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民国(精校)第81部分在线阅读
……
突然,餐厅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陈立夫慌慌张张一头撞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抄件,轻轻喘着气:“介公,出事情了,中共四川省委书记杨闇公和四川省军委书记郑佑之失踪了,有人看见是被军情局四川站的人逮捕的,而军情局四川站又坚决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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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秋雨愁煞人
三
“呜——”这是轮船汽笛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郑佑之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阴暗的,臭气熏天的船舱里。后脑勺一阵阵地痛着,好像还鼓起了个包。手脚则被又硬又粗的麻绳紧紧地绑着,动也动不了。
“狗特务!”恨恨地骂了一句,还觉得不解恨,郑佑之刚想再破口大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有些嘶哑:“老郑省点力气吧,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睬的。”
“闇公?”郑佑之挣扎着转了转身,借着一丝从船舱上方甲板的缝隙中透过来的光亮,他看见了一张苍白的有些可怕的脸,那正是杨闇公。郑佑之叹了口气:“闇公,我们现在怕是被捕了吧?”
杨闇公的手脚也被牢牢绑着,他苦笑了一下:“要真是被捕倒好了,事情恐怕不是你我想象得那样。佑之,你在仔细想象我们被捉时的情景,你觉得那些人像国民党吗?”
不是国民党吗?郑佑之合上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破门而入,两个大耳刮抽上来,然后又拿了什么硬物敲了自己的后脑勺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好像的确有点像袍哥绑肉票的作风嘛!可是这些家伙绑自己做什么?莫非是因为自己的绸缎衣服惹得祸?
“那你觉得他们像是些什么人?”郑佑之皱了皱眉问。
“不知道。”杨闇公的眉头也紧紧锁着,有一点他敢肯定,对方肯定不是国民党。不仅是抓人的作风,还有连夜把自己和郑佑之装船运出重庆。要是国民党捉了自己,怎么也该要审问一番的,没有敲晕了往条破船的船舱里一塞,连夜运走的道理。
就在这时,舱外的甲板上,两个身材矮壮的男子正靠在栏杆上小声嘀咕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是那个带队抓人,自称是军事情报局办案人员的矮胡子石爷。
“青山君。”矮胡子一张嘴,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日语,他望着两岸连绵不绝的大山叹道:“本来以为可以在这里迎接帝国皇军的到来,没想到南支现在竟然会实现统一。”
另一个被称为“青山君”的应该是个日本人,此人也是又矮又壮的身材,不过脸上留着的不是大胡子,而是一撮日本军人最流行的小胡子。他望着“矮胡子”微微一笑,开口也是流利的日语:“石川君,这次的任务对帝国征服支那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那两个人是中共的大官,他们只要——”叫青山的日本人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抹了一下,笑道:“这样他们两党的关系肯定会大大恶化的。只要他们两党开始自相残杀,帝国征服支那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多半。”
“吆西。”矮胡子石川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表示不解:“他们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说明他们也不是傻瓜,我想国共两党很快能猜到这一系列的事件是我们在幕后捣鬼,他们不会上当的。”
“哈哈哈。”鬼子青山突然仰天大笑道:“支那人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他们当然能猜到,就是猜不到很快也能查到,所以我才让你赶紧撤离重庆。不过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们会联起手来,同心协力的对付帝国吗?他们不会的,他们仍然会把这件事当成是对方的阴谋,然后拼命往对方身上泼污水。石川君,以你在支那十二年的潜伏,对这些支那人要比我了解吧?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矮胡子石川也跟着大笑道:“青山君,怪不得你会做我的上司,脑子果然比我聪明,你说的对,支那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只能看见眼前的那一点点利益,而忽视长期的风险,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得过且过的民族,就是劣等民族。我现在就去解决了他们,然后把他们抛到长江里喂鱼。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们两党更好的去狗咬狗吧!”说完,矮胡子便转身走下来船舱——
