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5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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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话你根本就不听是不是?”肖梦琪恼火了,直接问着:“问你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很乱啊……大鼻豆毕福生理论上应该是和陈瑞详穿一条裤的,一个拆迁一个开发,这是黄金组合。而瑞详公司和星海又是合作伙伴,拐着弯也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怎么感觉像他们窝里斗啊。”余罪狐疑道,想的和肖梦琪不是同一个方向。
  肖梦琪笑了笑道:“祸起萧墙之内嘛,历来不都是如此。”
  “对呀,最好攻破的方式是从堡垒内部啊。”余罪道,他喃喃地捋着思路,把事件、线索往一块扯,可扯了半天,还是扯不到卞双林身上,毕福生不到三十岁,卞双林入狱时,他应该还是个小屁孩;陈瑞详刚刚三十岁,按年限算,卞双林入狱时,他也不过二十岁,在履历上,还是个打工仔的角色,离卞双林的距离太远了。余罪据此判断,这中间有断层,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肖梦琪嘎声把车停到了路边,她开了窗,笑着对余罪道:“你别这样啊,咱们就是替孙队长行个人情,走访走访,这么痴迷可要不得,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在哪儿。”
  “在哪儿?”余罪问。
  “你的思路是不对的,基础是建立在卞双林是主要嫌疑人的假设,我问你,如果假设不成立,岂不是全盘皆错?”肖梦琪道。
  余罪欲言又止,然后讪笑了,对于此中宋星月给他的内情,他可不愿讲出来,换了个话题,余罪道:“好,那我把眼光放近点,早上询问毕福生他可说了,他是三号就到平度市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太原发生的事,怎么就被砍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成维权的组织者了……”
  “抓的那几个,不都是毕福生的手下?没少跟上他干坏事啊。”肖梦琪道。
  “那你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了,如果连我们也认为他是组织者,那其他人就不会怀疑了……不对,去拘留所,这中间好像不对劲。”余罪催着肖梦琪。
  “到底又发什么神经?”肖梦琪不明白了。
  一边走余罪一边讲,你坑我,我坑你,这是个聪明人的游戏,真正蠢的,只有当天那些五百块雇的炮灰,可大鼻豆毕福生不应该蠢,他和瑞详、星海合作数年,他应该最清楚星海有多大能力,就借他一百个胆,也不至于敢在人家生意里胡搅啊?就胡搅也不能自己人啊?这种犯事累累的人,星海搞倒他是分分钟的事。可也奇怪了,有一百种安全的方式可以撂倒他,为什么会有人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剁他一手一脚呢?
  “报复还分手段?”肖梦琪不懂了。
  “这是个警告手法,让那些背后整他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也是一个展示实力的方式,很简单,我他妈剁了你,你怎么着吧?”余罪恶狠狠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大鼻豆与此事无关,是糊里糊涂当了炮灰?”肖梦琪道。
  “应该就是这样,收拾一个无名小卒起不到震慑作用,而收拾当事人恐怕他们鞭长莫及,所以只能来一个这样极端的警告手段了。如果是星海里的人做的,这应该是反击开始了。”余罪道。
  “不能吧?这么大个公司,手段这么下作?”肖梦琪后背有点发麻。
  “那你怎么解释,去抓卞双林那五个人被砍的事?”余罪问。
  肖梦琪不说话了,对于地下世界那些匪夷所思的规则、思维方式,她无从理解,但这些事,越来越让她有一种恐惧的感觉。她看看余罪,余罪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她想提醒,不过旋即又住口了。
  对于喜欢刺激的人,越刺激才会越兴奋,余罪越来越有这种倾向了。
  不一会到了东关拘留所,这里分局比较熟悉,平坦街路面的毛贼治安管理处罚的都往这儿送,那几位砸了警车又跟着警察糊里糊涂跑进小胡同的蠢货,就关在这儿。
  这里的管理较松散,一堆人一个格子间,提审就在所长办隔壁,看守也简单,提着一长串钥匙,开了笼子门,一嗓吼,五号打砸那几个,都出来。
  接着就是蹲出来一串,全被带到了提审的小间,余罪摆手,让看守关上门,这儿条件差多了,嫌疑人坐的地方都没有,蹲了一溜墙根,那几位认出了是在小胡同揍他们的警察,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吭声。
  “抬头,认识我吗?”余罪蹲着吼了声。
  是对着斜眼哥说的,那兄弟紧张地一点头,余罪面对面道:“问你几句话,敢说假话,小心我他妈收拾你啊。”
  斜眼哥赶紧点头,肖梦琪差点喷笑出来,还是这种审讯方式管用。
  “闹事那天,谁给你发的钱?”余罪问。
  “鼻豆哥啊。”斜眼道。
  “亲手发给你的?”余罪问。
  咳咳咳……有人咳了声,千钧一发,斜眼张着嘴点点头:“是啊。”
  啪唧,余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回头看那个咳嗽的人,是那位秃头的,他问着:“你咳什么?”
