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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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老板看来是高人。”解冰默默地收回的照片,讪然一句。
  询问继续进行着,但没有这个主要环节的消息,其他细枝末节,省队可就兴趣不大了,这个案子最终的处理恐怕会钉住贺名贵的合伙人秦海军以及他的小舅子于向阳。
  可即便钉住也不是重罪,至于面前这位身家千万的富商,恐怕只会有点破财之虞了。
  询问完毕,是地方刑警送走的。人前脚刚走,赵昂川愤愤道:“他妈的,奸商比贼还可恶,一件案子也对不上号。”
  “省里也棘手,打击面太大,又是一个地方产业,我听说翼城市长专程上省厅找咱们领导去了。”省队的同志提醒着。
  “可总不能放任他们胡来吧?前脚销赃,后脚数钱,还没他们什么事了?”赵昂川道。
  “一年消耗上万头牛,销赃毕竟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嘛。这个事呀,我估计将来就是罚点款了事,最重的顶多一缓刑。”省队同志道,看着解冰,他问着:“解组长,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耗着,等新消息呗。”解冰道,收起的照片的时候还在狐疑。周文涓心细,直问着:“组长,怎么了?你有发现?”
  “好像不对,我总觉得贺名贵和这个李宏观之间有什么猫腻。”解冰道。
  “肯定有啊,一个组织盗窃,一个负责销赃。”周文涓道。
  “不是这事,如果仅仅是这种关系,他完全可以推脱不认识,或者时间长了,不记得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好长时间才说话,你们说,他在斟酌什么?”解冰狐疑地问。
  这个上面也有猫腻?
  其他人异样了,半晌解冰安排着:“联系一下队里,把贺名贵和李宏观两人的履历轨迹交叉比对一下,看看他们在某些地方是不是有重合的可能。”
  一个偶然的发现牵出了更多的事,虽然履历上没有发现什么,但在对于向阳的重新提审中,却反映出了这样一个情况,贺名贵是近几年才发的家,而十年前,此人却是个在全国各地跑外的生意人,服装、电器、水产、皮装很多生意都做过,而李宏观,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人。
  可偏偏也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曾经有过交集……
第44章
繁不如简
  行动发起的第四天,朔州市,商业步行街。
  “到底哪儿错了呢?”余罪揪着腮帮子,极其郁闷地想着。
  “不错,味道不错。”李逸风在滋吧着。
  “哎,不错,好吃。”孙羿大嚼着。
  “就是有点辣。”吴光宇吁吁着。
  一干人围着街头一个摊档前,抢着吃烤兔头。还别说,这地方小吃比饭店吃食还要有味道,那兔头烤得嫩嫩酥酥,连骨头都咬得动,吃完了就拿前门牙再刮刮骨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风少,看,所长咋啦?”李呆问着,有点看不过眼了。
  “就是啊,所长这两天跟变了个人似的。”李拴羊也道着。
  “哎,这个我就得给你讲讲了。”李逸风啃着兔头道:“我爸就经常教育我,做事要高调,做人一定要低调,否则你吹得大了,然后,吧唧,摔地下了。完了,之前不管你有多英明,之后也得成傻逼啦。”
  两乡警没听太懂,不过其他人就笑得乐不可支了。作为领导组后进的一个追捕小组,余罪排出了几条查找嫌疑人踪迹的线索,不过运气不会永远跟着他,这一次遭遇滑铁卢了。朔州刑侦支队二十多名技侦,连续奋战四十八个小时毫无所获。接下来只能有一种结果:
  定位有误!
  于是把余罪愁的呀,不知道该咋办。
  于是其他兄弟几个乐的呀,就喜欢看余罪这为难样子。
  董韶军站在摊前,抢了个新出炉的兔头,拿着奔向余罪了,和他一起蹲到了街边,挪挪人,递了上来。吓了余罪一跳,看清递上来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接住,放在嘴边,却是忘了啃了,还在喃喃地说着:“到底哪儿错了?”
