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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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爷呀,一生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潜心玄学、乐在其中,经常教育我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它何用……不都说了嘛,有师无价、有价无师,正经八百的地师哪是你们花钱买得到的,要不是看在华家老舅和王会长两位老人面子上,我大爷都不会出山呢……其实华总的意思就想葬在中州附近的墓园里,举手之劳嘛,谈钱多伤感情……”帅朗装模作样正色说道,边说边瞥了古老头一眼,给了老头一个得意的眼神。丫的,让你不是说我没教养就是说我不学无术,不在关键时候给你个难堪,你还不知道哥们儿几斤几两呢!?
  帅朗说完了,正襟危坐保持着庄重姿势,给诧异看了一眼的刘秘书的感觉是:说的是心里话,不像开玩笑。
  “那也不合适呀,我们总不能白请古大师嘛。”陈副总说道,虽然有点诧异,不过只当是人家客气。刘秘书呢,搞懵了,看看面无表情的古清治,又看看貌似清高的帅朗,这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地拿着协议手僵在那儿。帅朗得意之情更甚,抢白了一句,咬着嘴唇,脸斜忒忒看着古清治,心里得意地暗道:
  再让你丫装,再装你一毛钱也落不着。
  可不料,姜是老的辣,皮是老树厚,古清治不但没有难堪,反而呵呵一笑,很赞赏地拍拍帅朗的肩膀,感叹似的说道:
  “还是我这个远房小孙了解我啊……钱嘛,我是不会要的,和华总已经谈过这事了,冲王会长和华家舅老爷的面子,这个忙我帮了,分文不取,这不是惺惺作态,也不是待价而售,你们还是没理解有价无师、有师无价的话,掏钱你请不到寻龙师。”
  嗝……帅朗嗓子里重重响了一声,噎住了,原本等着看笑话,等着看老头儿推辞不过再反口讨价还价,不料又听到同样的话,这倒吃惊了,眨巴着眼使着眼色,要真不要钱,古清治不知道心疼不心疼,帅朗倒有点心疼了。
  古清治没理会帅朗的小动作,收回了手臂,两手交叉,手心向天,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尊容,这尊容没吓住帅朗,可把陈副总和刘秘书吓住了,你说现在找个不讲价钱、不谈报酬、急公好义的人多难呀?可身后就端坐着这么一位视千金如粪土的,能不惊讶么?
  陈副总放缓了车速,看了看发呆的刘秘书,俩人眼神交流着,俱是一般般心思,人家这根本不要酬劳,比漫天要价还难对付。顿了顿,刘秘书开口了,很尊敬很客气地轻声问着:“古大师,您要是坚持分文不收,我们反而更难办了。”
  是难办,要是出去说华总一分钱没花找了寻龙地师,那不笑掉人大牙么?
  “呵呵……那是你们的事喽,我就这个规矩,这辈子我定的穴不多,不过都分文不取,要想花钱找那容易,大街上不缺明码标价的风水师,大学里也不缺著作等身的风水专家。小刘,你没发现那份协议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吗?”古清治道。
  刘秘书一扬协议,奇怪了:“有吗?”
  “呵呵,你看啊。”古清治拿过协议指着条文说上了:“甲方负责找寻一个乙方家族福分大小可以承受的真龙正穴,我问你,如果他们找得出大福大贵的龙穴,还用靠给别人寻龙挣钱?我看是骗钱吧?之所以加上这个‘福分大小可以承受’的字眼,那是给你们埋个伏笔,后代福贵了,是地师的功劳;后代破落了,那是你们福分承受不起。你觉得呢?”
