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2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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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梦琪向大家来了个警礼,然后又躬身说了句多多关照,象征性的掌声,并不怎么热烈,特别是余罪显得有点有气无力。史清淮踱了几步,到余罪面前时,余罪下意识地站起来,史清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坐下,笑着问:“你好像兴趣不大,信心也不足,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性,离真相还有很远距离,说不定真相和可能性差得很远。”余罪道,看队员们这么跃跃欲试,他有点担心。
  “可刚才我觉得你很有信心啊?”肖梦琪笑着问。
  “那是因为我的目标是打击你的自信,这和抓嫌疑人不是一个概念。”余罪道,肖梦琪眼一愣,然后发现其他人吃吃笑了,她来了个哭笑不得的动作,耸耸肩,史清淮化解着尴尬道:“总队很重视这个案子,这也是咱们支援小组证明自己的机会,我知道你曾经和特警方面合作过,也许有些解不开的小疙瘩,可在小结和大节面前,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是,我知道。”余罪站起来了,很严肃地道。
  可这严肃起来的样子,肖梦琪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兴味索然,远不如他在描述作案手法时候那么精彩。
  ……
  镜头,随着五人退出会议室,关闭了。
  万瑞升政委和许平秋在座,万政委的眼神里似乎还有点犹豫,把这几个新人直接拉上实战,他怕刑侦部队在兄弟单位面前出笑话,刚才的笑话就够多了,那一堆长得奇形怪状的货,落在这里的监控里,像场闹剧,如果不是那个无限接近可能的“作案手法”的话,他们估计今天许平秋都不好意思走出特警支队了。
  “好,又多了一支有生力量,这个作案手法倒是很有创意,不过得经过验证。”
  特警总队长,杨武彬,五十年许,即便皱纹横生、头发斑白,也掩饰不住身上的铁血味道,他扫了眼在场的人,又道:“还是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案子多头并进,经侦上的同志,把所有涉案的账户再排查一遍。外围线索的查找,刑侦上的同志负责……我要线索,只要有线索,我们的特警各外勤组马上跟进……许处,您这儿。”
  问到许平秋了,许平秋表着态道:“鉴于本案的特殊性,崔厅的意思是尽量把影响缩小在可控范围,我们从支队抽调的侦破力量今天就可以全部到位,对杨总队的安排,我没什么意见……外勤由特警出面,机动性和实战能力要比我们高得多。”
  这个讨论和安排仍然在进行着,每每案子都是如此,冗长的安排、部署、人员调配,还有不同部门的协调足够让人伤脑筋了,许平秋听得各总队的发言、分析、却是有点走神,他回味着刚才屏幕上又看到的余罪,那个让在座高阶警官有点捧腹,又有点大跌眼镜的“作案模式”,他在怀疑,这样极具操作性的方式,和真正的作案模式差别有多大,离那些作案的嫌疑人还有多远。
  这仍然是个未解的难题,看着安排部署的同行,听着各队的部署,他又想,距离真相最近的人,绝对不会在座,包括他……
第27章
居心不良
  七月二十三日,晴,上午八时,安排肖梦琪带队询问受害人,九时曹亚杰带队到受害人住所周围查勘,下午到案发现场模拟……
  史清淮坐在刑事侦查总队办公室里,写了一行字,却写不下去了,窗外的操场上空荡荡的,他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发慌。今天没有听到李玫夸张的笑声,没有听到严德标和余罪的浑话声音,冷清了好多,平时都觉得这几个人有点烦,可不见了,心里仍然是烦,烦得反而更厉害了。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适应性训练还没有结束,就拉去实战了,而且还是不折不扣的大案,崔厅亲自挂专案组组长的案子。据说这拨来无影去无踪的抢劫高手已经惊动部里了,刚下了一个并案的行文,又一例案子就发生在距离太原仅一百公里的高速路上,被抢劫的受害人案发后两天才醒来,仅这一例案子就被抢走现金一百多万,省厅震怒,直接动用特警参战。
  这是五天前的事,那时候徐赫和肖梦琪刚刚在这里被新队员驳斥了一番,还没有准备第二次实战案例,就被一个命令调到了专案组,负责犯罪模式和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每个专案组都有类似的专家坐镇,特别是有过丰富实战经验的资深专家,他们可以在意识的领域指出线索的可能出处。这一次是讨论陷入僵局时,徐赫提议的,得到了许平秋的认可,于是那群总队长级别的人物,都领教了一番新队员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很可笑,与会时候,无缘参加此会的史清淮战战兢兢站在门口,听到了很多的笑声。
  不过也不算很差,最起码从合理性的角度考虑,谁也不敢说他们是错的。于是就有了那么一桩口头命令,把新人直接送进了实战。
  可他们行吗?