  “我嗓子痒。”秃头很屌,不屑地道,余罪一做势,他斜着身着喊着:“啊,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一喊效果明显,余罪不动了,看守在窗上看了看,吼了句,然后秃头不无得意地看着余罪,那样子示威,你敢打我,你来呀?
  警匪的较量就在这些细枝微节上,没有被揍之虞,几个混球似乎都胆大了,偷偷地瞄着余罪。
  这下子,让肖梦琪觉得隐情更深了。
  “嘿嘿,几位兄弟,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嘛?”余罪蓦地换了张笑脸。
  一个秃头,一个崩牙、一个斜眼,还有一个像未成年的,都看着余罪,老老实实点头说行。
  千万别信啊,警察一软,这些货只会顺竿爬。
  余罪笑了,指指崩牙的道着,这哥们好帅哦,掉牙都这么有创意。一转头又指指秃头道着,你叫啥名来着,脑袋长得真有个性,比龟头还亮啊。
  几个货呲笑了,秃头张嘴要骂什么,不料一瞬间余罪出手了,两指一伸,那秃头,哟哟哟哟顺着余罪的手势往前伸脑袋……哎哟妈呀,这警察两指,像钳子一样,恰恰夹住了他伸出来的舌头,被拉得老长,那哥们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别他妈跟我玩花招啊。”余罪训着,那秃头赶紧点头。
  旋即余罪一掏那几张照片,啪地扔到了斜眼面前说着:“大鼻豆在外地早被人砍手剁脚了,怎么可能是他组织你们的……说,是不是?”
  余罪拽拽那人的舌头,秃头痛苦不堪地摇头,不料被拽了,一摇头就疼,只能点头了,不是他点头,而是被拽得点头。
  这倒好了,余罪问着其他人:“看看,秃哥都承认了,不是大鼻豆……现在没人咳了,你们说吧,谁召的人,谁发的钱?核实不了,我还再来啊……你说。”
  余罪一只手拍拍崩牙那哥们,那哥们似乎不敢说,张口结舌,傻看着,余罪两指一扫,正在喉部,他呃一声,跟着下场一样了,刚露点舌头也被余罪揪住了,哎哟哟哟喊疼,就是喊不出来。
  “别逼我脱了裤子拽你老二啊,想不能人事是不是?”余罪恶言威胁着斜眼,这个应该是胆小的,果不其然,他紧张地看着秃头说:“臭蛋给的钱。”
  嗖,余罪放手了,那两人如逢大赦,一直吧唧嘴,安抚被拽疼的舌头。
  余罪打发走了俩老实的,剩下俩夹舌头的,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开始问了:“现在换个话题,说说臭蛋的事,给个态度,咱们可以不计前嫌啊。”
  揶揄地说着,不时地亮着两根手指,那舌头被夹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两人真没敢喊,开始一点一点挤牙膏了。
  又挤出来一件糊涂事,臭蛋本名李四环,又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二劳人员,且还是大鼻豆毕福生的把兄弟,据被捕的这几位零碎交待,像这样拿钱干活的事,大部分时候都是臭蛋李四环组织,谁都知道后台老板是毕福生,至于光交待毕福生,而不交待臭蛋的问题,好解释,在这些炮灰眼里,毕福生已经是几进几出,警察也奈何不得的人物了,前脚抓人,后脚就有人给保出来了。
  至于保出来的人是谁,不甚清楚,不过都知道,毕福生没少给瑞详房地产卖命,那就是他的大靠山。
  这算是把水越搅越浑了,从拘留所出来,肖梦琪和余罪面面相觑,先前的判断又一次全部翻盘了,难道这仅仅是瑞详和星海两个房地产商之间的矛盾,进而诉诸极端手段解决,可是又不像,项目已经开发完毕,两个合作方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折了星海,肯定要亏了瑞详,这两家再怎么说是合作商,唇亡齿寒的关系,总不至于一块玉石俱焚吧?