  这一问,刘秘书愣了愣,隐隐觉得自己有上当的感觉,顿时对后座坦然相告的人多了几分尊敬。
  还没完,古清治稍一停顿又说上了:“还有这一条,负责为乙方预测好所葬之地的发福或催贵情况,要能催福发贵,还在乎你们这点酬劳?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地师催福发贵那是异相立现,还用60天?6个时辰都过不了,根本不用预测……还有这一条,乙方不再另请人来评判甲方为乙方所点的龙穴,否则,该协议自行立即失效,甲方可以不返还乙方预交的费用,这纯粹就是骗子想出来的条文,真金不怕火炼,好货不怕查验,他们不让别人来评判,那是心虚呀……心虚之下甚至想出了个一评判就不返还预交费用的条款,我甚至敢说,制作这个协议的人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古清治义正词严,扭头过来的刘秘书被说得秀靥渐渐成了苦瓜模样,咧着嘴轻“啊”了一声,有点讪意地收回了协议,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古大师,这个非法律性条文我们还真没接触过……毕竟这行很特殊。”
  “哎……不怨你们,现在风水学已经沦为骗人的幌子了,我从来不敢自封地师,可据我所知,没有哪一个沽名钓誉凭这个敛财的会是真正的地师……老朽我已经年届古稀,徒子徒孙里都有发家致富的,他们的孝敬我都花不完,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报酬的事呀,再也休提……如若再提,让华总另请高明吧。”古清治摆着手,闭上了眼睛。
  刘秘书不知道是激动得了不得,还是震惊得很厉害,眼神很敬畏地从老头身上收了回去,扭转了身子,不敢再劝了,细细揣度古大师指出协议的问题,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真找上个无良之辈签了协议,最低限度都得赔不少预付款,这下子心里吃惊更甚,看了陈副总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开车的陈副总却很激动,安慰着刘秘书:“没事,小刘,就这么回华总……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老爷子我看就算个真人……”
  帅朗傻了,这回真傻了,其实他扫过那几眼也揣度到了对己方有利的条款,不料古清治比想象中坦然,直接示之以人了,更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逗逗老家伙,却成全了古大师的清誉,现在看老头气定神闲,倒让帅朗有点心疼那唾手可得的酬劳了,好歹都是钱呐,谁还嫌钱烫手怎么地?
  又一次神情复杂地侧头看了看古清治,此时老爷子可是实实在在地道貌岸然了,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那叫一个宝相庄严,唾手可得的钱都不要,这风度可是谁也望尘莫及了。
  耶!这老忽悠不会把自己也忽悠晕了,真把自己当地师不要报酬了吧?帅朗心里犯着疑惑,这个解释说服不了自己。
  要不,这家伙就是深藏不露的阴阳地师,公园里那是给仨胖子开玩笑?转眼帅朗又在寻找一个可能的解释。
  再要不,是别有所图,可除了钱还有什么可图的呀?帅朗挠着腮帮,找到第三个解释,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原本以为古清治大不了就是下了点功夫,研究过了华辰逸,不管哲学、风水学、地理学还是什么物理气场学,都是表象,这些表象之后的目的才是实质内容,除了钱好像已经找不出更大的目的。可现在人家不但指出了协议中的问题,而且是一千个、一万个分文不收,不像糊涂了,不像个深藏不露的地师,不像别有所图,连想要钱都不太像……可不想要钱,帅朗也觉得更不像。
  车驶进了市区,汇进了车流,直到位于紫荆路的裕达世纪酒店,刘秘书殷勤地下车开门,把古大师请下车,陈副总领着路直进了酒店,跟在背后一言不发的帅朗,不时看着翩然负手而行的古清治,举手投足依然是一副大师的风范。突然间,帅朗意识到了一个不祥的预兆:
  假象,从拿了那不用签字的三千月薪,直到现在自己所看到的,全部是假象……
  “还是分文不收?”华辰逸也懵了,比听到库存日系、欧系轿车全线召回还要惊讶。
  对面坐着刚回来的陈副总和刘秘书,不约而同重重地点点头,安顿下了古大师一行俩人又陪着吃了晚饭,他们回头就到华总家里汇报来了。