……
重庆黄山别墅。杨闇公、郑佑之被捉事件唯一的目击证人李淑宁现在有些郁闷,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被捕”?娜塔丽在和罗耀国通了电话以后,便宣布李淑宁现在不能离开黄山别墅,必须要等到真相查明以后才能重获自由。而且没过多久,真正的特务就蜂拥而至了。
现在就有一个四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的老特务正在盘问李淑宁。老特务坐在一张临时摆放到客厅里的书桌后面,手上拿着支毛笔,书桌上还摊开了张白纸,然后开始问话:“鄙人姓马,现在要问李小姐几个问题,是关于那个那个匪首的长相,他的年龄大概有多少?有没有头发?皮肤的颜色是什么样——”
匪首就是那个“绑票”了两位革命者的坏蛋。李淑宁犹豫了好一阵子,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国民党特务的问题?过了半晌,才一咬牙,答道:“那人大概四十岁,是个大光头,头型很大,是偏圆的。皮肤黄里透黑,留了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两只眼睛很小,但是目露凶光。鼻子很大,是狮子鼻,嘴唇很厚,嘴也很大,一口牙齿倒是很白——”到底是干地下工作的,李淑宁的观察能力非常强,三言两语便将该“匪首”的模样描绘得清清楚楚,并且由那个四十来岁的老特务一笔一画的画了出来。
“李小姐,你看看我画得像不像?”老特务放下手中的笔,将一张画了“匪首”石川的画像送到了李淑宁手里。画得那叫一个传神呢!活脱脱就是神笔马良啊!
“嗯!就是他!”看到这张丑陋可憎的脸,李淑宁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了!那天就是这个该死的不知道是特务还是土匪的家伙指挥着一帮打手,将杨闇公和她姐夫用麻袋套走,现在生死不明。当时她就在对面的饭铺里,而且口袋里还有一支装满了子弹的勃朗宁小手枪!如果当时她掏出手枪开火的话,很快就能招来在附近巡逻的军警,那样这些家伙就不可能得逞了。
想到这里,李淑宁觉得是自己的犹豫和怯懦害了杨书记和姐夫,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两颗大大的泪珠儿便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生成出来了。
姓马的老特务也没有理睬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李淑宁,而是匆匆拿了画跑了出去。交给了正在一楼大厅里等候的曾扩情。此时大厅里还坐着十来个身穿长衫,手持折扇,装成文质彬彬模样的中年汉子。看他们的面相,一个个都是透着狰狞和狠厉,一看就不是好人。
曾扩情此时穿着笔挺的国民革命军上校军服,配上他那张有些俊朗的脸和不高不矮的身材,倒是很有一点才俊的样子。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了身边站着的一位矮矮胖胖,看上去有些憨傻的国民党少将,笑道:“袁先生,把这张画让各位舵把子认一认。”
这位袁先生就是原来杨森的爱将袁宝儿(袁葆初),现在是重庆行营高级顾问,兼军事情报局高级顾问,专门负责和四川的那些袍哥打交道。今天大厅里的这些人就是被袁宝儿请来的重庆最大的十几个袍哥码头的舵把子。现在重庆一共有二百多个袍哥“码头”也就有二百多舵把子,重庆的大小事情官府不一定知道,这些“舵把子”一定不会不知道。袁宝儿一听到李淑宁的描述,他就敢断定,这个所谓的“石爷”不管其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必是袍哥中人,而且地位不低,所以便请来了重庆城里最大的舵把子们来辨认。绝对能找到他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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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不重要
一
重庆的袍哥舵把子们果然认得画上的“匪首”。此人名叫石信雄,江湖匪号是“矮熊”,是重庆和山堂的舵把子。和山堂是最近十年新冒出来的袍哥“码头”,这个石信雄就是它的创始人。此人大概是十几年前只身到的重庆,自称是川北广元府人,家中好似颇有资产,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很快便在重庆的袍哥中闯出了名头,最后开立了和山堂。这个和山堂在重庆的二百多个“公口”中也不过是中小规模,一直比较低调,没想到这次居然做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辅公,找到那个失踪的茶馆老板的尸体了,就在和山堂的‘公口’里。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孙元良手拿着一份电报抄件走进了成都第五军军部的会议室里。
罗耀国正坐一张藤椅上悠闲地品着茶。他的对面是中共新任命的四川省委代书记吴玉章,他本来是到成都来做熊克武的“统战”工作,要不然这次恐怕他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怕是杨闇公和郑佑之两位同志也已经不在了吧?”罗耀国抿了口茶,又问:“和山堂里抄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吗?”
