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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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拽吧!?是很拽,今天的打扮和昨天没啥区别,不过气势上区别大了,两个人并肩走到秦苒和叶育民面前,帅朗学着昨天林鹏飞的动作,双手交叉扶在腹部,大气若定地站了片刻,然后很友好地伸出手,要和秦苒握手。
  不过和昨天的遭遇相同了,今天秦苒和叶育民都带着貌似仇视的眼睛看着帅朗,帅朗叹了口气,惋惜道:“哎,这个样子就不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是商家小事,两位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小的挫折就一蹶不振吧?要那样的话,我都不好意思隔岸观火了……”
  杜玉芬鼻子轻哼了哼,笑声差点儿迸出来,这哪是安慰,简直是骂人呢。叶育民受不了,有点气结地指着帅朗:“……你等着啊,我跟你飚上了,大不了我们全线降价,这个市场砸烂了,咱们谁也别干。”
  “幼稚,太幼稚了……”帅朗不屑地批评了一句,同样回敬一指道:“这招我吓唬你们行,你们吓唬我就不行,这儿砸烂了,我就回市区,专做超市供货;超市砸烂了,我就做饮料摊供货,中州全砸烂了,我就到其他城市……你们不要蜘蛛结张网,就想独霸一方行不行?昨天我都说了,我和你们比是小摊,你们和整个中州比,也是小摊,别以老大自居嘛,我最看不惯这个作态……”
  “你……”叶育民上前一步,气得想叫嚣一句什么,不料被秦苒伸手拦住了,说起来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善茬,借着台阶退了一步。秦苒涵养功夫倒是稍好些,矛头直指向杜玉芬,狐疑地问着:“杜副总,这是您的手笔吧?”
  主流还是正浓的货,免不了要怀疑到这位正浓的前副总了,杜玉芬还没反应过来,帅朗抢着话头道:“那当然,不过现在不是杜副总啊,即将是我们的杜总,有杜总在,我们的货源,怕是你们想断也断不了吧?”
  嗯?烟幕弹,杜玉芬眼睛一动,瞬间明白了,这是把自己推到主事的前台了,而且暗示货源不缺,如果市场还是大批的正浓产品,那免不了让对方怀疑是李正义做的手脚了,毕竟自己是正浓出来的人。明白了,杜玉芬明白了,这是坐了市场还不算,再顺手搅浑水,不过杜玉芬倒不介意帅朗乱搅一通,她微笑着,未作表态。
  果真一举奏效,水搅浑了,秦苒眼睛里闪着疑惑,这种事,你越明说,越没人相信,越隐晦地说,还越让人怀疑。杜玉芬也是在商场混得久了,岂能不谙其中门道,秦苒和叶育民诧异盯上来时,杜玉芬笑吟吟地来了个极力否认:“二位别误会啊,我现在和李正义毫无关联,他是他,我是我,这片市场现在我们说了算,和他无关。”
  得,气势来了,帅朗给了杜玉芬欣赏一瞥,不但气势有了,而且水更浑了,一浑帅朗可不能给对方思考空间,嘴不停地嘚瑟上了:
  “……二位不是我说你们啊,你说大老远一趟、两趟都是空跑,一件货出不去还得倒贴油钱人工,图什么呀?不能老是杂货店卸货,没进布(步)吧?有事咱们商量着来不行呀?要不得了,你们这批全卸这儿,我全收了,省得你们空跑不是……再等一会儿,太阳一起来,那是一身臭汗啊,您二位这金枝玉叶有什么过不去的,来受这份罪呀?说了半天你们怎么还站着,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找个地方凉快去,这话都听不懂……”
  这不是劝,比恶心人还恶心,是要直接收了飞鹏的货,特别是帅朗这副好像还为你着想的表情,直把叶育民气得有点胃绞痛。秦苒脸色发白,一时拿不定主意了,僵在这儿上不上、下不下,走也不是、留也不行,连给林总汇报都提不起勇气,听着帅朗的刺激,愤愤然地呛了一句:“你们撑不了几天,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我就不相信你们还有多少货源。”
  “错了……”帅朗大摇其头,又训着秦苒:“幼稚,太幼稚……离了你们张屠户,还要吃带毛猪咋地?你以为我就在中州弄点儿货是不是?拜托,这是二十一世纪,交通这么便利,从这儿辐射全省最远都不超过十个小时,我什么都缺就不缺货源……两个小时到山西、两个半小时到陕西、三个小时到山东,你以为就你们一家卖饮料……我昨天整的两车皮货还没地儿处理呢,这样吧,你们也别跟着飞鹏干了,一个月挣那几千图什么呢?来跟我干,要不我给你们货,你们做市场去……我现在不是发愁货源,而是发愁这个市场太小,货积压了可怎么办?”
