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校对)第72部分在线阅读
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送了命也说不定。
但他居然做到了。
他甩了甩手臂,右手还是发麻得厉害。对方的力量太大了,每一次交剑简直都像是和一辆载重卡车迎面撞上一样,即使卸完力也能听到肌肉和骨骼在呻吟。
艾伯顿也从头盔下瓮声瓮气地轻轻咦了一声。它看这个年轻人的剑术不过是一般水准,但经验却像是丰富得很,一下就找到了适合的应对技巧,这可是老兵的反应。
他调转马头,再一次开始加速。
可布兰多好不容易才从对方的攻击节奏中脱离出来,怎么可能会再给对方抢先的机会。他立刻举起右手,用银色的指环对准艾伯顿,高声喊道:“Oss!”
“魔法启动咒语?”白骑士双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微微一闪,马上回战马,将剑斜斜放在自己身前。
艾伯顿这个动作才刚刚完成,一声巨响一道狂风涌流已从碎石地面上带起一条深深的痕迹直奔这位亡灵骑士而去,但这道狂暴的气旋一击中它的剑立刻轰然向两边分开,瞬间在地面形成一个漂亮的“Y”形划痕——凡是处在这条划痕上的每一具骷髅士兵都在刹那之间被高高抛起,在半空中解体并远远地落在河滩上。
然后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恍若下了一阵骨雨。
“白骑士”艾伯顿收回剑,还不等尘埃落定,又向上一架——然后是呛一声清鸣,布兰多已经破开烟雾一跃而出,在半空中和它了交了一剑。
毫无破绽。
布兰多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个等级的精英人物,比起黄金魔树来也是只强不弱。事实上当初他对抗黄金魔树也是靠了圣剑卡牌,否则鹿死谁手还显得未可而知。而对付“白骑士”艾伯顿,他绝对不敢怀着任何侥幸的心思。
越级挑战只能依靠准备周全与全力以赴的应对。
他与对方交一剑,身体向后落下时,反手又是一道剑风压了回去。艾伯顿再收回剑,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挥出,一道银火将布兰多的剑风消弭于无形。
艾伯顿第三次收剑,但这一次却再未急着出手,而是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布兰多。它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像想起了一个悠远的故事。
故事中应该有高地长笛悠扬的曲音,在巴尔塔的高原直上,燕尾旗飘扬。
“白鸦剑术。”它开口道,声音沙哑得像是地狱来客。
“你是王室新生一代?”艾伯顿骑在马上,冷冷地问道。
布兰多怔了一下,难道艾伯顿与科尔科瓦王朝有旧?可不对啊,游戏中没听说过这样一回事,不过他心想不管有没这回事先否认了再说,免得对方要真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忽然暴种就不太好玩了,传说游戏中有三十级BOSS一下暴成四十级精英的,四十级精英那还不得一招把他们这些人秒了啊。
想到这里,他赶忙摇摇头。
可他却没料到艾伯顿将剑一斜,竟冷冷地答道:“既然不是,那我杀你就不算违背誓言了。”布兰多一听,好悬一口血没喷出来。他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还有这个鸟誓言他干脆就把这个什么新生王室一代的身份冒认了好了,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而已。
布兰多也知道想要冒认王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科尔科瓦王室一系一向有雾精灵血统,雾精灵可是传说中天生的白银一族,拥有银色血统的一支。
而布兰多那鲜红的血,还是凡人的象征。
而另一边,艾伯顿问完之后就再一次恢复了人马一体的状态,它手持长剑,开始驱使坐下的梦魇战马再一次开始加速。面对这样一个杀神,布兰多一时还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他倒是想到一个方法可以暂时拖延时间,那就是用力量爆发状态下的白鸦剑术来卸力,可这一剑9点体力,莫说他17级,就是27级、37级也禁不起这个消耗啊。
事实上他现在就已经感到有一些后继乏力了。
而艾伯顿作为一个至少三十级的精英,据他估算至少有200点生命,之前的风弹干掉的30点对他来说简直像是皮外伤,仅仅算是让他受到了一些冲击而已。布兰多倒是确信要让自己用湛光之刺捅个两三剑估计能杀死对方,可那也要他捅得到才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处,寄希望于雷托等人前来支援他。
可他看到骑兵们才刚刚与骷髅士兵们撞在一起,或许因为之前他制造的优势他们占了不小的便宜,可要说一时半会能抽出手来,那看起来也不大可能。他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自卫队能快一些——更快一些赶上来。
而事实上,此时此刻率领着自卫队的芙雷娅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回头看着那些跑得跌跌撞撞的里登堡的市民们,忍不住皱了皱眉,可却也知道他们毕竟是一般的民兵而已,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托了士气高涨的福——她不能要求他们更多了。
可芙雷娅抬起头看了看前面一片混乱的阵线,虽然她看不到布兰多在什么地方,但也知道这么大规模的亡灵军队,对方的指挥官一定是个强者。
她已经不是几天前那个乡下少女,渐渐地有了自己的见识,和其他盲目信任那个年轻人的人们不同,少女知道布兰多一定正陷入苦战之中。因此她忍不住环首四顾,然后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夏尔和苏身上。
“苏,你帮一个忙好吗?”
