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2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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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镣铐叮当地响着,是端木伸着袖抹了一把泪,仿佛事过境迁已经出离的悲伤,即便是流泪也没有心痛地呜咽,轻轻地说着:“我最亲的父亲就这样去了……我父亲死时,我都不知道我母亲在哪儿,一直到七六年才知道她在栾山县界河村监督劳动,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三年了,是听到我父亲的噩耗之后投河自尽的,我后来听村里人说,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水流剥尽了衣服,她也是带着屈辱跳进界河,带着屈辱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家破人亡,我那时候想给父母合葬,连掘坟的钱也拿不出来,等完成这个心愿,已经到了十年之后了……”
  帅朗听着,眼睛酸酸地,湿湿的,悄悄地伸着指头抹了抹湿迹,对于那个年代的事他并不清楚,不过也没有想到能令人发指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那个畸形的时代,也造就不出面前这位臭名昭著的骗子,其实帅朗再想想,已经习惯了别人的侮辱、憎恨、唾弃,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在乎的呢?
  “这些事我听我父亲说过一些。”帅朗轻声道着:“我想这也是我父亲回避的原因之一吧,他经常说,没有天生的坏人,如果坏人出得太多,那是因为生他养他的环境出了问题而不能归咎于人的本性,他常告诉我,人要活得阳光一点,多在阳光底下走,心地会更坦荡一点。”
  “晚了,太晚了。”端木幽幽地一叹,大手抹了把脸,平复的悲伤的心境,努力平静地说着:“可惜的是我没有见到那怕一点阳光,出事的时候我的家被红字号造反派改成总部,等我再回中州,那里已经改成了干体所,他们认为端木家死绝了,连补偿也没有给,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寸土寸金的森岛别墅……我那时候生活拮据,到当时的平反工作组想要笔钱给我父母掘坟合葬,不料连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了,我成了一个连户口也没有的黑人……我忍气吞声,忍辱活着,我那时候并不愿意和古清治一起结伴去坑蒙拐骗。”
  “那,你为什么会……”帅朗小心翼翼地问着,端木接着道:“你是问为什么会和古清治弄翻吧?”
  帅朗点点头,这是一个疑问,好像古清治应该是端木的救命恩人,端木摇摇头道着:“没有为什么,钱迷心窍了,穷疯了的人对金钱都有一种变态的攫取欲望,而他很有节制,我们虽然都以骗为生,但走得不是同一条路。不过我们俩谁也不是无辜的,他坐十年牢,就像我现在死罪难逃一样,都叫罪有应得。”
  无语了,帅朗无语了,愣愣地看着这位大彻大悟的奇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以端木为镜,帅朗自忖着,就自己干得那些烂事,要是真有一天也罪有应得,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你听过一首宋词吗?”端木突然问,很期待的眼神,帅朗眼一动,两个人四目相接,在那双明亮地诡异的眸子里,帅朗觉得这话似乎很有深意,就听端木轻轻地念叨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见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时而轻声细语,时而高亢急切,时而悲情绵绵,帅朗这墨水不多的肚子听着耳熟,没听出来是那位大家的词,黯黯地读了一遍的端木叹着道:“很好的一首辞,就像专门为我父母写的,可惜的是,我背负着如此狼籍的声名,不想再去玷污我父母的坟茔,也不想再用端木界平这个名字,我死后,如果有块碑,我希望是一块无字碑,如果是一个骨灰盒,希望是没有名字的骨灰盒,我生前已经受尽侮辱,不想死后再受人唾弃……你能帮我吗?”
