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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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还好,一说气倒上来了,孙羿烟瘾忘了,嗤鼻不屑道:“有个屁用,现在地方警察一介入,你看着吧,什么事都得黄。”
  “算了,好歹请咱们吃了一顿,这是我从警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别这边吃了,那边说人家坏话对不对?有点节操行不行?”吴光宇无所谓地道着,他向来个二皮脸,什么事也看得开。
  “尼马叛徒,去广州你就是个叛徒,我严重怀疑二队将来的第一个叛徒就是你。这才吃了一顿风向就变了?”孙羿不入眼地道着。
  “这种事呀,都是有心无力,兄弟们想开点,世道就介个样子,没听刘局长说吗?要顾全大局,牛头宴在翼城是个特色产业,要是这个产业遭到重创,会殃及到人民群众的生活滴……我们作警察的,为什么服务?还不就为人民服务。”吴光宇道,学着宴席上刘局长的口吻。
  董韶军笑着看着两人争辩,其实就那么回事,当过几天警察的都看得出来。地方上一是想包着揽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真要做大了,对于领导的仕途恐怕也要有影响;二则牛头宴这个产业确实也是地方特色,据说光从业人数从贩运、屠宰、加工到饮食就有数千人,就真要查,也得注意影响。那怎么办呢?刘局在席间极力邀请解冰把本市几组刑警带带,让下面的也学学办案。
  肯定不是求知欲强到如此地步,孙羿叹了口气,又仰头躺下了,道:“当警察最窝囊的就是这种时候,明知道有问题,你都查不下去,甚至根本不让你查。你看吧,地方派出所和刑警队一介入,除了泄密,就不会有其他结果。就真是销赃窝点,我估计现在早开始销毁证据了。”
  “谁说不是呢,可你能怎么办?睡逑吧,吃得真撑。”吴光宇道。
  “嗨嗨、兄弟们,不能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吧?兴许我有办法。”董韶军道。
  “滚,自个找个地方玩便便去吧。”孙羿一扭头,不理会他了。
  “我不骂你,不过记得从外面帮忙把门关上。”吴光宇道,龇牙笑了。
  董韶军不急不恼,笑着道:“你们的态度让我感觉到了一个警察的正义和良知,现在我通知你们一件事情,有人需要志愿者,继续往下查。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把这个横跨几市的偷牛奇葩抓捕归案。”
  “什么意思?”吴光宇愣了下。
  “你算老几?”孙羿不信了。
  然后两人一看董韶军神神秘秘的笑容,异口同声惊呼道:“又是余罪!”
  当然是他了,只要这个贱人才敢在命令之外胡来。董韶军一点头,孙羿和吴光宇齐齐“切……”了一声,直竖中指。
  “我就负责通知,不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如果同意去,你们会得到队里回调的命令,如果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不过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是抗命行事。”董韶军起身了,他异样地看了两位同学一眼,现在连他也有点怀疑余罪的人品了,怎么能差到如此程度,昔日一呼百应的兄弟都不信任他了。
  “你说清楚点,到底什么个意思?”孙羿道。
  “说得够清楚了。两种选择,第一种,呆在翼城,和地方同行打太极推手,就这么吃吃喝喝;第二种,继续往下查,直到找出这个主谋。可能要比较辛苦,而且我们需要一个技术过硬的司机,否则我还懒得看你们的脸色呢?”董韶军看着两人,两人不知不觉地坐起来了。
  孙羿想了想,出口问着:“还有谁?”
  “还有张猛,被停职的;还有我,没有办过案的;再加上那几个矢志要找回牛来的乡警。你要是看不起我们,或者担心白跑一趟,那就不勉强了。”董韶军道,他突然觉得同学间在毕业后那种陌生感越来越强了,毕竟大家都不像曾经在学校那样单纯了。
  比如现在孙羿似乎在考虑着待遇问题,谁都知道追这种山贼,那可要比呆在翼城苦多了;比如吴光宇,似乎在考虑着能不能和余罪结伴,毕竟这个贱人名声不大好。
  好失望,董韶军一言不发,扭过头,有点失望地走了,他拉开门的一刹那,孙羿突然道:“算我一个!余贱虽然不可信,可不得不服气这货,最起码他们没咱们这么窝囊。”
  “哎哟,贱骨头,好吃好喝好住不干,非受那罪去。”吴光宇好不痛心疾首地道,不过他话锋转时,又补充道:“烧饼,也算我一个。想想你们吃牛头宴钱都不付,回头还抓老板回来,我就非常地神往。”
  董韶军笑了,他轻轻地掩上了门。过不久,让孙羿和吴光宇意外的是,居然真的接到了队长让他们和董韶军连夜归队的命令。命令是解冰传达的,看那样子,解冰都纳闷呢。
  ……
  “这个阵容怎么样?”邵万戈把名单递给马秋林,笑着问。
  余罪、李逸风等四乡警,加上张猛、董韶军,都是羊头崖乡最早参案的一队,顶多就是多了两个用于长途奔袭的司机——孙羿和吴光宇。马秋林看了眼道:“既然是余罪挑的人,那就让他们去吧。”
  “三个乡警、一个停职的、两个司机,再加上一个还没参过案的,行吗?”邵万戈有点担心,他本来想匀出几个像样的队员来的,不过被余罪否决了。马秋林依然笑笑道:“反正在你看来是一步废棋,试试又何妨?”
