家伙自知大限不远,这些日子主持河西战局,更觉力不从心,可目前还决定不下将来是立长子赢虔还是嫡子嬴渠梁。大将子岸已经被他从栎阳调来,准备去接掌嬴虔手下的三万大军了,这时当然不能让嬴渠梁在蓝田新军中建立过高的威信。
  “二哥,这几天你都是愁眉不展的,心事很沉重麽?来,干了这一碗,何以解忧?唯有秦酒!”
  “平安郎是有大才的人,随便说句话都如此动听,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吧?”
  “知道,却不知该如何劝起,所以不如不说。”
  算起来赢连翘辫子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嬴渠梁若是看不到这点,没有绸缪之心,那就不配当未来雄主。白栋相信历史记载不会错,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谈政治,只谈感情,哪怕嬴渠梁有意询问,他也不想多谈。
  “平安郎……”嬴渠梁忽然放下酒杯深深一躬:“子岸从栎阳来了,为的就是接掌大哥手中兵权。公父不信我、也不信大哥,为国臣、为人子,嬴渠梁该如何行事?平安郎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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