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校尉之九幽将军(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7/28

  我说:“无德不敢言尊,小的我姓胡,在潘家园混口饭吃。”
  那个女子说:“摸金校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大金牙忙过来引荐,她说这个女子人称“玉面狐狸”,专做古董生意。
  我一听这话,登时一惊,吃我们这碗饭的,在外边从不提名道姓,习惯以绰号相称。我以前听说过“玉面狐狸”,据传乃皇室之后,不仅家世显赫,而且是一个跨国古董交易的中间商,在道儿上名头不小,不是国宝级的东西,入不了她的法眼。我一来没想到她这么年轻,二来她可不是去潘家园逛地摊儿的人,大金牙怎么把她招来了?论姿色,玉面狐狸也称得上国色天香了,可又让人觉得这是个狐狸精,不得不提防她。我对她说:“我这大名捂着盖着,紧怕让别人知道,还是让你听说了?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儿个见了面我得告诉你,我可不是钻土窑儿的!”
  胖子说:“老胡你别这么自卑好不好,你就是个倒斗的,那也不丢人啊,那些穿绸裹缎的老粽子,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躲在古墓中千百年,它们倒安逸了,可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受苦人呢,掏它们几件明器,那不是替天行道吗?”
  我对胖子说:“不要扯替天行道,年头不一样了,如今这个年头,倒斗挖坟不好干,又吃辛苦,又担风险,又使本钱,又凭本事,历来成少败多,担惊受怕不说,还不一定挣得了大钱,干什么也好过干这个,有那么多挣钱容易的买卖不干,非跟死人较什么劲?”
  大金牙生怕砸了买卖,一个劲儿给玉面狐狸赔不是,劝她别和我们俩一般见识。玉面狐狸不动声色,问大金牙:“三位是不是掏了一件明器?”大金牙说:“不是掏的,是我们捡的,捡了一件明器!”玉面狐狸并不在乎明器是掏的还是捡的,只是想买下来,而且志在必得,让大金牙随便开价儿。按规矩,上眼之前,买主儿要给一部分订金,即使买卖没成,这个钱也不必退还。我捏造了一番话,想在对方口中探个底。玉面狐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等你将东西给了我,我才可以对你说明。”我说:“那你也别看东西了,你先说个价钱,容我们哥儿仨回去商量商量。”玉面狐狸说:“定金你们拿去,至少先让我看看东西。”我说:“对不住了,匆匆忙忙出来,东西忘了带。”玉面狐狸说:“你不妨带我去看一看。”我说:“东西在我手上,又飞不了,何必急于一时,过几年再说不迟。”玉面狐狸有几分诧异:“你跟我说笑不成?”我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七条——不许调戏妇女!”
  双方没有谈拢,再说下去没好话了,我一拱手,说声“告辞了”,带上不明所以的胖子和大金牙,一路回到潘家园。时间才下午两点,三个人还没吃饭,来到路边卖卤煮火烧的摊子前,一人一大碗卤煮火烧,蹲在路边一通吃。
  大金牙一边掰火烧一边问胖子:“胖爷你还吃得下去?”
  胖子说:“今儿还真吃不下去了,顶多再来五碗。”
  大金牙连声叹气:“我也吃不下去了,胡爷你到底几个意思?怎么糊涂也是你,明白也是你?可没有这么做买卖的,好歹让她看看东西,定金岂不是到手了?须知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喉咙深似海,日月快如梭,空口说白话,眼饱肚中饥,当务之急,咱不是得多挣钱吗?”
  我说:“你们没看出来吗,一张人皮遮不住她的鬼脸!”
  6
  胖子说:“那也得吃了饭再撤,可倒好,没等开吃,你先溜了,好不容易进去一趟,我都不知道那里边是吃什么的!”
