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精校)第1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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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我们已经触摸到他们的踪迹了。”马秋林笑着道,看着一张标签,他知道那个突破口就快来了,一来就是席卷全省的狂飙。
  “有件事我得和您通个气。”邵万戈突然转了话题。马秋林侧眼一瞥,笑着问:“怎么?抽调警力怕被追责?”
  “那个问题不大。咱们前方的,我是指羊头崖乡派出所那位,居然组织外调组,准备通过打架、闹事、划车、碰瓷的办法,把几家有嫌疑人牛头宴酒店法人拘起来。”邵万戈笑着道,他得到解冰的汇报了,已经被弹压下去了。
  此言一出,马秋林眉头一皱,脱口而出:“这个混账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老实点。”
  “暂时弹压下去了,我这次派出的除了赵昂川一位老侦察员,剩下的都是去年进队的新人,特别是这次的组长解冰,是块好料子,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单独历练一下……不过您老推荐的这位,得小心他在外面又捅娄子啊。”邵万戈提醒着,知道马秋林和余罪关系匪浅,他期待哪怕能敲敲边鼓也行。
  “嗯,没问题,话我一定说到。”马秋林笑着应下了,不过他在思考着来自翼城市一线的线索,他想来想去,似乎并没有很合适、而且很合法的方式打了缺口,那些屠宰大户就即便真是销赃者,没证据能拿什么让他们就范?
  邵万戈看到了马秋林的为难之处,关切地道:“解冰他们正分析所有获得线索的价值,相信他们不久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只要是正确的侦察方向,这些事也不算难,从各县区抽调一部分警力就能解决。”
  马秋林笑了,笑着神神秘秘地看着邵万戈道:“解冰还真不行。”
  “是吗?”邵万戈愣了下,反问着:“原因呢?”
  “根据已知的证据去解开未解之谜,我不否认你们重案队有这类优秀人才,解冰就是一个。”马秋林笑着道,话锋一转又说道:“可在根本没有证据,或者只有非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就不行……原因就是他们只会循规蹈矩和按部就班,他们太优秀了,优秀到根本不敢去犯错。”
  邵万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马秋林的评价很不爽,马秋林笑了笑,刺激着邵万戈道:“要不再赌一把,我还赌线索会从余罪这里查出来,而且赌你的重案队员,根本压不住乡警。”
  “好,赌了!”邵万戈答应得很痛快,透着不服气。
  “你虽然不服气,可你也怀疑?对不对?就像你第一次听到盗牛案,听到余罪悄悄向同学私下求援,反而坐观其成一样,其实你也期待在他那里发生点奇迹,对吗?不过我仍然要告诉你,输的是你。”马秋林笑着道。
  “赢了您,丢人的不是我;而您要赢了,这个悬案侦破最终要花落二队了,马老您对他的溺爱可是又深了啊。”邵万戈笑着道,两人相视一笑,邵万戈慢慢退出了房间,马秋林又依然故我的忙上了。
  其实心里彼此很清楚,这种出格的事当警察的绝对不能干,不过,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新的证据,这种事可警察必须要干。
  这个考验肯定难不倒余罪,不过肯定能难倒解冰。邵万戈边走边这样想着,他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把这两个人的优点能综合到一块该多好……
  ……
  “今天咱们的学习和讨论就到这儿……我希望大家牢记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给身上的警服抹黑,关于这个盗牛案,队里正在加紧对整个案情的梳理,如果有并案可能的话,我们侦察力量马上会得到补充,在没有得到新的命令之前,我们暂且只限于排查出入翼城的贩运车辆……”
  解冰侃侃地道着。自从得知余罪有可能使用下三滥的手法,他出于对队里名誉的考虑,当天晚上便警告了所有队员,次日又把人召集起来,学着老队长的样子,开会、强调、学习、讨论,硬是拖了一天的时间,谁也没让出门。
  吴光宇和孙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卷舌头,吹泡泡,这两位是一听车就两眼放光,一学习就这鸟样。在解冰看来,他们应该是重点防控对象;坐在身边的是周文涓,她老是不声不响的,解冰觉得问题不大,老队员赵昂川就不用说了,他知道轻重厉害。新队员董韶军,一向表现很沉稳,这不,边学习还边拿着笔记本记着要点呢,虽然来翼城的时候他是独自来的,不过之后知道那是队长的安排,解冰倒也无话可说了。
  看来看去,主要就是防着孙羿和吴光宇被拉下水,其他人问题不大。随着散会的话说出来,解冰又补充了句:“文涓,你把队里的命令和余罪通个气,别让他胡来。今天晚上我们一块聚聚吧,我请客……孙羿,光宇,你们给大伙找个饭店,如何?”