  你能帮我吗?端木带着泪盈的眸子盯着帅朗,那盈眶的泪几乎要喷涌而出,帅朗抹着嘴,点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上湿湿的一片。
  “谢谢。”端木微微点头,低头做谢,帅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上,四周压抑的空气让他几欲窒息,站起来的时候,缓缓地说着:“我想问你,《英耀篇》的秘密在那儿。”
  “在这儿。”端木一指左胸心房的位置,很释然地道:“骗中的圣经一点骗术也没有讲,讲得尽是堪破人情、世事洞明,我一直没有理解,而且那时候我听说每一代江相派主的宗师都会散尽家产空身出派……我一直没有明白的原因是我放不下,当我不得不放下时,我突然间明白,这也是个骗局,被奉为骗中圣经的《英耀篇》不是教你如何去骗,恰恰是教你如何不被骗,如何不去骗。既然世事洞明,就不会有所沉迷了;既然世情堪破,就自然置身事外了,能读懂这层意思的人不少,可能真正做到的并不多,江相派的宗师有一半死于非命,这其中包括古清治的父亲……这也怨不着谁,一旦财富在手,谁又能放得下呢?”
  精辟,帅朗暗暗地给了一个定义,端木又何尝不是因为放不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等帅朗看得心有不忍,想安慰一句时,却不料端木很释然地笑了笑道:“能看到对方为我悲伤我很骄傲,不过我一点都为自己悲伤,从现在开始,我终于全部放下了,可以永远解脱了……你走吧,代我问候你父亲。”
  帅朗挪了几步,几次回头,都只见得端木界平的眼睛是那么的平静,静如一泓秋水,比任何自己所见的目光都显得平静而坦然,帅朗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在诉说着什么,可是以他的领悟力,实在想不出,和这位既知将死的人,还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也没机会了,老郑、沈子昂,两位预审员进来了,续兵把帅朗领着出去了,狱警也进来了,端木界平抬头看了看一行警装鲜亮的人,眼神中变成了稍稍不屑和睥睨之意,老郑首当其冲一指问着:“端木界平,对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劝别人能说坦白从宽,劝你只能说早死早投胎了,我们尽快结案对你也是一种解脱,你说呢?”
  “痛快。”端木一竖大拇指,枭雄本色出来了,一点结巴不打。
  “我们已经查实,你被捕时所持十七张债券全部是伪造的,全部的银行卡金额不到三百万,徐凤飞所持有的资金也不过六千万,据我们估计,你手里的赃款在十个亿左右,不要跟我的兜圈子。”郑冠群很直接,尽管听到的凄惨故事心有不忍,不过仍然记得清自己的职责。
  “不止十个亿,现在的财富基数太大了,贪官一卷都是几个卷,十个亿太小看我了吧?”端木话变得大气了,像有点犯精神强迫症了,生怕引不起别人的重视。
  “那好,痛快点,藏匿的赃款在什么地方?”沈子昂插了句。
  “不过我怕交出来,你们不拿不走。”端木诡异地笑着,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是直接要求着:“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是证物,是被捕时候身上的东西,一排银行卡,端木手指了指招行一张,念着数码字道着:“那一张,银行卡的后八位是密码,名字用的是徐凤雅,证件是香港的证件,存储地方在香港渣打银行的保险柜里。”
  “你租了多少保险柜,能放下十个亿,港币还是人民币?”李森然提了个疑问。
  “放不下,不过要是无记名债券的话,一个小箱子就放得下了,现在知道我有十亿债券的人不少,在新加坡就被人追杀过两次。要想拿钱,你们可得快点了”端木开了个玩笑,很得意,一转眼又要挟着提条件了:“几位阿sir,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我们是不是应该饭后再谈,或者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几位警察交换了一意见,挥手屏退着嫌疑人,两位狱警解押着端木界平回关押仓。这边郑冠群强调的保密纪律,先行向省厅汇报着,通过外事处接洽驻港部门提取赃款。
  ……
  一个小时后,外调的警员乘直达班机起飞了……
