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很快就到了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天还全是黑的,五个人就起来,到了考场,这时候场外已经有不少人了,有考生,也有送考的家长,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让郑森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的高考了。依照规矩,先是点名,搜身,接着便是接卷、唱保,然后便是正式的开考了。
郑森拿到卷子,展开来先看了看题目,果然很多都是自己预料中的,看来当初张县令的那句“留意其间”还真不是白说的。这几个月中,类似的题目郑森不知道做了多少了,于是他略微想了想,便提起笔,写了起来……
一场考试的时间是一整个白天(县试不提供蜡烛),所以考生带来的考蓝中,除了文具之外,还有吃的食物。然而因为题目都是早有准备的,不到中午,郑森便将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他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缺漏了,便开始将这些答案用工整的馆阁体小楷誊写到正式的答卷上面。然后静静的等着墨汁干透了,就起身交了卷。那坐在主考席上的考官见了,接过卷子,略翻了一下,便道:“你就是郑森?”郑森忙答道:“便是学生。”那考官便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就挥手让郑森出了考场。
出得考场,郑森往四面一望,却见海大富的那辆马车正停在一棵大桑树边上,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海大富也正坐在位子上,将马鞭抱在怀里,两手拢在袖子里,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打盹儿。郑福也拿了个凳子,坐在太阳底下,低着头打着盹。
郑森轻轻地走了过去。刚走到距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海大富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啊?大少爷您就出来了?”海大富揉揉眼睛,一边坐直身子,一边诧异的道。
这时候郑福也醒了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接过郑森手里的考篮道:“大少爷考完了?”
郑森微微的笑着回答说:“考完了。”
“少爷还没吃饭吧?”海大富道。接着他掀开考篮看了一眼又道:“这里头的东西都冷了,却是怎生吃得?”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考场里吃的冷食,如何吃不得?”郑森笑道。
“那是在考场里面没办法。”海大富道,“如今出来了,却如何还吃这个?反正我们住得不远,大少爷你上车,我们立马回去,让老高弄点热腾腾的东西吃。”
老高当然就是郑家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那位厨师了。
“大富叔,我还不能走。”郑森摇摇头说,“如今士英他们还都没有出来,我不便先走。”
海大富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接着他又转过头对郑福道:“阿福,要不你跑一趟,回去让老高赶紧弄点热乎东西过来。”
郑福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阿福,不要去了。”郑森却道,“这些东西,士英他们吃得我自然也吃得。”说着便从考篮中拿起一份干粮吃了起来……
一直到太阳偏西,洪士英他们几个才陆续的从考场里出来,不过看他们脸上都有着笑意,想来考的都还不错。郑森和他们略略交谈了几句,就一起上了马车,回了小院。
第三日上午,放出了团榜,几个人的座位号都在前面,尤其郑森,更是名列榜首。大家都向郑森表示了祝贺,郑森本人倒是表现得格外的淡定,几乎没有一点欣喜的表现。这样的表现倒是让洪家的几个佩服不已。
“刚才我在团榜上找到自己的座号,看见自己的座号排进了前十名的时候,得意得乱蹦乱跳,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找其他兄弟和阿森的座号,这才发现阿森是第一。而阿森这时候倒是不声不响的将我们大家的位置都找到了。以前读苏老泉《心术》,谓大将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阿森真可谓是有大将之风呀。”
“可不是吗?要是我的座号在阿森的那个位置,我怕我现在还在晕乎呢。”
