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庶子(校对)第856部分在线阅读
不过当年他跟着李信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岁了,十几年过去,他已经有五十五六岁,也到了“退休”的年纪。
如今,陈国公府里已经没有了叶家人,他也就不可能再回去,再加上这些年贺菘也算是自立了家业,便在柳树坊里住了下来,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当赵奕这么个少年人,站在他面前口称“贺将军”的时候,贺菘先是愣了愣,然后开口问道:“小郎君是?”
赵奕对着贺菘恭敬行礼,拱手道:“晚辈自西南而来。”
这一句话,贺菘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本来是在柳树坊那颗大柳树下面坐着,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人盯着之后,缓缓朝着自己家中走去。
“老夫不认识什么西南之人。”
贺菘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
“时辰不早了,老夫要回家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赵奕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个当口,京城里人人自危,大家都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朝着贺菘迎面走过去,然后不声不响的取出李信交给他的印信,递在了这位老将军的手里。
这个印信并不大,只有成人拇指大小,是碧玉所制,上面刻着四个阴文。
长安私印。
这个年代,一个男人常常会有很多印信,除了公印之外,还有用姓名,表字,雅号的印章。比如说当年李信在京任职的时候,因为头衔太多,他有十多个印章之多,但是这块印比较特殊。
李信的表字长安,是老公爷叶晟给他取的,这块印也是叶晟送给李信的,这么些年李信一直带在身上,甚少离身。
拿到这块印章之后,贺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印收进了袖子里,声音低不可闻。
“日落之后,来我家后门……”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将军飘然而去,把李信的私印也带走了。
……
日落之后,赵奕垂手在贺菘宅子的后门等候,等到天色黑下来一些之后,才有一个贺家人,把他引了进去。
在贺家后院里走了一会儿之后,赵奕才被带到了一处书房门口,领着他的那个下人,对着书房恭敬低头:“老爷,人带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
下人连忙退了下去,而赵奕,则是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允准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贺菘的书房,但是又不太像是一个书房,书房里摆了一把长弓,还有长枪,刀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兵器库。
赵奕进去之后,贺菘指了指书房里的凳子,开口道:“坐下来说话。”
赵奕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贺菘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奕,问道:“李侯爷是小郎君何人?”
赵奕恭谨欠身:“是晚辈义父。”
“哦。”
贺菘点了点头,开口道:“英雄出少年,小郎君这般年纪,敢在这个时候潜入京城,着实难得。”
说到这里,贺菘顿了顿,继续说道:“记得当年第一次在陈国公府见到李侯爷的时候,李侯爷差不多也是小郎君这般年纪。”
他感慨了一番岁月如梭,叹了口气之后,开口问道:“小郎君冒这么大的风险到京城里来见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所谓何事?”
赵奕心里有些紧张,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抬头看向贺菘,沉声道:“小子是替义父带几句话给老将军。”
贺菘微微皱眉。
“不知道侯爷有何吩咐?”
赵奕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道:“现在京城外面是什么态势,老将军心里也应该清楚,禁军非是西南军的对手,前几天出城迎敌的四个折冲府,尽是禁军右营的将士,都是老将军的旧部,再打下去,禁军会死更多人,义父的意思是,请老将军顾全大局……”
“老夫在李侯爷麾下近十年,本来侯爷有什么吩咐,自然是应该照办的……”
说到这里,贺菘苦笑道:“只是在去年年底,老夫就从禁军右营卸职了,现在只是京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草民,就是想帮李侯爷,也是有心无力啊。”
这番话显然是推辞了,李信也知道贺菘已经不在其位,但是他在禁军右营坐了十几年实际上的将军,积攒下来的人脉,已经超过了朝廷的文书。
所以,李信才让赵奕冒险进京来寻他。
一旦他开口,就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禁军右营,不说让他们倒戈相向,只要他们按兵不动,李信就有足够的把握进入京城。
赵奕低着头,语气幽幽:“老将军,禁军左营的侯敬德,已经与义父联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老顽固
贺菘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这么些年在禁军右营做事,也是尽心尽力,但是他是陈国公府出身,与李信虽然有一段情分在,但是在这种死生大事上会不会听李信的话,还是未知之数。
所以,李信才会让赵奕搬出侯敬德的名声,
禁军左营的侯敬德,是当年壬辰三功臣之一,虽然职位跟贺菘差不多,但是在京城的地位要比贺菘高出不少,并且侯敬德虽然带兵出征之后不知所踪,但是仍然是在职的禁军将军,论权柄也比贺菘高出一些。
问题是,侯敬德一个人,多半是不肯与李信合作的。
听到赵奕提起侯敬德,贺菘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侯将军带兵出征之后,便没了消息,原来是被李侯爷捉了去。”
赵奕摇头道:“义父与侯老将军是好友,如何谈得上捉字?只是因为侯老将军身上受了伤,义父才把侯老将军请到了庐州,一方面是养伤,另一方面也是作客。”
“侯将军是禁军之中的柱石,也是大晋军方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他肯与李侯爷合作,李侯爷进京之事,就已经十拿九稳,何苦再来寻我这个已经从右营将军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头子?”