  史清淮心里有点发慌,这一次考验的也许不光是新人,也包括他,对于真正的刑事侦查实战,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
  “他们……他们……这样,顶着我的脑袋,逼问密码……我说得慢了点,另一个人,就在我这儿划了一刀……我都告诉他们了,他们还勒着我……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病床上,一位失魂落魄的女人,年纪很轻,很漂亮,脸颊上贴着纱巾,脖子上打着绷带,说话的时候很艰难吞咽,断断续续讲着那个惊恐的过程。
  ……七月十七日,她从太原出发,驶上了高速,到北京,上高速的时候是八时十五分,一路开着音乐,甚至把车窗开了一条缝,享受着出城后清新的空气。在行驶到一百二十公里处时,她突然间发现车有故障了,越跑越慢,油门踩到底也不奏效,而且车前盖漏着丝丝的蒸汽。她有点慌乱,紧张地把车停靠到应急车道里,下车一看,车前盖里的蒸汽冒得更凶了,想打开却被烫了下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一时无所适从,赶紧拨着电话往家里打,这个时间是九时二十三分……
  打完电话后,她枯坐着等救援,在听到刹车声音时,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大陆救援”字样工装的人,正向她的车走来,欣喜之下,打开车门准备下去……却不料自己像触电一样,瘫在座位上……等意识清醒,手已经被捆着,两个脸上像贴了一层橡胶的人,逼问她银行卡密码。
  “你看到他们手里拿着枪?”肖梦琪问,轻柔的声音,像怕刺激到嫌疑人一样。
  “嗯……黑乎乎的,冷冰冰的。”受害人道。
  “另一位,他是像这样勒着你……然后持刀划了你的右脸颊?”肖梦琪做了个姿势,受害人惊恐地点点头。
  “他们说话……你能分辨出什么口音吗?”肖梦琪又问。
  不行,受害人摇摇头,一直站在窗边看的余罪突然出声道:“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你应该对某一样东西有很深的记忆……在那么近的距离,看到枪、感觉到了疼,闻到了什么?比如,烟味、男人的口臭……或者其他。”
  受害人一下子像崩溃了,捂着脸,抽泣着,哭着,全身瑟瑟发抖。肖梦琪回头瞪了余罪一眼,一摆头,让他出去。
  却不料余罪刚转身,受害人像恐惧到极致,几乎是喉咙里憋出来的声音:“烟味,有烟味……”
  定了定心神,肖梦琪安慰着,又慢条斯理地询问着其他细节了。
  这个过程很繁琐,像肖梦琪做得这么慢条斯理很不容易,她甚至让受害人闭上眼睛,回想一下当时的天气,当时的心情,在一刹那看到那个救援人员的印象。
  她的身旁是鼠标,默然无声的拍摄着取证DV,病床另一头,站着受害人的父母亲戚几人,都很不友善地盯着来访的警察。如果不是肖梦琪的身份的话,恐怕等闲询问也难,那一对父母拽得很,从进门都没有和警察打个招呼。
  询问进行了一小时零十分,没有可问之处时,肖梦琪安慰着受害人休息,出了门,告别时受害人母亲很不悦地挖苦了句:“你们别客气,这都出事五天了,坏人一点消息也没有,就会来打扰受害人啊。”
  说完,嘭地把要解释的肖梦琪关在门外了,肖梦琪抿抿嘴,好无奈的样子,前头走着,哼哈二将跟着,边走她边捋着信息:
  “惊吓成这个样子,肖像描摹可能就不顺利了,失车还没有找到,二位神探,有何高见?”