  杜玉芬咬咬嘴唇,不敢稍懈,生怕笑出声来露馅,瞥眼瞧着帅朗气定神闲、滔滔不绝,这比李正义和林鹏飞甚至比杜玉芬见过的任何一位都有气质,气质在哪儿呢?当然在嘴上喽,除了不缺货源、除了一夜调回两车皮饮料来,还多增加了三十名销售员,准备开拓和黄河景区不远的嵩山景区市场,不仅如此,现在杜总已经是市场的主导者,已经和绿尔、蓝莓数家代理谈妥了,这个市场将来是百花齐放。
  什么意思呢?你们的时代过去了,还想在这儿一家独大,称王称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语速飞快、逻辑清楚,又有先前货厢来回运货的事,这么大的货量,让秦苒和叶育民摸不着头脑,半信半疑了,而且杜玉芬似笑非笑、一直没怎么多说话,又凭空增加了两个人的几分相信。在饮料行业里,杜玉芬也算个老手了,真要做点儿手脚调货,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秦苒更怀疑,如果李正义和杜玉芬就是存心做给别人看的话,那里面的问题就更大了。
  怀疑了,心虚了,没辙了……秦苒和叶育民对视了一眼,敢情被恶心了,还得被人当面羞辱一顿,看那俩耀武扬威的,说完了理都不理他们。帅朗很恭敬地请杜玉芬上车,上车坐定,俩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看着秦苒和叶育民,嘴角里撇一份笑意,刚要走,帅朗又想起个事来补充了一句:
  “……对了,秦助理、叶主管,忘了件事……现在火车站周边的治安不好啊,听说有一伙骑三轮宰客的刁民,经常蹭车碰瓷,碰完就讹人,你们要去那儿,一定告诉我啊,没个熟人,这事不好办……小叶,支持不住了别硬撑着啊……”
  说罢,皮笑肉不笑地给了秦苒个调戏的眼神,貌似很关心美女的处境,不过秦苒回敬了个嗤鼻不屑加一对卫生球眼。帅朗也不介意,驾着叉车,呜呜开着出了停车场,隐没在绿树亭台间。
  人一走,秦苒可装不下去了,紧张地摸出手机,拨着闫副总的电话……
  电话一接完,不知道知悉了什么事,秦苒显得更紧张了,和叶育民小声嘀咕着,没多久,招呼着车队整装开拔,这一趟来势汹汹,去势匆匆,轰轰作响的车队,七辆车到目的地,连厢都没开直接返程了……
  嘈杂的车站,清晨来往的车流和刚到站的人群如潮涌了出来,闫副总接着电话,走远了几步,找了个稍安静的地方,一只手压着耳朵大声说着:
  “……小秦,是我,你说吧……哦,你们那儿也一样……对,我们这儿也差不多,货根本就不缺,我刚和林总通过话,不知道哪儿出娄子了,包括咱们和正浓的货,七八家的货都涌进火车站市场了……你们先回公司吧,林总正等着呢……我这儿出了点儿事,货柜和三轮车蹭了一下,非要赔三千块钱,正和他们协商……”
  叫嚷着通完了电话,闫副总先是有点气闷,回头又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身处的现场,就在火车站广场边上,车刚到这儿,就和一辆电动载人三轮车蹭了一下,紧接着就来了N辆三轮、两轮电动,围着货柜车不让走,指着车上凹下去的一片非要赔个车钱。货柜车司机也是当地人,推推搡搡叫着根本就没撞着,是三轮车撞货柜车了,一争辩一乱,就有更多目击者站出来了,口口声声咬定就是货柜撞三轮了。