  “怎么办?越来越乱了。”肖梦琪问,这事情搞得人头大的。
  “我歇歇,我头有点懵。”余罪胡乱地想着,实在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
  “不懵才见鬼呢,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地下世界和咱们局里的人事关系一样乱,不浸淫十年八年,根本搞不清他们之间的纠葛。”肖梦琪叹道。
  余罪笑了笑,无语。
  肖梦琪回了分局,余罪半路下车,找了个有私事的借口,肖梦琪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单独行动,余罪一概应允,不过随即就食言,他到了一个能连接地下世界的地方:兄弟粮店。
  这是余罪从警最初的那帮子退役协警,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三家粮油部,连老板带送货的,二十几号人。谁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而余罪同样也有,这里就是了。
  粮店里,已经当了小老板的洋姜,大毛笑着出来了,一看余罪这急样,知道被案子难住了,啥也没说,就问了一句:“有事了?被难住了?”
  “啊对,有人吗?给我找点人,越多越好。”余罪道。
  “哇,闹事啊?”洋姜吓了一跳。
  “找个闹事的,现在肯定窝起来了,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环,平时就搁滨河路、胜利街一带混,搞拆迁比较多,是大鼻豆的把兄弟,找点常在街上混的,打听下他的下落。”余罪道。
  两人二话不说,各自拨着电话,没多久,突突突摩托车来了,三轮车来,小货厢来了,越来越多的讨生活汉子们来了,这一下子看得余罪倒傻眼了,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小势力已经膨胀到如此之大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了。
  “送散货的、扛包的、零售的、在粮油市场讨生活的工人,多着呢,干别的不一定行,要找人找地方,他们已经比地老鼠还准。”洋姜笑着道,另一边大毛已经发动起来了:“找个人,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环,平时就在滨河路、胜利街一带混,这狗日的欠了我们老板一批货款,躲着找不着人……谁打探到消息,我发奖励啊,瞅见没,就你们开的那车,给你装一车大米拉走。”
  这奖励比悬赏还管用,一下子引爆群情了,哦哟,满身面粉米粒的板儿爷、扛工拍手叫好,转眼间开小面包的、蹬大三轮的、发动货厢的,突突突突,争先恐后地出去了。
  这场面让余罪的眼睛亮了亮,他突然省悟到,自己的思维太僵化了,想达到目的的方式太多了,一个熟悉市井的人完全可以操纵全局,和有权有势的人比肩,比如,几袋大米就发动几十号人;比如,几百块钱就能雇上打砸抢的;再比如,卞双林完全可以在他熟悉的领域兴风作浪,而他在监狱大学住了十年,犯罪一途,恐怕已经没有他不熟悉的领域了。
  “余处长,想啥涅?”洋姜递着烟,三人凑一块了。
  “给你们找个发财机会啊,想不想干吧,前提是比较危险啊,有可能出人头地,也有可能被人打成猪头,你们合计合计,想干我再告诉你们。”余罪讳莫如深地笑着,进了粮店。
  “干呀,为啥不干,一袋大米才挣两块多钱,累死了。”
  两人不容分说,早追进来了……
  ……
  北京,后海,一条仅容三人并行的胡同。
  这是旧时的四合院胡同,显得有点破败和老旧,不过在如今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夹恃下,有这样一个返璞归真的环境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当然,也很贵,宋军匆匆跟着一位旗袍姑娘的步子,进了朱漆大门的院子,旧式的院子一进来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都是明清风格,院子里回廊凉亭再加上养鱼的大铜缸,是以前八旗贵族才有的享受,其实宋军很憎恨这种调调的,天子脚下的人总喜欢把他们扮得高人一等。
  转过了不知道几条回廊,进了一所向阳的小屋,格子窗、白粉纸、红木茶座,一位满脸疙瘩的男子,正倒着茶,满屋飘着淡淡茶香,领路的姑娘轻轻地合上了门。
  “宋老板,事情不都办了吗,怎么又急着找我啊?办得不够好?”那人懒洋洋地道。
  “正因为办得够好,我才找你吗。”宋军道。
  “哦,有新生意,坐。”那人恍然大悟道。
  宋军拉着长凳子坐下,没喝茶,直接甩出一摞照片来,那人拿着细细瞅瞅,出声问着:“什么身份?”
  “没身份,一蹲大狱出来的。”宋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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