  这就纳闷了,理论上老而弥贪才说得通,可偏偏就碰到了自始至终清高示人的主,这把华总给纳闷得呀,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会儿仰面想什么,一会儿又托腮思考什么。窗户之外,车满为患的家门口此时才稍稍有了点松动,亲朋好友包括生意上的伙伴,连日来问候随礼的络绎不绝,夫人正忙着在客厅里招呼来人呢,这些事倒不用华总操心,只是该操心的,似乎还有点放不下心来。半晌华总才拨了个电话,让夫人把王修让会长请到书房里,王会长也等着和华总筹划明天的出行寻龙一事呢,正和老家来的几位上年纪的老人聊着。
  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是闹市,这些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就没断过,能清静谈点事的地方就剩这个小书房了。等人的时间里,陈副总和刘秘书互视了一眼,俱在揣度老总的心思,现在华总的书桌上就摆着十几张照片和装帧精美的铜版宣传册,这些都是公司公关部联系的墓地,差不多把中州到新郑县周边好一点的墓园墓地资料搜罗完备了,就等着选一处迁坟下葬呢。这些天除了主动拜访古大师,其实还接待了不少上门拜访的墓园开发商,但一直确定不下来。一方面,以华总的身份自然不想随随便便迁个墓园,万一不合适再动,那麻烦就大了,再说上门找的墓园开发商没准儿就没安好心,说不定就等着抬着华总身份做广告呢,这个冤大头华总岂能看不出,即便对方承诺优惠划块墓地,他也回绝了,只说再等等挑挑。另一方面呢,迁坟是牵动了整个亲戚家族的事,老舅这辈的人除了迷信其他的都不信,还确实需要个阴阳地师去去心疑,华辰逸请古清治其实伸头挨宰的准备都做好了,谁知道对方根本没下刀,这可不让人纳闷上了。
  本来今天派副总和秘书代自己出面谈费用已经算计好了,总的来说比较看好古清治,但也不是就只靠这一头,要价高点可以承受就承受,要是太离谱,大不了找个由头不用,不怕出钱还怕别人说咱傻呢;要价太低更不敢用,出了钱也怕人家笑话;这心理价位华辰逸估摸在十万到二十万之间,能排到中州数得着就成了……可算计了不少次,就没算计到这种情况:分文不收。
  是水平有限不敢伸手?还是不要报酬另有所图?
  华辰逸直拍着前额想不通了,又一次问陈副总:“陈副总,你确定,他确实是分文不取,不是故作姿态?没有暗示其他?”
  陈昂点点头道:“确实是,还是那句话,有师无价、有价无师。除了这些都没说话,更别说什么暗示了。”
  “咝……那你觉得呢?刘秘书,他没其他要求?”华辰逸再问道。
  “没有,他不但不要报酬,还给我指出了寻龙定穴协议里的问题,很中肯,其实那份协议对邀请方很不利,比如古大师指出‘福分能承受’、“不得找同行评判’等字眼都属别有用心,说得很有道理,本来就是虚妄之事,真出了什么娄子,都怪罪不到地师的身上。”
  “是吗?有这样的事?”
  这又给了华辰逸一个吃惊,细细一追问,脸上那份狐疑不但没有散去,反而郁结得更甚几分,正不知这等稀罕事该如何解释时,王修让会长敲门进来了。心下无着的华辰逸上前搀着这位直坐到中桌,说上了,说什么呢,自然是心里的担忧了。朋友战友加上平时有过交道的名流给介绍的地方就不少,都是上档次的墓地,本来这墓园就已经挑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一处了,好容易找到个像样的风水先生吧,还分文不收,分文不收倒让华总更拿不定主意了。
  王修让会长听着,偶尔笑笑,随手翻阅着十几处墓园图片,等华总的疑问说完了,哈哈一笑指摘着:“这就对喽,分文不取这才是真正的寻龙地师……在阴阳这个行当里有‘阳世财、阴世孽’一说,阳世你聚的财多,那你阴世积的孽就多……”
  正说着,不料对面坐着陈副总和刘秘书脸色怪怪的,王会长侧眼一瞧华总,也是一样的脸色,立时省得是“阳世财、阴世孽”这句有问题了,要论聚财多少积孽多少,面前华总岂不是积孽最多。一想到这儿,他赶紧笑着歉意地解释着:“几位别误会啊,这是仅限于阴阳这个行当,我的意思是说呀,老一辈里偶尔出上这么一个两个真正通阴阳的,谁也不敢拿这个敛财……当年安葬您母亲时,舅老爷不说了,一条烟两瓶酒三顿饭就请了个阴阳先生,其实阴阳这个行当有个传说,叫‘谋生有生、发家破家’,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拿这个糊口无所谓,但你要靠这东西发家,肯定要破家的,能遵从这些老规矩的人才信得过……您说现在谣传的什么大师寻龙定穴,出场费就几万十几万,真要有那么好的地方,他不给自个儿留着,还指给您呀?”