  两个小时后,看守所凄厉的警报声起,驻守武警队员全副武装封了全所……不久,省厅、市局督察、市检察院闻讯赶来。同时到达的还是省法医鉴定中心的七名法医。这期间,沈子昂、郑冠群、李森然、高同以及两名解押狱警被单独隔离审查,省厅谢副厅长亲自到场,带来了一队督察翻看所以的审讯声像记录。
  三个小时后,已经回到十一湾的帅朗又被不明来历的一队警察带回了看守所,隔离询问……谁也没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帅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五个小时后,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嫌疑人端木界平系自杀身亡,胃内容中检测到了氰化物,左脚踝骨以上四点五厘米处发现用指甲划开了一道伤口,疑似藏匿氰化物的地方,对照胃内容检测到的人体填充硅胶物,法医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自杀方式,嫌疑人已经早有准备,把微量氰化物包裹在填充硅胶里缝在皮下,入狱时单凭看守所的脱衣检测根本查不出来,而嫌疑人就可以在看守的眼皮底下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时候,到港的外调传回来了渣打银行提取证物的消息,密码真的、名字是真的、存储地是真的、箱子也在,只不过仅仅有一个黑盒子硬盘,初步检测是端木界平记载的这许多年向各地官员行贿的详细记录,还有部分视频资料,把不少党政干部华丽丽地拉下水了,最近一次就是中州市招商局的局长……
  解除隔离的郑冠群闻知消息瞬时明白了,这个骗子用自己的死华丽丽的做了人生的最后一个骗局,要让更多的人给他陪葬,要给这些警察找一堆麻烦,而各方都关注的赃款下落,他一毛钱也没留下。
  省厅紧急处理预案启动了,对于端木界平的自杀暂时封锁消息,且紧急知会省司法厅,对此事负责的看守所正副两位所长暂时停止工作,对预审不力,没有及时觉察嫌疑人心理自杀倾向的预审员李森然、高冈暂时停职;对于专案组组长沈子昂,暂时解除组长职务,听候处理,……两位直接解押的狱警,调离原岗位。
  一个看守所忙得像炸锅一样,进进出出警车惊动了各方领导,忙碌中,帅朗这个小人物反倒被忽视了,糊里糊涂在隔离室被关了一夜……
第八章
斯人已盖棺
案仍无定论
  五日后,中州市北郊15公里标示处,三化厂以南一千五百米……
  一大队警车围着现场,在以一座废弃机井为中心拉开的警戒线四周,足足有三十多名执勤警员和近十倍的围观群众,警察这差事不是那么好干的,站在群众堆里听听就能听个大概:
  “咦哟,人都烂咧,是拿化肥袋弄上来的……”
  “这要在夏天得臭一片呀。”
  “说啥涅,说啥涅,是不是谁又把小姐杀了扔这儿了?”
  “早分不清男的女的啦?”
  “算了,不看了,臭死了,做怕梦呢……”
  四下小声议论着,在无法使用机械的情况下,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把警员用绳索吊下废井,用尸袋把受害人运送上地面,大致的处理就在现场,像这种已经具备污染源的尸体,是不能马上运回法医室的。
  进行到了一半,远远的一辆警车鸣着笛驶来了,在离现场不远的路面上停靠,帅世才跳下车,极目搜索了一遍,又拔了个电话,才见得穿着便衣的老郑从一辆警车里下来,笑着迎了上去,几句寒喧,多日未见是分外亲切,不过还是有点疑惑地问老郑道着:“郑处,您怎么也关心凶杀案来了?”
  “你猜这儿捞上来的是谁?”郑冠群一指现场,揽着老帅背向走着,看来想聊几句,老帅灵光一现,小声说道:“王修让,那位玄学研究会的会长。”
  郑冠群点点头默认了,叹着气道:“这个端木呀,其情可悯,其人当诛呀,先不说他残害同门,这王老头都多大了,他也下得了手?”
  “呵呵……郑处,您也是研究犯罪心理,怎么对这事还会有疑惑,端木此次回中州我想他的目的旨在洗底,所有认识他、知道他底子的人、和他有旧怨的人,他会毫不客气地痛下杀手,潜意识里他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卫道士最后的逆袭和复仇,您这其情可悯、其人当诛说得好,就是这么个意思。”帅世才无奈地笑了笑道,一听这话,老郑不乐意了,一揪帅世才质问:“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别有用心呀?”