  “嗳,行啊。”孙羿乐了。
  “嗳嗳……解组长,我有个事情得说一下。”董韶军说话了,道:“要不我跟余罪说吧,桥上派出所那儿的检测遗留物也得清理一下,我晚上把他叫上干活,省得他没事干找麻烦。”
  解冰看了看脸正眉浓,一向很正派的董韶军,这种同志还是信得过的,特别是他坚决地和自己站在一起,不像其他人还有点抵触情绪,于是他笑笑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检测标本那活干得真不容易。”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董韶军憨憨一笑。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等收拾妥当,下楼吃饭来时,天已经全黑了,郑忠亮开着派出所的长安警车来接董韶军,两路人分道各自忙上了。解冰看了上车的董韶军一眼,很放心,那拨劣生同学,总不至于开着警车去胡闹吧?
  当然不会,小面包警车开回了夏朗派出所,一会儿换出来的成大路虎了。郑忠亮兀自在发牢骚,为什么不把大家都请上呢,那一个牛头,七八个人都吃不完,多去点人不吃亏。
  车里坐着余罪、张猛、李逸风、董韶军,四个人在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郑忠亮边驾车边提醒着:“我可告诉你们啊,今天晚上就吃饭,谁要打架、闹事,找茬,我据实向上头汇报。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是吧?请了客回头还得担责任?”
  “我强调了几次了,不打架、不闹事,不找茬。我想了想,我现在好歹是所长,狗少这下三滥主意,绝对不能用,有损我所长威信是不是?……咱们就吃饭行了吧?”余罪回过身来道,朝李逸风挤咕眼,回头又很义气地道:“而且我请客,够意思了吧?”
  “哦,这个我没意见……你们作证啊,不是我不请,是余所长要抢着请,我一片儿警不能跟所长抢是吧?这光荣让给他了。”郑忠亮乐了,直把买单的责任往余罪身上推。后面的笑了,那笑声里,透着一股郑大仙没有察觉出来的阴谋味道……
第23章
宴无好宴
  车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放眼望去,正月的灯火和皓月星光交相辉映,把这座山区的小城装点得璀璨无比,像童话中的宫殿,可谁能想到,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之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罪恶呢?
  能相信吗?一路上这个话题让郑忠亮不吐不快了,好歹有几分桑梓之情,他问着一直检测的董韶军,凭着什么就能怀疑这些做牛头宴的商家,董韶军没有解释,他的专业让一般人很难理解。解释不上来郑忠亮就有劲了,埋怨着这帮刑警道:“你们不能太狭隘,对吧,不能看着人家有钱就跟人家过不去,对吧……这十几家牛头宴商家,都是日进斗金的主,至于贪图贼赃那么点小便宜吗?”
  没人反驳,连余罪也笑了笑,直摆手示意着:“今天主要任务是吃饭,不是办案,案子二队插手,估计没我的事了。你要想讨论案子,去找解冰去吧。”
  一噎,郑忠亮可不乐意了,兄弟嘛,说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怕请我似的,这么多年了,你数数你请过几顿?这么多年,你顶多就在地摊上请过大伙,还不是自己的钱。话题转到了玩笑上,案子就被搁过一边了,一路上聊着曾经的同学、哥们,那些糗事现在听来依然让人捧腹。连李逸风也听得津津有味,深悔自己没上大学,直接当兵去了。众人一问,他又开始白话自己文艺兵那两下子,笑得一车人乱抖。
  不一会儿驶到了近郊,此番精挑细选,最终董韶军选的却是翼城最大的一家牛头宴,贺府牛头宴。见到真容,比从别人嘴里听到,从望远镜里看到都让人惊叹,占地十几亩的大园子,距院子几十米就林林罗罗开始泊车了,几眼看过去,都是A牌照的靓车,真把虎妞这辆豪车搁到这儿也不怎么显眼。
  开进了院子,泊好,众人下车,一眼已经看了个大概。三幢中式的尖塔楼,仿古木楼建筑,楼里灯光楼外灯笼,照得一院如同白昼,满院子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引人食欲的香味,郑忠亮得意地介绍着,后院就是牛头宴的大炖鼎。
  对,不叫锅,叫鼎,翼城古属晋朝,这是祭祀才用的做法,一鼎老汤烹牛头,一年四季不熄火,什么时候来,都能闻到这种奇异的香味。
  不但香味好,服务更好,几人刚站定,已经有门童迎上来了,报着定餐的名,门童接引着,进楼又有服务员引领着,穿着也奇装异服,裹着头巾、一袭碎花小夹袄的服务妹,笑吟吟地伸手一请,把李逸风的骨头都看酥了,回头直问着:“郑哥,这儿村姑身价多少?”