  “不一定就是你错了,兴许是这个地方错了。”董韶军提醒道。
  “地方不会错,我和马老交换过意见。”余罪道:“这个地方反查的通讯记录去年冬季数月都有,从这里到镇川、到和林格尔都是直达列车,一年四季通行无阻,如果作为嫌疑人落脚点和中转点,是最佳选择了。关键还是那个手机号码,我讹诈秦海军和于向阳跟贺名贵通话之后,贺名贵和这个号码一联系,随后就消失了,当时这部手机的主人就在这里。”
  “可交费记录根本查不到交费人的监控啊,除了交费卡是一家没有监控的代点办的。”董韶军道。
  “恰恰是这个原因,更让我觉得这个机主是李宏观的可能性更大,什么人才可能连手机交费都卡得这么准,没有一次到营业厅交过。”余罪反问道。
  在分析上,董韶军明显不如余罪的弯弯肠子,不过他抱之以无奈的态度,摊手道:“那没办法,确实查不到。”
  “是啊,错在哪儿呢?”余罪又魔怔了。
  董韶军哭笑不得地看着像患了强迫症一般的余罪,兔头根本没啃,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在这条街道上游逛着。
  耳边,是汽笛和商户的促销声音;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是来去匆匆的行人;抬头,是高耸着的楼宇和视线被阻碍的天空。这个环境两天里来了不下五次,每一次的感觉都一样,都感觉到仿佛嫌疑人正躲在暗处对他嘲笑,似乎所有的景致,都在对他嘲笑。
  就差那么一点点,可不知道思维被阻隔在什么地方,差一点点就抓到的灵感,可说出来的全是错觉。余罪糊里糊涂走着,走了不知道多远,直到众队友开着车追上他时也没发觉,还是李逸风跳下车,把他往车上拽,边拽边说着:“马老回来了,你别发神经了。”
  这句话像是灵丹妙药,余罪一下子又来精神了,上了车,后座笑吟吟的马秋林慈祥地问着:“被难住了?”
  “可不,我一直找不到错在什么地方。”余罪道,马秋林又笑了笑,他不悦了,直道着:“马老,您不能也等着看我笑话吧,他们这两天把我数落得快不像人了。”
  “嘎嘎,所长,你自己吹嘘的,怎么能赖我?中午饭还是你买单啊。”李逸风道,和孙羿得瑟地一笑。
  这个余罪没治,认赌服输。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在实践中无法验证自己的想法,再看马秋林时,马秋林笑着道:“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第一句就是不要太过刚愎,否则你会碰壁的。”
  “这个不用教了,已经碰了。”余罪觍脸笑着道,吐了吐舌头。
  “第二句是不要太相信运气,否则你会止步不前的。”马秋林又道。
  “这个我也懂了,那,没有比现在更难堪的了。”余罪又道。可不,省厅领导组寄予厚望了,在经费、车辆以及人员上全部满足了,可恰恰这个时候掉链子了。余罪严重怀疑回去后还好不好意思和邵队长说话,毕竟和邵队长还是有私下协议的。
  “第三句嘛,我正考虑教不教你,这玩意像个不良嗜好一样,有时候会很折磨人的,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教的,就像从‘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中体会一样,需要一种意会。”马秋林道,表情严肃了。
  余罪整整衣领,正襟而坐,第一次诚心向一位前辈请教,他郑重地道:“那让我试试,如果我不行,总还要有行的,总会找到真相。”
  “好,咱们从你的定位说起。”马秋林直截了当,道:“你给出的筛选条件,一是在电话之后的24小时,通过铁路、机场、客运中心出站的人。”
  “对,有什么问题?他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出走。”余罪道。
  “你没有考虑可能给技术支撑形成的压力,春运即便到了末尾,每天的客流量也会有数万甚至上十万,面部对比就即便电脑分析也需要时间,时间根本不充裕。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要通过客运出走,而不是自驾、或者租车,更或者,他简单的一化妆,很可能骗过捕捉不全面部特征的监控。”马秋林道。
  一下子余罪咧嘴了,只顾着第一次当领导得瑟了,已经失去曾经的缜密思维了。
  “第二个排查条件,你判定嫌疑人就住在这条街的周围,扩散五公里,重点查找当天的出租车,依据呢?”马秋林问。
  “当时秦海军和于向阳通话的时间是午后,而这里的监控画面又没捕捉到行人图像,我想他们当时在某辆车里,而这里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我想,出租车的可能性比较大。”余罪道。
  “可能正确,也可能完全不正确,你得考虑到实情,如果他坐的是租来的黑车,就闪过去了;如果他仅仅是来此逛街,你也大错特错了;如果他并不是你想像的惊弓之鸟,闻讯就逃,你就错得更离谱了。同意我说的话吗?”马秋林道。
  “对,需要考虑到的因素太多了。可这么多因素,怎么取舍呀?”余罪为难地道。这些话听得李逸风和孙羿也凛然起敬,一位老侦察员几十年的经验总结,对于后进者都是弥足珍贵的。
  “庸手的做法往往是变简为繁,就像咱们那些操作难度相当大的仪器,我这辈子恐怕学不会了;不过高手的做法是变繁为简,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马秋林道,他看到余罪和李逸风都痴痴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很平稳地道:“一个警察,最让犯罪分子恐惧不应该是你手里的铐子和腰里的枪,而是这里……”
  他点了点脑袋,李逸风不明白了,张嘴想问,没说出来了,马秋林继续道:“是你的思维,思维有时候也是一颗子弹,这颗子弹射出去如果准确着靶,将是所有犯罪分子噩梦,因为他们将无所遁形。”
  “思维的子弹?”余罪听着这个新鲜的词,好不崇敬,他知道这位连枪都没摸过的前辈让人景仰的在什么地方了。
  “对,这颗子弹,就看你的悟性了。”马秋林道,开始就案说案了,直问着:“你觉得李宏观这个人如何?”