“没有,电报上说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孙元良摇摇头,脸上滑过一丝的遗憾。
虽然人没有抓到,但是事情的真相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了。幕后的黑色百分之一百是日本人,目的就是挑起两党冲突,他们好坐收渔利。这次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只要有点大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罗耀国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碗,琢磨了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声:“吴老,现在这个事情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整件事都是日本人在捣鬼,我想贵党的同志也应该能看出来。”
吴玉章神色复杂地望了罗耀国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喝着茶。真相从杨闇公、郑佑之一“被捕”他就猜到了。他也是老国民党,对这帮人的行事作风是非常了解的。国民党人里面名士多,大知识分子多,那些人都是自命英雄,虽然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事情没少做,但是面子上还是端着英雄的架子。但是这件事情可不是寻常的刑事案件,而是一起涉及两党关系的政治事件,所以其中的关节就复杂了,不仅仅是查明真相的问题。现在亲国民党的报纸正在大江南北利用“张园事件”一个劲的朝着共产党泼污水,污蔑共产党支持军阀挑起内战……而现在作为当事人的杨闇公和郑佑之又来了个人间蒸发,这个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吴老,现在我们两党之中怕是都有人想要决裂吧?”罗耀国看对方沉默不语,微微蹙了蹙眉,又道:“我们双方虽然不是一个主义,但是现在好歹也是同路人。我党这些年的方针您也是清楚的,眼下只是在于南方发展,根本就无意北上。而贵党的重点也只能是在北方,要南下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罗耀国品了口茶,又笑道:“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对我们国家是虎视眈眈,能够抵抗他们的也只有贵我两党,或许还有青年党。”说完后,罗耀国似笑非笑地望着吴玉章,等着他的回答。
听到青年党三个字,吴玉章心中一凛,现在不是两党了而是三党了。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已经报告了中央,一切都要等我党中央来决定,恐怕辅文将军也是在等贵党中央的答复吧?希望贵党不要一意孤行,走上反对总理三大政策的道路上去。”
这个话,如果放在另一个时空那是“尚方宝剑”,不过现在这个孙总理还在,三大政策的最终解释权还是要归孙中山本人。
孙中山现在就在庆庐的花园里踱着步子,国民党在广州的主席团委员、军委会委员还有中执委常委二三十人便毕恭毕敬地站在花园里,一副聆听训示的模样。
中山先生的脸色依旧红润,精神也非常不错,他踱到汪精卫面前停下了脚步,微微一叹:“兆铭弟,他们共产党也是有内部斗争,也有争权夺利,可是人家再怎么争怎么斗,都是以党的利益至上,绝没有勾结外人来分裂党的!”
“先生,我……”汪精卫眼圈一红,两行热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腿一软跪在了孙中山面前,哭道:“我错了,我错了,请先生重罚精卫,也算是给党内同志一个警告吧!”
孙中山望着似乎是诚心悔过的汪精卫,轻轻摇了摇头,走回了花园中间的藤椅边上,坐了下来。望着众人微微一笑:“兆铭同志既然知道错了,就闭门思过吧,他的职务暂时由胡展堂代理。”轻轻一句话,南中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的汪精卫便失去了权势。孙中山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绿茶,又道:“这次共产党四川省委的两个大官是怎么回事?你们查清楚了吗?”
蒋介石闻言,马上走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向孙中山行了军礼,答道:“报告总理,中正已经责令军事情报局查明了真相,此事系日本特务冒用我党名义,利用被他们掌控的袍哥势力绑架了中共的两位领导人,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我们和共产党的冲突。”
老蒋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国民党新任组织部长谢持便大声反驳道:“介石兄的话有什么根据?中共的那两人找到了?还是日本特务捉到了?根据我们的党务调查局所掌握的情况,现在杨闇公和郑佑之根本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所谓的日本特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介石兄的话,恐怕都是没有凭据的推断吧?很可能,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中共自导自演,妄图让‘苍溪事件’的两位责任人以此脱身而去,逍遥法外吧?”