  那倒也是,余罪坚持要转向从盗窃上下手,这和正常的侦破是相悖的。正常应该从销赃窝点找到有价值线索,进而顺藤瓜。可现在藤没有,余罪就想摸瓜了。邵万戈狐疑地想着,是不是这家伙藏了什么线索,毕竟他不是二队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万别犯疑啊。很多部督、省督的重要嫌疑人都是栽在咱们基层片警手里的,他们比圈在训练场地里的人更了解世情。”马秋林提醒道,一提醒,邵万戈笑了笑道:“我倒不是怀疑,只是我觉得,在翼城找到销赃证据的可能性很大。这涉案的不是一家,最起码现在贺名贵就非常可疑,从他身上很可能找到老七的下落。”
  “万戈,不是我给你泼凉水,二队声名赫赫,我从不怀疑你们的能力,但你们的能力仅限于对付那些单个的、孤立的、相对封闭的小团伙。虽然是恶性犯罪,可这种牵涉非常广的盗窃销赃一体的案件是有差别的。这里面有个前提,对付恶性犯罪,你们可以不择手段,没有人会苛责你们,也没人会同情嫌疑人。可这些人恰恰都不是……我甚至可以断言,从明天开始,你在翼城的队伍,将会寸步难行了。”马秋林道。
  这话说得邵万戈不敢不信,马秋林在派出所、分局呆了一辈子,对于地方上的一些手法那是纯熟得紧。今天翼城地方公安宴请外勤组就已经打出了个一个很明显地信号,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暗渡陈仓的重任,全部塞给余罪了。
  “这个我相信,我只是担心有点耗时太长,我们承受不起。”邵万戈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真实心态。正说着,熊剑飞奔上来了,一个人,邵万戈问着:“回来的解押队伍呢?不是让他们来这儿吗?”
  “没法来呀,队长,狗少……不,那几个乡警,喝多了,说有点困,钻在宿舍歇了会,嗨,都睡着了。就不睡也不成,喝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熊剑飞汇报着,说得他也觉得好笑。
  “那余罪呢?”邵万戈又问。
  “噢,他说好容易回来了,去会会女朋友去。”熊剑飞又道,八卦地补充了句:“就禁毒局的,那林什么,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得上办这事?”邵万戈气咻咻地道了句。回头看马秋林时,马秋林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直说着没关系,我直接和他联系吧,反正那几位回来还得点时间。
  没办法,只能这样喽。告辞了马秋林,邵万戈和熊剑飞相随着下楼,他似乎有点不放心地想去宿舍,看看那几位精明到能设伏抓人,找到作案方式的乡警。不料刚到宿舍楼前,就见得有人披着衣服从宿舍推门出来,糊里糊涂站在楼栏杆处,一解裤子,吁吁吁开始放水了。
  邵万戈一下子给气着了,熊剑飞气得骂了句:“嗨,怎么在这儿撒尿?”
  “你又没告诉我茅房在哪。”是乡警李呆,迷迷糊糊说道。
  “厕所在楼后面。”熊剑飞嚷着道。
  “快尿完了才说,早干什么去了?”李呆揉揉眼,又回去睡觉了。
  熊剑飞气世懵了,回头看队长。队长哭笑不得,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第31章
以变应变
  笃笃笃……
  禁毒局的值班室窗口,有人在敲了。值班员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不悦地伸头瞧了眼:“干什么?”
  “找个人,林组长……就林宇婧在吗?”
  “不知道,这儿是你随便找人的地方吗?”
  “我不是坏人,我是她一朋友,手机联系不上,我……”
  “坏人又没贴标签,再说你不贴标签也不像好人啊,没这个人……”
  值班员很不耐烦,这种单位,人员的信息是不会披露的。余罪知道问题在自己身上,赶紧掏着证件,把这个好人的标签亮了亮。那值班员好歹不给他脸色了,笑了笑道:“既是同行,那你就更应该禁毒局什么单位了,如果手机联系不上,肯定是有任务了。”
  “哦,谢谢啊,我就是来看看。”余罪好不失落,最后一丝的希望在门房就破灭了。连着回太原市三次都没有约到林宇婧,不是他忙,就是她忙,这一次更好,连电话也销声匿迹。余罪知道恐怕又是一个封队命令,知道这个时候,林姐也不知道窝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守候着毒贩的出现。
  来这里只是万一之想,即便不以他强悍的推理能力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失望,可他还是来了。这个失望的结果让他靠在门柱上,好多日子来第一次有了疲惫的感觉。
  是啊,偷牛的、销赃的、屠宰的、做牛头宴的,满脑子都是牛,一歇下来才觉得心里有好累,才觉得找不出自己怎么样就糊里糊涂干了这么长时间,而这么长时间,在他看来依然是收效甚微。
  他向车走了几步,又舍不得似的回头望着禁毒局那幢依然灯光未熄的办公楼。他在想着那张熟悉的笑靥,在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短暂,却是那么的激情澎湃,仿佛这个冰冷的夜晚,成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你忍着点啊,就当我们为理想和事业献身,我们是崇高的,更是纯洁的。”
  余罪笑了,他想起了两人的初识,那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揩油。他在想,也许在广州收获最大的就是这一份挥之不去的心跳感觉,那种惶恐又迷醉、刺激而又紧张的情爱滋味,即便在此时回忆,依然是那么的温馨。
  可惜……他慢慢地踱向车门,不料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来,在叫他:“余二!?”