  我说:“我要提前知道是玉面狐狸,我来都不会来,她是古董交易的中间商,那倒没错,可两边都是什么人?一边是境外盗墓团伙,一边是买卖国宝的财阀,她在中间捞好处,认钱不认祖宗的主儿,你听她这个匪号——玉面狐狸,能是好人吗?不论她出多少钱,这个买卖也做不得,此乃其一。其二,她真以为我是土八路了,不看老子是谁,想他妈对付我,她还得再回娘胎炼上二百年。生意上我不如大金牙,但是我挨的枪子儿比你们吃过的米粒儿还多,对付她这样的牛鬼蛇神,我可比你们有经验。”
  胖子说:“你就吹吧你,挨了那么多枪子儿,没给你打成筛子?”
  大金牙说:“比起你来,我大金牙还是嫩啊,可胡爷你这不全是挨打的经验?”
  我说:“挨打挨多了,是不是也得多长个心眼儿?你仔细想一想,天上掉过馅饼吗?鎏金铁盒的价值,一定比她给的钱多得多,甚至多上百倍千倍!下一步,我们要当心对方明抢暗夺,尽快调查鎏金铁盒的真相!”
  我趁吃卤煮的机会,仔细想了一下,决定先回去将东西埋下,怎知还没进屋,雪梨杨已经到了。她急着问我:“你们去见了什么人?”我将见到玉面狐狸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雪梨杨说大金牙将照片传到外边,惹下的麻烦可不小,不知有多少盗墓贼都盯上了这件明器!她刚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还好东西没有卖掉。
  大金牙说:“杨大小姐认得?我们想破了头,可也想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让胖子关上门,取出鎏金铁盒,交给雪梨杨辨认。
  雪梨杨说:“我刚得到消息,你手上这件明器,并不是用来放东西的盒子,而是一部金书,乃西夏镇国之宝,从里到外铸了四幅图案,用以替代碑文壁画,过去几千年也不会损毁。西夏王朝最强盛的时候,国土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几乎控制了整个河西走廊,直至漠北蒙古崛起,六征西夏,殄灭无遗,料不到这西夏金书,经过改朝换代,成了秦王墓中的陪葬品,又让你们带了出来,得以重见天日。”
  俗话说“有没有,一伸手;行不行,一开口”,我们也听得出来,雪梨杨这是言之有据,直说得我们目瞪口呆。
  大金牙说:“杨大小姐,真给我们长见识了!西夏镇国之宝……那得值多少钱?”
  雪梨杨说:“西夏金书的价值,主要在于记载的内容,据古史文献记载,大夏有魔山,山中有坛城,又称密咒伏魔殿,殿中二金阙,相去余百丈,又有明月珠,径二尺,光照千里,西夏金书正是这个神秘宝藏的地图!”
  7
  西夏金书只是镇国之宝的地图,真正的宝藏在密咒伏魔殿中。西夏贵族笃信佛教,山腹宫殿中供奉的不是造像,而是巨幅壁画,壁画中伏魔天尊一手持九股金刚杵,一手持吐宝兽。西夏贵族相信供养的宗教壁画越精美,供奉之人的功德越大。为了建造伏魔密咒殿,西夏征集了成千上万的画匠、民夫、奴隶,前后造了一百余年,使用了大量珍宝,相传壁画之下,是一座埋葬妖女的古墓。西夏壁画内容甚广,题材丰富,耕获、饮宴、畜牧、对弈、歌舞、杀伐、奴隶。西夏笃信佛教,壁画中不乏虚构的“灵山乐土”,以及“净土变、药师变、地狱变、涅变、密宗曼陀罗变、无量寿经变”等西夏独有题材,穿插“坛城、鸟兽、龙凤、金刚、力士、菩萨”为饰,画风璀璨庄严。西夏佛教壁画,特别擅于使用变,所谓“变”,又叫“经变”或“变相”,意指通过技法精湛的绘画,将深奥无比的经文呈现给世人,让不认识字的百姓直观感受到经文中的佛法。在各处出土的佛窟及墓葬群中,西夏画师们运用了无穷的想象力,下至凡俗,上至神圣,构成了一个佛国世界。雪梨杨手上有一本图册,当中是一幅流失到海外的敦煌壁画,描绘了伏魔天尊端坐在中间的须弥座上,左右有二怪,一为人面虎爪,一为人面鳞身,均有九首,形貌凶恶,四周围绕羽人,剑拔弩张,气势森然,几欲破壁而出。