谢持的说法很难反驳,除非能捉到那是叫“石信雄”的日本特务,或者能找到杨闇公和郑佑之的尸体。只是这两件事都是没有多大的指望,现在四川、两湖的国民党军、警、特已经全都动员起来,全力搜索,不过仍旧是希望渺茫。
听了谢持的话,孙中山也微微点头,眉头蹙了蹙,望着罗翼群道:“逸尘弟,你以为呢?”孙中山的话一出口,众人的心头都是一怔,孙中山居然称三十多岁的罗翼群为逸尘弟!
听到孙中山的称呼,罗翼群心中也是一喜,立即上前一步,也向孙中山行了个漂亮的军礼,答道:“职部以为现在的关键已经不是真相,而是态度。杨闇公和郑佑之到底是被日本特务杀害还是以此遁走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共产党方面对于两党合作的态度,在于他们能不能回应我党和总理的善意。”
孙中山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个老实巴交的罗翼群现在似乎也长进一些了,知道态度才是关键了。他笑了笑说:“逸尘弟的话不错,现在我们和共产党的地盘还隔着远,双方没有直接的冲突,而南方的局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能少一些波折总是好的。经济发展总也离不开个安定的局面,如果能安定上十年,我们统一中国或许就有望了。这次的事情就照逸尘弟的意思办,只要他们肯给我们个面子就算了。不过,我们国民革命军的政治思想工作也要抓紧,慧生弟(谢持),组织部也要抓一下,你们和军委会商量一下,咱们也学一学共产党吧,也成立个政治部,部长就有慧生弟来做,军委会增加一个委员给政治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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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不重要
二
罗耀国带着一身的疲倦走进了重庆行营大楼,他是乘坐了两日的汽车,一路颠簸从成都赶回来的。一进行营的指挥室,罗耀国第一眼就看到了蒋百里,他倒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军服,挺直着腰板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份电报,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几个年轻的参谋看到罗耀国进来,马上就啪地打起了立正,皮鞋碰撞地板的声音一下子就惊动了蒋百里。他抬起头来,看到罗耀国一脸疲惫地站在他的跟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的电报抄件。
“辅文,你回来啦。”蒋百里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给罗耀国打了招呼,然后挥挥手中的电报笑道:“这是蒋委员长发来的电报,是给你的。他要求你务必设法维持国共合作,避免两党关系破裂。还给出了两点条件;第一是要求共产党就‘苍溪事件’道歉,并保证不再犯类似错误。第二要求尽快将‘杨闇公、郑佑之被绑案’了结,最好能寻获两人的遗体。第三要将这两次事件定性为日本帝国主义挑拨两党关系。”
“要求还挺多。”罗耀国苦笑道:“共产党方面是谁来重庆调查‘杨、郑被绑案’?”
蒋百里拿起另一份电报,微微皱眉:“是一个叫彭湃的共产党大官,他是什么中共中央特派员,到四川来和我们先谈。辅文,这个人好说话吗?”蒋百里对共产党有是些成见的,主要是他们这一代中国军人大多因为日俄战争的原因反俄,因此也连带着反苏和反共了。
“彭湃!”罗耀国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便是一沉,如果来的是周恩来,那便是什么都可以谈,最多让太平洋贸易公司给他们送上一笔资金,换取他们表面上的让步。可是这个彭湃怕是会坚持原则,毫不妥协的。罗耀国摇了摇头:“这次的谈判怕是不轻松啊!搞不好两党的关系会因此大大的后退,我们现在的底线就定为不破裂吧。”
不破裂则是罗翼群发给侄儿的密电上特别注明的,两党只要不破裂,谢持就当不了行政院长,这个职位就非罗翼群莫属了。现在国民党内以胡汉民、许崇智、谢持为一派的“右派”希望谈判能破裂,这样他们就可以掌握行政院。而以蒋介石为首的“中间派”却希望两党关系能在表面上维持,这样罗翼群就能入主行政院。最后还有已经被排挤出中枢的左派则希望国民党能重新回到“三大政策”上来,这样他们就可以重返中枢。总之,共产党问题现在就是国民党内斗的一个题材,党内各派表面上是以对共产党的态度为根据分为了“左、中、右”三派,实际上还是权力斗争。
陕北的冬天风沙是扯地连天的,将整个高原裹在一片昏黄之中。两辆挂着“陕南镇守使公署”牌子的轿车正冒着漫天的风沙,吃力地颠簸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之上。这是已经打下汉中的杨虎臣给共产党的礼物,不是轿车而是那两块牌子。有了这个牌子,这两辆卡车就可以通行无阻的行驶在陕西的地面上,即便是关中的那几个冯玉祥的老部下也不会为难他们。