  “是啊,那要是古大师不收钱,也不愿意指出好龙穴来呢?”刘秘书接着话题反问了,此时她是观察着华总的脸色有这么一问,刘秘书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这寻龙点穴过于玄乎。
  “哎,你们说到正点上了,别人可能留给自己,他不会。”王会长神神秘秘一笑,抖包袱了。
  “那为什么?”华总问。
  “呵呵……很简单,真正的阴阳很好辨别,大多数都出在鳏、寡、孤、独一类人里,为什么呢?绝后了呀,他要钱干什么?没用。他要龙穴更没用……只有这号人才敢干有违天和的事,而且他们轻易都不敢干,比如这寻龙定穴我也知道点,最关键的不是找到龙穴,而是找到之后的催福发贵,一般蒙人的寻龙师怎么做呢?哎,画个符贴贴,弄个雷击木什么的敲敲,然后等好几十天,回头告诉你异相了啊,这儿长了一堆草、这儿多了一棵树、那儿多了个泉眼什么的,那都是蒙人的……真正的地师一引动地眼,一催一发,这周边山体、地形或者天气什么的,都有可能出现异相,而且是马上出现……甚至可能勾出阴煞来,我可告诉你们,别人没那本事,古清治肯定有,这本事是钱买不来的。”
  王会长嘴唇得啵着,唾沫星子飞溅,讲得神乎其神,声音越压越低,生怕旁人得知一般,边说边凛然地盯着在座几人,这几个人可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面面相觑着。
  “不会吧……这么玄……乎。”刘秘书惊讶地结巴说着,往窗外望了一眼,天已黑,黑乎乎地亮着星星、灯光,也看得诡异了。陈副总也是凛然一脸,现在想想古大师的种种异人之处,这倒不敢开口了,看了华总一眼。华辰逸也一样,因为这事天天听老舅、听王会长说,再加上古大师白活,听懂没听懂且不说,可这心里疑虑却是越积越多了,寻龙定穴确实有催福发贵一说,意指通过寻龙师施法,对阴宅的风水进行调整以期达到完美,一调自然有异相出现,不过像王会长说得这么玄乎,就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了,斟酌了片刻狐疑地问着:“那王叔,要这么说,这异相,我们也能看到了?”
  “嗯,那当然……你们看啊,我跟老古打招呼已经十几天了,他偏偏就选了明天这个日子寻龙,为什么呢?”
  “为什么呀?”
  “明天是阴历三月初一……春分节气,阴气下沉,宜入阴宅呐……就你们提供的这十几处墓园,他只要看到合适的阴宅龙穴,找对时辰,入宅催福,异相马上就能出现……具体什么异相我可说不准,我就三十多年前在乡下见过一次真正的寻龙师催福,那坟地周边呀,被阴宅里喷出来雾气锁了整整三天,当地牛羊牲口跟中邪了一样,到了那座山脚就绕着走……你们别说我迷信,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灵异事件多了,不信你们跟着古大师瞧去,保证你们只要见到,一辈子都忘不了……”
  “啊!?”