壁画主次分明,有条不紊,衬托出诡异神秘的宗教氛围。西夏密咒殿中的壁画,题材应该与之类似。据说密咒伏魔殿抵近蒙古大漠,位于毛乌素沙漠西南边缘与山脉相连之处,那一带的山脉绵延,峰高崖险,到处是峭壁和断层,从别的方向根本过不去,自古以来,一直被草原上的牧人称为魔山,详细位置失传已久。而在当年,毛乌素还没有遭受流沙侵害,存在多处绿洲、城堡。后来蒙古大军六征西夏,传说中的金阙明珠,连同显赫辉煌的西夏王朝,一同让风沙吞噬了,没有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西夏金书记载了密咒伏魔殿的方位,但要找到这个地方,可谓难于登天。因为水脉枯竭,迅速沙化,西夏灭国之后,流沙成灾。从明朝开始,风沙带上的长城,凡是有驻军的,必须年复一年扒沙,不将流沙扒开,城墙都让沙子埋在下边了,可见流沙严重到了何等程度。
  大金牙将西夏金书的照片传出去,引起了境外盗墓团伙的注意,这个娄子捅得太大了。雪梨杨决定赶在境外盗墓团伙下手之前,找到这个规模巨大的宝藏,时间非常紧迫,耽搁越久,情况越不利。
  我转头看了看胖子和大金牙,他们没吭声,在等我做出决定。我一听雪梨杨这么说,就知道又走不成了。雪梨杨可不是知难而退避艰险的人,我完全明白她为什么要去找西夏古墓,至于其中的原因,在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我还来不及对胖子和大金牙说。不过雪梨杨决定了去西夏古墓,我当然得去,胖子也不可能不去。三个人心照不宣,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我和胖子留下准备,雪梨杨去制定行程,约好明天一早出发,途中再讨论具体计划。忙到晚上,我和胖子、大金牙肚子打上鼓了,出门找个涮肉馆,点上一个锅子,坐下来推杯换盏,喷云吐雾。
  大金牙问我:“胡爷,你真要去找西夏古墓?”
  我说:“不是你把照片传出去,何至于惹上这么多麻烦,如今想不去也不成了,好在照片拍得不全,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金牙说:“那是我大金牙的不是,帮了倒忙了,我自罚三杯……”他连干了三个,抹了抹嘴头子,又问胖子:“胖爷去不去?”
  胖子说:“我不去?我不去他连北都找不着!”
  大金牙说:“我也想明白了,穷光棍全是小妈儿养的,不拼命吃不上饭啊!想发大财,非得玩儿命不可!”
  我说:“怎么个意思,你也想跟去?你在潘家园儿混了那么多年,好歹趁些个家底儿,你又有家有口,什么时候变成穷光棍了?不要乱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扣帽子也得先量量尺寸是不是?”
  大金牙说:“胡爷这是你不明白了,我那点儿钱够干什么的,西北风都快喝不上了!”他嘬了嘬牙花子,又往下说:“去关中掏明器,有我一份,我大金牙捅了娄子,不能让你们替我顶这个雷,你们去找西夏古墓,我可不能不去!”
  我说:“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这不比出去收东西,可以预见的危险和困难,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稍有闪失,性命不保!你有多大能耐,我是再清楚不过,不是我不让你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一个窝里生的鸟儿,也难在一条道上飞,你还是留下吃口安稳饭吧。”
  大金牙又干了三个,喝得脸红脖子粗,他说:“胡爷你可忒小瞧我了,患难之处才见交情,到了这个时候我能往后缩吗?命没了怕什么,命才值多少钱?我大金牙这一肚子下水,本来就是捂臭了端不上饭桌的玩意儿,为了你扔了也值了!”
