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之剑(校对)第4部分在线阅读

　　“是的，但这并非出自于我的授命。”阿斯克说，“事实上，他们只听从于我家现今的女主人，而她是一只吸血鬼。”
　　佩姬的身躯颤抖着，脑海里的线索终于被串联到一起。
　　“你不是？”她试探着问。
　　“我不是。”阿斯克说，“你才是。”
　　“我是……我是……”佩姬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惨白，“吸血鬼。”
　　夏季的雷阵雨来得是如此猛烈，转瞬间雨点就开始密集地落了下来。
　　阿斯克在雨夜里持剑伫立，看着面前这个少女跪在地面上，痛苦地佝偻身子蜷缩起来，双指深深地扣入泥土里。
　　撕心裂肺的哭嚎在飘摇的风雨声中被淹没了，没有人能够听见。
　　雨越下越大，短时间内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阿斯克叹了口气，过去将佩姬扛了起来。后者并没有挣扎，也不反抗，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扛起，仿佛一摊死去的烂肉。
　　这座墓园建立在小山丘上，最高处是一幢废弃的屋子，守墓人偶尔会在此居住守夜。阿斯克来到废屋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
　　于是他推门进去，在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上次还未燃尽的木柴，生起了火。佩姬被放在火堆旁边，双眼无神地躺倒在地上，仿佛失却了全部的理智与意识。
　　“其实变成吸血鬼也不是不好。”阿斯克脱下湿透的棉甲，试图用火堆烘干，“往好的方面想，你的相貌从此就固定在18岁了，正是青春可人的年纪呢。永远的18岁，多让人羡慕啊。而且你也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呼吸，只要定期摄取血液就能青春永驻。哈哈，别的女人是每月流血，你是每月吸血。”
　　“我是个怪物。”佩姬的嘴巴呆滞地一张一合。
　　“怪物怎么了？”阿斯克说，“长得丑陋的那才是怪物，长得好看的……那叫人外娘。”
　　“有区别么？”佩姬凄惨地笑起来。
　　“当然了。”阿斯克拨动着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你听过魔潮吗？”
　　佩姬沉默。
　　“当魔潮来临时，乱世将起，英雄辈出。”阿斯克说，“现在正是魔潮初起的时候，超凡等级上限已经被提升到了5，关于隐秘的血脉知识也即将不再是秘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大明白，用例子来解释吧。第三纪末尾，所罗门共和国的后三巨头你知道吧？屋大维选择了龙的血脉，马克·安东尼选择了魔鬼的血脉，而雷必达是人类纯血主义者，拒绝选择超凡血脉。”
　　“于是雷必达首先出局。最后屋大维在内战中获胜，自封为所罗门共和国的终身元首，此举被视为共和国转变为帝国的标志里程碑。”阿斯克继续说道，“屋大维晚年的时候，龙的血脉已经将他的人类血脉腐蚀殆尽。在他死后超凡力量逸散，无法再保持人类的形态，露出了近二十米长的巨龙真身。官方足足出动了40名动力装甲骑士，才把巨龙的庞大尸体从宫殿里抬出来。”
　　“人们不会觉得害怕吗？”佩姬抬起头来，咬着下唇问道。
　　“并不害怕。”阿斯克解释道，“那时还没有所罗门教呢。在万神教信仰体系下，人们以自己家族的超凡血脉为荣。事实上，在屋大维去世后，它的巨龙尸身被送入所罗门万神庙，被封为龙神恺撒·奥古斯都。从此罗马皇帝皆以奥古斯都为自己冠名，他们认为这个名字里含有龙神的力量，可以庇佑自己掌控权力，俯瞰世间。”
　　佩姬不安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她有些被阿斯克说服了，当然还有些本能的害怕，想了想又再次问道：
　　“那历史上有没有吸血鬼的血脉呢？”
　　“有啊。”阿斯克说，“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弗拉德三世，走的就是血族路线的血脉。我记得他好像已经到了第4级。特兰西瓦尼亚公国本身是信奉所罗门公教的，你看大公本人一点事儿也没有。因为特兰西瓦尼亚公国和汗格里公国，都是教廷布置的东方防线的一部分，用于抵挡从西伯利亚方向迁徙的游牧民族侵袭。”
　　“嗯……”佩姬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君士坦丁堡，对东所罗门帝国以外的世界也一无所知。不过阿斯克所说的话极大地鼓舞了她，吸血鬼的血脉并不可怕，它只是万千超凡血脉里的一种。
　　“你为什么帮我呢？”佩姬幽幽看着火堆，火光照得她的神情变幻莫名。
　　“因为我们有同样的目标啊。”阿斯克回答道，“你想要为你的家人复仇不是吗？”
　　“是的。”佩姬抓紧了裤腿。她如今还穿着下葬前被换上的亚麻裹尸布，那种粗粝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恍惚，“那你想要做什么？”
　　“杀全家啊。”阿斯克将一块木柴丢进火里，“当然，是杀我的全家。”
　　佩姬转过头去，错愕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啊。”阿斯克笑着说道，“我的父母已经被那个女人杀死了，管家和仆人也都被转化成了吸血鬼，他们至今还霸占着我的祖宅呢。虽然那幢房子我也不是很留恋，但是毕竟也是父母给我留下来的遗产，总不能便宜了那帮外人。”