  她回头看了眼,鼠标凑上来想说什么了,又缩回去了,她不悦地道:“我现在肩上没警衔,咱们平级,一起办案,需要这么见外吗?”
  “那我说了?”鼠标道。
  “说啊。”肖梦琪催着。
  “你确定劫匪没有顺道劫个色?”鼠标严肃地问,余罪吃吃在笑,肖梦琪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就对这事感兴趣?”
  “因为那女人绝对属于是勾引起男人兽欲的那种……那猥亵动作总该有点吧,比如上下其手什么的,这方面你应该问问。”鼠标道,肖梦琪白眼瞪大了,就差耳光上来了,鼠标一笑,退到余罪背后了,气得肖梦琪斥着:“就办个案子,咱们不要这么下流好不好?”
  “这不是下流,这是人之常情,难道你期待劫匪对美女有绅士风度?我想,穿这么薄,总该过过瘾,摸几把吧?”余罪笑着道,眼睛却盯着肖梦琪,肖梦琪似乎被他的眼光摸了似的,面红耳赤,一扭头,说了句劫匪都比你们绅士……说完气咻咻地加快了步了,余罪和鼠标回头相视一眼,贱相一脸。
  调戏女长官的感觉不错哦,两相相视奸笑,心意相通。
  出门上车,车是特警队的专车,一辆普通的越野,肖梦琪坐在副驾上,鼠标抢着驾车,起步时肖梦琪回头看余罪,又是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了。她定了定心神,以一种非常正式,但不高傲的口吻道:“同志们,我觉得咱们之间的合作应该精诚一点、团结一点,不能劲不往一块使吧?这也是一个证明你们自己的机会啊?”
  “我们需要什么证明?”鼠标撇了撇厚嘴唇,无所谓地道:“像我们这号小警校毕业的,放哪个单位也是专业炮灰,再证明,顶多就是合格的炮灰。”
  余罪没憋住,喷笑了,肖梦琪此时才发现,这俩货没什么上进心,对于未来根本不抱希望,或许也对,像这号学历和水平的,顶多也派出所治安队混混,她还没想出怎么唤起大家的积极性,鼠标嘴闲不住问了:“肖领导,我说,您别老说我们……您这是什么意思?干这外勤排查的活,轮不着您大驾呐。”
  “稀罕吗?太原市的人质劫持、绑架以及涉枪涉爆类案件,我大部分都亲身参与过。”肖梦琪不无得意地道,看鼠标不信,又解释着:“红色通缉令的逃犯我都追踪过。”
  “那就不对了,您这高手,找我们这群草包就没意思了?”鼠标凛然道。
  “错,人可以自嘲,但不能自卑,我不否认现在很多靠资历靠背景往上爬的,可真正有真才实学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也不少吧?至于这么悲观吗?准备当一辈子炮灰?”肖梦琪很正色地劝着。
  “别给我励志行不?调级工资都比这实在。”鼠标不说了,调戏还成,谈不拢,肖梦琪又回头看余罪,余罪正眯着眼,不知道想什么了,她出声问着:“哎,余罪,这种可能性是你提出来的,不至于撂挑子吧?”