郑森的淡定不是装出来的,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真的有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大将之风”,而是因为他很明白,科举其实没什么意思了,因为大明朝已经是吃枣药丸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明朝都药丸了,除非愿意投降满清,在脑袋后面挂上一条金钱鼠尾,否则,那些功名什么的,又有多大用呢?实际上郑森现在来考科举,不过是为了增加自己在家族内部的发言权而已,并不是真的指望靠考八股文来当官。有了这样的一个认识,那么面对这么点小小的成绩,自然就会非常淡定了,单就喜悦程度而言,团榜上第一的喜悦远远不如在知道第一批的移民已经安全抵达台湾之后的喜悦。
随后的几场考试中,郑森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虽然试帖诗是个弱点,但是其他方面却弥补了这一缺憾,他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两名,到了最后放出长案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案首。而洪士英他们几个也都通过了县试,洪士英兄弟还双双进入了县前十。只是县试结束后,再过两个月就是泉州府的府试了。所以郑森还是没得休息,又要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备考当中去了。
……
也就在这个时候,郑芝龙分别通过耶稣会和荷兰人聘请的造船工匠到达了安平。他们将分别为郑家建造两条软帆快船。
荷兰人那边找来的那队造船匠的领头人叫做劳伦斯胖子。他自称曾经在阿姆斯特丹的船厂里当过工程师,主持过建造战列舰。不过郑芝龙和郑森都怀疑这家伙是在吹牛。耶稣会找来的那帮子造船匠的领头人叫法比奥的大胡子,这人是个意大利人,自称在著名的博洛尼亚大学学习过数学和天文学,后来又在西班牙当过工程师助理,协助别人建造过一条战列舰和两条巡航舰。
依照郑森的建议,郑芝龙要求这两帮子人各自先设计一条单层甲板的巡航舰,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五级舰,并制作出相应的模型。
第51章
造舰的准备
1
在造船之前,先制作一个模型,这个做法是从英国人那里开始的。自从进入到大航海时代之后,直到现在,虽然英国人还没能彻底击败其他对手,取得后世那样的海权,但是英国人已经开始展示出他们在航海技术上的优势了。而造船之前,先用模型进行论证,正是从英国人那里开始的。
劳伦斯和法比奥都知道,这是郑氏集团对他们的第一次考校,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位远东的海上之王非常有钱,他不但垄断了中国和荷兰之间的全部买卖,也垄断了西班牙和中国的大部分买卖,甚至还向过往船只收取安全保护费用。这都给这个集团带来了巨大的收入,同时,这么多的生意,自然也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用于维护他们的地位的作战船只。如果他们能够通过郑氏集团的考验,那就意味着此后他们将能够从郑氏集团手里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两帮子人倒是都认认真真的干了起来。
单甲板的巡航舰并不是太复杂的东西,在欧洲,各国造这样的船不要太多。各国的巡航舰在设计上的区别也不算太大。所以很快,两帮人都拿出了自己的设计方案和模型。
两家的方案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都采用了三桅杆,横帆,船身的长宽比也都确定在5:1左右。如果要说区别最大的地方,大概在于干舷的高度。劳伦斯方案中的船的干舷高度要明显比法比奥的高出一些。
“将军阁下,您也知道,更高的干舷,能减少涌上甲板的海浪。”劳伦斯是这样解释自己的设计的,“我们的这种设计,可以保证军舰即使在风浪较大的情况下,也有一个能够战斗的上层甲板。将军您知道,五级舰只有一层炮甲板,所以露天甲板上的火炮对于整个战舰的战斗力也非常重要。如果上浪严重,那就意味着天气情况只要稍微差一点,露天甲板上的火炮就无法使用。战舰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们的这个设计才是最为合理的。个人群殴的这位意大利朋友的设计……将军阁下你对我们的横帆船也很熟悉了,您见过干舷这样低的欧洲船只吗?”
当然,作为他的对手,法比奥可不会听任他在郑芝龙面前自吹自擂并且诋毁自己,他赶忙开口道:“将军阁下,法比奥先生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他在设计这一款巡航舰的时候将干舷设计得这样高更多的是为了偷懒。将军阁下,荷兰人的巡航舰经常要在北大西洋,尤其是北海海域活动,那里一向风急浪高,在那一带活动的船只,如果干舷过低,的确会很不适应。而且一条船如果要从欧洲开到亚洲但是将军阁下,您的巡防舰并不需要跑到北大西洋去,不是吗?至于说在远东的欧洲船的干舷都很高,这的确是一个事实,但这是因为所有的从欧洲前往亚洲的船只,都必须非洲最南端的风暴角。这是世界上风浪最大的海域,即使是在最为晴好的天气里,也会有非常高的海浪。所以所有的来往于亚洲和欧洲之间的船只的干舷都会更高一些。但是,将军阁下你有必要将您的巡航舰派到数万里之外的风暴角去吗?如果不需要,为什么要有这样高的干舷呢?