“恩?”那个少女微微一愣。
“帮我带领一下自卫团。”
“怎么?”
“我要去帮布兰多。”芙雷娅答道,然后他调转马头:“夏尔,你跟我来——”
“芙雷娅小姐,我是没什么。可你这样没问题吗?”夏尔一愣,布兰多是叮嘱过他要看着受伤的芙雷娅的,不过比起这个来,他的确也更担心自己所追随的人的安危。
芙雷娅看了他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幕
过往的骑士(中)
布兰多举剑一格,一股风压从精灵宝剑与苍白之牙相接处爆发开来,吹得他的头发向后一扬。他眯起眼睛借着力道向后滑去,只感到半个身体都要撕开一样。
虽然他到现在为止还凭借经验没有中一剑,但投影在视网膜上的生命值事实上已经刷刷向下掉了30多点了。布兰多明白这是因为内脏受到冲击,不能完全卸掉力量导致的。这还得是因为他的体质已经有接近7个能级,远比一般人更坚韧——若是换成其他人估计一剑接不下来就直接震得内脏破碎而亡了。
但让他暗暗叫苦的是艾伯顿似乎也清楚这一点,一剑紧似一剑,竟然一点也不给他松一口气的机会。有好几次布兰多都忍不住想难道这家伙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军队,虽然他这边也是几近崩溃,可那边山谷中一排排骷髅士兵同样也快招架不住了。
难道在这家伙眼中,他一个人还能强过一支军队不成?
布兰多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荒谬想法却正是最接近现实的那一个。“白骑士”艾伯顿虽然生前可算得上是埃鲁因的英雄,但它作为一具亡灵苏醒之后生前的一切不过只成为一个注解,在沃恩德亡灵是一种扭曲自然规律的存在——在许多光明的教义之中它之所以被划为对于生者的亵渎,是因为它不过是另外一种力量、另一种思想在役使着原本应该腐朽、重归大地的躯壳而已。
它是本人而非人,对于亡灵来说它生前的记忆不过是一些记忆的碎片。有一种说法是亡灵并非没有恐惧,因为它们最大的恐惧就来自于生前的记忆,有一些亡灵甚至会陷入生前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自拔。
对于它们来说这是比消亡本身更抗拒的一件事,几乎所有亡灵都避免去回忆,因为当它们回忆时它们就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惧之中。
但“白骑士”艾伯顿或许是它们中的一个特殊个体,这位骑士时常陷入对于过往的回忆之中。它记起骑士们在金花高原上的战斗,仿佛是从另一个人的角度看着这一切,记忆中的杀戮让它变得更加冷静无情起来。
因此这一刻身为玛达拉高级将领的天启“白骑士”,更想是如何为这个黑暗的国度为它将潜在的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
显然,在它看来一个潜在的、优秀的指挥官的威胁要远大于那些乌合之众。
它甚至宁愿放弃一战的胜利,也要将这个年轻人杀死。
不过布兰多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位亡灵爵士的预期。它很清楚埃鲁因的剑术流派,布兰多显然学习的正是军队中最粗浅的那一类,或许还间杂着一些宫廷剑术皮毛,可总体来说不过算得上是三脚猫的水平,但就是这样三脚猫的水平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它无功而返。
它最后只有选择利用实力上的绝对压制,一点点把对方磨死的做法。这种打法甚至有一些无耻,对于艾伯顿这样一位生前死后都是骑士、出身高贵的人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可为了在三支黑色权杖之下、在黑色法典下的那个誓言,它冷漠地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荣誉——
因为艾伯顿知道,许多人都会和它一样选择,玛达拉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