  我见大金牙死活非要去,拦也拦不住,他无非是怕捞不到好处,可能也觉得我和胖子够仗义,一旦遇上危险,念在以往的交情上,至少不会扔下他。我心想:“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好对他说:“金爷,当初不是我和胖子在潘家园儿遇上你,我们哥儿俩还真未必吃得上这碗饭,咱们之间无分彼此,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不必拐弯抹角,你可以去,但是有几句话我得给你说在前头!首先,盯上这个宝藏的盗墓贼不少,万一撞上,只怕不好对付。其次,进入西夏魔山,必须穿过蒙古大漠,那一带很少有固定的沙丘,地图完全用不上。最可怕的是没有水,你别看地图上有些星罗棋布的湖泊,那可全是咸水,喝了没有不死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找到地宫,你敢进去?你想过没有,埋葬妖女的古墓为什么叫密咒伏魔殿?我是想不出来,说句实话,此行凶险不言而喻,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
  虽然我不放心大金牙,但是该说的话我都对他说了,命是他自己的,愿意扔在哪儿,还不是他自己做主?
  三个人说起明天即将出发,寻找大漠尽头的西夏古墓,远走高飞的计划只好先放下了。可是说句不该说的,我们平时无风还想生出三尺浪来,正闲得发慌,难得有这个机会,人都显得格外精神。月光凄冷如刀,哥儿仨坐在小饭馆中,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心怀,又提到西夏密咒殿供奉的巨幅壁画。大金牙问我雪梨杨为何想都不想就决定前往?我看看大金牙,又看看胖子,略一沉吟,低声告诉他们俩:“西夏魔山中的明月珠,乃是搬山道人祖先世代供奉的圣物!”
  
  第六章 死海幻日
  
  1
  搬山道人乃先圣之后,祖先居住于扎格拉玛神山,世代供奉明月珠,年头可比西域三十六国久远得多,大约在两千年前迁入中原,明月珠也在这一过程中被人夺去,又几经辗转,由商贾传入西夏。传说此珠可与天上的明月争辉,故称明月珠,实则是一颗罕见的宝石,类似于佛经中提及的摩尼宝石之祖,蕴含巨大能量,可以“照破一切无明之众,灭尽一切无明之暗”,究竟有何奥妙,我也说不上来。各地盗墓贼闻风而动,目标多半是西夏地宫中的明月珠。如果没人找得到古墓,雪梨杨也不会动这个念头,可大金牙将照片传了出去,搬山道人祖先世代供奉的圣物,说不定会落入盗墓贼之手,所以我们必须走这一趟。
  三个人喝罢了残酒,天已经快亮了。当天一大早,会合了雪梨杨,一同搭乘列车西行。头一站在靖边堡沙河峁子落脚,吃了一顿羊肉臊子剁荞面,这才开始商量路线。
  雪梨杨已将西夏金书全部拍成照片,夹在一个防水笔记本中,她打开笔记本,拿出四张照片。
  我说:“西夏金书既是地图,是不是应该有个位置?”
  大金牙说:“恕我愚昧,我真瞧不出来这是地图?”
  雪梨杨掏出第一张照片,铁铸绘卷顶部是一个神怪,样貌狰狞,人面虎爪,有九头九尾,目如铜铃,前脚着地,九尾凌空,呈现奔腾追逐之状。第二张照片是铁铸绘卷的底部图案,鳞身九首,蜿蜒潜行,与陆吾遥相呼应,虽是人面,却仍生着一双蛇眼,贪婪而又凶残。
  要按大金牙说的,二怪乃陆吾与彭祸,守护不该为世人所知的秘密与宝藏,那还可以想象,但没有任何指示,怎么看也不是地图。
  雪梨杨说:“两张照片中的意思很简单——西夏古墓之中,有神怪镇守的宝藏。”
  大金牙说:“世上真有这玩意儿?”
  胖子说:“还没到地方你先怂了?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别到时候吓得腿儿软,又躺地上装死,还不是得我背你?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别指望我!”