而且将军阁下,更高的干舷其实也会带来一些弊端。您是航海的老行家,您肯定能看出来。更高的干舷,甲板的高度自然也会更高,这就意味着船只的重心会更高,火炮是位于最上层的甲板上的,沉重的火炮又会进一步提高船只的重心,这会带来两个严重的后果,第一是它会使得船只在航行时的灵活性严重下降。比如在进行急转之类的动作的时候,甲板会出现明显的倾斜,如果急转是在战斗状态下进行的,它甚至可能让大炮从炮位上脱出。这可是要命的事情。而如果不能进行急转,那这条船在和其他船只战斗的时候,就更容易被人抢到T头,也就是容易给敌人用船舷挡在我们的船头方向开炮的机会。船舷一侧,一次可以有近二十门火炮开火,而船头只有一门。谁胜谁负不是非常清楚吗?
至于第二条,也同样和更高的重心有关,因为重心偏高,所以它不能装载威力更大的火炮,就他这个设计,最多也就装上些12磅炮而已。”
“对于巡防舰,12磅炮就已经够用了。因为巡防舰只是用来袭击商船,担负侦察搜索和警戒掩护任务而已。”劳伦斯怒视着法比奥,忍不住这样怒喝道。
“劳伦斯先生,请允许我提醒您一下,12磅炮够不够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是由将军阁下来判定的。而且将军阁下,即使暂时您的巡航舰只需要12寸炮,但是在不多花钱的前提下,保留使用更大的18磅炮的可能,这不是更好吗?”法比奥先是朝着自己的竞争对手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大鼻子,然后又转向郑芝龙这样说道。
“你……但是你的船的干舷这样低……”劳伦斯忍不住又要反驳。
“劳伦斯先生,请您诚实的告诉将军阁下,您称远东的这片大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法比奥说道。
劳伦斯一下子愣住了,法比奥转过身来对着郑芝龙说:“将军阁下,我们欧洲人都称呼这片大洋为‘太平洋’,意思是风平浪静的大洋。因为相比我们家乡的风浪险恶的大西洋,太平洋的确是风平浪静,所以在太平洋上使用的船只,干舷更低一些也是合理的,不是吗?更何况更低的重心还使得船只的灵活性变得更好,还能使用更重,威力也更大的火炮。我承认,如果是在大风浪中,我设计的这种军舰很可能打不过劳伦斯先生设计的军舰,但是在更多的时间里,我设计的这种船的作战能力肯定是要高于劳伦斯先生的船的。”
“将军阁下,太平洋的风浪虽然小,但是大风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法比奥先生是意大利人,他的家乡并没有风浪险恶的大西洋,只有比太平洋的风浪小得多的地中海。无论如何,我还是认为,法比奥先生设计的干舷太低,这会在航海中到来很多的问题的……”劳伦斯开口道。
两个人就当着郑芝龙的面撕逼了起来,一开始,他们虽然相互指责,但主要还是摆事实讲道理,多少还能保持着一点风度,到后来,却很自然的就发展成了彻底的人身攻击,什么“荷兰傻子”,“意大利骗子”之类的帽子满天飞。虽然最后,郑芝龙出于稳妥考虑,在几天之后做出了两个方案各建造一条。但是劳伦斯和法比奥之间的梁子却结了下来。终其一生,劳伦斯都没说过法比奥半句好话,许多年后,他的子孙们在翻阅他的日记的时候都能经常性的在上面看到诸如“那个意大利骗子”,“那个恶心的意大利傻子”,“这个让人恶心的家伙怎么还不快点下地狱”之类的文字,甚至于在得知了法比奥的死讯之后,已经都七十多岁了,自己也一样活不了多久了的劳伦斯还在日记里留下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感谢上帝”这样的文字。
当然法比奥的表现也没好到那里去。据说在他临死的时候,教士来给他做祷告。一般在这个时候,临死的那个人都会表示愿意宽恕人家对他的一切伤害,也希望别人也能这样宽恕自己,然后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去见耶稣了。但当程序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法比奥的祈祷词却变成了“除了那个该死的荷兰傻子,我都愿意宽恕。”而在他留下来的遗书中,他更是宣称,禁止家族成员和符合这样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条的人谈婚论嫁:1、是荷兰人;2、姓劳伦斯。
除了对于船只设计的审核,要准备造舰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首先是造船厂的新建和改建。郑芝龙以前做海盗的时候,在台湾有一些修船厂,后来当了官军之后,又在泉州买下了几处船厂,但是,郑芝龙手里的船只更多的,还是直接从别人那里购买或者抢夺过来的。而郑芝龙手中的船厂,有些只有修船的能力,有一些虽然能造海船,但是它们的设施是不是适合建造西式的帆船还是个问题。所以,对于船厂进行一定的改造自然就是必须的事情了。