　　“我明白了。”佩姬低声说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没错。”阿斯克说，“近期来说，你的敌人是那些杀死你父母的吸血鬼。而长远来看，教会，守夜人和狩魔猎人才是你的宿敌。如果不具备对应的超凡实力，作为血族的你一旦暴露，很快就会被找出来杀死。”
　　“你拥有血肉I的超凡特性，可以说起点就高于这座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人了，包括我在内。你现在缺乏的只是将超凡力量转化为肉体力量，以及运用它们的经验而已。这方面我可以教你，当然也不是无偿的，需要你签订一份灵魂契约。”
第四章
少女，签了这份卖身契吧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份灵魂契约，上面已经写好了条款。佩姬接过来浏览了遍，基本上都是些必要的团队合作条款，例如甲乙双方不得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伤害对方等。值得注意的是最后一条：
　　本契约有效期为5年。甲方（阿斯克）提供乙方（佩姬）足够的知识与训练，帮助其成长到足以保护自身的程度，而乙方则需要在不违背上述合作条款的基础上，听从甲方的指令。团队共同获得的战利品，由甲方负责分配。
　　标准的佣兵学徒条约。
　　“所以就是你教我战斗技巧，换取我为你卖命？”佩姬问道。
　　“没错。”阿斯克笑着说道：
　　“你现在已经具备初阶的超凡力量，但你并不明白如何去使用它。我会教你如何有效运用你自身的实力，换取你为我打工一段时间，很合理吧？”
　　“附加一条。”佩姬说道，“帮我复仇，杀死你屋子里的那些吸血鬼，要有时间期限。”
　　显然，这位少女对他还抱有警惕和不信任的情绪，阿斯克对此倒是无所谓。
　　事实上，按照主线剧情，世界级的全面战争也就在这几年了。
　　单打独斗的话，再厉害的超凡者也免不了被堆死。
　　因此，建立一个高水准的，且听从自己指挥的战斗团队，阿斯克有充足的理由去推进这件事。
　　至于对这些队友而言，你一开始信不信任我无所谓，只要后续尝到甜头了，自然会被利益捆绑起来。
　　“好啊。”阿斯克挥笔写道，“那就一周内。”
　　这周内就能复仇？佩姬顿时有些激动，但是在阿斯克面前，她用力地压抑下兴奋的心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在灵魂契约上签下名字。
　　“好了。”阿斯克将契约递过去，“你看看。”
　　佩姬再次审视契约，心中确认了这张契约的关键条约：阿斯克教自己运用超凡力量，换取自己为他效力，有效期为5年。至于复仇，那只是附送的赠品而已。
　　对自己来说，这并不算是不可接受的事。如果她在当晚就能拥有超凡力量，父母又何尝会被入室的吸血鬼杀掉？
　　而且她现在也是血族了，倘若没有自保的力量，说不定哪天也会被教会发现并处死吧。
　　想到这里，佩姬在契约末端的乙方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这样我们就是能同生共死的伙伴了。”阿斯克笑着收起契约，察觉到有无形的超凡力量将双方联系起来。
　　“也请您记得帮我复仇的那条，阿斯克先生。”佩姬冷声说道。
　　“不要叫我先生，直呼我名字即可。”阿斯克说着，解下腰间皮带上挂着的短剑，“这是给你准备的武器。”
　　“武器？”佩姬接过短剑。
　　“有些血族认为，利爪和法术就是自身最好的武器。”阿斯克解释说道，“实际上并不是。再你晋升到位阶5以前，一把出色的武器仍是必须的。知道为什么你之前袭击我，却每次都被我挡住吗？”
　　“为什么？”佩姬问道。
　　“因为剑长臂短啊。”阿斯克理所当然地道，“你还没打到我，我的剑已经碰到你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用更长的武器呢？”佩姬试着推理问道，“比如长剑，或者长矛。”
　　“要是一味追求距离，你怎么不选狙击枪呢？”阿斯克摇头说道，“攻击范围越远的武器，应对近身攻击也就越脆弱。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也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敏捷较高的血族而言，短剑和匕首是最合适的武器，因为你们的速度可以弥补距离的不足。匕首强攻弱守，而短剑相对均衡一点。”
　　“你是最近才变成血族的，还没有熟悉自身的超凡力量。”阿斯克继续说道，“超凡力量必须通过实际锻炼才能被消化，转化为对应的肉体力量或者精神力量。反正血族是夜行动物，不需要睡眠，第一个训练计划就从今夜开始吧。”
　　“你用尽全力跑到山丘对面的墓园对面，用短剑砍下篱笆外灌木丛的一根树枝，然后冲回来丢到火堆里，维持火堆整个晚上不熄灭，就这样。”
　　“那你呢？”佩姬问道，“你会看着我吗？”
　　“当然不。”阿斯克说，“我是人类，我要睡觉的。”
　　他将被烘干的棉甲和锁甲脱下，在火堆附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去盖在身上睡起觉来。
　　佩姬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她提着短剑，转身出门去了。
　　在月色下奔跑，是佩姬从未有过的新奇经历——她以前在家里一直是乖乖女，从来不在傍晚7点以后出门。
　　如今她已经是血族了，对黑夜的适应倒是出乎意外地顺利，似乎心底还有种隐隐的冲动。
　　那是一种想要杀戮、想要狩猎的嗜血冲动。
　　冲到墓园的尽头，在篱笆外则遍布着干枯的灌木丛。佩姬飞一般地越过篱笆，用短剑朝最近的灌木丛狠狠劈下。
　　灌木丛被短剑斩得一压，然后又毫发无损地弹了回来。
　　佩姬沉默地看了一会，才看出里面的原因来：她的短剑刃口并不锋利，而灌木丛是有弹性的，单纯劈砍只能将其压得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