  人一乱,车一多,说不清了,今天的来人闫副总还专程叫上此地的区域代理陈丽丽,这个半老徐娘也不是个好惹的茬,拍着大腿和一帮板爷骂上街了,说什么火车站没几块好料,结伙搭伴,不是宰客就是讹钱,少给老娘来这一套。那些三轮车爷们更恶心,有人喊着爷们办事根本不用套,那叫爽……气得陈丽丽跺脚指人喷唾沫,口水战开干了,引得里三层、外三层打酱油路过的人围观,闫副总知道惹不起这帮城里流氓无产者,赶紧报警,这些人也就忌惮警察,普通市民他们根本不尿你那壶。
  车站里也来人了,让三轮和货柜都靠了边,谁撞谁了你们一边说去,等着警察来的工夫呢,又一次亲眼见到叉车和货厢联合上货,那货源充盈得紧,货场这帮假公济私把叉车开出来送货,速度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这场面看得闫副总心惊肉跳,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赶紧向林鹏飞汇报。
  汇报完了,又接到了景区秦苒的电话,知道今天又是白忙一场了,安排着陈丽丽处理这事,赶紧回公司见林总,这事出得蹊跷,林总一大早就到公司等着了。到准备走的时候,110的警车才珊珊来迟了,闫副总又等了一会儿看处理现场,不料意外来了,被撞的那辆三轮车不见了……应该趁乱溜了,陈丽丽和巡警大倒了一番苦水,110巡警倒也负责,询问了现场若干三轮车主,这些胡子拉碴、歪瓜裂枣的爷们异口同声:
  “不会吧?谁报假警啦,我怎么没看见呀?”
  是啊,这地方这么大、路这么宽,又是大早上没堵车,怎么可能撞车?回头巡警们都怀疑此事的合理性了,重点询问陈丽丽和司机,特别是报案的陈丽丽,明明受了一肚子气,又被警察问来问去,待把这骂人细节讲出来,那俩巡警也笑得做不成笔录了,有人笑、有人恼羞、有人趁乱起哄,乱糟糟的,谁也搞不清怎么回事了。
  闫副总知道又着道了,这种找人闹事使绊子花不了几个钱,而且就查出是谁来也没治,火车站一天流动人口上百万,敢在这儿找生活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只要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巡警也懒得管这些碰瓷讹人未果的事,明显在息事宁人了。
  闫副总没有掺和进现场处理,直接驱车回了公司,一路上隐隐觉得有点小觑这帮人了……
  闫副总离得近,比秦苒先到,秦苒和叶育民扔下大车车队加速赶回来之后,闫副总和林总已经坐在办公室有一会儿了,两个人都是愁眉未展。说起来,其实景区和车站市场跟公司整体业务比起来不算很重要,这些人的来头也不算很大,可就在眼皮底下,像好好的一口锅里掉了颗老鼠屎一样,看着人难受,想起来郁闷、说起来头疼。
  这不,头疼的事又来了。秦苒把用手机拍到的几张现场图片递给林鹏飞,边看边汇报了一下经过,看得、听得林总又是下意识地直挠额头,较量了几次都落了下风,这一次紧锣密鼓、釜底抽薪,下了大力气要把这帮人断得干干净净,可不料还是搬了块大石头砸自己脚了。渠道共享白白让正浓得了点儿现成便宜,渥尔玛的代理拿回来了,厂家也捡了个大便宜,可市场还是岿然不动,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落好的事都让飞鹏摊上了。
  千言万语归结到一个问题上了,林鹏飞看完把手机递回给秦苒,脸上稍显苦色地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这货源哪儿来的?没断的时候还只有正浓的货,怎么断了他们的货源,反而连咱们的货也有了?秦苒,你觉得呢?”