  “卑鄙、无耻、下作,狡猾。”余罪定位道。
  “错了,你已经加进了你的个人情绪,那样会误导你的判断。”马秋林道,一下子听得余罪愕然了,李逸风接口道:“马老,这人是够无耻的,停薪留职就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在示范牧场呆不下去了,而且老婆红杏出墙,他都能坦然,这种人都是奇葩呐。”
  “所以你们依据这个理由,要彻查朔州的娱乐场所,想找到李宏观的踪迹?”马秋林问,这正是余罪从女人身上下手的思路,而且得到了大家的首肯。
  “是啊,男人谁不喜欢到那地方去?”李逸风道。
  全车一笑,李逸风尴尬了,不吭声了,马秋林却笑道:“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生活作风问题导致他离开牧场,丢掉工作,注意到没有,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另一方也离开了,而且在他之前;还有一个细节,他和赵喜梅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可他每年还回去一次,这又说明什么?”
  “有个儿子嘛,已经成家了。”余罪道。
  “是啊,真要是无耻之尤,何必还顾及那个黄脸婆呢?现在底线很低的人多的是,一离婚扔下老婆孩子就寻新欢去了,何必再回来?儿子都成人了,有必须还给钱吗?”马秋林问。
  咦,这么一说,余罪愣了,这个无耻的人,似乎又成了还有那点责任感的男人。
  “这个细节最起码反映出他家庭观念还是挺重的,至于老婆红杏出墙嘛,我想那是因为……”
  “他另有感情寄托了?”
  “对!根本不在乎了,或者他倒愿意成其好事,那样离开得才放心。更或者,他对这个草草娶的老婆,感情不深,等有钱后,基本就没感情了。”
  “哦,还是个奇葩。”
  余罪释然了,人性这玩意,你真揣摩不透。
  “好,回到主题上,你判断他就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你确定吗?”马秋林问。
  余罪想了想,点头道:“确定,第一,这个手机号使用了两年,期间和包括贺名贵在内的众多嫌疑人联系过,交费地都在朔州一市;第二,我诈出贺名贵隐藏的手机号通话之后,这个号码就停机消失;第三,这里是通往镇川、和林格尔、翼城、太原几地的交通枢纽,没有比这儿更方便的地方了,不管是作案还是逃离,都非常方便。几个地方我对比了很久,应该在这里有一个临时落脚点。不过,我说不清它的价值还有多大。”
  “越难找,价值就越大。”马秋林道,很赞赏地看了余罪一眼,以他的年龄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把话题往深里道:“在这种没有任何实物证据和线索的支持下,你就得靠自己的思维来寻找它的踪迹了。我提醒一句,你在羊头崖乡判断他们的作案时间、地点就非常成功,就是那种思维方式。简单,简单到极致,就是真相。”
  咦?余罪倒吸凉气,一下子凛然了,他感觉到眼前开始开朗了。
  “再提醒你一句,你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同样把他放到一个正常人的位置,不要带感情色彩,不要急于抓住他,因为在暴露的一刹那,他不是嫌疑人,而是普通人。”马秋林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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