  余罪回头,门廊里出来一位,高高瘦瘦的个子,几步走近,他异样地道:“咦,还真是你?”
  “李哥。”余罪不好意思地笑了,像被人揭破了隐私一般。是李方远,广州的熟人,他惊奇地打量着余罪道:“不是听说你当所长了,差不多是全市最年轻的所长了。”
  “李哥,你别笑话我成不成?副的、挂职的,还在那么远的乡下,比片警都赶不上。”余罪自嘲地道着,李方远笑了,直揽着余罪欣喜地道:“远是远了点,再怎么说也是领导干部对不对?哎,你怎么在这儿?找……林组长?”
  这个秘密快公开化了,余罪羞赧一笑,点点头。李方远道:“出任务了,走了二十几天了……没办法,咱们这行就这样。你就别等了,什么时候手机一通,那就是回来了。”
  “哎,我知道……谢谢你啊,李哥……咦?你回家,我捎上你。”
  “哇塞,这是所长专车?”
  “呵呵,借的。”
  “就能借上这车也了不得呀?那好,我坐坐……还真没坐过豪车呢?余二,你不能在乡派出所成土豪了吧?”
  李方远大惊失色,围着余罪开来的路虎转了一圈。而后是坐在副驾上,大叹了一番豪车的舒服之处,不过对于余罪那更叫一个刮目相看了。两人边走边说,却也是三句不离本行,广州那组行动队现在各忙其事,说起来那半年的苦日子,没来由的让两人好不回味。问到余罪时,一听所长现在满地找偷牛的,听得李方远哈哈大笑。
  “余二,我就有个事不明白啊?能请教你吗?”李方远突然转了话题,快到家了。
  “涉及隐私不告诉你啊。”余二怕他追问和林宇婧的事。
  “我对你的隐私没兴趣。我是说啊,你当时来禁毒局多好,起点高,提拔也快,就呆在特警后勤处也行啊,熬上几年说不定上来了……怎么去反扒队了?”李方远好不惋惜地道。
  “当时太年轻,不知道这里头怎么混的不是?”余罪道,自嘲一笑。
  “反扒队也罢了,好歹还在市里,怎么人家让你下乡,你就下乡去?你知道现在从郊区往城区调个人得花多少钱?别说从乡下了。想下去容易,想回来,那可难了。就是你说的啊,完全可以不去啊,大不了到哪个派出所,当个民警也罢了。”李方远道,这话里,确确实实是关心。其实局外人看得更清,像参加过广州那种大案子的,如果还愿意干,那有的是机会。超编的永远是机关单位,一线人手什么时候都缺。
  “你已经开始触及隐私了啊。”余罪讪讪无语了,强词了一句。李方远一笑,好不惋惜的神态,好,不说了。余罪一笑道:“谢谢李哥你啊,我倒觉得挺满足,就你说的,好歹是领导干部不是,呵呵。我知道你觉得是被打压、被排挤,可被打压成领导干部的,也不多见吧?”
  余罪是笑着说这话的,反扒队的事,瞒不过这些朝夕相处过的队友。李方远笑了笑,没有评价,平时哀叹什么怀才不遇、时运不济的,算了,没意思。时间晚了,到了小区下车,他叮嘱了余罪几句多回来看看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分开了。
  余罪出小区时,下意识地放慢车速,嘴角笑着,眼睛的余光扫视着这座熟悉过、却仍觉得陌生的城市。每每回来总有那么点感触,这种感触随着昔日朋友渐渐的拉开距离而变得更深了。
  鼠标,第一个蹦进脑子里的是他,不过余罪不想打扰,这个时间,标哥肯定和细妹子在叽歪呢;二冬吧,跟着李航出案子了,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骆家龙吧,余罪更不想打扰,估计这小子仍然忙碌在上司和女友的夹缝中,在痛并幸福着。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支烟。脑子里空空的,想了很多,但究竟想的什么,却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没有白被同学叫贱人,现在的感觉好像真有点贱。悄然无声地在羊头崖乡舔着伤口,伤没好却已经忘了痛,又过上这种焦虑和困顿的日子。在期待一份安慰和温馨的时候,却只有孤独和寂寞作伴。
  他拿着手机,翻查了好久,翻到了鼠标的电话、翻到了骆家龙的电话,甚至翻到了安嘉璐的电话,都没有拨出去。他心里甚至有点惶恐,生怕再打乱曾经朋友的平静日子。翻到一个电话时,他笑了,好长时间没联系了。这个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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