  “这个……”秦苒眼前过电影似的全是帅朗那副促狭的眼神,那是一副胸有成竹、一副春风得意、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形象如此清晰,让她不好开口了,侧眼看看叶育民,为难地说:“……这个我真说不准了,帅朗这个人一直隐藏在暗处,关键时候就跳出来让我们屡屡受挫,咱们防这么严他都能钻了空子,正浓没准儿早被他钻空子了,再说现在杜玉芬和他走到一起了,这个杜玉芬原本就是搞销售的,她要从正浓的地市级分销商手里调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咱们的货,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手的……”
  “你看清了,两个货厢,都是咱们的货?”林鹏飞问道。
  “看清了……他们把叉车都开到景区了。”叶育民接了一句,说着心里的郁闷:“……林总,我觉得对他们不能客气手软,我们拿下了渥尔玛的省代,断了他们搭售的货,今天干脆把可口可乐和统一系列作为搭售,免费上货,这纯粹是恶心咱们……大不了咱们也来个出货搭售渥尔玛,冲击景区市场,让他们无利可图,自动走人。”
  “幼稚!我问你,你在景区冲击,他要回市区捣乱你怎么办?市区的市场可比景区大多了,而且你无法确定他究竟有多少货源……我再问你,你敢保证你这么做就能销售出去?你的眼睛只盯价格,昨天你白去了,没看到人家怎么做市场的?那是晒着毒日头一箱一箱给摊主们扛货,包括你在内,我们公司配货的、销售的哪个能做到这一点?还有,这几个人资料你看了没有,帅朗,派出所一堆案底,他父亲就是铁路乘警;程洋、罗少刚、黄国强,除了这个叫黄国强的还正正经经开了个旅行社,剩下这三个连正当职业都没有……还有牛必强,铁路职工。这个济源来的皮定方,也是混中州的老油子。今天早上在火车站门口就把咱们的车堵住了……他们要组织几十号人跟你干仗,你怎么办?小叶,我不是打击你啊,工作能力你是有的,不过在实践中你要真干成点儿什么事,工作能力有时候不重要,甚至很次要……”
  林鹏飞很意外地教育了叶育民一番,这个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要真碰上那伙人,恐怕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了,更何况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要管用的法子就敢用。而正经门道来的叶育民,恐怕是能用的办法,未必都管用。
  僵住了,又一次被突兀出来的新情况给僵住了。请两位属下坐下,几个人商议起帅朗手里的货源,行内人知道行内的门道,商议之下倒也找出了几种途径。
  第一种叶育民有点不确定地猜测,他们是虚张声势,手里没有多少货,充其量是从正浓旗下哪个批发商手里拿到了货,做这种生意都是雁过拔毛,谁也不会白给,过一手就会被扒一层,那么他的利润空间就会下降。即便能以分销价从其他地方串回点儿货源来,加上长途运输和人工费用,利润空间同样要被压缩。结论是,他们支持不了多久。具体多久呢,叶育民揣度着,给了一个很乐观的估计,能支持一个月撑死了。
  一个月!?这个时间听得林总直蹙眉头,时间足够夜长梦多了,不过数日就出了这么多事,要是一个月,还没准儿被搅和成什么样子。而且叶育民一直想促成的对抗也存在问题,如果人家就是拿飞鹏的货搭售,根本不需要多少量,况且大批量走正浓的货,飞鹏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总不能你还能控制正浓的走货吧?闫副总提醒注意杜玉芬这个人,万一杜玉芬以分销价从正浓旗下其他代理商手里拿货,那情况恐怕还和以前一样,飞鹏根本进不去。更别说还有另一种可能,万一李正义阳奉阴违,明面上和飞鹏合作,暗地里支持帅朗这帮人,那可就更难办了。
  虽然理不辩不明,可问题却是越辩越多,货源在哪儿?这些人会不会冲击市区市场?李正义是阳奉阴违还是确不知情?是不是李正义旗下的批发商和已经离职的杜玉芬做了手脚,如果其中有问题,问题究竟有多大?如果要强行介入,对现在市场可能产生的冲击将会有多大?而如果迂回找办法,再断景区和车站的货源,又将从哪里着手?帅朗这帮人能在飞鹏的严格控制下钻空子,那钻正浓的空子应该不会太难,现在又有了杜玉芬,这个口子怎么补起来,又是一个新问题。
  问题越来越多,越讨论越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不知不觉早饭的时间过了,不知不觉上班的时间到了,不知不觉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当秘书电话询问正浓的李总预约要来时,林鹏飞气咻咻地说了句:“就说我不在!”