“玛莎在上,玛达拉永远处于你的庇佑之下。”亡灵骑士眼中的火焰冷得像是冰,手中的长剑已经无情的斩下。
但他才刚出手,布兰多就已经早早地向一侧避开,仿佛早料到它会这么做一样。亡灵骑士手中的苍白之牙每一次都只能与年轻人错身而过,偶尔猜中,也会被对方巧妙地用粗浅的剑术卸开力道——
这一切在艾伯顿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又是如此!艾伯顿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忍不住闪了闪,从开始以来它已经连续换了三种剑术了,一开始它是使用自己最熟悉的埃鲁因剑术,然后是埃鲁因宫廷剑术,结果都被布兰多一一猜中。起先它以为是这小子特别熟悉自己国家的剑术导致的,然后他下意识地换上玛达拉的军用黑十字剑术,却没料到布兰多不但没有不适应,反而猜得更准了……
如果亡灵也有生灵的情绪的话,估计“白骑士”艾伯顿此刻要骂娘。
可他却不知道,布兰多对于埃鲁因军用剑术的熟悉仅限于他在原本游戏三十级以前而已。而在后来漫长的经历之中,他见过上百种或高级、或大路货的剑术,可若说有那一种剑术他最熟悉的话——
那一定是教会骑士的骑士剑术,以及玛达拉的黑十字剑术。
无他,熟能生巧而已。
骑士剑术是上一世布兰多用得最久的一种剑术,而黑十字剑术却是他见得最多的剑术。布兰多在游戏中与玛达拉交战七八十年,对于对方的大众军用剑术的了解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
可惜这并不代表布兰多此刻就好过了。
因为在艾伯顿绝对实力的压制之下,他一样一丝反击的机会也找不到,套路再老,也架不住高达16个能级的灵巧,有时候布兰多甚至都捕捉不到对方的手上动作,完全靠经验在猜而已。
而且布兰多很快就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逐渐接近警戒线——如果一个人的体力降到一半以下,那么他的力量和反应就会开始衰减。如果降到三分之一以下,一个人就很难保持他的动作不走形了。
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布兰多已是满头大汗,面对艾伯顿的步步紧逼,他逐渐失去了思考的余地。一开始他还能抽空去看一眼战场上的状况,可随着体力一点点流逝,现在他每一次避开艾伯顿的剑都必须接近全力。
交剑的次数也频繁了。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越是与艾伯顿交剑,就越感到力不从心。可越力不从心,他就越难避开艾伯顿的剑。
布兰多几乎是咬着牙根在坚持,这种坚持几乎都与死亡没有关系了,比起一次次从酸涩的骨头根子里压榨出潜力来,一次次从死里逃生,那种从心灵深处涌出的疲惫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永远睡去的感觉,让他几乎更想要彻底放弃。
可他这一次却莫名地想起了芙雷娅和小小罗曼,想起了和他一起奋战的骑兵们,那种从胸腔里涌出的热血沸腾的感受又让他坚持下来。他知道这是一种责任,让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所说过的一切负责。
有那么一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入眼之处看到的是一片雪光。布兰多那一刻终于清醒过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几乎是以一个与雅观没有任何联系的姿势从地上滚开。
但艾伯顿蕴含在剑上的力量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它一剑向前,白银最下的力量推动者一片银色的火焰漫山遍野地烧向前方;那像极了一片银色的月华,它向前,无声无息,岩石崩裂,一片片冷杉一片片向后倒下。
从山谷往上,一剑,竟削出一片接近一百五十尺锥形范围的光秃秃的山坡来。
冷风吹过,山谷中竟是一片寂静。