  “什么别有用心?”老帅问。
  “上次借故受伤离开专案组,连结案的程序都没有走,本来我以为你是高风亮节,可这后来发生的事,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别有用心呀?”老郑半天玩笑说着,后面跟进的都没讨到什么好,被督察处和检察院查了若干天,丢人丢大发了。
  “郑处呀,您是立功心切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这是很简单的问题,既然我们都知道端木界平有反社会的倾向,那你觉得他能老老实实交待问题吗?既然这么一个有反社会倾向的人如此的配合交待他所犯的罪行,您不觉得里面有问题吗?”帅世才问。
  “有问题吗?都是已经结案的旧案,他逃不了。”郑冠群道。
  “他就没准备逃,他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巨骗,最后的交待对于他来讲,不是认罪伏法,而是对他整个人生辉煌成就的肯定,和这种打交道咱们普通人的思路根本跟不上,我原先想,他会让警察先得到巨大的惊喜,然后再在一个关键的问题上卡住,然后再看我们的笑话……不过打破脑袋也没想到,他在最不可能的时候自我了断了,您想想,咱们还不是一无所获,反而给端木来了个盖棺定论?”帅世才道。
  这么一说,听得老郑没来由地窝火,狠狠捅了老帅一拳,帅世才笑了笑,跟着郑冠群的步伐,向着警戒圈远处沿着地垄走着,前行几步,话没说一句,倒是叹气叹了不少,老帅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问着:“郑处,专案组其他同志还好吧?”
  “倒也差不了,就是被审查的窝火,预审处那俩位可倒霉,跟了不过两周还背了个处分,端木每天要笔写自白材料,我们是日防夜防,谁知道他真是写自白,写得文采菲然,愣是把我们的警惕给放下了,你知道死后身上藏了一张遗书写得什么,不堪忍受看守和审讯人员的凌辱……就这一句话,让检察院的揪着不放,哎,还什么专案组呀,早撤了,我拼着这张老脸把扫尾的事办办得了,对了老帅,我今天叫你来现场是有个事想问一下。”郑冠群回头瞥了眼,看着老帅漫步走着,丝毫未见有什么心事,顿了下才出口问着:“你对端木最后这个表现怎么看?”
  “什么表现?”
  “就是见你家那个混蛋儿子。”
  “哟,这臭小子几天都没回过家了,怎么?有问题?”
  “我说不上来,不过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怎么感觉端木最后想见帅朗,怎么像托孤一样?可我又看不出问题在哪儿来。”
  “什么意思?”老帅吓了一跳。
  “明知故问不是,端木藏匿的巨额财产,现在可下落不明啊。”老郑沉声道了句。
  帅世才不说话了,立马回头就走,这下郑冠群按捺不住了,急步上前拉着老帅赔着笑脸道:“别生气,老帅,咱俩一个战壕里的,我仅仅是怀疑……我不都说了不可能吗?你这什么态度嘛,好歹我也是省厅的处长,我都不敢给你脸色,你倒给我脸色看了?”
  “无端的怀疑和猜忌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你觉得端木会把一生拼来的身家白白便宜了个一文不名的小子,还是坑他进监狱的人?”帅世才问。
  “问题就在这儿,端木被捕是一个突发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他无从处理藏匿的财产,而进了看守所,除了办案人员就见过你们爷俩,要不是帅朗,你告诉我是谁,那就是你喽。”郑冠群开着玩笑,帅世才一脸苦笑,万般难受地道着:“哦哟,郑处,您真是神探啊,那我问你,端木的财产有多少?”
  “最少十个亿,甚至更多。”
  “那就对了,要调动这十亿,假设就在咱们俩手里,能做得无声无息,无人知晓吗?”