  “没撂啊,我不正在想呢吗?”余罪道。
  “要不,咱们交流一下?”肖梦琪试探道。
  “好啊,那海鲜什么时候请?讨论下菜单,不能糊弄属下啊。”余罪期期艾艾问,鼠标扑哧笑了,肖梦琪也笑了,直道着:“你还没赢啊。”
  “要赢了我保证吃到你肉疼……那换个话题,这个女人什么身份?我们破案,案情都对我们保密啊?”余罪淫笑道,实在不上台面。
  “身份……”肖梦琪怔了下,然后掏着手机,拨到了她需要的那一页,递给余罪,鼠标不悦,嘟囔着为什么让他看,余罪扫了眼,肖梦琪又递给鼠标,鼠标吓了一跳,车都打了个趔趄,紧张地道:“我日,京官家闺女,职务还保密,怪不得把特警队忙得火烧屁股了。”
  “那就更不用急了。”余罪道。
  “什么意思?”肖梦琪问。
  “如果抢个煤老板啦、民营小财主了,估计重视程度不会太高。可抢领导家眷了,能有好吗?你们等着看吧,就咱们躺在家里睡觉,这个案子也会很快见分晓。”余罪道。
  “没那么容易,案发后快一周了,除了受害人的笔录描述,还没有任何进展。”肖梦琪道。
  “哦,是急得没治了,又把我们拉上死马当活马医了啊?好歹给点好处啊,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吃点好草料吧?你这种新型警务通手机也得给发一部吧?”余罪道。
  和余罪谈话,肖梦琪就觉得一点自信都没有,不但没自信,而且还处处被噎着,她气得不答理这货了,专心地看着案情进展。
  受害人询问已经第四次了,每次都差不多,一个柔弱的女人家经历那事肯定是一场噩梦。现场勘查进行了六次,除了发现几个疑似烟头,再没有其他东西,车速上百迈的高速路,就有也被风吹跑了。到这一步,丢失的赃车以及转账的账户就是仅剩的线索了,可偏偏想找到都需要时间,或者根本无处可找。账户和往常一样,开户地在苏州,操作的IP解析出来,却在西安,转出地在境外,一个连引渡条约也没有的国家。
  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赶回总队和曹亚杰、李玫、俞峰汇合了,从昨天接受命令开始,几个人已经熬了快一天,截取的录像全部分离出来了,问有没有发现,李玫递了一份详细的打印报告。
  被劫车辆案发前一周的行程都被反查出来了,不是很难,而是很简单,三次洗车、四次购物、两次美容,加上一次保养,标准的多金女的生活方式。
  去掉车行进的路程,停泊处十四处,有十处得到了完整的监控,没有任何发现。没有得到监控的地方,是洗车行、一家美容院,以及晚上泊车的地方,洗车行没有监控,作美容的地方却因为探头已经损坏三个月之久,没有提取到影像。
  也就是说,不确定性仍然很多,特别是晚上泊车,受害人的居住地是安居二号封闭式小区,那地方住的大部分都是省府以及市委的家属,没有提供监控……事实上应该有,不过好像因为住地的家属统一认为不需要,于是就长年关闭着,毕竟这里的门卫森严,不是熟人打电话到门卫,根本进不去。既然能进去,恐怕没人希望被监控记录下来。
  “这就是国情,制度还不抵领导放个屁。”
  余罪再次坐上车时,如此说道。
  肖梦琪已经开始习惯了,剜了他一眼,没理会,叫着鼠标到案发地,曹亚杰和李玫在总队忙活着顾不上,俞峰也帮不上忙,跟着去现场了。这家伙没经历过案子,有点兴奋,余罪也剜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家里坐着不好呀?”
  “不好,我都坐了N年了,一直是内勤,没意思。”俞峰道。
  此后就无话了,上车很久俞峰才发现此时的气氛有点诡异,都闷着,却是不像平时瞎扯胡侃热闹了,他想说话时,余罪却是提醒着,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真要出了线索,想睡就难了。
  俞峰不理解,不过没有理他,只能假寐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到了案发地,远远地还能看到醒目的标识隔离着的现场,白粉划的现场已经模糊了,每每车过,嗖嗖嗖带起一阵风,隔离条早不知道刮什么地方去了,锥形的标识倒了两个。鼠标把车停到应急车道里,下车时却是都有点懵,这地方,可比打扫过的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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