相比台湾,泉州的那些船厂的条件要更好一些。不过郑芝龙并不打算将建造西式帆船的事情放在泉州,这倒不是因为郑芝龙担心将来满清会打过来,大陆上的船厂会变得不安全,而是出于如下的几点考虑:
首先是郑芝龙并不打算将那些西式帆船直接编入郑家明面上的船队。因为他觉得,有些自己不太方便公开干的事情,用这支船队去做,就会非常方便。反正这支船队都是西式帆船,只要不挂着他郑芝龙的旗帜,在雇佣一些日本人或者西洋流浪汉,哪怕跑到朝鲜去抢一把,朝廷也绝对找不到他郑芝龙头上来。将船厂建在台湾,可以大幅度的减少被发现的风险。
其次则是技术方面的考虑了。如今中国大陆上并没有太多适合制造上等的战舰的木料了。比如用来建造帆船龙骨的整根的上百英尺长的巨木,比如适合用来做西式帆船的更高的桅杆的木料,如今在大陆上都很少见了。但是在还没有完全开发的台湾,情况却完全不同,在那里的森林里,还有很多适合用于造船的参天大树。将船厂建在台湾也便于就近使用台湾的木材。于是郑芝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将原本在北港的修船厂扩建成能建造巡航舰的造船厂。同时在北港筑城,以巩固这个据点。
第52章
造舰的准备
2
法比奥和劳伦斯都被派往北港考察,以确定原有的修船厂的那些东西可以继续用,那些设备必须采购,那些设施需要新建。并分别向郑芝龙提交一份报告。而这个差事又进一步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因为这后面会涉及到一系列的采购,而这当中涉及到的利益自然就更多。所以两个人对对方的恶感都明显的上升了。
……
1636年3月中旬,热兰遮城,汉斯·普特曼斯将一份文件递给自己的侄子。
“哈恩,郑芝龙向我们提出了这样的订单,你可以看看。”
哈恩·普特曼斯从他叔叔的手里接过文件,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对汉斯·普特曼斯说:“这不是我们预料中的事情吗?郑芝龙很早就通过我们,招募过造船工匠。我们也提供了帮助。如今他要订购这些造船设备,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卖给他们不就得了?我们不卖,难道西班牙人也会不卖?就算西班牙人不卖,嗯,最近因为安全税的问题,西班牙人和郑芝龙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好了,但是生意就是生意,而且葡萄牙人也会卖的。还有英国人,上次他们就卖了不少的大炮给郑芝龙,他们的造船水平也不错。”
“我说的不是这个。”汉斯·普特曼斯说,“这里还有一份文件,你可以结合起来看看。”他一边说,一遍又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哈恩·普特曼斯。
哈恩接过文件,细细的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将手里的文件看完了。
“哈恩,郑芝龙最近在迅速的向台湾移民。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之内,他就向台湾岛输送了多达三万多人的移民。加上以前陆陆续续的移民,如今台湾岛上的明国人已经超过了十万,而且人数还在快速的增加。而且,我们还观察到郑芝龙好像打算在北港筑城。所以,我估计,郑芝龙很可能将这个修船厂建造在北港。总的来说,郑芝龙对台湾的重视程度好像上升了很多,似乎想要在台湾建立相对严密的统治了。我担心这会不会让我们和他们产生新的矛盾。”
“叔叔,您说的的确值得担心。”哈恩·普特曼斯想了想回答说,“有一段时间,主要是郑芝龙投靠明国之后,他对于台湾的重视程度有所下降。但现在看起来,他又重新开始重视台湾了。明国距离台湾这样近,又拥有这样多的人口。他完全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就将数以万计的人口移民到台湾,而尼德兰距离这里太远。如果郑芝龙决心要向台湾移民,除非使用战争手段,我们是无法阻止他们这样做的。但是叔叔,您也明白,在远东,至少现在,我们无法用武力对付郑芝龙。所以我们是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的。现在的问题就是,郑芝龙他是不是想要将我们从台湾驱逐出去呢?”