赵奕表情滞了滞,然后拱手沉声道:“老将军,前几日出城与西南军作战的四个折冲府,都是禁军右营的人,这四个折冲府里的不少人,老将军应该都认得。”
“他们出京之后,只一日时间便惨败收场,四个折冲府损失惨重,被西南军留下了两万余人。”
“事后西南军打扫战场的时候,义父亲自吩咐,把这四个折冲府阵亡将士的尸体,统统送回京城,那些在战场上重伤的右营将士,西南军也没有再下杀手,这件事,老将军即便不在禁军,也应该是知道的。”
贺菘在右营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将军,右营四个折冲府出城,几乎派出了一半的将士,这件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后来西南军对右营将士的做法,贺菘即便身在京城,也一早收到了消息。
坦白来说,那位李侯爷这件事做的很仗义,禁军右营里不少人,暗地里都给自己的这个老上司竖大拇指。
贺菘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李侯爷的为人,老夫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老夫舍命相陪的道理,此时老夫身上已无公职,而且可能已经被朝廷的耳目盯住,一旦贸然回到禁军右营,可能还没有开口说话,便一命呜呼了。”
“这一点,老将军自然不用担心。”
赵奕低头沉声道:“义父自然让晚辈来寻老将军,自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老将军会顺利进入禁军右营之中,至于进入之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则要看老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贺菘仍旧摇头。
“老夫现在有妻有子,仅凭李侯爷一句话,老夫不可能带着身家性命去跟李侯爷一起去拼。”
“恐怕拼与不拼,也由不得老将军你了。”
赵奕微微低头,语气幽幽的说道:“老将军带领禁军右营多年,一直井井有条,此时朝廷遭逢大战之际,为何不由分说,把老将军从这个职位上拿了下来?”
贺菘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老将军是陈国公府出身,自然而然会被朝廷的人看成是陈国公府一党,晚辈斗胆问老将军一句,陈国公何在?”
贺菘闷哼了一声:“叶国公自然是在北疆,重建镇北军。”
“那晚辈再问老将军一句,镇北军要重建到何时?”
赵奕低头说道:“自承德年间开始,朝廷留在打压陈国公府,到了如今的元昭年间,镇北军为朝廷打空了家底,朝廷给镇北军的诏命,却是禁止陈国公叶茂在北疆征募新兵,也就是说绵延三代人的镇北军,以后将不复存在了。”
“老将军就是镇北军出身,自然比我一个晚辈知道镇北军之于叶家,意味着什么,镇北军不存,陈国公府的立身之本也就不在了,这也是叶国公这么长时间,一直待在北疆不肯回京的理由之一。”
“现在,朝廷面对我西南,无暇顾及其他,一旦朝廷缓过气来,没有了镇北军,哪里还会有什么陈国公府?”
“没有了陈国公府,老将军您,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
赵奕这番话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贺菘一个人低头琢磨了一番之后,自嘲一笑:“小郎君不仅口齿伶俐,言辞也越发凌厉,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李侯爷一般无二,如果不是小郎君还是个少年人,老夫还以为是李侯爷亲自站在了老夫面前。”
“不敢隐瞒老将军。”
赵奕低头道:“晚辈只是个孩童,自然没有这些深远的见识,方才一番话,都是义父亲口所说,晚辈代为转达而已。”
“如今京城局势,十分复杂。”
“再打下去,西南军或许会吃撑不住,但是等西南军退兵的时候,京畿禁军绝对十去七八,现在局势会走向哪一边,全在老将军一念之间。”
说完这句话,赵奕起身,对着贺菘行礼,一揖倒地。
“请老将军思虑清楚。”
贺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赵奕这个少年人,自然不会被他逼到墙角,这位已经年过天命的老将军,呵呵一笑:“假使是叶公爷站在老夫面前,与老夫说出这番话,无论前方是火坑也好,是刀山也罢,老夫拼着身家性命,也会欣然领命,但是……”
“李长安代表不了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