  华总、陈副总加上刘秘书,被王会长神神叨叨、正经八百的话说得战战兢兢,这么煞有介事,倒让仨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结合古大师的种种不同常人之处,现在想想这个连钱也不稀罕的阴阳先生没准儿真有那本事。又白活了种种寻龙定穴中可能出现的风水异相,什么泉眼暴涌、什么地势下沉、什么枯木绽春、什么黑雾缭绕、什么走兽狂嘶、什么……不说了,王会长神神叨叨说得累了,起身告辞,反正你们明天就能见到,到时候吓着了,可别说我没提醒啊,真正的地师那是寻常难得一见的。刘秘书紧跟着下来安排车去送人。
  等送完人再回头进了书房,华辰逸和副总陈昂端坐着,像已经发生了异相一样,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刘秘书进门才把俩人惊醒了,有点心虚的刘秘书轻轻关上门,还未开口,华总倒先问上了:“陈昂,你信么?”
  话里,不确定的味道浓了几分,眼神闪烁着,那是心疑了。
  “我也说不准。”陈昂副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信吧,那有点迷信了,说不信吧,万一明天兑现了呢,结巴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刘秘书,你信么?”华总又问。
  “我……我觉得很有可能……”刘秘书战战兢兢,女人心志难坚,最容易松动。
  “我还不信邪了……明儿亲自去看看……”
  华辰逸一锤定音了,说了句亲自去看,眼睛恰恰落在了书桌上的一堆墓园照片上,围栏、石雕、坟茔、墓碑……几样实物照片不知道和脑海里什么影像重合在一起,让他冷生生地激灵了一下,尔后下意识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连别墅区的灯光影影绰绰的也像那传说中的……鬼火!?
  心疑,就像飘忽不定的鬼火,被勾出来了,古大师究竟可用不可用,究竟是不是别有居心的疑虑,倒没人敢随便乱说了……
  叮……咚……叮……咚……
  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响在裕华世纪酒店十二层某房间,深红的实木门上金属门牌标着1206四个花体数字煞是好看,低头,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的麻织地毯。稍顷门开,古清治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帅朗,双手捧着件乌色丝衣,递了上来。这是电话通知黄晓送来的行头,古清治接在手,就要关门,不料这小子脚快,挤着门缝就钻进来了,原本还有几分庄重的古清治笑了笑,关上了门,随意地问:“怎么了?这么舒服的环境不想休息?”
  “古大爷,问您个事行不?”帅朗回头问着,脸上少有地出现了巴结谄媚之色,随即一屁股坐到雪白的床单上,床很软,陷下去了一大片。古清治把衣服放好,坐到另一张床上,开始解衣,看样子准备洗澡了,边解扣子边笑着问:“你一客气称呼,必是有所疑问,想问我为什么不要钱,对吧?”
  “啊,对呀。”帅朗点点头。
  古清治一笑道:“你不都说了吗,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视钱财为粪土嘛。”
  “我那是开你玩笑,谁知道你真不要……你不是开玩笑吧,真不要?还是等着他们事后给,我严重怀疑你是欲擒故纵啊。”帅朗实话实说了,脸上堆着很浓重的怀疑之色。
  “呵呵……那我不开玩笑地告诉你,我还就是不要,事前事后都不要……我要得高了,他们会小看我,甚至于会因此怀疑我是借此骗钱;要得低了,他们把我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更小看我;甚至我只要一拿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就会降一大截,一个寻龙地师最高不过标到十几万,相对我这大师的身份,还是少了点……所以,我就不要了,事前事后我都不准备要华辰逸一分钱,为了地师的清誉,我个人只能牺牲一回喽……”
  古清治解释着,不过缺了在车上那么点正色,说不开玩笑,不过很像玩笑开大了。帅朗注意地看着古清治的表情变化,这货毫无顾忌,已经脱了上衣,褪了长裤,脱得半光了,仙风道骨就没了,全身瘦骨嶙峋,腿上斑斑点点,身上皮肤可比脸上差远了,骨节看着很大,帅朗看到老头长得窈窕,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等找着拖鞋,古清治不经意看帅朗时,这小家伙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一下子让古清治感觉别扭了,出声催促着:“去,该干吗干吗去,明儿还干活呢,盯着我看什么?有意思呀?”
  “嘿嘿……有意思……”帅朗鬼鬼祟祟笑了笑,一呲嘴白森森的牙,笑得眼快眯上了,跟着想到来此的话题,又劝道:“我说古大爷,那咱不能光干活不要报酬呀?再说,我实在不相信您老人家……”
  下面的话没说,不过抬眼皮戏谑瞧的样子古清治猜到了,笑着接道:“不相信我有这么高风格?”
