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冰器(校对)第634部分在线阅读

　　“小姨。”11忽然说道。这是他第一唤她小姨，但是楚凡即没有惊喜，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重新抬起眼皮，两眼泛红的看着他。
　　11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兰姐是怎么死的？”
　　提起自己的姐姐，楚凡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落下来。轻轻的拭去滑下的泪痕，楚凡点头着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过。”
　　11用淡漠生死的语气轻声说道：“我没有时间了，在死之前，我要给兰姐报仇。”
　　楚凡扭过脸，拼命的擦拭着眼泪，可是这要命的眼泪却很不听话的想止都止不下来。楚凡抽着鼻子，小声的抽泣着，带着泣声说道：“你不用怕，有小姨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11嘴角的皮肉轻轻的扯了扯，露出一个他自认为是在“微笑”的表情，问道：“你有多少把握能救我？”
　　楚凡捂住了鼻子，任由眼泪狠狠的流出来。11是她亲姐姐的“儿子”，可她却救不了他。只因为，她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二十四对染色体至今还只是科学界的猜测，全世界的基因遗传学家们到目前为止，连一个案例都未曾见过。或许别的国家有可能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但是任何一个国家若是掌握了关于二十四对染色体研究的珍贵资料，都会立刻当作一级国家机密资料封锁起来，换作龙国也不会例外。所以楚凡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国家研究过，甚至破解了二十四对染色体。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对于11“自主进化”出来的第二十四对染色体只能独自埋头苦究，但是想破解一门基因学又是谈何容易？更别说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第二十四对染色体。就算楚凡现在开始，每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去埋头研究，估计等研究成果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十年八年后的事情了。可是11却等不起这么久，因为他的基因链已经处在随时都会崩溃的状态下。楚凡不知道11具体还有多少时间，她猜测最好的结果也不会超过两年。两年的时间让她去破解一门前所未见的传说中的“超人基因”，她做不到，她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很无奈，也很悲哀。明明不愿意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11快要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女人总是感性的，就算坚强如楚凡也不例外。所以她还是很不争气的当着11的面，哭了。
　　尽管，眼泪并不是她所想要给11看到的结果。
　　蓦地，一只宽大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感受着从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楚凡的心里却更加的难受。
　　“要坚强。”11轻轻地说道：“你不是一个人。”
　　楚凡微微的抬起哭红的眼皮看着他，她能明白11的意思。他在说：哪怕我死了，你还有你的丈夫和欣欣，你并不孤单。要坚强的继续生活，为了活着的家人，而坚强。
　　悲伤，只不过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没有痛过，又怎么会有成长。
　　咬了咬嘴唇，楚凡强压着眼泪，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什么时候来小姨家吃饭，小姨亲自下厨给你……做菜……”说到最后，楚凡的眼泪还是难以竭止的倾泄出来。
　　“嗯。”11点了点头，说道：“就今天晚上吧。”
　　……
　　门外，欧阳月儿徘徊了很久，特护病房的隔音设施做的实在太好了，隔着一扇门她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而她也不敢隔着玻璃去看，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偷看了，很可能会惹得11不高兴。
　　所以欧阳月儿就像一只热锅上的小蚂蚁，等的即是焦急，又是难安。
　　“咔！”忽然病房里传出来开门的声音，欧阳月儿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在见到楚凡那双哭的红肿的双眼时，欧阳月儿怔了怔，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心底突然没来由的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而此时，11望着楚凡走出门口的背影，一向只带着灰色冷漠的目光中竟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柔和。
　　小姨，不要为我难过。
　　死亡，已经是我最好的结果。
　　我活到今天，只是为了给兰姐复仇而活着。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也许，死，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所以小姨，不要为我难过……
第0797章
你的冷漠，我的温柔（下）
　　欧阳月儿和楚凡相互点了一下头，便当作是匆匆打过招呼了。楚凡低着头急步跑往办公室方向后，欧阳月儿才轻轻的打开门走进病房。
　　11坐在床边，垂着头一付若有所思的神色。欧阳月儿进来时，都没能让他抬起头去看一眼。
　　欧阳月儿轻步走到床边，柔和中又带着犹豫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没有言语的交流，两人都是在沉默中静静的等待。
　　过了良久，11才忽然开口说话，语气一如既往的那般冷漠：“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欧阳月儿轻轻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担心你。”
　　11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某种拒人千里的味道，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欧阳月儿轻轻启开嘴，想询问刚才为什么楚凡会哭过？但是话没出口又被她咽回去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她问了，11也不会说的。他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只会藏在自己心里，不管是好是坏，都从来不会拿出来跟人分享，或分担。