汉斯·普特曼斯想了想说:“应该不会,至少短时间不会。就像我们需要和明国进行贸易一眼,郑芝龙也需要和我们进行贸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们这只会下金蛋的鹅。除非我们的热兰遮城下面突然发现了金矿。不过将来就难说了。”
“叔叔,将来的事情是将来的事情,难道你还想永远在台湾贸易点当总督?”哈恩笑道,“只要短期内没有危险不就行了吗?至于将来,就留给将来的人发愁吧。那个时候我们早就作为打开了和东方最大的国家贸易的大门的英雄回到阿姆斯特丹去了。而且台湾贸易点的意义和香料群岛是不一样的。台湾贸易点本身并不出产任何真正特别有市场的东西,它存在的最大价值是作为我们和明国贸易的中转站。只要明国贸易的大门对我们敞开了,台湾在谁手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想郑芝龙为什么要在北港修造船厂,如果仅仅考虑方便的话,他为什么不扩建在泉州的船厂?”汉斯·普特曼斯问道。
“也许他要就近利用台湾的木头?”哈恩说。
“不,不仅仅是这个。”汉斯·普特曼斯说,“他不想让其他人,尤其是让明国政府知道他能造西式帆船,他手中有一支装备西式帆船的船队。也许他想要用着些船冒充我们或者西班牙人干些什么事情呢?比如说,用这样一支船队去袭击明国其他的城市港口,然后嫁祸给我们或者西班牙人。这样我们就无法绕过郑芝龙和明国其他地区进行交易了。”
哈恩·普特曼斯想了一想,然后说:“叔叔,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郑芝龙就是一个典型的海盗商人,这样的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不过目前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和郑芝龙之外的人贸易,如果他要假冒欧洲人干什么,那一定是假冒西班牙人,因为西班牙人除了郑芝龙,还有其他的进货渠道。西班牙人,哼,管他们去死!”
“不错,管西班牙人去死呢!”汉斯·普特曼斯也笑了起来。虽然长远看,郑芝龙力量的强大,也许会威胁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利益,但那是将来的事情,作为一个公司雇员,汉斯·普特曼斯只要能保证现在公司的利益就可以了。
“这样看来,这笔生意我们完全可以做,你说是不是?”汉斯·普特曼斯笑道。
“当然,只不过不知道巴达维亚的那些家伙会不会同意。”哈恩·普特曼斯回答道。
“他们会同意的,因为今年我已经为他们赚到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通过和日本的贸易获得的收益,甚至于,如果不是我的努力,他们根本就没法维持和日本的贸易。在这种时候,他们谁敢否决我的建议?”
“叔叔,你说郑芝龙会不会对西班牙人也提出这样类似的采购合同?”哈恩突然笑了起来。
“很有可能,甚至是肯定会。西班牙人……呵呵……他们估计也应该能看出郑芝龙的盘算,不过,他们多半也会同意卖的,因为如果他们不卖,我们会卖的。”汉斯·普特曼斯苦笑着摇了摇头。
……
夜已经很深了,郑芝龙的书房里却还灯火通明。在书桌上,摆着耶稣会的牧师们送给郑芝龙的七枝烛台上面,七根蜡烛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郑芝龙正坐在书桌后面的大交椅上,认真地翻看着放在上面的一些文牒。
庄氏带着两个丫鬟,悄悄的走了进来。见郑芝龙背对着自己,并未注意到自己进来了,便走过去,从衣服架子上拿起一件斗篷,轻轻地给郑芝龙披在肩膀上。
郑芝龙并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捂住了庄氏的手道:“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老爷不也还没睡吗?”庄氏道,“我见老爷劳累,便让厨房里备下了参汤,虽然事情要紧,老爷也还是该顾念一下身体。”
“着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事情突然都挤到一堆来了,不处理却也不行。”郑芝龙苦笑道。
庄氏将手从郑芝龙的手里轻轻地抽了出来,转身从一个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个青花小碗,双手捧着,端到了郑芝龙面前。
“这冷热正合适,老爷先喝一碗参汤再忙吧。”庄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