  “你死去吧你,这都是依晋朝古制培训的服务员,月薪比你可高多了。”郑忠亮小声斥道。
  “去。”张猛一个脖拐子,训着李逸风一句:“也不嫌丢人。”
  “这丢什么人?连欲望都没有才丢人。”李逸风不解了。
  “帅哥,你不能在别人有食欲的时候,你却有性欲吧。”董韶军严肃地道了句,把李逸风刺激闭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天天玩便便的警察,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等到众人落坐,那却是另一番风景,实木格子屏风,古色古香,一面是雕琢的千牛图,线条极其粗犷,不过却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所围坐的桌子是八仙梨木大桌,油光锃亮,一摸手感极好,绝对是有年头的东西了,郑忠亮对这帮土逼说了:“这才是吃牛头宴的风格,比什么土家的牛头牛逼多了,有客人专程开几百公里来这儿吃。”
  “又不是你家开的,拽个毛呀。”张猛不屑地斥了句。
  “要我家开的,早把你扫地出门了。”郑忠亮针锋相对来了句。张猛伸手劈拳,郑忠亮马上抬臂格挡,这是当年警校里表示亲热以及发泄不满的惯用方式。两人边拆边相互人身攻击,董韶军笑着,微微地笑着看了余罪一眼,示意了郑忠亮的座位,那意思好像表达着什么,余罪笑了笑,使了个手势。
  一手划两圈,曾经同学时候惯用的,那叫蛋定。
  说笑着服务员进来了,放下了几味小菜,最后一盘叮叮当当放下却把众人看傻眼了,一盘子匕首,看得李逸风犯傻了,五把漂亮的匕首,正好一人一把,他愣着问:“不用筷子呀?”
  服务员笑了,郑忠亮挥手斥退了服务员,指着李逸风道:“兄弟,这就是餐具,这叫未见牛头影,先闻刀叉声,操刀剥食、大快朵颐,那才叫爽。”
  “哦。”李逸风哦了声,眼睛亮了亮,很稀罕了,不过一看那几味小菜,却是不入眼了。栗子叶、苦菊、苤了丝,还有一盘清嘴的黄瓜片,他用刀扎了片挑着问:“哇,不能连点调和都没有,就这么吃吧?”
  “风俗不同,估计就这么吃吧。”余罪问道,他对于美食可没什么概念。
  “一会儿就知道了,这玩意还真缺不了。今天呐,你们要见识到最牛逼的盛宴了,打个赌,一会别惊得喊出来啊。”郑忠亮笑道,似乎很笃定,不过说得越神棍,越让兄弟不齿,众人你一巴掌,我一拳,戳着捅着装腔作势的郑忠亮,白话他扮阴阳给大家卜课的糗事,这一点郑忠亮可不认可了,他说了,哥在学校算得还是蛮准滴。
  不信是吧?我在学校算着大家大部分都是苦穷逼命,你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改变命运嘛!?
  笑声中,菜上来了,一身古装的小妹领头,之后却是两人合抬的大木盘子,一上桌,哦……的愕然声音四起,果真惊讶地都喊出来了,一个硕大无朋的牛头赫然在桌,香气四溢、酱色鲜明、热气腾腾,把没见过的哥几个看得叹为观止。
  小料放好,郑忠亮给哥几个摆着小盘小碗,看众人惊讶他是颇为得意,直指着道:“吃啊,等好久啦。”
  董韶军拿着刀在踌躇,实在不知道往哪儿下刀呐。余罪有点愕然,感觉这么大牛头,就这么吃?李逸风却是饶有兴致地瞅着,傻傻地问:“这么大牛头,熟了么?”