  尔后,摔了电话,摔了之后又想着这事摔不得,安排闫副总出面会会李正义,跟着对秦苒和叶育民下死命令了:“查他的货源,一定要查出来……特别是咱们的货源,他要是真从外省串货,这事不管多大代价都得处理……”
  这事嘛,燎到眉毛了,不办不行了……
  郁郁青山、滔滔黄河,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景区路转上两个弯,过四五公里,杜玉芬狐疑地四下看看,奇怪地问着:“还有多远?”
  “到了,那儿就是,小平房……”帅朗说道。
  第一次拦飞鹏的货柜就在这条路上,要来看的是货仓,走的却是景区通往五龙高速路口的公路,所指地方是景区边上的一个小村落。景区开发之后,留守的村民大部分都靠着景区做点儿小生意养家,旅游业一兴起,这里的生活倒也殷实,不少人家修起了两层小楼,帅朗所指是一幢破旧的老房子。
  “那是仓库?”杜玉芬不相信地问。这哪像仓库,跟乡下的茅厕差不多,只不过大了点儿。
  “嗯。”帅朗瞥眼看杜玉芬不相信,很失望地说:“杜姐,你太官僚了吧?这不但是仓库,而且是我的临时住所,要不你以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市场反应速度?那是因为咱一直就住在这儿,村里在景区摆摊挣钱的就有十几户,我们晚上收工回来,喝酒打牌都快成哥们儿了,这市场做得够牢固吧?哈哈……”
  “呵呵……是不是呀?”
  又是个意外之喜,杜玉芬可没想到还有这茬儿,怨不得帅朗和景区的摊主们称兄道弟,同气连枝,没准儿很多事晚上早密谋好了,只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注意着市场变化了,每天忙着配货、结算,景区和公司两头跑,还真没注意到帅朗在这儿生根落户了。
  电叉车呜呜响着,拐进了小路,前行不远,戛然而止,跳下了车的帅朗径直上前开了院门。老式的院门,旧式的挂锁,杜玉芬诧异地看着,这个老院子有两三分地大小,要是院子里……哗一声院门一开,不用想了,都在眼前了,进门的帅朗“哗”一声扯开雨布,成堆成垛码着的饮料箱赫然在眼,目测两堆大小,足有两三千件之多。
  “哪儿来的?都是正浓的货。”杜玉芬一脸喜色,笑着问。
  “杜姐,我欠你多少钱来着?”帅朗答非所问。
  “问这个干吗,还怕你欠下我呀?”杜玉芬大方了一句。
  “不是,欠款和货源是一个概念。”帅朗道,谜底出来了。
  “什么意思?”杜玉芬没听明白。
  “这就是你的钱呀?呵呵……”帅朗笑道,“你的钱都是隔一天才结算,一天压一天,所以,我手里永远有你十一万多的货款,都变成货了,除了今天卖的,都在这儿了。”
  “你截留了?”杜玉芬一脸愕然。
  “对呀,咱刚开始就说了,我连我自个儿都不相信,怎么会相信李正义这么老实。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放大销售量,把每天的节余都存下来了,平时都扣个五六百件,十三、十四号那两天景区这边下雨下得大,连一百件都没出完,光那两天就存了三千多件……你那天告诉我小心,我就想了想,其他问题我都不怕,就怕他们抄我后路,断我货源,本来防着李正义独吞这个市场的,可没想到这两个人能联合起来……”
  帅朗靠着饮料堆笑着说道,很得意,这一手留得解了燃眉之急,估计现在那两家要炸开锅了。
  “哦,截留了呀,我以为你多大本事,找到货源了呢?”杜玉芬也靠到饮料箱上揶揄道。她微微有点失望,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事心情蛮爽,一爽就免不了要刺激帅朗,这话说得很有激将的味道。帅朗笑道:“货源不是找不到,可找到不划算呀,不管批发价上货还是串货,都得搭上运费人工,饮料单件的利润本来就薄,运到这儿不挣钱呀?”