  大金牙说:“胖爷刀子嘴,菩萨心,你话是这么说,危难之际显身手,又比谁都仗义。”
  雪梨杨:“世上并没有陆吾、彭祸之类的神怪,这相当于一个诅咒,或者一种震慑,任何接近宝藏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我说:“危险总会有,该死的活不成,该活的死不了,提前想得太多,全是自己吓自己。”
  雪梨杨点了点头,又指向第三张照片,照片中共有九条龙蛇,形状各异,有的是龙,有的是蛇,龙有爪,蛇无爪,正中还有一个环形纹饰,“神、鸟、鹿”盘旋合一首尾相接。雪梨杨说西夏人信奉佛教,“神、鸟、鹿”盘旋合一象征生死轮回,有前生来世的含义,也指墓穴。照片中九条龙蛇,暗指地宫周围的九条河流,地宫凿于山腹,下临深渊,九条河流注入其中。九河或明或暗,龙指明河,蛇指暗河。风水形势中将这个形势叫“九龙照月”。我们要找的那座山,刚好在九条河流的尽头,只需找到其中一条河道,凭寻龙之术,应该不难确定位置。
  我心说:“你完全是一厢情愿的念头,河道受流沙侵蚀,已经消失了几百年。风动沙移,没有固定的形势。何况我那两下子,不在二五眼之上,也不在二五眼之下,正在二五眼上,我的小姑奶奶,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没等我问,雪梨杨已经说了她的计划,靖边堡土广边长,北接大漠,位于陕甘宁蒙交界,乃三秦要塞,在古代是用兵之地,如今却很荒凉。城垣大半被流沙覆盖,仅见得到一排土墩。当地有句话——门前黑风家点灯,十步之内看不清。形容刮起风沙,天地昏黑,白昼坐在屋中,不点灯看不见人。解放前这地方要多穷有多穷,高粱面刷糊糊,三天喝不上两顿,能出去逃荒的全逃走了,逃不出去的活活饿死,走上多少天,见不到一个活人。当地民谚有云“茫茫沙漠广,远接赫连城”。赫连城也是一座西夏古城,后因蒙古征伐,已被万马踏平。由于杀人太多,死尸扔进河中,阻住了河流,直到河水干枯,仍是白骨如山。放眼一望,嶙嶙白骨,不见尽头,故此称为“白骨河”。虽然过去了那么多朝代,但在风沙过后,仍可以见到流沙下的白骨。白骨河乃九河之一,近几十年来,风沙之灾愈来愈烈,再也见不到那些白骨了,不过靖边堡打黄羊的猎人,以及当年的牧民,大多见过白骨河,根据那些人口中的描述,至少可以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从靖边堡出发,越过明长城,进入毛乌素沙漠东南边缘,抵达大沙坂之后,再往西北方向搜寻。
  我暗暗佩服雪梨杨,这条路线确实可行,但有一件事始终让我觉得奇怪,按说大金牙已经将铁盒的照片传了出去,盗墓团伙肯定拿到了这三张照片,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土贼,不仅有枪支炸药,还拥有顶级技术装备,手上有了照片,去找这九条河比我们容易得多,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不惜代价买西夏金书?
  2
  大金牙:“当时胶卷不够,只拍了三张,难道这第四张照片里头还有秘密?”
  雪梨杨拿起最后一张照片,正中是个人形棺,竖在当中,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无脸鬼,似人而无脸,只有两只眼,下铸层层波纹。
  众人各抒己见,有的胡猜乱讲,有的据理分析,均不得要领。可也达成一个共识,西夏金书上最后的图案,必定十分紧要!我用火柴烧掉照片,又将西夏金书装进雪梨杨的背包。雪梨杨和大金牙去找进沙漠的骆驼,我和胖子留下看背包,以免让人偷了东西。我见时辰尚早,靠在长椅上打了个盹儿,梦到陆吾与彭祸二怪幻化而出,我们拼命逃亡,山洞突然倒转,雪梨杨坠入深渊,我心中焦急万分,却一动也不能动,一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以及绝望带来的恐怖,挣扎中一惊而醒,出了一身的冷汗。抬头一看,胖子正趴在背包上睡得昏天暗地。我明知是梦,可还是止不住的后怕,隐隐觉得征兆不好,心中打定一个主意:“此行凶多吉少,不过开弓已无回头箭,如果雪梨杨遭遇凶险,我宁可粉身碎骨,也要让她平安无事!”