  张猛最直接,刀一叉,一平削,一大块肉已经叉刀上了,他蘸着辣子加蒜,狠狠地啃了一口,众人都瞧他,只见他蓦地一缩头,使劲抿嘴似的,半晌喘了口气,喜色外露,粗口就来:“靠,真他妈好吃。”
  “是不是,我尝尝。”李逸风削了一块,一咬一啃一嚼,马上连连点头,淫笑连连,不断地往嘴里送着,话也顾不上说了。
  董韶军削了一块,频频点头,他催着余罪,余罪小声说着,这几日一直倒腾牛下水了,有点反胃。不过在董韶军的鼓励下切了一块,一尝间,那香味和着辣味,仿佛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一般,让他直磨留香的齿颊。再一块,又仿佛舌尖上味蕾全被激活了一般,刺激得他使劲地抿着嘴,几乎毫无意识地,又来一块,心里的膈应,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腮的肉瘦而不柴、带皮的肥而不腻,吃着才发现那几样粗糙小菜的用处了,油腻的嘴里嚼上几根,清清爽爽地,就一杯白酒,又能继续大快朵颐了。
  哇,五个人刀来叉往,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牛腮肉被张猛抢走了,他在狠嚼;牛眼珠被董韶军叉走了,吃得好不变态;腭上的肉被郑忠亮小心翼翼剔下来了,那儿的味道最美。连余罪也没闲着,正对着盘子里偌大的舌头发狠,靠,这舌头就有斤把,吃不下了。
  渐渐地,偌大的牛头见骨了。吃的速度放慢了,有人开始很没风度的解裤扣了,此时才发现,根本不用这么没节操地抢着吃,五个人根本吃不了这盘牛头……
  ……
  其实整幢楼的吃相都不怎么雅观,如果有幸看一圈的话,多数的食客都在大快朵颐,即便是娇滴滴的女士,也挡不住奇香美味的诱惑,握着刀横着叉吃得眉开眼笑,牛头宴这些服务员准备的那些精美的解说很多时候都没必要说了。
  为什么呢?都忙着吃呢,谁顾得上听呀!?
  饭间从三楼包厢里下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所过之处,服务员纷纷鞠躬,“经理好”,叫得是那位胖子,瘦的不认识的,不过肯定是经理的朋友喽。就听胖的在说着:“小丁啊,我们这儿的生意全仰仗您了啊,贺老板这两天不在,不过他交待过了,一定好好款待您。”
  “老秦,你跟我客气什么?”瘦个子笑着揽着秦经理,醉意盈然地道:“不就点食材的事嘛,你们这家最大,我不紧着给你们,还能给其他人呀?”
  “那是,那是……是贺老板有生意眼光啊。”秦经理觍脸笑道,似乎很忌惮这位供应商。
  生意人忌惮肯定必有所求,而饭店无非就在食材上喽。事实上,这位供应商虽然不是本地人,虽然仅仅是个牛贩子,可在当地却大名鼎鼎,是各家拉拢的对象。全市牛头宴已经成了偌大个产业,销售的旺季经常出现断货,少了这样的走南闯北不缺货源的人支持,光饭店还真玩不动。
  下了一层,瘦个子喝多了,打了个趔趄,秦经理赶紧扶着,又下一层,瘦个子看上一个模样娇嫩的服务员,动手动脚,直摸上脸蛋。那小服务员不好意思,羞得捂着脸跑开了,秦经理可不高兴了,直训着:“看看你,真不会待客,摸就摸摸吧,又摸不掉一块肉……对吧,小丁,您慢点,要不今晚别走了,我给您老安排,保您满意,咱店里这都是乡下丫头,您肯定看不入眼。”
  “呵呵,算了,我自个找地方吧,还得赶路呢。”瘦个子道。
  “那我们的食材,啥时候能到?可等着呢啊,正月季节可是黄金季节,订餐的都排到大后天了。”秦经理出门时征询道。
  “放心吧,一两天我让车给你送过来。贺老大的货,我们可从没耽误过,不过说好啊,现金。”瘦个子醉意盈然道着。
  “当然是现金了,这季节就怕没货,还怕没钱呀?”秦经理笑着,把瘦子扶上了车,一辆柴油版的猎豹,安抚了一番让司机开车小心的话,直看着这辆车尾灯消失,他脸上的笑容莫名地凝结了,对着车去的方向呸了口,又莫名其妙地骂了句:
  “妈的,还人五人六拽上了,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什么东西似的。”
  说了句,他转身回去了,去看看后厨的准备,去瞅瞅停车场拥不拥挤,再瞧瞧服务员偷没偷懒。这就是经理人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他已经干了十几年了,从一个路边的小店,直干到今天的规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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