　　低着头沉吟片刻，欧阳月儿不敢去看11，蚊子般的声音低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发生过……”说到最后时，紧张的神色都在她脸上表露无余。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的她，竟在糊里糊涂中丢掉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面对着这个夺走自己初夜，同时还是自己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时，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说到底，出生在军人世家的欧阳月儿还是有着根深蒂固的保守思想，因为从到大小不论是欧阳博还是杨琳，都不停的给她和欧阳宁两姐妹灌输着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思想。所以哪怕是欧阳宁那般叛逆的性格，她也不敢随便在学校交男朋友，更不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交出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体，只能完整的交给未来的丈夫。身为欧阳博的女儿，生在欧阳家这个古板保守的家庭里，她们就注定了不可能会跟普通的女孩一样。她们要是真敢背着家里做出有辱门风的事，震怒的父亲恐怕真会把她们给直接毙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欧阳月儿在面对11这个唯一能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时，心里很是不安。因为她已经知道了11是为了救她才会这么做的，她不知道11会不会愿意接受她，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这个男人。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11会说出拒绝的话。
　　可是这个世界偏偏就是这么无奈，你越怕什么，它就偏偏越来什么。就像11所说的话就是她不想听到的，却偏偏由他亲口说了出来。
　　“忘了它吧。”11收回看她的目光，重新垂下头，淡淡的口吻说道：“我当时没得选择而已。”
　　欧阳月儿闭上双眼，却挡不住眼泪从眼角滑下。没得选择才会发生关系？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他看上一眼，不屑一顾？
　　女人的心很脆弱，脆弱的像水一样，轻轻一捅就能化作眼泪，挥洒流光了。
　　欧阳月儿被这句看似冷淡，实则无情的话给深深刺伤，紧紧的握住自己的胸口，眼泪止不住的狂泄而下。
　　11继续低着头没有去看她，是不忍？是不能？还是不愿？抑或是真的无情？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知道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就连欧阳月儿也不能猜透。
　　紧咬着嘴唇，直到咬到嘴唇都发白，欧阳月儿才带着苦涩的话语低声问道：“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没有。”11很直接的立即回答道。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在他的心底却闪过一丝的迷惘和茫然。
　　真的没有吗？
　　他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所以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上欧阳月儿。只知道，自己对欧阳月儿的感觉，确实跟其他人不同。
　　不管是张欣欣还是阮清语，若是她们遇到危险时，自己会担心，会立刻赶去救她们。但是欧阳月儿有事时，他有的不仅仅只是担心，在心底最深处更会有着一丝的不安。所以在救欧阳月儿时，11更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当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着救回她。可是这次清醒后，见到欧阳月儿无恙时他除了松口气外，心底也多出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要拼上性命不顾一切的去救她？她的安危就真的比给楚海兰报仇更重要？
　　不可否认，这些年来11真的变了很多很多。换作以前，他只会毫不犹豫的在欧阳月儿的心口插上一刀来为她解脱痛苦，但绝不会赌上自己的命去救人。但是现在，他不仅救了，更是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虽说两个人暂时都没事了，但是11却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的基因中潜藏着的危机提前爆发，最终只剩下七个月的命。
　　七个月后他就要死了，只为了救一个在他眼里一直认为是“包袱”的女人。
　　这一切，到底值得吗？
　　还好，11终归是与众不同。对他而言，做了就是做了，无所谓的值不值得，只因他从来不会为做过的事情去后悔。因为在他看来，后悔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既然已经注定成为事实，后不后悔还有什么意义和必要？
　　而他现在所要考虑的更不是后悔，而是要怎么争分夺秒的充分利用起这最后的七个月。
　　爱情？女人？不在他的考虑计划之中。他和欧阳月儿之间发生的事，只不过是看一场戏，既然戏都看完了，那就该曲终人散了吧。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但不管怎么说，11所说的话真的很伤人，更伤心。
　　欧阳月儿凄苦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合上双眼，任由眼泪顺着光滑的脸庞滑下。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与受伤。虽是在流着泪，可语气却平静的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烦着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欧阳月儿捂着鼻子却是平静的转过身出去，走到门边时才停下来，背向着11，流着泪轻轻咬着嘴唇，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要一个家。如果那时候你还记得一个叫月儿的女人，就回来找她好吗？她会一直等着你，如果这辈子等不到，那就继续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11没有应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去看她。
　　欧阳月儿背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咸涩的眼泪混合着发苦的口水悄悄的咽下。轻轻的扭开门锁，悄悄的走出去。
　　屋内，11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的茫然，随即化作一口气，轻轻的吐出来，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也许不是不曾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我们爱在不对的时间……
　　欧阳月儿回到隔壁自己的病房，站在窗边却无心去欣赏风景。眼泪早已迷糊了双眼，如决了堤的洪水，关不上那扇阀门。
　　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五彩缤纷的色彩，只有一片蔚蓝无际。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心里没有被刀子割过，但疼痛却那么清晰。胸口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最爱的人伤害过的伤口，远比那些肢体所受的伤害来得犀利。
　　你的冷漠，刺伤了我的温柔。
　　……
　　“楚源。”在默默的静坐中，狂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11的耳中：“欧阳博想亲自跟你通话。”
　　11站起身走向洗手间，并说道：“接过来吧。”
　　通讯器中传出“嘀”一声轻响，随后便传来欧阳博那稳重沉厚中又带着一点高高在上味道的声音：“我是欧阳博。”
　　“哦。”11应道。或许在整个龙国，能以一个“哦”字来回应欧阳博的，恐怕只有11一家，别无分号了。哪怕是国家最高领导人，在跟欧阳博谈话时，也绝不会这般没礼貌。
　　欧阳博不知道是不是被11给气着了，还是在组织语言。不见他有回应，11又问道：“有事？”
　　欧阳博沉稳的声音再次响道：“我在等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