  我正想得出神,出去找骆驼的雪梨杨已经回来了。进入茫茫沙漠,光凭两条腿不成,沙漠之中跋涉艰难,寸草不生,又容易迷失方向,称得上死亡之海。在诸多牲口中,唯有骆驼适合长距离穿越沙漠,骆驼身上有驼峰,能够忍饥耐渴,可以在大漠之中跋涉十来天不吃不喝,扁平蹄子下又有厚厚的肉垫,不易陷入流沙,平稳如山,奔跑如风,而且比较驯服,拥有很强的识途能力,加之骆驼高大,一峰骆驼可以负重一百八十公斤左右,行走于死海狂沙之上,没有比骆驼更好的牲口了。如果能找来一队骆驼,以及经验丰富的向导,穿越流沙的危险才会降到最低。不过峁子下一峰骆驼也没有,近几十年来,沙漠边缘有了公路,穿行大漠的驼队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没有骆驼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沙漠越野车,可是地处偏远,车也不好找。我们再次出去,通过一个羊皮贩子的指点,找到一辆四轮驱动的军用吉普,那是部队淘汰下来的,卖给了地方,勉强可以开。四个人尽量轻装,只带了风镜围巾、金刚伞、黑驴蹄子、飞虎爪、狼眼手电筒,压缩干粮,手持照明信号火炬。金刚伞和飞虎爪仍由雪梨杨使用,我和胖子一人一柄工兵铲,各穿水火衣鼠皮袄,车上多装水和燃料,又塞了几大包风干肉。向导同样不好找,过去在靖边堡有不少打黄羊的,后来水源消失,黄羊也绝迹了,大部分人到过沙漠边缘,但很少有人往深处走过。我将羊皮贩子带到一旁,给他塞了两包烟,问他:“靖边堡的人以前用什么打黄羊?据我所知,民间常见的鸟铳射程太近,黄羊跑得飞快,鸟铳或砂枪可打不了。”羊皮贩子说靖边堡出刀匪、马匪,刀匪使刀,习惯独来独往,马匪使枪,大多成群结队。以往那个年头,一天一换旗,土匪乱军过后,留下的枪太多了,驼队也带枪。打黄羊都是用马匪留下的步枪,单发的连发的,什么枪都有,如今可没地方找了。
  我心有不甘,又问羊皮贩子,没有步枪,有短铳或砂铳也好。
  胖子凑上来说:“老掉牙的玩意儿我可不用,有没有威力大的?”
  我让他上一边凉快去:“洲际导弹威力大,你扛得动吗?”
  问了再三,当地没有枪支,鸟铳都没有一杆,向导也找不到合适的。我再次打听了一遍方位,没在峁子过夜,稍做整理,以地图和指南针为参照,驾车进了毛乌素大沙漠。
  起初的路还好,沙漠边缘长了很多灌木,甚至可以见到放羊的,但是到了人迹不至的沙漠深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冒火的太阳悬在天上,沙子碰到皮肤,都会烫出一个坑,天黑之后又能把人冻死,途中经过的全是苦水海子,无从补给,即使口唇干裂,也舍不得多喝一口水,明晃晃的炙热很难抵挡,遇上沙尘暴也不好受,不知吃了多少沙子,破吉普车颠簸摇晃,一会儿一陷,走走停停,凑合到大沙坂,吉普车冒出黑烟,在一个沙丘下趴了窝。
  雪梨杨检查了一番,无奈地耸了耸肩,接下来只有走路了。
  大金牙有些慌了:“进入沙漠多少天了,没有吉普车,可走不回去……”
  胖子说:“你的脑子跟这破吉普车一样,也坏掉了?走了一多半了,还想回去?”
  大金牙晒得口唇干裂,嗓子冒烟出火:“我活不成了,快晒成楼兰姑娘了!”
  胖子说:“你坐下不动,屁股还不得烤熟了?”
  大金牙说:“歇一会儿是一会儿,往前走不也是这么热?”
  我说:“抵达沙漠与山脉交界之处,开车也要开上一天。我在靖边堡打听过,大沙坂以西南方向有条坎儿沟。1949年以前,坎儿沟是驼队上水的去处,如今水脉已经干了,但是相距不远,可以徒步抵达,我们先往那边走。”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7/28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