  “存了多少?”
  “七千三百多件,卖出去还你钱还有富余。你够意思,我可不坑你,一半天就给你钱……”
  “别老提钱,我还怕你欠下呀?”
  “哟,那好啊,我就不还了啊?”
  “你敢……”
  杜玉芬踢了帅朗一脚,不过这一脚踢得很轻很暧昧,说话的语气也如出一辙。帅朗嘿嘿笑着趴到了饮料堆上,看着杜玉芬打趣道:“杜姐,是不是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个劲地想我……”他长长地拖着说:“想我……”杜玉芬眉头一皱时,帅朗话音一变,后面一补充成了:“想我欠你的货款……”
  又说中心事了,被调戏了一句,杜玉芬伸手要揪帅朗的耳朵,帅朗嘿嘿笑着躲过了。本来被两个公司围剿是绝无胜算,即便有存下来的货源也是杯水车薪,不过杜玉芬被帅朗这种乐天的态度感染着,心情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郁闷。说笑了几句,帅朗把杜玉芬请进了房间里,老式的房间还是砖墙,胡乱地贴着广告画勉强能当墙布,屋子里很简单,一张折叠床、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电热水壶,帅朗麻利地倒了壶水烧上了。
  看着这一切,杜玉芬觉得心里哪个地方有点堵,讪讪问着:“这些天,你一直住这儿?”
  “是啊。”帅朗给杜玉芬拉了张凳子示意她坐下,提醒着凳子缺条腿,小心点儿,杜玉芬本来有点黯然,又被逗笑了。就听帅朗解释着:“其实这就是你们看报表、看出货量和实实在在做市场的差别……别说我一天截留几百件,就是截留几千件你们也发现不了。这几天找我的代理商不少,绿尔的、蓝莓的,我差不多都上了点儿货,除非我自己愿意走,谁要是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我推个手推车零售,谁奈我何?”
  “呵呵……这个我相信。哎,对了,你们那车可口可乐和绿茶哪儿来的?都是飞鹏的货。”杜玉芬想到一茬儿了,问道。
  “假的。”
  “假的?”
  “别误会,不是假货,是假象……昨天晚上我们以零售价买了二百多箱,放车屁股后充门面呢,里面几层都是纯净水……”
  “赔钱充门面?”杜玉芬看帅朗不以为然,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以零售价买回来,再以批发价卖出去,里外一翻赔大发了,一件得赔三四块钱,还不带油钱,这个小伎俩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杜玉芬欣喜过后恐怕是想到了以后,弱弱地问着:“那你说调了两车皮货什么的,也是假的?”
  “对,假的,外地调货哪儿有这么快,再说调上货搭上运费,还挣什么钱呀,不赔就不错了。”
  “和蓝莓、绿尔达成协议了,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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