领头的那里黑色小轿车里,两个身穿在笔挺中山装的青年人正并排坐在一起。他们就是中共调查团团长彭湃和为他送行的周恩来。
“汉育,这次南下可有把握?”周恩来笑着看看身边的彭湃,见他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又笑道:“你不要只想着表面上的东西,而是要思考问题的本质,透过本质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次南下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去的,不过红军很快就要出兵了,我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
“本质?”彭湃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他不明白周恩来在说什么?这次南下中央已经布置给他任务了,就是查明真相,打破国民党右派的舆论攻势,同时又要避免最终决裂。为此他思来想去都没有个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恩来见他一脸疑惑,便不再打哑谜,而是把话摊开了说,他笑道:“此次一连串事件的本质就是国民党右派要将手伸到北方,所以你这次南下的主要任务就是为此展开和国民党的谈判,这就是真相。”
彭湃恍然大悟,随即又摇摇头,叹了口气:“恩来,他们已经顺利取下陇南,现在正在进军陇东和兰州,要靠谈判来阻止他们恐怕不现实吧?”
“共产国际已经同意我们暂时搁置东进计划,而展开宁夏作战了。”周恩来扬了扬眉毛,在青年党进军西北已成必然之后,苏俄和共产国际终于同意让中共也参与到西北争霸中去了,周恩来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此次南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确保我党能得到宁夏地盘,而且避免同青年军发生冲突。你这次南下的第二个任务就是请罗耀国设法推动国民党军的裁军,这个你要和他秘密的谈判,而且只要得到他的承诺就可以了。我估计国民党现在已经拿下了整个南方,如果近期没有大举北伐的计划,应该也会要裁军的,你想办法让罗耀国再推动一下,使之能够提前到今年底,明年初。”周恩来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彭湃,笑道:“这就是第三个任务,你把信封秘密的交给罗耀国,然后从他那里拿到回信就可以了。其它不要多问,这是党的机密。”
彭湃点了点头,接过信封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随后还是一脸困惑的问周恩来:“我们为什么要让国民党的裁军计划提前呢?这样于我们有何益处?”
周恩来微微皱眉:“现在受到国民党巨大压力的不仅是我们,还有北方军阀,现在他们因为国民党的压力而拥张作霖为共主,张作霖也因为国民党的强大而不敢过分压迫直、皖、晋三家,如果国民党的压力能暂时减轻一些,你觉得这个北方军阀之间的和平还能维持吗?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趁着军阀混战进一步扩大地盘了吗?而且冯焕章将军很快也要返回中国了,他有把握重新控制驻扎在关中的旧部,再加上国民党左派的力量,我们还是有可能再一次入主北京的!”
“真的吗!”彭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笑逐颜开,他大笑道:“那样我们的革命高潮可真的要来了,这次我们可要自己掌握北京,决不能再让军阀控制了!”
周恩来似乎没有彭湃那样乐观,他只是微微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所以你这次南下的重点就是这些了,至于什么真相调查的,你只要掌握一点,我党不能道歉,但是可以保证不再插手国民革命军内部事务即可。其它的能在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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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
民国14年重庆的冬季异常湿冷,大概是因为夏秋两季大旱的原因,积蓄在天际的雨水似乎都留到了现在。自从入冬以后,天空中滚滚的乌云就没有散去过,滴滴答答的雨丝不停地落下,整个山城始终笼罩在一片阴冷的雨雾之中。
人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天气变得阴郁起来,这一次的国共谈判也出乎意料地艰难,双方现在已经没有了团结合作的诚意,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