  “嗯,对呀,给我,我都不客气,公园动动嘴皮都收人好几百,现在费这么大劲儿,反而做义工啦?总得有个原因吧?”帅朗咧着嘴问,十二分不相信。
  “哈哈……那我积点阴德行不?我巴结华总也行呀?要不我专门不要钱,让你肉疼也行呀?省得我一下子挣那么多钱,你在我身边看着眼红……哈哈……反正我就是不要华辰逸的钱,我把这话搁这儿啊,说到做到,省得你把我当江湖骗子。”古清治很确定地说。
  “装得跟真的一样,肯定别有隐情。”帅朗扭着脑袋,直白了一句。
  “以你只认识钱的智商,我就告诉你隐情,你也未必理解得了……早点睡,我洗澡去了,别忘了给我关好门啊,明儿还要早起呢……”老头趿拉着拖鞋,不忘连损带贬给了帅朗几句,哈哈笑着进卫生间了。
  哟嗬,这老不死的……帅朗气得呲眉瞪眼,直咬嘴唇,本来想求教几句探探虚实,要合适的话,再商量商量跟班的补助和奖金也未必不可,不料反被贬了一通,落得自己好像很财迷很没风格似的,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呸了一口,气咻咻起身要回房间里……一起身一转身,不过身形瞬间又转回来了,眼睛盯着两床之间床头柜上的酒店入住指南,跟着脸色暗喜,眼骨碌碌转着,耳听着卫生间的水声,一个很绝妙的想法进入了帅朗的脑海,忿从心头起、坏从胆边生,一刹那做了一个决定。
  就见帅朗坏笑着,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翻着指南,找着内线电话,轻轻拿起电话来拨了个号,轻声问着:
  “喂,休闲中心么?问你们什么呢,怎么没给我房间打骚扰电话呀?哦,快开两会了,你们不骚扰了啊,这不还没开么?呵呵,没事没事,没人骚扰我老不习惯了,这不等不及了么,有按摩的吗?什么按摩?特殊按摩呗,正规按摩哪儿没有,还来你们这儿找呀?不就想来五星酒店开开洋荤么……有吧,那给叫来,叫俩啊,哥要双飞……1206房间,快点啊……什么要求?年纪小点、人水灵点、身材火辣点呗,不中意我可要换啊……”
  帅朗放了电话,捂着嘴,轻手轻脚出房间,打着保险留着门,一关上房门,笑声忍不住喷出来了,快跑着回了对面自己的房间1203,关上门,嘿嘿哈哈地笑着乐得打颠……笑了半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凑到猫眼跟前向外望着。这五星服务端得是效率尚可,不一会儿就见一绿一粉俩裙装的妞,露着白生生四条腿站在古清治门前摁响了门铃,门开了,人消失了,不知道是古清治见色起意拽进去了,还是那俩妞不容分说挤进去了,反正是进去了……
  哈哈哈……帅朗扭过头,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想着自己这个绝妙法子简直自己都要叫绝了,他要装清高不做,肯定被俩妞鄙视;他要是做,就那年纪和身子骨,收了钱俩妞也得鄙视他。敢做他老头明天还寻龙,能找得着北就不错了……想着老头被俩小妞折腾可能出现的后果,越想越好笑,帅朗靠门盘膝坐着,直拍得大腿啪啪作响,笑得嘴酸肚子疼。
  正乐得起劲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吓了帅朗一跳,紧张地捂住嘴压住声音,又是一声门铃再响,这下更紧张了,一骨碌爬起来,暗道不会老家伙被妞损一通找后账来了吧,那咱也装一无所知,气气他……一站起身凑上猫眼,一看门外景象,帅朗心呼一下子直冲到嗓子眼跟前,喉咙里重重咳了一声,眼珠差点飞出去……
  古清治没来兴师问罪,不过比古清治来了更让帅朗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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