  “不能。”
  “那不得了,谁要真拿,那不得照样栽进去,除非他有端木的本事,可你想想,端木经营了可不是三年五载。”
  “那倒也是,有本事拿走的,先得有本事消化掉,否则还得让咱们拣现成便宜,不过老帅,我丑话说前头啊,敲打敲打你那儿子,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给你这当爹的通个气,人活着就几十年,可别让他一步走错万劫不复了啊,现在省厅专门调了几个追踪好手,唯一的一个目标就是要追查端木藏匿赃款的下落,别让他绕进去啊……”
  郑冠群放低了声音,有通气报信之嫌了,帅世才笑了笑,无所谓地道着:“儿大不由爹嘛,他将来成什么样子,我还真不想去干涉了,不过我相信呀,他毕竟是我帅世才的儿子,不至于蠢到把赃款都塞自己兜里,再说这个钱呀,究竟存在不存在,究竟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嘛,端木说他有十几个亿你们就相信呀?你别忘了他的身份,是个骗子……他临死都不忘骗咱们一把,你还期待他的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倒也是,最好让一切慢慢消失吧,几个月了,大家都经不起折腾了。”郑冠群一厢情愿地道了句,还是心里放不下,问着老帅道:“哎,对了,帅朗呢?”
  “你好意思问我?”帅世才翻了老郑一眼,老郑一咧嘴,吧唧声直拍前额头,忘了忘了,把这事忘了,今天是端木界平下葬的日子。一说到此处,老郑看帅世才很是不悦,赶紧地追着老帅,不迭地陪着笑脸说话,这种种事由都是因他而起,说起来还真有点对不住这帅家的爷俩。
  老帅自然不是矫情,其实对于这个其情可悯,其人可诛的端木界平,在他看来倒是直接当场击毙更好一点,省得知道了来龙去脉还得拷问自己的良知,两个人有一茬没有一茬闲聊着,直到中午结束现场勘测,这里离铁路公安处不远,帅世才中午就近请郑冠群吃的午饭,俩个人的谈话呢,自然是三句不离老本行,其实也老帅对端木究竟是不是藏匿了赃款也颇有兴趣,只不过已经是死无对证的事,俩人闲扯了一番,根本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青山苍翠、河水呜咽,沿着南郊一片林立的碑林觅路而上,正是北邙公墓新建二区的所在地,不是祭祀的时候,山顶处却影影幢幢数个人影,偶而间还能看到烟火的听到鞭炮的声音。
  放鞭的是程拐,手伸得老长,一个炮仗不长眼直钻进他裤腿里,炸得程拐跳脚直骂晦气,本来这地方人都不让放鞭炮,还是好说歹说塞了两条烟管理员才给开了后门,而且不让放超过五百响的炮仗,硝烟未尽,程拐一屁股坐到新坟边上,拿着酒瓶子先仰脖子灌了一口,一边烧黄纸的帅朗踹了脚骂着:“给死人喝的,你抢着喝什么?”
  “那你把他叫出来喝两口我瞧瞧?”程拐一斜眼,噎了帅朗一句。旁边来帮忙的平果和田园扑扑哧哧笑了,帅朗一把压走酒瓶,剜了一眼,那远处两位一直随行的也笑了,这几个货操办丧事,从栾山县界河村直到中州一路上拌嘴不断,磕磕绊绊,不过总算完成了。
  对,还去了趟栾山县,这一回可做了个大动作,把端木夫妻的坟迁到邙山公墓了,本来帅朗只答应了端木界平的事,不过后来经不过沈子昂和老郑的轮番劝说,干脆顺着原专案组的意思,出面把这一家三口全迁到邙山公墓了。
  忙碌了若干日,就着山头起了两座新坟,事完成了,大家还是一肚子疑问,特别是迁个坟还有警察跟着,实在是让兄弟不理解了,最不理解的恐怕就是稀里糊涂被抓了劳力的程拐,一瞅帅朗坐在新坟前又是念念有词,悄悄凑上去听着,听着帅朗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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